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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谋律 作者:柳暗花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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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你看出来,我真是太失败了。”春荼蘼呼了一口气,肩背就有点垮下来,“是我的城府不够深,也是你观察力太细致了。康大人,您没有战斗在破解冤案第一线。真是太可惜了。”

  “城府太深的人都很累的,你这样肆意张扬。其实不错。”康正源说得半真半假。

  春荼蘼牵了牵唇角,却没说话。不是她喜欢这个评价,而是康正源虽然善意,却并不了解她。她这哪叫肆意张扬,她如履薄冰好不好?只是她有立场、有胆量、很多时候不肯退,有攻击性,习惯火中取栗。所以看起来很强大。事实上,每一步她都走得无比紧张和艰苦。

  但愿,这次她能顺利过关。

  看吧。连她拜会一下白敬远,皇上都得派康正源作陪。虽然康正源说了,她和白相说正事的时候,他会暂时回避,可是皇上的姿态做出来了。那就是:给她支持,但有限度,摆明监视她嘛。而她可以随意辩护,掀起风浪却是要把自己吞没的。

  足足走了约摸半盏茶时间,轿子才停在外书房。这还没进内院就如此之远,白府简直就是把家安在花园中,而不是家里有个花园。

  而康正源也好,春荼蘼也好,论官职和爵位,还有年龄辈分,都远低于白敬远,所以由管家请进了书房。白敬远只站在屋中迎接,算是给有皇家血统的康正源一点面子。康正源和春荼蘼施半礼,因为是办公事来的,论私交……至少春荼蘼攀不起。

  寒暄过后,康正源被突然跑来的白府长孙白毓秀叫走看一匹新得的宝马,书房内只剩下白敬远和春荼蘼两人。这样的安排,未免太“巧合”了。

  “不知春小姐的名字是哪两个?”白相开口,神情温和,但疏离是骨子里的。站在这种高位的人,不会凶巴巴的,暴发户才那样。因为,真正的看不起就是不在意。

  “荼蘼。”春荼蘼恭恭敬敬地答。

  她从不畏权贵,但不知是不是白相和自己这一世的娘亲同姓白,而且还莫名其妙的有点面善的缘故,她对眼前的老爷子有几分亲切感。

  同姓嘛,五百年前是一家。

  “荼蘼……春荼蘼……”白敬远喃喃念着,似乎深深盯了春荼蘼一眼道,“你家里为什么给你起这样的名字?荼蘼花,佛典中也说它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是一种天降的吉兆,可是这吉对于尘世中的人来说,却是大大的不利。虽美,却是末路。”

  “白相原谅我小儿之见。”春荼蘼稳稳当当地道,“要我说,除了死,世上哪来的末路?只要一直闯,前面总有柳暗花明之处。”

  “果然是年轻,真好。”白敬远不置可否地微笑,突然话题一转,“找我,可是那桩案子有什么需要相帮之处?”

  



第二十六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从白府出来,春荼蘼连夜就忙活开了。 
  
    还以为这个案子会比较轻松,但做起来才发现,掩盖比揭露更难。更何况,她要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把一件坏事说成是好事,从而法外施恩,令影子逃脱罪责。 
  
    转眼间,就到了十月二十五。 
  
    皇上定的三司会审,是由大理寺主审,因它的职能本就是审核各地刑狱重案的。不过大理寺本身没有下属监牢,所以借用了刑部的大堂。由于早就有圣旨昭告天下,又有皇上来亲自听审,安保工作自然做得格外细致,头一天开始,刑部附近就开始戒严,影子也被从天牢提到刑部大牢内。这天早上,已经能达到水泼不进的最高境界了。 
  
    打过这么多场官司,春荼蘼第一次由整队皇家侍卫保护,或者说押送入场,身边只留了当助手的小凤和过儿。临出门前,望着祖父担忧的脸,她忽然有了前世第一回上法庭的紧张。 
  
    当然,她准备的那些“证据”,也随后被带到刑部大堂的侧门内等候。 
  
    之前她从来不怕在公众场合被注目,但今天盯着她看的,全是朝中大员和讲究礼仪规矩的学子们,于是她感觉到了轻视或者敌意。这让她开始有些发毛,随后就被激发了斗志。 
  
    看不起女性?认为状师为贱业?男尊女卑?重视道德教化而轻视律法规范?她无法与传统与制度抗争,但她要用实际行动明明白白告诉这些人,没有比律法更高贵而不可侵犯的!状师是值得尊重的行业!无关男女!而不管是这件案子还是她的意识和观念,只要被龙椅上那位认同,慢慢的就会被整个社会接受。 
  
    一声鼓响,三班差役就位,内外侍卫严阵以待。 
  
    二声鼓响,人犯影子及其状师春荼蘼上堂,影子以青纱蒙面。面目模糊不清。春荼蘼穿着韩无畏和康正源送的及笄礼,英姿飒爽。而看审者,则分别站立在两侧特设的座位边。 
  
    三声鼓响,大理寺卿于大人与刑部尚书万大人、御史中丞夏大人隆重登场,并肩站在加长的公座之后。康正源,担当了书丞的责任,就在公座侧面的书记席。 
  
    所有人各就各位,却并不坐下。而就在公座后。竖着一道镂空玉屏风,等一道明黄色身影被簇拥着坐到那后头,堂上的人就忽啦啦跪倒一片,山呼万岁。春荼蘼跟着行礼,可觉得这位皇帝实在是矫情。那些大员们早就见过天颜,不用再避讳学子们吧? 
  
    “平身。”温和而浑厚的声音传来,发自很具有假像性的皇帝金口。明明是杀伐果断、绝不会拖泥带水的主儿,偏偏相貌和声音都儒雅随和,好像很好说话似的。 
  
    皇上,是天底下最大最棒的演员啊! 
  
    站起来的时候。春荼蘼略一抬头,看到皇上带了以心腹高公公为首的四名太监。还有四名贴身侍卫。其中有一名侍卫是老熟人,居然是韩无畏亲自担当。看到春荼蘼的目光扫过来,他几不可见的翘翘唇角,无声鼓励。 
  
    春荼蘼深吸一口气,瞬间平静下来,气势蕴于胸臆。因为律法,就是她的武器。现在。她相当于腰里揣着刀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堂下何人?”惊堂木一拍。所有古代公堂的开场白响起。虽是三司会审,却是由大理寺卿于大人主持。 
  
    所谓程序,就是既定的东西,不管什么案子都得经过这一套规矩。本案没有民事原告,以现代观念理解,就是由检察机关提起公诉的刑事案件。所以,春荼蘼和影子报上姓名后,案由和事实,以及诉讼请求、要达到的标的由康正源代表官方说明和提出。 
  
    这一阶段进行得很快,因为这个案子非常轰动,虽然没有造成可怕的后果,但影子的行为胆大包天到如此,百姓们很热衷的八卦,所以任何一个细节都被熟知,被放大,甚至到了失真的程度。康正源的叙述,提供了官方的确切说法,所有人心中都冒出一句话:哦,原来如此。 
  
    而当于大人问起人犯影子有何可辩时,春荼蘼上前一步,“状师春荼蘼,有隐情回禀。”之前她上堂时都自称民女,此次既然皇上钦点,她就改了自称。而且,也不用因为没有功名在身而背着即定的那顿打,或者以赎铜相抵。 
  
    “据实细讲。” 
  
    春荼蘼优雅大方的略礼一礼,神态自信地侃侃而谈,“皇上,主审大人,堂上其他各位大人和先生,我以为,凡事有因才有果,哪怕是触犯刑律之事,也不会逃脱这个规律。比如杀人大罪,就分为故杀、戏杀、过失杀,还有因反抗恶行而过量之杀。所以,并非杀人就一定要偿命,案件性质的确定,应该在量刑之前。” 
  
    屏风后的皇上,一直习惯性的以手指轻敲桌面,那是他听奏或者读书、思考时的习惯,但此时突然停了,显然是注意了春荼蘼的话。 
  
    “定性先于量型吗?”他喃喃低语,看神色,更深以为然。 
  
    “你是说,人犯冒充皇上,诈骗民间之财,数额巨大,还是有情可原的吗?” 御史中丞夏大人冷哼一声道,显然非常气愤,“你,挑词架讼,哗众取宠,纯粹狡辩。” 
  
    “夏大人,我知道您嫉恶如仇。”春荼蘼完全不被官威所折,正色道,“正因为如此,才应该听听下情,您既然嫉恶如仇,就应该做到不放过一个坏人,但也不应当冤枉一个好人。” 
  
    “事实俱在,可曾冤枉?春状师,要为人犯辩解,也要有根据的。” 刑部尚书万大人冷冷的道,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不屑。 
  
    只一个回合,春荼蘼就判断出来了,大理寺卿于大人是比较冷静理智,御史丞夏大人性烈如火,是硬骨头,刑部尚书万大人高高在上,最不好说服,因为可能他是最听不进人话的。 
  
    “好吧,先说结果。”春荼蘼话题一拐。站到影子身边。 
  
    “此人冒充皇上,是天大的罪过,若要归类,应该是为诈伪之罪。”她声音清亮,举止大方,完全没有某些讼棍那种撒泼耍赖,强词夺理的样子,倒让那些学子的抵触情绪稍减。 
  
    “只是。我仔细研读过《大唐律》,并没有明文规定此类行为该受到何种惩罚。”她继续说道,“不知哪位大人告诉我,要适用哪一条哪一款之条文?” 
  
    “虽无明文规定,但其情当诛。”夏大人喝道,“天子之威,岂容他人冒犯?冒犯天子,等同于冒犯大唐的脸面,等同于叛国之罪,等同于谋反!” 
  
    呵。这大帽子扣的。 
  
    “对啊。”万大人道,“律法。总是先有犯罪,才于其后弥补,再成文,规范其他之行。大不了此案审毕,在唐律中加上这一条。另外,唐律中连伪造文书和官印都要严惩,何况冒充天子。行骗于民?” 
  
    “我的委托人对所犯之罪行并无不认,但前面说了,先说结果。三位大人对此提议既然默认。就该听完我方的陈述才是。”面对轮番打压,春荼蘼并不退缩,并看向主审于大人。 
  
    果然,于大人咳了下,对夏、万二人道,“二位大人,咱们先听完春状师怎么说,再行讨论可好?”说着,眼神向后一瞄。 
  
    夏、万二人会意,其实也有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意思,这时候当要适可而止,也就点点头。 
  
    “说到后果,就是要看其危害性。”春荼蘼一伸手,旁边的过儿立即递过来一叠纸,“除却刚才说的冒犯天颜天威,影子之行为,使其得银三百万两。但每一分一毫,都以飞钱的形式汇到淮南灾区,用之于民,而且是以皇上的名义。我手中的,是那笔银子的去处,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可以查证。”说着,把纸证交给差役,再转交给康正源那里。 
  
    康正源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心中却有些兴奋。终于,终于又看她打官司了! 
  
    “哼,但是他的诈骗之行已经败露,民议纷纷,百姓只会以为他是大大的善人,于皇上何干?”夏大人终是忍不住,又呛了一句。 
  
    还有一层意思他没敢说,赈济灾民本来是朝廷的事,可朝廷机构繁冗,政令一层层下达到其下府县,往往过了最佳救济期。此骗子这么做,百姓会以为皇上不仁,官府不力,好处只让那骗子一人得去。所以,他的行为无异于拆皇上的台,拆官府的台,绝不能姑息! 
  
    “可是,真正伤害到谁了呢?”春荼蘼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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