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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是西域风格的建筑,而胡人无床塌,都是睡在毯子上的。不过白蔓君怕冷,屋里倒是安置了一张大木床。式样不精致,也没有高级的漆艺和雕花,是原木风格,但胜在结实,而且很大,足够三个人并排。
春荼蘼和白蔓君一边一个,把春小山同学夹在中间。春荼蘼忍不住心痒手痒,过一会儿就要摸小山同学一下。或者,亲一口。幸好小山是个皮实的娃,不然非被她折腾的睡不成,哭闹起来不可。白蔓君晚上受了惊吓,但却很快睡着了。春荼蘼终于知道,小山肉包子能睡得雷打不动,到底是遗传了谁的基因。
她却没遗传这个优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除了不时袭击春小山,脑子里想了好多事。首先,此异时空大唐处于历史上的温暖期,除了辽东那疙瘩,西北和北方的其他地方,冬天也就下两场雪就得了。这时候还没有棉花,穿不起皮货的百姓,日子倒也能过得下去。
但安西这地方不一样,气候比较极端,尤其非本地土生土长的人,很是受不了此地的酷暑和严寒。听父亲说过,到了冬天,白蔓君就很痛苦。偏她非要陪着丈夫、儿子,还要孝顺公爹和疼爱哥哥,就是不肯内迁。
于是春荼蘼自打来的那天,就琢磨着改善这种情况。此时还没有烧炕的“高科技”,她打算过两天就“发明”。有了火炕,冬天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其次,今晚的事令她好奇。真的是有贼偷盗?还是其他事,佟东瑞不方便讲?但不管是小偷、强盗还是刺客,是冲谁来的?不是她吧?而且,这些人胆子实在不小,居然敢闯大都护府。
还有,杜东辰不是跟着兵器监赵暖赵大人的书吏吗?为什么会跟着佟大人呢?是偶然来帮忙,还是别的什么情况?杜东辰没必要骗她,那么自从上次两人见面,是又有事发生了。
那天见了杜东辰后,春荼蘼特意问了下郭姨娘,是不是有两位姓杜的姑娘在内院做事。郭氏查了名册才知道有,但只是做些粗活,并不真的进内院。因这两位是杜书办的妹妹,虽说流放的人要归当地官府看管一段时间,倒也没太拘着,只要她们做了安排好的活计,就可以自行回家,或者做自己的事。
天高皇帝远的,虽有律法,但古代人法律意识不强,随意执行的比比皆是,她也没必要斤斤计较。法理虽大,可到处都有人情在,只要不过火。但她实在不放心杜含玉,特意嘱咐过郭姨娘,绝对不能让她们姐妹进内院。她倒没想去举报,到底碍着杜东辰的面子。
她想到杜氏姐妹,倒不是把今天晚上的事和她们联系起来。杜含玉虽然有些手段,但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她就是睡不着,发散性思维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发现女狼卫已经不在了。又见叫小凤进来时,这丫头还遮遮掩掩的,不由好笑道,“昨晚我屋里是有人,不过是狼卫,女狼卫。”
“阿苏瑞殿下留下保护您的?”过儿眼睛一亮。
见春荼蘼点头,就开心地说,“殿下对小姐真好。”
春荼蘼但笑不语,然后看向小凤,“狼卫里有姑娘,锦衣没告诉过你?”
一句话问过去,倒把小凤闹了个大红脸。
两个丫头侍候她梳洗,换衣服,才要下楼去一家子吃早饭,就听到门上的婆子跑进来报告说,副都护大人和中镇将大人回来了。随后就见白世遗和春大山一脸焦急,风尘仆仆进了院子。
两下见面,自然又是一番安慰和询问。饭后,春荼蘼再耐不住好奇,直接钻到白世遗的书房里,顾不得春大山也在,直接就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大盗的挑衅
“有贼人偷东西。”白世遗板着脸。倒不是对宝贝外甥女不满,而是生气。
偷大都护府?这贼的胆子也太大了点,而且还很有些挑衅的意思。
“东西丢了吗?”
春大山点头。
既然爹和舅舅都没说要审小偷……很明显,对方挑衅成功。不仅得手,还逃得无影无踪。
春荼蘼略想了想,试探着问,“我来安西之前,皇上曾对我说,西域这边出现了大盗,不拘在安西四镇,附近的村镇城郭都有危及。昨晚的作案手段,与那大盗有相似之处吗?”
白世遗和春大山下意识的对视一眼,最后由白世遗说,“目前还没有调查清楚,但我感觉应该是那个大盗的手笔。”
白世遗犹豫一下,补充道,“皇上曾有密旨,说允许你参加到此案的侦破过程中。只是我和你爹觉得此事危险,不想让你参与,所以你来了这么久,我一个字也没透露。再者,那个大盗虽然来过龟兹城,作案数起,却从没在大都护府附近动手,而且已经沉寂了半年之久了。”
意思是,这种流动作案的强盗,不会久留在一地。那大盗在西域这片折腾了三年,半年没有出现的话,应该是走掉了才对。虽说没有亲手抓住他很耻辱,但他能到别处去,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人无完人,白世遗是带兵很强,破案并非长项。
有强盗出没,只要不是针对军队。也不是有外敌进攻,应该属于地方政务的范畴,照理是长史佟东瑞负责的。这么久抓不到嫌疑儿,也算失职。鉴于这大盗本领太高强。于是情有可原。
“他偷走了什么?”春荼蘼再问。
白世遗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春大山也是面色雪白,看起来像是后怕。
春荼蘼心头一凛,“难道是……外库房?”
白世遗和春大山不说话。几乎同时拍了下桌子。这沉默和突发的暴躁行为,就等于是回答。
外库房,虽然占了个“外”字,其实是属于内院的。不过这边的建筑不规整,呈“回”字型,内院中住人的地方不大,算是内圈。库房则在外转那圈的两侧部分,后侧是马厩,前侧住着部分粗使仆役。也就是说。仅一墙之隔。那大盗就可以随意进入家眷们住的地方。
想想。还真是可怕,相当于有刀子的寒光在脖子上掠过,却又收了鞘。
而外库房。其实没放什么真金白银,而是日常用的东西。衣料、茶叶、药材,少许的珠宝字画什么的。大多数是这回春荼蘼带来的,之前外库房是半空着。若那大盗真为钱财而来,应该去偷都护府衙门那边,因为有存的响银、米粮、还有在黑市上能卖出大价钱的兵械。
这种行为给人的感觉像是示威……我能杀你,但没有杀,但你,知道我是谁吗?
“舅舅和爹别着急,急的人就输了哦。”春荼蘼想了想,劝慰道,“该叫佟大人和管事的妈妈去查查到底少了些什么。从丢失东西的多少,可以判断出作案者是个人,还是团伙。”
“他从来是单独作案。”白世遗哼了声,“但是属骡子的,很能扛走细软。”
春荼蘼露出笑容。三舅舅的说的虽然是气话,语气却很幽默。
“总之,咱们自己不能乱,否则不管是谁,都能浑水摸鱼。”她说,“不过昨晚连示警的锣声都响了,只怕百姓们不到中午就会知道。舅舅若觉得丢脸,就正中那人的计策。”
脸皮厚,有时候也是一种很有效的防御工事啊!
其实道理都懂,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心里明白,就是抹不开面子。此时有春荼蘼软声细语的开解,白世遗和春大山很快平静了心绪。他们昨夜听到消息,连夜赶回来,不是为了坐着生闷气的。
整整一天,大都护府内都忙碌不堪。白蔓君锁了回字院内外圈相通的门,又派了粗壮的婆子守着,任外头乱去,拢着儿子女儿和贴身的丫鬟婆子在身边,倒是安然。她这种从小到大都备受宠爱,从来没有自己承担过风雨的个性,现在能做到处乱不惊,可见这些日子经受过锻炼。
到晚上,两家人各自吃了饭,春大山就到白世遗的书房去。当然,没忘记带上春荼蘼。
“据初步调查,那大盗只拿了一匣子珍珠。”春荼蘼给两位长辈亲手煮了茶后,春大山就说,“其他东西都没有碰,但在放珍珠的地方留了字条。”
“写的什么?”春荼蘼很好奇。
说是一匣子,其实那匣子才两巴掌大要。而珍珠虽然值钱,可这么点的数量,也不值得拿生命冒险。明显,性价比不高。
“今借宝珠走,不知何日还。”春大山念道。
春荼蘼哈的一笑,搞得白世遗和春大山很诧异。这时候,不是应该生气吗?
“好玩。”春荼蘼弯着眉眼,但骄傲不服输的劲头却流露无疑,“他这是明明不是为了偷窃财物,而是挑衅,是下战书呀,应对起来不是很有意思吗?”
犯罪心理学中有很多这样的犯例,一个犯罪嫌疑人成为某一行业的高手,屡屡作案,屡屡得手,并玩弄执法者于股掌之间,他就会耐不住寂寞,以致后来的犯罪行为呈现炫耀式,甚至会给执法方以提示,从而提高犯罪的难度系数和完成后的成就感。
是心理变态吗?说不清,反正这类犯罪,所要求的已经不是结果,而是过程。就像是……和执法方玩智力游戏。
那么,既然玩游戏,当然要开心一点。太紧张太在意,反而会输。
但。那大盗挑衅的是谁?
想到这儿,春荼蘼不禁挑了挑眉。三舅舅说,之前他从没靠近过大都护府,这次冒了这么大风险。还被发现了,差点被抓到,偏偏偷的是她从长安带来的东西,明显是针对她啊。
“我的名声。在西域这边响亮吗?”她忽然问。
“大唐第一女状师哪。”白世遗相当得意,“长安的胡商这么多,你打的那几个案子如此轰动,还一手拯救了突厥的狼神之子。你说,你的名头响亮不响亮?那大盗若冲着你来,这回舅舅拼了性命,也要把他捉拿归案。借着姑娘家的名气抬高自己,这种下贱的品格都不配做男人。”
白世遗和春大山都是聪明的人,当春荼蘼提起自己的名声时。立即就明白那大盗冲的是自己宝贝女儿。
“三舅舅。您公事繁多。不必为这点小事费神。”春荼蘼摇摇头,“再说您是副都护,从三品的大员。定远将军,若直接跟大盗对上。就太抬举他了,会让他更得意。”
“你行?”白世遗饶有兴致的问,又怀疑,又自豪,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除荼蘼之外,他的一儿两女都在长安,有七八年未见了。毓灵幼时胆小,亲母不在,虽然黄氏不敢克扣什么,大约也不会太宠爱,所以毓灵的性子想必不会有大的改变。毓燕从小就跋扈,从来不讨他喜欢。惟一的儿子毓飞……从父亲来信的字里行间,看来是不错的。但哪个有他的假女儿,真外甥女这样光华毕露,将来的身份也必须贵不可言。
“我行。”春荼蘼想了想,很认真的点头,让人觉得并非是信口胡说,而是掂量过自己。
“没想到,我家荼蘼不仅会当状师,还能破案哪。”白世遗笑,但心中却不安。并非不相信荼蘼,而是那个大盗十分狡猾,不仅武功高,暗里来,暗里去,智计也颇深。这么多年,各地军政衙门不是没围捕过,有一次只差一点点,可就是捉不住。
“很简单。”春荼蘼傲然道,“咱们身上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