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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逍……”突然,屋外传进来的隐约声响让她睁大了眼。凝神一听,似乎有人在喊她和他的名字。
韩姑娘来了!夕颜心中大喜,连忙奔出门外,果见韩玉净着急的脸孔出现在栅栏外,身后还有一群人,被韩玉净的身形挡住,看不真切。
“夕颜,快将栅栏拉开!”看到她出来,韩玉净忙不迭地大喊。
“我马上开!”夕颜急喊,三步并作两步朝开关奔去。
“夕颜!”突然,一声清亮的呼唤顿住了她的脚步。
夕颜身子一僵,怔怔地循声看去,看到了从韩玉净背后探出头来的朝雾,秀丽的脸上满是关怀。
朝雾来了,是否也代表……未曾谋面的姊夫也来了?他们是来带她回去的吗?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震,脚像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开。
“夕颜!”见她发呆,韩玉净连忙又喊。“阿逍不是伤重吗?快让我进去看他呀!”
伤重!韩玉净的话惊醒了她。夕颜牙一咬,上前握住开关,用力拉下——他的命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快,他在屋内!”完全无暇回应朝雾的呼唤,夕颜急忙拉着韩玉净的手,奔进了屋内。
一看到禹逍露在兽皮外的腿伤,韩玉净不禁变了脸色。“怎么伤得这么重?!”她迅速执起他的手,指尖按上他的腕处,神色愈加沉凝。
夕颜在一旁咬紧了唇,将满腔的问题吞忍而下。她好想问他要不要紧,好想问他能不能醒来,可她不能打扰韩姑娘的诊断,只能焦急地等在一旁。
突然韩玉净站起,开始对挤在门口担心观望的人发号施令。“小魏拾柴、劈柴,准备起火煎药;孟哥你拾些干草回来,越多越好;还有金叔,请你带人去帮我采这些药草来!”她迅速念了药方。“其余的人去找食物。好了,快去,阿逍的命等着你们救!”她一击掌,那些人立刻散了个无影无踪。
见他们离去,韩玉净立刻不停手地掀开禹逍身上的兽皮,开始小心地清理复在他伤处的药草。
“我能帮什么忙?”夕颜手足无措地站在她身后,不知该做些什么。
闻言,韩玉净停下手,站起身面对着她,心疼地叹了口气。她没病,却比生病时更憔悴了。
“你休息吧,这几天累坏你了。别担心,有我和那些人在,阿逍不会有事的。”韩玉净握住她因害怕而冰冷的手,给予安慰的微笑。“你该做的是出去和你姊姊聊聊,她担心死你了。”
莫名的沉重又压上心头,夕颜咬唇,一回头,正好对上朝雾担心的目光。
“去吧,相信我,他不会有事的。”对于她的不安,韩玉净又再次给予信心。轻轻一推,将她推出屋外。
“夕颜,你有没有怎么样?那个禹逍有没有伤了你?”一见她出来,朝雾连忙拉了她的手,担心地看上看下,就怕在这段期间内她遭遇到什么不幸的对待。
朝雾的担虑她全没听进耳里,她在意的是站在朝雾身后那名器宇非凡的男子。“你是……谷允臣吗?”看着他,夕颜问出了心头的疑问。
“他不是,他只是谷家的……”那男子还没开口,朝雾已摇起头来。
“我是。”男子淡淡的两字,轻易地打断了朝雾的话。
朝雾震惊地回头,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就是……谷允臣?”她的声音隐隐颤抖。
看着她,男子缓缓点头。“我是。”
为什么朝雾像这时候才知道他的身分?夕颜疑惑地看着他们。
“这些事,之后再说,现在不是时候。”谷允臣走到朝雾身旁,握住她的手轻道,却被朝雾用力甩开。
眼眶泛出了泪,朝雾看了他一眼,掉头往屋后走去。
看着朝雾那哀伤的背影,夕颤心中的疑惑更加扩大。到底怎么了?尤其是朝雾脸上的表情,像是……心碎了般,她从没见过朝雾有过那样的神情。
轻叹口气,谷允臣看向夕颜。“很抱歉,因为我个人的因素,害你卷进这场麻烦。”
为什么他和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会辱人清白的他,该是流里流气的登徒子模样才是,不该是这么彬彬有礼……夕颜退了一步,疑惑地看着他。他真的是谷允臣吗?
“我是谷允臣,因为一些事,所以朝雾并不知道。”看出她的疑虑,谷允臣再次重申自己的身分。“韩姑娘可以证实我的身分。”
“你们怎么会跟韩姑娘他们一起来?”这一点,亦是让她颇为不解的一点。
“韩姑娘是我们在前往祁山的路上遇到的,她说有些误会要解开,坚持要和我们一起上祁山,在半途就接到了你的飞鸽传书。”谷允臣简单扼要地回答她的问题。
误会?“是关于禹遥姑娘的吗?”心念一动,夕颜连忙问道。
“没错,禹逍似乎有点误会。”谷允臣微微地扬起了唇。“只要再忍耐几天,等他醒来,误会解开,就可以带你下山了。”
下山?夕颜咬唇,逃避地不去正视这个让她心惊的字眼。她下意识地绞扭着手,心头的不安昭然若揭。“我和禹逍都以为……你不会来了。”她低道。
“这其中,也发生了一些事。”谷允臣又是一笑。她的举动,没逃过他锐利的眼。看来,误会的人不只是禹逍,他和朝雾似乎也误会了,夕颜她似乎不是很想下山。
没将他的话听进耳里,夕颜担心地看了木屋的方向一眼,心又悬提了起来。有韩姑娘在,他应该没事的……她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发觉他正饶富兴味地看着她。
“你似乎很关心错掳你的人?”谷允臣笑道,语气里有着淡淡的调侃。
她的举动太明显了吗?夕颜脸一红,连忙问出心头另一个疑问。“为什么说禹遥姑娘的事是个误会?”
似乎察觉她在转移话题,但谷允臣只是笑笑,并不点破。针对她的问题,他敛起了笑,缓缓地摇头。“因为那个人并不是我。”
夕颜一怔,微蹙起眉。“那为什么京城传遍了谣言,却不见你出来澄清?”
“人言可畏,永无止息,我多说又有何益?”谷允臣嘲讽道,淡淡的话语里却满是语重心长。“何况这关乎到禹姑娘的名节,我若出面否认,岂不更加抹黑人们对她的批判?”
没想到,他所顾虑的比他们还更深一层!夕颜惊讶地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他的考量。他是怕他一否认,所有的矛头会全指到禹姑娘身上,更甚者,会引起禹姑娘男女关系杂乱的流言。
“只是没想到会拖累到你。”谷允臣轻叹口气,看向她。“禹逍应该没让你吃太多苦吧?”
她怎么觉得他这句问话似乎另有涵义?夕颜脸微微一红,低下头来。“他人很好。”他的话让她忆起了那时的画面,好不容易稍稍遗忘的哀痛又攀上了心头。“就是因为太好,才会受了那么重的伤。”她低道,语音有难掩的哽咽。
“他会痊愈的。”谷允臣轻按她的肩给予支持,有着兄长对小妹的关怀,此时外出的人陆续奔进,四周开始忙碌起来。“我得去看看朝雾,免得她妨碍了别人。你要来吗?”他朝她提出询问。
夕颜咬唇,摇了摇头。“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好地想一想。”
“那我走了。”谷允臣谅解地一笑,往朝雾离开的方向走去。
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禹逍的恨意消失,强掳她的理由就完全消失了。夕颜缓缓蹲坐下来,无助地双手环膝。等他醒来,是否亦即是她离去的时候?
※※※
“韩姑娘……”轻轻的叫唤从门口传来。
韩玉净一回头,看到夕颜站在门口。“进来没关系,都弄好了。”她笑道,朝夕颜招招手。经过一天大伙儿不眠不休地抢救,总算是将禹逍从鬼门关前拖了回来,一切已无大碍。“还有,别叫我韩姑娘,叫玉净。”
“嗯。”夕颜点头,悄步走到禹逍身旁,怕过大的声响会惊动了他。
经过韩玉净和药铺上来帮忙的人的处理,沾染血污的干草和衣服已被完全清除,如今禹逍除了脸色较为苍白,假如不去瞧他腿上包扎的白布,他的模样看起来和沉睡几乎没什么两样。
尽管她再怎么尽力,有些事她还是办不到。夕颜缓缓蹲下,指尖轻触他厚贾的大掌.强烈的无力感攀上心头。她也曾想替他除去脏污的衣服,也想替他换上干净的干草,可她的力量不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躺在染血的干草堆中。
“他没事吧?”夕颜低问,关怀的双眸离不开他的脸。
“没伤到筋骨,只是失血过多,伤口有些发炎,他才会昏迷不醒。放心吧,阿逍身体很强健,很快就会好的。”韩玉净笑笑,而后看着她柔道。“这些天,够你受的了。”自他们来后,她八成也担心得无法成眠吧!
“不会……”夕颜摇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扑簌落下。她慌忙地拭去,泪却像决了堤,愈拭愈加汹涌。
韩玉净话语里的了解,触动了她内心一直抑压的心弦,所有深藏的恐惧与不安在这一刻澎湃地倾巢而出。夕颜紧捂着唇,失声痛哭。除了自责,她真的好怕、好怕……
轻揽着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肩,韩玉净没有说话,体贴地让她将抑压的情绪发泄出来。她只是个大家闺秀,可能连大门都没有迈出过,突然遇到这种变故,怕不吓坏她了?
“我好没用……”夕颜哽咽道,无能为力的自责让她泣不成声。
“你做得已经够好了。”温柔地抚着她的发,韩玉净柔道。“够好了,真的。”
“要不是你们来……我……”夕颜激动得无法言语,只是一迳地摇头,眼泪更加滚滚而下。她害他陷入危险,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将他从危险里救回!
“这是我们的专长,你不能这样比,对你太不公平了。”韩玉净替她拭去眼泪,低声安慰。“对一个毫无经验的人来说,你做得真的很好。”
“可是……”夕颜倏地抬头。“若不是我,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把事情发生经过说出。韩玉净听着,即使她说得破碎,也没将她的叙述打断。
听完了,韩玉净柔柔一笑。“别怪自己,是阿逍自己决定冒着受伤的可能去救你,他有权抉择,却下了这样的决定。”她握住夕颜的手,认真地说道。“那是他的事,与你无关,你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但我若……”夕颜还想再说,却被韩玉净复上唇的手给阻下。
“若真追根究抵,假如阿逍当初设起恶意把你掳来,他也不会受伤了,不是吗?”见她怔然,韩玉净微微扬起了唇角。“说再多的假如、若是,都改变不了现在。重要的是,阿逍没事了。”
他没事了……夕颜轻抿着唇,感觉狂躁不安的心,渐渐地缓和下来,那种悬宕半空的无助,终于落了地。
“我以为那只是猫……”夕颜嗫嚅道,直至此时,那时候的惊吓才涌上心头。
听到她的话,韩玉净知道她已释怀,忍不住笑了起来。“平地的叫猫,吃老鼠,山里的叫山猫,牙尖嘴利,连人都吃,很凶恶的。”她俏皮地皱着鼻头。
“早知道我就不逗它玩了,谁知道它妈妈竟然这么凶。”被她的轻快气息感染,夕颜也不自觉地扬起了笑。
“可不是?”韩玉净耸肩。“我们出去吧,会有人进来接手照顾阿逍的。”她领先走去,没听到跟随的脚步上回头,却见夕颜仍然站在原地。“怎么了?”
“我想……再看他一会儿……”夕颜低道,一接触到韩玉净惊讶的眼神,她才惊觉自己不小心把心里的感觉都说了出来,脸刷地红了起来,连忙改口:“我是说……我想再看顾他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