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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可能还在睡。」他边说边调整了一下姿势,「我再听一下。」
低首看著余美人一头浓密且有光泽的黑发,君楠心不在焉地抚著他的发,开始在心里想著,将来若是生了个女儿,或许女儿也会有著一头美人似的黑发……嗯,这事绝不能告诉余美人,万一他知道她希望未来的女儿像他一样有头美人发,或是张美人脸的话,最是痛恨美人这二字的他,肯定会不顾情面宰了她。
「有了,我听见了!」听了半晌,终於听见些许动静的他,忽然大叫。
「听到什么?」不只是她,门外的那四人也都紧张地屏住了气息。
余美人抬首看向她,「你肚饿的叫声。」她最近饿得还真快。
「去……」守在门外的众人,在大失所望之余,集体不屑地瞪他们一眼,并在耐不住大雪后一哄而散。
「他们近来老是三不五时就跑来偷看。」君楠回首瞧了瞧远处的大门,对於那些过於关心他们夫妻的邻居有些受不了。
「别管他们。」余美人自摆在石桌底下的火炉上,取来一盅热著的补粥,「你饿了,先吃点吧。」
她伸手接过他捧来的粥碗,才舀了一匙吹凉正欲放进口中时,她瞧了瞧他,再把汤匙转向递至他的嘴边。
「你要不要一块吃?」
向来就只有他服侍她,而不曾受此礼遇的余美人,愣愣地张大嘴吃了一口后,在她又舀了一匙想喂向他时,他不禁有感而发。
「……我开始觉得你除了有孕味之外,还很有女人味。」同食一碗粥?她总算是有点体悟到他们是对夫妻了。
「我本来就是女人。」君楠马上把那匙舀好的粥,改放至自己的嘴里。
「以前可不像。」别说是贤淑或是温柔体贴,打他认识她以来,他可不曾听说她绣过花,或是像其他大家闺秀做些女人该做的事。
「想讨打吗?」她挑挑眉,下一刻即当著他的面大口大口吃完那碗粥,再把空碗扔给他。
他颓然地垂下头,「目前不敢……」唉,就知道她的本性永远也不会改,女人样更维持不了多久。
认分地收好空碗与粥盅后,余美人不意瞧了吃得饱饱,面颊焉红得像扑过脂粉的她一眼,两眼即定在她红润的脸庞上离不开,甚至,还意犹末尽地打量起她那让他看了就觉得饥渴的身材。
「你在瞧什么?」她在他看得出神时,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我在想……或许我该把你再里紧一点。」遮起来、遮起来!只要眼不见为净,他就不会觉得自己像是个八百年没碰过女人的一代色男。
「我已穿够多件衣裳了……」在他还真的又拿条毯子想把她裹住时,她忍不住抗议,「够了,我又不冷,你是存心想把我裹得不能动吗?」
「至少可以阻止某件事。」不想继续身心受煎熬的他,手边的动作一刻也不敢停。
「什么事?」又再度被他裹得像颗粽子的君楠,不能动弹之余,有些纳闷地问。
他抚著额,「我的煎熬……」反正说了她也不会懂。
「煎熬?」她忽地顿了顿,低首看向自己的肚子,「啊,动了。」
「什么什么?」余美人忙翻开毯子把耳贴向她的肚皮,但听了好一会,他所得到的只是满面的失望,「没动静啊。」
「方才有。」她很确定地点点头。
愈想愈觉得不甘心,他气不过地一手指向她的腹部开骂。
「喂,别光顾著讨好你娘,对我这个当爹的公平点行不行?好歹我也伺候你好阵子了,给听一下也不成?」不管是男是女,里头的那尊都太不给面子了。
她翻著白眼,「现下就训孩子会不会太早了点?」他最近是真的有点怪。
「余将军——」从东厢房里出来的藏龙营副官,手捧著一叠军情公文,才想拉著他回去东厢房与那些将官一起商讨,不意却瞥见他俩腻在一块的模样。
亭里的两人,只是不语地看著打扰他们共叙天伦的局外人。
「我……」他马上识相地转过身,「我待会再过来。」
「你去忙吧。」君楠推开还赖在她身上不动的余美人,「还有,你不必刻意陪著我。」
他撇撇嘴,「你嫌弃我?」
「我只是不想影响你的军务而已。」她拉好毛毯,以下巴朝他努了努,「去吧,他看来有事找你。」
「那你在这乖乖待著,我忙完就回来。」也觉得自己不能成天都同她处在一块什么正事都不办,余美人虽是不情愿,也只好逼自己走向东厢房。
在他小跑步地跑进东厢房后,君楠看著四周纷落不断的大雪,不禁拉紧了毯子怀念起他方才温暖的体温,在火盆里的炭火就快熄灭时,一阵冷意拂上她的面庞,令她想起那日在她家家门前,他捧著她的脸庞给她的那个吻。
一进到东厢房里,余美人即被众人请至案内坐下,开始批阅一大堆他累积著未批的公文,忙到甚至没空去注意四下的景况。
「乐将军?」一名将官在君楠冒著雪走进来后,有些意外她竟会来这。
她摆摆手,「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只是逛逛。」
穿过屋里的人群,环首看了看四下各自忙著手边事务,而没人留心她的众人,君楠下著痕迹地站至余美人的身旁,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唤。
「孩子的爹。」
「嗯?」他状似茫然地抬起头。
算准时机的君楠立即低首吻他一记,在他因此而愣住之时,再若无其事地走出东厢房。
「哇啊!」再次捧来一叠公文的副官,当下被余美人那张红透的脸庞给吓了一跳,「将军,您是怎么了?」
冷不防遭到偷袭的余美人,好半天,就只是面红耳赤地捂著嘴,坐在原地不动也不语,不断回味著停留在他唇上的柔软触感之余,更怀疑起她会这么做的动机。
「来人,快,快去请大夫!」慌张的副官急急使唤著手下,还转过头推著像是病了的他,「余将军,您快回房歇息!」
「……」她一定是故意的。
也不知是大夥太有默契,或是商量好了存心要一块登门找碴,这日在向晚过后,上至开国大将军,下至余美人与君楠的双亲,全都集体造访有间客栈的天字三号房。
不过,就东翁的观点来看,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美其名是想来这探探小两口,实际上,恐怕是兴师问罪的成分居多。
打从将贵客们一路迎进天字三号房后,就被那对紧张不已的夫妻给绊住,因此没法脱身不管别人家务事的东翁,在厅内的主位坐了个开国大将军,两旁各坐了他们的双亲,而像是等著被审的三号房两位房客则与他站在正中央,一同与他们面对此刻像可把湖水给结冻的僵硬气氛。
眼看著底下的双方家长,各自以不屑的眼神相互高来高去,而上头的开国大将军则是以质疑的目光盯著那对小夫妻直瞧,厅里久久都没人要开口说话,也没人有任何动静。被迫跟著罚站的东翁,在挨了许久之后,终於忍不住压低音量问向站在他身旁的余美人。
「你留我在这做啥?」明明就不关他的事,就算是要三堂会审,也不必拖他这局外人来被殃及无辜吧?
余美人横他一眼,「你是这客栈的主人。」只有他们夫妻两人,哪可能敌得过那三方恶势力呀?他说什么都要把这个长袖善舞的东翁给拖下水。
东翁咬著牙抱怨,「你的性格就一定要这么缺德吗?」早知道把人送到地头上他就快快走人了,没事干啥还要招呼这票人进来里头?
「只打我一个太不公平了,我当然要拉个垫背的。」已经有被打被揍被扁心理准备的余美人,一点都不想因为这票人马而爬不出天字三号房,或是见不著明日的太阳。
「喂,快上啊。」就连君楠也与余美人连成一气,忙不迭地鼓吹著东翁先去替他们打头阵。
「我一定得去替你们破冰?」一点也不想成为头一个牺牲品的东翁,臭著张脸,打心底的感到不情愿。
「你要是不去,在他们走后,我就再拆你一栋楼。」君楠小小声地朝他撂下话。
「两栋。」余美人也帮衬起她,「我会助她一臂之力。」
不愿损失一笔银子而遭两人推出来,被迫当头一个发言人的东翁,心不甘情不愿地快速换上张款客的笑脸,两手朝袖里一放,好声好气地问著前头看上去都不好惹的贵客们。
「诸位大人们,今日大驾光临本栈,是特意来瞧瞧余将军他们小两口的?」
摆明了就是来找碴的众人,动作一致地冷扫了他这局外人一眼,只差没用恫喝的目光当场将他给活活戳死。
「我帮不上你们,我先走了。」碰了一堆硬钉子后,东翁转身就要走。
「你别想袖手旁观……」余美人和君楠忙七手八脚地把唯一的救星给拖回来。
高坐在上头的开国大将军,先是清了清嗓子,在下头的那三人因此而不敢动时,语气相当不悦地问。
「我听人说,你俩之所以会成亲,是因陛下赐婚?」当年见证两家指腹为婚的人是他,而这两个当事人,居然全都没把他给放在眼里,跳过他这个见瞪人,擅自找上陛下后就成了亲?
「回大将军,是的。」余美人和君楠异口同声地答道。
他一掌使劲地拍在一旁的小桌上,「那事先怎都没人知会过我?」全都反了不成?目无尊长就算了,他们还竟敢越级?
在君楠被吓得面色苍白还频流著冷汗时,余美人只好硬著头皮率先去接招。
「回大将军,因千里侯侯爷认为这事由陛下作主就成。侯爷他还说,大将军贵为国之栋梁,日理万机太过繁忙,因此侯爷要我们这些小辈别为了件小事再去劳动您的大驾。」开国大将军他们是动不了没错,但有个邻居,不仅敢把开国大将军捏在手里玩,就连全朝文武百官也没半个人敢同他作对。
「千里侯?」开国大将军意外张大了眼,小心翼翼地求证,「难道是步青云?」
「正是。」逮到机会的东翁赶紧下场声援,「侯爷大人就住在敝栈栈内,要不要我派人请侯爷人人也一同过来聚聚?」想不到这老家伙竟也会怕步青云,早知如此,他早该吩咐鞑靼,就算用扛的也要把步青云给扛过来处理别人的家务事。
「不必了!」当下三堂会审的贵客们,全都被那个不管男女老少是民是宫,只要是人就全都克的步青云给吓得齐声出口。
君楠一脸无辜地望著顶头上司,「这桩婚事是千里侯侯爷一手促成的,不知大将军是否对千里侯此举有何意见?」
「没有,完全没有……」曾经几度差点就抽中生死签,因而压根就不想与步青云扯上半点关系的他,忙不迭地挥著手。
「你们呢?」她再问向两方父母。
「当然有!」怕虽怕,但更伯失了面子的两方家长,仍是倔著脾气吼向她。
「东翁。」她为难地一手抚著额,轻声说著,「依我看,你还是请侯爷过来一趟好了。」
「我这就去。」早就想落跑的东翁,转过身巴不得能速速离开。
「站住!」四道高低下同的声音,随即吼住他欲走的脚步,也让想逃脱的他再次功亏一篑。
僵硬又紧绷的气氛又再次徘徊在大厅之上,找上门的,在得知步青云也住这后,不知该不该在步青云真也过来这里而在烦恼著。而被迫面对他们的,则是因不能得罪他们而又送客不得,只好在下边头痛不已。
静默了好一阵的大厅里,在君楠秀气地打了个呵欠后,总算是有了转机。
「我累了……」她状似疲惫地侧身倚著余美人。
「要不要睡了?」知道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