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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达学院的管理模式是非常与众不同的:Werran伯爵承担所有的费用,因此学生们来这里上学不需要交钱,他们也没有任何可以花钱的途径,这样一来,因贫富而孳生的等级差异就被消除,从而最大可能地提供了学生与学生之间的平等。
学生们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课程,教授负责传授知识,帮助他们钻研问题,但不参与管理。百分之九十的管理权落在学生自治会手中,学生自治会负责分配宿舍、开展业余活动和调解学生之间的纠纷。剩下百分之十的权利就掌握在威格教授手中,当某位学生的品行实在恶劣,由自治会提议,经由他批准后予以开除。可惜六年来,他都没能行使该权利一次。
这次就是因为伯爵比预计的晚了一周才把人送来,使得新生档案少了一份,所以简兰达来找威格教授,正好碰见那位漏网之鱼在填表。
“坐吧,想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
“谢谢教授,我要一杯绿茶。”
威格教授转身泡茶去了,简兰达坐到对面的沙发上。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把她的一切都看得很清晰。
虽然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很干净,有双非常漂亮的手,尤其是手上的指甲,泛着粉红色的天然光泽,修剪得整整齐齐。
似乎感觉到他在打量她,她写字的速度有所加快,但没写几行又停住,嘴唇紧抿着,显得有些犹豫。
简兰达误会了她的反应,连忙说:“哦,你不用急,慢慢写吧。”
她听到这话后放下笔,将表格慢慢地推了过来。
难道她填好了?简兰达拿起表单,看到上面所填的内容时,怔了一下。
“你十六岁?”她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居然已经十六岁了!
再看下去,又是一惊,父亲栏空着没写,母亲栏填了一个“殪”字。
她是个孤儿吗?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简兰达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她垂着头,象是很安静,并没有悲伤难过的样子。
目光重新落到表单上,这下可是重重一震,几乎跳起来,他抬起头极其不可思议地望着她,甚至无法顾及那样的目光是不是会太唐突,直到威格教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茶好了,简。”
简兰达慢慢地站起,转身端过那杯绿茶,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谢谢教授。”
在走出办公室时他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抬头看天,天空也不像往日那般赏心悦目了。
这个世界其实真的很不公平,有人四肢康健父母双全,而有人却什么都没有。
这个少女是个孤儿,右腿残疾,而且——
她还是个哑巴。
目光所及处,那个小姑娘拐了个弯,慢慢地消失在教学楼那头。
米索皱着眉苦苦思索,“奇怪,怎么死也记不起来呢?威格教授明明介绍过她的名字的……”
“程沉。”简兰达笑了一笑,说,“她叫程沉。”
简手指在门上轻叩两下,然后推门而入,“嗨,我有没有打搅到你?”
实验室里,助手已经先行离开,只剩下默未倾一人半躺在沙发上阅读资料,听得声音抬起头来,“如果你早来十分钟,我会直接把你踢出去。”
“我看见窗帘拉开了,就知道你的实验已经完成,所以才敢上来。”简兰达微微一笑,“今天晚上庆祝一下?”
“实验不是很顺利,不认为值得庆祝。”
“那么,这个呢?”简兰达扬了扬手中的蓝色信笺。
“是什么?”
“在拆开信笺前先回答我公事上的一个问题:今年的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有没有兴趣参加?”
默未倾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感兴趣。
“看来我们学校又将少一个奖杯。”
“殷达还没沦落到需要这种虚荣来点缀的地步吧?”默未倾淡淡地说,“知道丘成桐教授是怎么评价这种比赛的吗?”
“知道,这位国际知名的数学几何权威说它不是一项好的测试,对参赛者个人将来的学术研究发展也没有益处。”
“既然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参加?”
“好吧。”其实来前就没抱多大希望,自从诱拐他参加过一次那类比赛后,他回来后就发誓再也不参加那种无聊的活动。看来,在这家伙眼里,只有医学研究才有意义,“喏,给你。恭喜你如愿以偿。”
默未倾接过信笺,信笺右下方用银色花体印着“Miamigroject”(注※1),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NIH?”
“Yes。你将是有史以来参加该研讨会的最年轻的成员。”
默未倾拆开信笺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神情有着难得一见的兴奋,“终于来了。”
“我对你为人类健康而献身的义举非常敬仰,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动机和原因促使你走上此道?”
这回默未倾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了。简兰达只好耸了耸肩,承认自己选错了话题。正在这时,一人在外面重重敲门,大叫道:“可以进去吗?”
“是米索。”
“我知道,除了他外还有谁敢这样敲我实验室的门。”
门开了,进来的果然是米索,一进门就冲着简兰达喊:“我就知道你这家伙躲在这,快,威格教授让你马上去见他!”
“今天晚上一起吃饭?”简兰达还念念不qi書網…奇书忘此事,“收到NIH的邀请函,这总是十足十的好事吧?”
默未倾站起来拿外套,“好吧。一起下楼。”
三人锁好实验室的门,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一个人慢慢地从楼下走上来。
程沉。
简兰达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只见她手里抱着很厚一叠资料,手肘用力搭住扶手。左脚先踩上一格,再借用手臂的力气带动身体上移,走得非常非常辛苦。
他连忙跑下去说:“让我帮你吧。”
她没理他,继续一步一挪地往上走,简兰达向她伸出手去,反而被她一把推开。
他顿时有些尴尬,“对不起,我只是想帮忙,没别的意思。”
默未倾皱了皱眉,“她是谁?”
“伯爵今年送来的学生。”米索挤眉弄眼,小声说。
“我发现简对这位少女有着明显有别于其他美眉的注意,因为每次看见她他都跟失了魂似的盯着人家瞧。”
默未倾勾勾唇角.不置可否。简是那种善良单纯到透明的男孩子,看见人家有困难,就会什么也不想地上前帮,却完全没顾虑到这种身有残疾的人往往自尊心最强,他一番好意帮忙,没准在她看来反而是种嘲笑。典型的好心做坏事。
十一级的台阶,那少女走了足足三分钟。到达楼梯口时,米索和默未倾都自觉地将身子侧开让出路来。
谁知她忽然脚下一个踉跄,身子不稳重重向后栽倒。离她最近的默未倾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感觉自己像抱住了一堆骨头。
于是她手里的那叠资料就跟雪片似的四下飞散,悠悠扬扬地洒满了整个楼梯间。
身旁的两人被这一幕吓得惊魂未定,简兰达叫道:“你没事吧?我……帮你捡!”米索也跟着去帮忙。
默未倾放稳她,也不好袖手旁观,便蹲下身将附近的几张资料捡起来,眼睛向上面扫了一眼,是刚打印出来的1993年华盛顿日报摘要,墨渍未干。
奇怪,这个新生打印这个干什么?当下忍不住抬头朝她看去,正逢她也转过身来捡一张纸,小小的鼻子惨白的一张脸,刚才紧急状况中不曾看清,竟是如此似曾相识的模样!
知道他在盯着她看,纤细的手指抓着那叠资料,指关节握紧又松开,低垂着的睫毛不停地颤抖,在苍白的脸皮上投下一层阴影。
她好像很局促不安。
默未倾懒得去猜其中的含义,放下纸张正想站起来时,她突然抬起头,真的是非常非常突然地抬起头,让他毫无预兆地对上一双剔透如水晶般的眼眸,这一瞬间——
刹那千年!
浑身如被电击,默未倾直直地盯着那双眼睛,一些零碎的画面电光石火般从脑中飞过,企图拼凑出关于某段过往的残存回忆,然而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一把锉刀,慢慢消磨着他的大脑,一股痛意浸遍全身。
就是这双眼睛!
他就算会忘记其他一切,也忘不掉这双眼睛!
他自己也有双奇特的眼睛,他清楚每个人在面对他的眼睛时都会感到莫大的压力,他是冷漠高傲的天之子,站在颠峰之上俯瞰众生,众生不敢回视,只能膜拜。
而她的眼睛,比他更黑,比他更冷,比他更加诡异。她是丑陋的美杜莎女巫,闭着眼睛时看起来毫无杀伤力,但一睁开眼,人们瞬间石化。
“是你……是你!”那么多年来,日日夜夜想着这双眼睛,想着这双眼睛的主人。每想起一次,便痛一次,十年前的那个场景历历在目,丝毫不曾忘记。总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十足的准备,已经能够承受住再见她时的任何情况,却没想到真的相见时,她的双眼她的头发她的苍白她的瘦弱,一一刺痛他的眼睛,痛得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是她……真的是她……她这个样子,她这个样子……
默未倾的眼中忽然升起了一层雾色,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之前,心已先残损得支离破碎。
如果十年前的那件事是道诅咒,那么十年后的这次重逢就是惩罚,残酷之极地提醒他曾经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全部0K了!”简兰达的声音及时救了他。
程沉终于再度敛起她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转向简兰达。
“你要拿到哪去?”简兰达刚想说让我来帮你拿吧,程沉就已从他手中抢过了那叠资料,飞快向某个实验室走去。
因为走得很快,她右腿的残疾就更加明显,肩膀随着步子一高一低地摆动,从后面看上去姿势丑陋到让人心疼。
这回连米索也开始叹气,“真可怜。”
简兰达说:“我很想帮助她。”
“可是人家不要你帮。”米索残酷地指出这个事实。
简兰达微笑,“要消除她对人的戒心的确不容易。但我相信持之以恒,一定可以做到的。”
“是是。再造耶稣,你能不能感化这个小妹妹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再不走,肯定要被威格教授责怪。”
简兰达这才想起教授还在等他,连忙朝楼梯走去,走到一半发现默未倾没有跟上来,转头看见他依旧蹲在地上,“默,你怎么了?”
默未倾低着头,过了许久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整张脸白得跟水漂过似的。这是米索和简兰达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么无神且虚弱的表情,不禁都呆了一下。
“默,你不舒服吗?”
默未倾揉了揉脸,揉去疲惫与……惊悸,
“没事。我们走吧。”再转过身,他又是那个永远冷静得不沾丝毫情绪的默未倾,超脱年纪聪明得没人能读懂他的默未倾。他还可以是他,只须他——
忘记那双眼睛,忘记那件事情。
然而,怎么可能忘记啊?怎么可能!
那是一个结,已经融化进了他的血液,与他的生命息息相关,永远不能再幸福。
不能再幸福了……
尤其是,再看见她,再看见这个样子的她……
默未倾神思恍惚地走着,觉得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分外沉重。
(注解1:Miamigroject,迈阿密大学,美国最具规模和历史的脊髓损伤研究中心)
第二章
女神说:“珀耳修斯,不要看她的眼睛。”
珀耳修斯回答:“是,女神。”
魔力成了一把利刃,珀耳修斯借助盾的折光看到她。那个女子,苍白的脸,无色的唇,蛇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