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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未来的状元郎难道只有迁怒弟妹的本事?
你若是气恼,就去把家里的物件儿找回来,那才是好男儿该做的事儿!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咱家的物件儿都跑哪儿去了?”
张贵儿被噎得一哽,脸色更青,想要说什么最后却是咬牙跺脚,居然真就往院子外面奔去了。
桃花吓得不敢再哭,怯怯扯了蒲草的衣袖,问道,“嫂子,二哥去哪里了?”
蒲草挑眉笑道,“许是出去散心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说完就拉起两个孩子,说道,“咱们还有小铁锅,先熬粥做早饭吧,你们去帮我捡点儿柴禾回来。”
两个孩子乖巧应下了,一起穿过灶间旁边的小门儿往后山坡去了,那里长了许多矮松,这时候已是干枯大半正好折回来做柴火。
待得苞谷粥出了锅,两块咸萝卜也切条儿装了盘,张贵儿才气哼哼从大门外进来,这次显见比上次讨要行李时更是狼狈,不只衣服沾满了灰土,右脚也有些跛。
桃花心疼哥哥,跑上前去小手忙着替哥哥拍着衣衫,哽咽问道,“二哥,狗剩儿和黑娃儿又欺负你了?我…我帮二哥去打他们…”
山子一听桃花要去打架,立刻也道,“我也去!”
张贵儿想起刚才在叔叔家受到的欺辱眼圈儿一红,但还是死死忍下眼泪,呵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打架是不懂礼仪的野孩子才做的事儿,你们不许去,以后我自己会报…嗯,会看着办。”
桃花和山子委屈的瘪了小嘴儿,低低应了一声。
张贵儿抬头瞧着蒲草不紧不慢的摆着碗筷,自觉脸上无光,转身进了自己屋子,关门不肯出来。
蒲草喊了不知如何是好的两个孩子进屋一起吃饭,待得刚刚拾掇了饭桌儿,就听得门外有动静。
出去一瞧,正是春妮夫妻搬到了隔壁,于是她赶忙盛了一大碗苞谷粥,嘱咐桃花端去给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张贵儿,然后就赶去隔壁帮忙。
春妮夫妻正把牛车栓到院角的杨树上,见得蒲草过来,春妮脸上就扬起了笑,“蒲草,我以后自己挑门儿过日子了。”
她的声音透着轻快,显见因为脱离了婆婆的魔爪而欢喜不已,但是旁边的刘厚生脸色却带了一丝落寞,那毕竟是他的亲爹娘亲弟弟,就算平日待他薄些总也是养他长大的家。
蒲草瞧在眼里赶紧上前帮忙搬行李,借势岔开话头儿,笑道,“以后咱们两家可是邻居了,你再做好吃的可要多准备些,若不然,我闻着味道就过来了,你可藏不住。”
春妮咯咯笑起来,就是刘厚生听得有趣,脸色也柔和了许多。
刘家老人着实有些亏心,分给春妮夫妻的只有几个破筐烂锄头,别说什么种地的犁杖家伙事儿,就是小陶缸都没有一口,三人手下忙碌不到盏茶功夫就搬完了,又把屋子里外打扫干净,炕上铺好草席,顺便把物件儿都摆上,日头居然还没爬上头顶。
蒲草拍拍身上的灰尘,笑道,“你们两口子先忙,我回去做饭,一会儿饭好了叫桃花来喊你们。”
刘厚生本来想推让,春妮却爽快道,“行,你去吧。”
待得蒲草走出院子,刘厚生就埋怨媳妇道,“他们一家也没啥余粮,你怎么就应了去吃饭?”
春妮瞪了他一眼,手里扫帚挥的又急又快,撅得尘土飞扬,嘴里气哼哼说道,“午饭不跟蒲草吃咱们就得饿着!你娘那扣门儿的,连口好锅都没舍得分咱,现在灶上那口,铁锈就快有二指厚了,泡上一天一宿能刷出来就不错了…”
刘厚生脸色一窘,明知老娘不对却也不好说长辈不是,只得上前哄着生气的媳妇儿,笑道,“明日送了税粮,我就跟铁柱他们上山,打几张好皮子回来给你买口新锅。”
春妮不过是抱怨两句,听得自家男人这么说也就收了怨气,重新振作精神说道,“好,你去打猎,我在家里晾包谷,咱们有手有脚谁也不靠,照样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不提他们夫妻俩说起悄悄话,单说蒲草回了自家摸出两文铜钱,使了桃花和山子去村头儿刘家买豆腐,然后把今早发上的苞谷面儿端出来瞧了瞧,刚好涨到两倍大小,于是放到一旁,又去把昨日买回的大骨头和猪肉从井里拎了出来。
几块大骨头洗刷干净,放进锅里添上大半锅水,一边咕嘟嘟煮着一边顺手把那块猪肉切成小方块,扔进盐罐子里腌上,待得以后炒菜的时候,捡出一块切了榨油,剩下的油梭子攒起来包饺子或者佐粥,都是极好的吃食。
骨头汤刚刚沸腾没多久,桃花就带着山子回来了,手上的陶碗里盛了块方正白嫩的豆腐,看着极是诱人,两个孩子知道今日有好吃食填肚子,都是眉开眼笑的模样,很是惹人喜爱。
蒲草各在她们头上拍了拍,夸赞两句,径直去了早已荒芜的后园,在草丛里翻了两根指头粗细的小葱来,切碎扔进锅里。
两个孩子坐在门口儿,捏着小树枝在地上比划着练字,鼻子却不时翕动着,嗅着那锅里散出的骨汤香气。
隔壁陈家不是吝啬的人家,昨晚虽是害怕早早告辞回去了,后来却又遣了二儿子送了一篮子土豆和两棵白菜来。蒲草也没有推辞,左右以后做邻居的日子还长,自然不缺还人情的时候。
一颗白菜切丝,土豆去皮切条,豆腐切块,待得骨头汤煮成了诱人的乳白色,就统统下到锅里翻动几下,又在锅边拍上大饼子,饭菜就算齐了。
最后一把火烧完,锅盖边儿溢出的热气越来越稀薄的时候,蒲草才开了锅,骨汤的香气扑面而来,白菜丝与土豆条都被翻卷到了外侧,中间骨汤沸腾处,翻滚的是羊脂玉般喜人的豆腐块,衬得紧紧贴在锅边的苞谷饼子,更显金黄诱人…
早早凑到一旁的桃花和山子忍不住欢喜的拍手笑闹,蒲草生怕烫了她们,就哄了他们去隔壁请春妮夫妻来吃饭,不曾想这骨头汤的香气实在是香浓诱人,那两夫妻不等去请就自己寻了来。
春妮笑得欢快,“蒲草,你做什么好吃食了,这香味儿真是勾得人肚里馋虫都跑出来了,难道真炖肉了不成?”
她说着就上前帮忙刷洗陶盆盛菜,蒲草没有铲子可用,就找了根筷子往下撬苞谷饼子,烫得手指发红,不时摸摸耳朵降温,好不容易忙完,就笑道,“炖肉暂时还吃不起,要再等些日子,不过,我用骨头熬汤炖了菜,也保管香掉你们的大牙。”
两个孩子跟着蒲草这些时日,早知道她的脾气,跑去井边打了水洗手,末了又换了新水端到刘厚生跟前,倒惹得他红了脸,把一双大手仔细洗了又洗。
张贵儿在房间里闷了一上午,正是烦躁的时候,嗅得院子里的香气,肚子就咕噜噜叫了起来,想要出去又觉早晨那事儿有些拉不下脸,因而更加犹豫。
好再桃花最疼哥哥,颠颠儿跑到门前来唤,他就坡下驴赶紧应声开门了。
蒲草也没有闲功夫给他脸色看,盛了满满一大碗炖菜先送去了西院陈家,农家人淳朴,平日里本就有互相送些吃食用物的习俗,再者这炖菜里的白菜和土豆也都出自于自家,所以,陈大娘推辞了两句也就要大儿媳找了个陶碗把菜留下了,末了还笑着说以后土豆白菜吃没了,尽管再来拿。
蒲草又客套两句,就转了回来。
张家如今是家徒四壁,桌子椅子一样儿没有,两家人索性就各自盛了一碗菜,拿了一个饼子,蹲在灶间外面痛快吃开了。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日头去了夏日那般的毒辣,只剩下了平和的暖意,偶有秋风吹过,沁凉又舒爽。众人喝着暖暖的骨汤,再咬上一口香甜的苞谷饼子,各个都是满足的想要叹气。
。
第十二章 自私自利
桃花和山子吃得下巴都沾了汤水,蒲草扯了袖子替她们擦抹干净,又把锅里的两块骨头拣了出来,先挖了骨髓喂到他们嘴里,这才让他们各抱一块啃起来。
春妮见了心下叹气,忍不住问道,“你们一家以后准备怎么办啊,那三百斤苞谷交了税粮,可就半粒都不剩了,这一冬要吃什么?”
事关以后的饱腹问题,一家大小都抬了头去看蒲草,蒲草倒是早有打算,慢悠悠吃光最后一块豆腐,抹了抹嘴这才笑道,“每年交税粮,不是也能用银钱替代吗?家里还有一两银子,足够二亩地的税银了,正好把苞谷留下做口粮。”
春妮想了想,点头赞同道,“这样倒也行得通,只不过以后你手里可就没银钱花用了。”
张贵儿早把那一两银子惦记上了,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着先添些纸笔,还能去学堂读上两月书,毕竟家里出事这一月他已经落下很多功课了。
此时听得蒲草要用余钱交税,他的脸色立时就黑了,大声反驳道,“不行,你答应要让我回学堂读书的,交了粮税我拿什么买纸笔、交束脩?”
蒲草一直瞧不上这张家老二,除了原本记忆里那些她挨打挨骂之时,这小子冷漠以对所留下的怨气之外,更主要就是因为他太过自私自利,不过学了几篇狗屁文章,就抱着什么礼仪规矩把自己当圣贤要求了,张二叔一家那般欺负,他都不反抗,生怕让自己沾了不敬长辈的恶名。当然,若是只他自己一人,折腾死他也是活该,与人无干。
但同他一处遭殃的还有桃花,只有七岁的桃花,也同样饿肚子,同样被张家孩子欺负,他居然都能视而不见,完全不替妹妹着想,实在可恨。
今日,他又把自己读书放在了一家人饱腹之前,更是让蒲草恼火,死死盯着他,虽是不曾开口说话,但那眼神已是把他鞭笞了无数遍。
张贵儿心里发虚,却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你在里正和长辈们跟前答应过,你不能食言!我是张家唯一的男丁,以后张家要靠我光耀门楣,你…”
“哐当!”蒲草重重放下手里的陶碗,冷笑出声,“我怎么的?你想说你是张家唯一的男丁,我就要敬着你,什么都以你为先?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有没有让我敬着的模样?身为张家唯一男丁,妹妹饿肚子、挨打骂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别说保护妹子不受欺负,不是张家男丁该做的事?
这些暂且不说,你觉得你是张家男丁,张家的所有人,所有银钱就都应该可着你使用,那你这男丁,是不是也该为张家做些事儿啊?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为这家做什么了?卖粮食还是赎房子,哪样你出力了,就是去张二家讨要物件儿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回来,你就是个废物,不老实夹着尾巴做人就算了,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让一家人挨饿供你去读书?你不觉得脸上发热吗,不觉得心虚吗?”
张贵儿被蒲草如此劈头盖脸一通臭骂,简直气得要昏厥过去,想要反驳又着实理亏,最后只能哆嗦着嘴唇,说道,“你这…恶妇,你答应…答应里正大叔,要送我去读书…”
“对啊,我是答应了。”蒲草应得痛快,可惜转而又道,“但是我没说是哪日送你去学堂啊,就算过上十年八年再送你去,谁也不能说我不守信诺啊,我一个弱女子,能赎回房子,能保得那你们大大小小吃饱肚子不饿死,就已经算是有能耐了!倒是你,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要让妹妹寡嫂饿着肚子,供你去学堂读书,才应该被所有人耻笑吧。”
张贵儿如何是蒲草这刀子嘴的对手,搜肠刮肚半晌到底找不到反驳之言,最后不知是为了遮羞还是真气狠了,一头倒在地上声息皆无。
桃花惊叫着就扑了上去,哭喊着,“二哥,二哥…”
春妮也慌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