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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同慈恩师姐和大师兄回来的还有不熟的骆远钧,小师弟们都识相回避。
何师傅热情招呼远钧和冕良坐,从女儿的表情上也隐约知道是有事儿要说,而且多数不是好事。
何师傅是粗豪汉子,并不掩饰自己的担心,直接问远钧,“骆小姐,我家这娃儿是不是惹祸了?有事儿您直说。”
远钧连忙安慰,“我今天是来当保镖的,何师傅您放心,慈恩工作很努力,是我的得力帮手。”
听远钧这么说,何师傅就眼瞅着女儿,等她开口。无论如何,能劳驾老板出来当保镖,这事儿也不见得多好。
慈恩酝酿了一整天的勇气,在见到老父这一刻,竟如阳光下的冰雪,融化的差不多了。不敢看父亲的眼睛,磕磕绊绊了很久才坦白,“爸,我怀孕了。”
何师傅只是皱皱眉头,再没其他反应。
慈恩胆子就再壮了点,一鼓作气,“爸,您别问我孩子是谁的,我不会说的。但我想把这孩子生下来,我大概是疯了,对,我想做未婚妈妈,爸,您能原谅我,帮助我吗?”
冕良是真为慈恩捏一把汗,他就坐在她旁边,看她几乎是发着抖,把该说的话说完。
又不由得佩服,也不知道这一向单纯敦厚的师妹,是哪里来的那么大勇气做这样的决定,忍不住想给她一点力量,冕良伸出手,握住慈恩的。
随着他的动作,何师傅凛凛目光,对着冕良射过来,好凶……冕良心惊,吓得去握远钧的手。师傅若开打,他就带着这两个女人逃走。
屋子里很静,除了电扇轰轰作响,似乎还听得到何师傅汗珠子砸在地上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何师傅终于开口,他问的是冕良,“慈恩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不知道,”冕良下意识更握紧远钧的手,保持住心平气和回师傅话,“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我觉得,如果慈恩决定这样做,我应该尊重她的选择,所以我陪她回来见您,希望您也能支持她。”
“我女儿肚子里有个野种,你还让我支持她?”何师傅阴森森地,“也有你这样做师兄的?”
“我肚子里的不是野种。”慈恩仍发着抖,明确而坚定的反驳父亲,“我的孩子不是野种。
何师傅的脸更阴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空气沉闷胶着,只等着哪个点被引爆,带来暴雷发作,惊天动地。
象是曾经无意中看到的,某部古老剧集中的片断,
做父亲的步步紧逼,“孩子是谁的?”
做女儿的声声哀告,“我不能说。”
冕良头昏脑胀,拦着何师傅,“您先别气,听她好好说,她做这个决定一定是有原因的啊。”
何师傅久问无果,最终大吼一声,“不要脸的东西。”一掌掴向慈恩。
幸得冕良一直拉着师妹的手,她才没有跌倒。
窗外也终于雷声轰鸣,冕良也顾不得师傅,带着慈恩和远钧跑下楼。
“你要去哪儿?”远钧还有空问。
冕良喊,“回家啊,我怕慈恩被我师傅打死。”
他话音未落,身后何师傅追出来,拎着只藤制拐杖。
冕良认得那拐杖,藤是师傅他老人家自己跑到郊外的山上挖来的,拐是他老人家自己手工制作。冕良知道那拐杖有多结实,打在身上可不好玩儿。当下左拥远钧右抱慈恩往路边逃。
可惜他们都没暴怒中的何师傅体力过人,何师傅追上来,扫向慈恩的第一拐被冕良挡了,第二拐他也挡了,接下来的事情冕良不是很能记清楚,他只是觉得身上头上到处都痛。
冕良在疼痛中感受到,师傅是真气疯了,他是想杀人来的吗?
冕良虽被揍,却为师傅伤心。他知道师傅有多疼这个女儿,也知道师傅有多疼爱自己,怎么会让他气成这样呢?他把冕良打得多痛,他心里就有多痛吧?冕良情急下他捞住那条拐杖,跪下,“师傅,你要怎样才消气?别这样,打到慈恩会出事的。”
何师傅气喘吁吁,眼珠子都红了,吼,“已经出事了啊,冕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傅就把那个混蛋给我找出来,我可不想要个来历不明的孙子,我丢不起那个人。”
慈恩这时也跪下,没什么表情,没泪水,跟她爸赌上气了,“好啊,爸,你嫌我丢人就打死我好了。”
何师傅一拐想再揍下去,冕良死死抱住,头脑发热,说,“师傅,我娶慈恩,我和她结婚,这孩子就不会来历不明了。我明天让我妈来跟您提亲,这样您能消消气了吗?”
何师傅问冕良,“孩子是你的吗?”
“不是。”
“不是你的你娶个屁?!”何师傅怒冲冲喊一嗓子,但好像没那么气了。
“不是我的我也娶。”冕良头上汗流如注,他随便用手背抹抹,情挚意切地,“师傅,只要您不嫌弃我不争气,我愿意照顾慈恩一辈子。”
慈恩都被吓傻了,颤巍巍喊声,“良哥……”其余话再也说不下去。
不知道何师傅为什么突然沉默,雨水滴滴答答的下来了,路灯惨淡,照着路边这一票人,站的站,怒的怒,跪的跪,上演着一场不知所谓何来的伦理大悲剧。末了,是骆远钧大小姐突然发飙,她先冲上前踹开韩冕良,然后再一脚踹到何师傅肚子上。何师傅吃痛后退,远钧顺势夺下那只藤拐,抽了何师傅一记。
冕良跳起来去抢那只拐,叫,“你疯了啊,那是我师傅。”
远钧推开他,“打的就是这种烂师傅。口口声声骂女儿肚子里的是野种,你见过野种长什么样子吗?”骆远钧恶形恶状,撑着那只拐,大拇指冲自己指指,“我就是野种啊,我妈生我的时候我爸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可我对这个社会的贡献可一点都不比你们这些不是野种的人少。还有啊,我身后这两个人,”远钧拉起跪在地上的慈恩和抓着她手里藤拐不放的冕良,对着沉沉雨幕后的何师傅喊,“我告诉你,这两个人是我的,我会带他们去验伤,有个好歹,我告你恶意伤人,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打人?他妈的谁不会?到时候让你把牢底坐穿,在监牢里爱怎么打你就怎么打!”远钧骂完,冲慈恩说,“身份证存折带了没有?”
慈恩喃喃道,“带着呢。”停一拍才又说,“你不能骂我爸。”
远钧不管那些,拎着藤拐拽上冕良慈恩走向路边她那辆吉普,边走边说,“下次再和家里闹翻之前,记得把自己的东西先收拾好带出来,免得手忙脚乱。”
冕良心里赞叹,真是有经验,经常离家出走吗?问题是谁会事先预料会和家里闹矛盾啊?他这会儿被师傅打到的地方生痛,但心里却很高兴。他高兴刚才远钧说的那句,他是她的人。但也有不爽,这话都应该是男生先说的,怎么被她抢了呢?
等冕良上车后,高兴不起来了,他白衬衫上斑驳着血渍,原来头顶上滴落的不是汗水而是血水。“我得去买件衣服换了。”冕良跟开车的远钧说,“我这样回家我妈会吓死。”
没人理会他,远钧电话给徐建设,“你在宿舍?好啊,那你去医院急诊那里等我,做什么?你看到我不就知道了。”
慈恩白着张脸,只管抽盒子里的纸巾擦冕良头上的伤口。对,那里是有个伤口吧?隐隐生痛。
徐建设确实很有信用等在急诊,见到被扶进来的冕良大惊失色,“喂,你去和谁火拼了?怎么弄成这样?”
“被我爸打的。”慈恩说。
“你爸为什么要打女婿?”徐建设整个人在状况外,“是不同意你们结婚吗?不会吧?”
远钧快人快语,“废话少说,找医生啊。”
医生诊断冕良的头只是外伤,裂了个口子,要缝几针,也没打麻药,就那么硬生生缝上了。这么被缝针的感觉真痛。再给冕良注射了好几种针药,还吊了水,要他留医观察一夜。远钧再和徐建设进来的时候,给冕良带来干净衣裤。
远钧说,“你安心在这儿休息一晚上吧,徐医生会照顾你的。”
冕良想回家,“其实不严重的话还是不要留下吧,开点药吃就行了,我很不放心我妈。”
“没关系,我会跟大婶讲清楚的。”
“别说我住院,”冕良担心,“我妈会胡思乱想的,你告诉他我加班好了。”
远钧答应,“没问题。还有,慈恩暂时住我那里了,你不用担心她。”
“谢谢你。”冕良笑着,把那句谢谢说的柔软又真诚。他希望她能接收到他眼神里的深情。可惜这女人什么都没接收到,背好包包就打算走了。跟建设道别,“我走咯,去妇科那边接慈恩,她被吓坏了。这个病人丢给你。”
建设频频点头,“好的,你放心你放心。”
远钧走到门口,突又回头望着冕良,“哦,对了,你不是跟你师傅说明天要你妈去他那里提亲吗?这个要不要跟大婶报备一下,让她有个准备?”
冕良靠在床头,对着远钧的方向,愣怔住。
是啊,他跟师傅说要娶慈恩的,他当时……太着急,忘记他不能娶别的女人啊……
远钧一派恬淡,站在门口歪歪头,唤冕良,“喂,想什么呢?别跑神,回我话儿啊。”
“不用,”冕良很费力很费力的嘴里才吐出字来,“不用。”
“那好,我走了。你多休息。”远钧关上门走了。冕良却瞅着那扇门,象那里会有人再进来似的,良久。
徐建设也瞅了冕良很久,不说话,象孩子一样啃着大拇指的指甲。
冕良被他的目光烦死,到底忍不住,“有话就说啊,看什么看?”
“我没有想说什么,”建设似笑非笑,“我就是在想,你搞砸的,是哪件事情。”
这医生真准确,冕良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搞砸的是哪件事情
没理建设,冕良头痛欲裂,翻个身睡了。
睡后有做梦,梦里还是家门口那条巷子,阳光明晃晃照着,蓝天很蓝,云很白,风很清。远钧站在她家门口对他说,“喂,我等你回来。”
冕良也想跟她说,等我回来,可是,嘴巴怎么都张不开,一使劲,人醒了。
窗外轰隆隆雷声阵阵,床前站着徐建设和一个护士。见冕良醒了,建设摇头叹息,“幸亏你留院观察,发烧哦,真吓人。给你加药呢,安心再睡会儿,明天转外科住院吧。”
冕良对建设笑笑算致谢。他这会儿口干舌燥,浑身酸痛,心底里有种恐惧挥之不去。
他不是有要她等他回来的吗?所以,她一直在那巷子里,清风艳阳下伫立,等着呢。
而他呢?冕良冷汗涔涔,他在哪儿?怎么没回来啊?
那曾经的依依别离,难道是场永别吗?
第二十六章
躺在病床上的冕良翻阅晚报的时候,发现钩子的专栏又重新连载了。
想得到她用什么画作庆祝专栏重开吗?
是一个坐在马桶上的女生,在努力嗯嗯~~
而这幅画的名字叫,爱情象什么?
象什么?钩子说,爱情象便便,有时努力很久,却只是放了个屁~~真不好闻。
冕良对着这幅画也是努力良久,想如以往那样备注些什么,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他觉得钩子一定是遇到了很生气的事情,才会觉得爱情是个屁的吧?
所以,最后他兢兢业业地写上感想,别赌气。
唉,不是面对面,他能对钩子说别生气。但对着眼前活生生的骆远钧,冕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远钧来看望仍在发热中的他,带来一大束花,还拿话挤兑他,“哪儿有这么大人一发烧还要烧到40度的?就算急着要结婚,也不用急成这个样子啊?喏,送你的花,精神点吧。放心,等你结婚的时候,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