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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诚心相契的心温柔缱绻着,不知时日将逝。好久好久之后,终于平缓下来。
“几点了?”她在枕畔喁喁轻语。
他仍然不断细吻着她,眷恋不舍的眼快速瞥向手腕,再度转回她的俏容。两情正浓时,便是一秒钟没盯住她都叫他无法忍受。
“快十一点半。”
老天,已经三更半夜了。
“我得赶快回家,小琳一定在等我。”爸妈应该睡着了,可是小琳一颗心生了十七、八个窍儿,只怕比他们更难应付。到时候没法子,只好拿几百块打发她了!谈恋爱果然非常花钱。
“不要回去。”他缠着她不放,热呼呼的唇印上柔细细的香肩。她好香!他根本放不开她!“明天一大早我再偷渡你回去。”
“不可以……”他的气息逗得她全身痒痒的,游移不定的双手再度挑起已然降温的热度。讨厌,再继续下去真的会让他得逞。“欧阳,不行──”
薄薄的木板门蓦地响起一阵微弱的敲击声。
砚琳!两人心头晃过相同的想法。
“她想‘捉奸’不成?”他漾出坏兮兮的笑容,压在她身上的精瘦躯体看不出丝毫穿衣开门的意思。
“胡说什么?”俏颜烧出火鹤红的烈焰,他看得如痴如狂,忍不住偷到好几个吻。
直到另一阵敲门声催促他们,两人才稍稍按捺下来。
“我敢打赌她一定又想藉机敲诈。”他们穿戴好衣物,由他去应门。“我的荷包被她榨干了。”
然而,门外来客却让云开大吃了一惊。
“峰哥?”他眼明手快地撑住颓然倒下来的大汉。
自从几个月前一别,他陆陆续续听过这帮人的消息,偶尔在街上碰见江峰,两人顶多一起吃顿饭、喝喝茶,交情清清如水,谁料他居然会找上门来,还挂了一身彩!
“玮玮,替我拧一条热毛巾来。”他连忙把不速之客扶上床,脱掉染上血渍的外衣。立刻地,几道纵横交错的刀伤映入眼帘,鲜血淋漓的痕迹触目惊心。
江峰的情况相当危险,而且神智已经不太清楚。胸膛上细长的伤口砍得很深,显然是西瓜刀留下来的杰作。除了两处主要的刀伤之外,他的身上还横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不下十来道。
“大龙……那帮人暗算我……小猴……吃里扒外……妈的!”江峰挣扎着保持神智的清醒。
云开马上猜到了大略始末。他和大龙两方人马终于正式开战,峰哥显然吃了自己人的闷亏。“你先别操心,把伤口处理好比较要紧!”
墨玮从浴室里拿出热毛巾,递给他。
“欧阳……”她的眸中盈满不放心。惹上这些凶神恶煞,以后不知还会扯出多少是非。
别担心!他的眼神向她暗暗保证。
“你回家拿点消毒的药品好不好?”虽然普通家庭药品对付这种刀伤铁定不够看,但是目前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好,可是──”她不放心留他单独和黑道人物在一起。
“放心,峰哥是朋友。”他明白她的顾虑,体内涌起受人关怀的窝心感觉。
“记住,不要报警。”
她迟疑片刻,怜悯的天性终究战胜了疑惧,回家拿医疗箱去了。
稍后,江峰喝下云开冲给他的热牛奶,精神略微回复了些。
“那是你女朋友?”
“嗯!也是我房东的女儿。”他顿了顿。“峰哥,不是我信不过你。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我这里随时欢迎你来,但是我女朋友──请你别把她扯进来。”
“我明白。”江峰露出苦笑。“原本今晚就不该来麻烦你的,但我不清楚组里还有谁收了大龙的好处,不敢冒冒失失跑回去送命。”
不知如何,身上挂了彩,脚步竟然往欧阳小子的家里挨过来。严格说来,他们的交情并没有好到这等地步,但他对他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叩叩叩!
“我进来喽!”墨玮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走进来。床上的大汉褪下血衣,伤口更是狰狞。从小到大,她向来见不得人受伤受痛,连猫咪都会抱回家来疗伤,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对江峰的畏惧之情霎时被同情心冲淡了。“欧阳,我来替他上药,你把灯移过来一点。”
男生对伤口通常笨手笨脚的,她不放心把绷带交到他们手上。
“疼不疼?”她一面替江峰上药包扎,不忘体贴地询问他。
“呃,不,还好。”他飘泊江湖好几年,女人见过不少,良家妇女却接触得不多。
这个女孩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人,说话轻声细语的,眉清目秀,温柔婉约的气质却将七分美丽增艳为十分。
他下意识笨拙地蠕动身体,却不小心牵动伤口,疼得自己龇牙咧嘴。以往的女伴个个粗爽豪气,几时身受过这般温柔的照料?突然发觉被她碰触的部分暖暖痒痒的……
替他上完药,已经一点多了。云开担心累着她,于是送她回家休息。再度回到小屋时,峰哥也已昏昏欲睡的,想必他今晚睡定了地板。
“对了,欧阳,有件要紧事告诉你。”江峰勉强张开眼睛。“前阵子有人来我的地盘上问东问西,好像在调查你的下落。”
“哦?”他紧蹙着剑眉。“我又不混帮派,有什么好查的?”
“那些人很小心,没在我的手下面前露出口风,不过他们好像替一个有钱人工作。那种人我见多了,不是什么好货色,你自己多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谢谢。”
他关掉电灯,躺在黑暗中盯住天花板。
原来并非他和爸妈多心,最近几年当真有人在调查他。但,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杂货店老板的儿子,有什么好调查的?除非和江峰打交道引来其他道上弟兄的猜忌,然而这些鬼祟的调查行动却是在认识峰哥之前出现的。
究竟是谁在查他?
“长寿综合医院”的豪华病房内,白衣天使收拾好医疗器具,推着小推车走出病房。两个衣衫笔挺的男子站在床前,静候病床上的老人提出指示。
“刘律师,还……还没有他的消息吗?”老人喘了几口气。
“有,上个星期已经查到他的最新地址,在台南。最近他以非常优异的成绩升上大二,而且刚当选系上的新任会长,要好的女朋友是同校中文系的学生。”
刘律师拿出手帕擦汗。
“他叫什么名字?”老人在喘息之间问出来。
“欧阳云开。”
病房里一阵沉默,半晌,老人突然沙哑地笑了起来。“云开”?没想到他儿子野心不小,即使离开这个家,仍然不放弃对家族企业的继承企图。
“嘿!水浒传上是怎么写的?‘一旦云开复见天’?他替儿子取名‘云开’,显然料定了‘复天人寿集团’终有一天会回到他后代的手上。好,我倒要和他的遗愿斗斗法,就不相信老子会输给儿子。”他深呼吸几下,平复略微紊乱的气息。“道安?”
“董事长。”温道安跨前一步,二十来岁的年轻脸庞浮现出与实际年龄不符的老成持重。
“我要你和刘律师走一趟,无论用什么条件,务必要把他带回来。”辛家的骨血不能流落在外面。
“是。”他维持惯有的沉默寡言,若非必要绝不废话。
“没事了,你们走吧!”老人缓缓合上疲惫的眼。
病房门扉开了又关,两道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外。而后另一阵开门声悄悄响了起来。
“晏?”老人仍然闭着眼睛。
“是我。”来人背对着窗户,形成一道面目无法辨识的剪影。
“你有什么收获?”
晏的低音透出一丝喟叹。“刘律师已经表态,欧阳云开的事件一旦处理妥当,他想退休了。”
老人沉默片刻。
“随他去吧!到时候记得送他一笔厚礼。”辛几龄明白自己并不好相处,长久替他工作必须承受极大的压力。“辛家的历史他知道得不少,吩咐他以后别乱说话。道安那边呢?欧阳云开回来的消息是否带给他任何威胁?”
晏深思了几分钟。
“我不知道。”饶有深意的眼神盯住他。“你不觉得整个游戏越来越好玩了吗?你以为是个劲敌的人,到头来只不过在虚张声势。反而是那些看似乖乖听话的家伙,脸上其实戴着永远看不透的面具。你已经养虎为患,而且在未来的日子里,老虎不只一条。温道安是正是邪我不知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老人定定迎上他的利眸。
也罢,既然老虎已经为患,就让他出现得越多越好。一旦有了牵制,最终的胜利者只能有一位,他倒要看看谁能挺得最久!
嘿!
一旦云开复见天──
第三章
不是她爱说,这年头的坏人已经不流行穿黑色了,相形之下,在她家门口徘徊的家伙就显得跟不上潮流。怎么着?出门之前他的老大没吩咐他“伪装”吗?
“喂,你找谁?”砚琳蹦出来行使她的盘问权。哇!没想到混黑道这么好赚,瞧他那身丝质西装,八成与她千方百计“抠”来的电脑同样昂贵。
遇上这种凯子,若不好好赚他一票未免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请问欧阳云开先生住在这里吗?”陌生人居高临下端详她,似乎在评估她占多大份量。
砚琳姑娘也正在做同样的裁决。用存折印章推理也知道,这男人一定是什么“峰哥”派来的。老姊前几天提过,峰哥最近可能会派个跑腿的过来致谢,不过呢──
她绕着对方走了一圈。陌生男子看起来满有教养的,缺了点黑社会混混的习气,毋宁更像好人家的翩翩少爷,眉宇之间清朗磊落。
“我想你应该不是峰哥派来的吧?”先打听清楚比较保险。
“峰哥?”陌生人挑高帅帅的浓眉。
果然不是!哈哈,不是认识的朋友最好,如此一来她敲起竹杠比较不会有罪疚感。
“你有多想知道这位欧阳云开的下落?”她垂涎兮兮的小生意人嘴脸又露出来了。
陌生人觉得小女生满怀希望的表情很可爱。她不回答他“是”或“不是”,却问他有多想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很想很想。”他好整以暇地打量她。小女生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瞳眸灵晶晶的,不妨和她扯上几句,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我急不急着找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天大的关系!这有助于她决定每个问题的底价。
“不如这样吧!你给我一百块,我就回答你的问题。”不义之财不可取的谬论她向来不放在心上。
“我还以为南台湾的小镇民风纯朴呢!”他呢喃自语,音量却正好让她听见。
“那么你显然中了旅游丛书的毒太深了。”她才不屑替自己分辨,一台货真价实的CD音响可比自尊心实用多了。
“好,一百就一百。”他爽快地掏出皮夹,抽出-张百元纸钞给她。
一皮夹!这家伙一皮夹的千元大钞,总数不下四、五万。砚琳觉得自己中到大奖了,眼珠子只差没亮出“$”的符号。该死!刚才应该出价一千元才对。
“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他的风度堪称彬彬有礼。
“可以,他确实住在这里,不过──”她笑咪咪的,摆明了吊人胃口。
“不过什么?”白嫩嫩的小手摊到他鼻子下。“小姐,我已经付过钱了。”
此刻一百元还捏在她手里咧!
“一个问题一百!”垂涎的眼睛盯住他的深褐色皮夹。
他长到二十六岁还是第一次看见好意思向陌生人狮子大开口的女孩。“看来你所受的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有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