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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开眼严肃地回应。“不行,人生哪有那么简单?你别把我看扁了,我才不是那种小女人。”每天只等着丈夫回家,只关心自己的家庭,那样的世界多狭隘,她会无法呼吸的。
“是是,我明白,老婆大人!”
大好时光何必辩论,他低头吻住她的唇,还是把时间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新婚燕尔,唯有浓情密意最重要,即使有什么现实问题,也都暂抛到脑后吧。
无论是苦是乐,日子仍要继续过下去,柯竹安怀孕进入第三个月,老人家特别在意孩子的性别,要求医生先做检查,结果证实是个男孩,长辈们全乐坏了,媳妇还没生就先发红包,每包都超过六位数。
周爷爷要教曾孙写书法、打高尔夫,周爸爸要孙子当第四代继承人,两人热烈讨论这孩子的前程,绝对会是少爷中不少爷、菁英中的菁英。周奶奶和周妈妈也聊起劲来,用心规划婴儿房的布置,采用她们喜爱的巴洛克风格,能有多闪就有多闪。
看老人家那么开心,柯竹安也不好多说什么,其实她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健康最重要。
周世轩对于自己即将有个儿子也很高兴,偏偏这时日本的分公司出了状况,他还没高兴完就得飞过去,柯竹安想找个人说话都没办法,真怀念当初留学日本的日子,简单充实而自由,原本他们也计划要到日本度蜜月,无奈她是孕妇,哪里也不能去。
婴儿性别的结果揭晓后,她的“维安”标准更加提升,当她要从一楼爬上三楼,居然引来大呼小叫。
“停、停、停!不要动!”李馥宁伸手指着孙媳妇,像警察抓小偷一样急迫。
“怎么了?”柯竹安莫名其妙地回过头,不明白她又做错什么了?
刚好有一名女佣在旁,李馥宁连忙指挥。“你!扶着少奶奶上楼。”
“是。”女佣当然是乖乖听命,只是柯竹安不懂,她又不是不会走路!
“以后你上下楼梯都要有人陪着才行,不然万一跌倒了,谁赔得起我的曾孙啊?”李馥宁也跟着护送上三楼,直到孙媳妇的房里。
“可是医生说过,爬楼梯是很好的运动……”柯竹安试着想解释。
“不行就是不行,其实我本来想叫你搬到一楼去,但是胎神已经安好了,屋内的东西都不能搬动,免得触犯了胎神。”
老人家的规矩很多,柯竹安简直要拿笔记本才记得住。
“这段时间不能动刀动剪,不能敲敲打打,不能出席喜宴或丧事,免得喜冲喜、喜冲悲,还有不能吃兔肉,孩子会有兔唇,不能吃螃蟹,孩子会横着出生,不能吃姜,孩子会有十一根手指,听清楚了没?”李馥宁一口气说完这些禁忌,脸不红气不喘,仿佛只是顺口溜。
“是……”柯竹安当真拿了纸笔在记录,只要留意应该都做得到,只是她也免不了讶异,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习俗?
老祖宗的智慧当真都是有道理的吗?
“好了,你在房里休息,有什么需要就按铃叫佣人。”
李馥宁这下才放了心,走到那张写着“恭请胎神在此”的红纸前,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柯竹安看了只觉得荒谬,但反过来一想,其实奶奶也是为她好,否则怎么会如此费心费力?或许是她太不知足了吧,以前没有家人觉得寂寞,现在有了家人却觉得沉重。
眼看食衣住行都有人规范,她还能做些什么?幸好“伊人广告公司”非常够意思,三不五时就寄给她一些case,工作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只要有计算机和网络,相信她的世界还有一片天空可以翱翔。
晚上十点,周世轩从日本打电话回来,一开口就问:
“老婆,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放心,我正受到滴水不漏的保护。”她就像住在加护病房内,没有主治大夫的允许,绝对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他们是不是很多规矩?叫你不准这个、不准那个的。”
周世轩不用猜也知道,长辈们都容易紧张过度,他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若不是他个性够强悍,早就逃家了。
“没关系,我还好。你那边怎么样?情况很严重吗?”
听说是合作的厂商濒临破产,连薪水都发不出来,员工们也上街抗议,严重影响“擎宇集团”分公司的运作。
“小事而已,我还挺得住。”他就要做爸爸了,怎么能让孩子的妈担心?当然是一肩挺起。
夫妻俩情话绵绵,却都有所保留,正因太爱对方,所以不愿让对方烦恼,相爱真的很简单,但要怎么相处才是对的?每个人都还在寻找答案。
一星期后,周世轩从日本回来台湾,到家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照理说长辈们应该都睡了,他却看到奶奶坐在客厅里等他。“奶奶,你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李馥宁原本在打瞌睡,听到孙子的声音立刻振作精神。
“有什么事吗?”这一趟日本之行可说是场灾难,现在他只想倒头大睡,希望奶奶长话短说。
李馥宁先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你知不知道,竹安她半夜不睡觉,熬夜打计算机,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问题很简单,他立刻有解答。“她有些设计图要画,可能正在赶稿。”
李馥宁一听更是皱紧眉头。“画什么设计图?家里又不需要她赚钱,更何况,再怎么赶也不能熬夜啊,我们家就只有你一个继承人,你妹妹已经把这个家忘了,你一定得守住这孩子,尤其还是男孩呢!”
“你不用紧张,竹安她很懂事的。”总不能叫她什么都不做,她又不是花瓶,这样下去的话,孩子还没出生,母亲可能就要得忧郁症了。
“说真的,她是挺乖的,但是年轻人毕竟没经验,要多跟老人家学学。”李馥宁对孙媳妇还算能接受,只希望她别搞太多名堂,做母亲的当然要以小孩子为重。
“好,我会劝劝她。”周世轩只如此回应,否则奶奶会念个不停。
李馥宁这下安心了,一边打呵欠一边走回房,要不是为了宝贝曾孙,哪用得着这么辛苦?
周世轩看着奶奶的背影,心想想妻子可能受了极大的压力,这个家对她来说太沉重了,她不只要适应婚姻生活、要准备待产,还要接受大家族的规范,难怪笑容变得越来越少。
爬上三楼,回到房里,他果然看到妻子仍在画图,表情相当专注,甚至没发现他的脚步声。
“我回来了。”
“你回来啦!”柯竹安跳了起来,立刻抛下计算机和绘图笔,迎向好久不见的丈夫,才分开一个礼拜,怎么觉得已经好多年了?
幸好她还没失去对他的热情,他心满意足地拥住妻子,同时也摸摸她的脸,发现她当真有些憔悴。“奶奶说你最近熬夜了,是在赶稿吗?”
“嗯,客户一直要求重修。”她就知道身旁有眼线,佣人们一定把她的生活起居都报告给了“上级”,如此感觉实在不妙,最近她除了常失眠,孕吐和头晕的情况也增加了。
“别让自己这么辛苦,我会心疼的。”如果她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或许就会让自己享受贵妇生活,然而她并不是,她一直是个认真生活的女人,那不也正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工作本来就没有轻松容易的,你自己还不是很辛苦?
在日本很累吧?”虽然他不肯说太多,但是好看他眼中满是血丝,想必跟她一样睡不好。
“我没事的,答应我,明天开始不要熬夜了,嗯?”
“嗯,我尽量。”每个人都是关心她,都是出于好意,她怎么可以抗拒?
“我们还是搬出去好了,我不想让你过得不开心。”他好久没看到她开朗的笑容,最后一次的印象是在那场告别单身派对,自从结婚后,她连微笑都不常见了。
“孕妇多少都会心情起伏,等小孩出生以后,我们再做考虑。”她知道老人家都殷切期盼孩子的诞生,如果这时候搬出去,他们心里会很受伤的。
“到时大家都疼这孩子,你只会更舍不得搬走。”他可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这个容易心软的女人,有时又太过坚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她才对。
她窝在丈夫的怀里,才微笑着却又叹了气。“世轩,我有时候觉得好累,但是我会撑下去的。”
“你别太勉强自己,我爱你,我只希望你快乐,懂吗?”
“我懂。”因为她也有同样的想法,正因为她爱他、要他快乐,才愿意不断地妥协。
小别胜新婚,当晚两人却没有翻云覆雨,只是手牵手一起入睡,心中疲倦但还能互相依偎,这应该就是幸福了吧?
“你要去哪里?”
柯竹安才从三楼走到二楼,背后就传来质询的声音,转过头,她看到婆婆白佩菱的房门打开来,但声音是来自奶奶李馥宁的。奶奶和妈妈的感情真好,两人常一起喝茶聊天,应该也有讨论过她这个新来的吧。
“奶奶、妈,我想去上孕妇课程,有瑜伽课和游泳课。”
早上她刚交出完稿,现在比较清闲,在家闷了好几天,她实在忍不住,一定要出去透透气。
李馥宁一听脸就变了。“在家里就好了,出去多危险!
还做什么瑜伽?游泳更是不行!”
柯竹安叹口气,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要为大局着想,因此她仍和颜悦色地解释。“奶奶,这是专门为孕妇设计的课程,有老师带领,很安全的。”
“我不懂啦!反正你待在家里就对了,你应该尽量不要下床,你知不知道随便走动也会动到胎气的?要是胎神不保佑的话,我们周家的男孙就没了!”李馥宁非常坚持,如此关键时刻绝对不可轻忽。
“可是我已经报名了,突然取消对老师不好意思……”
男孙才重要,女孙就不用珍惜了吗?柯竹安无法认同这观点,但是她也不会傻得说出口。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眼看情况不对劲,白佩菱出面打圆场。“竹安,你就听奶奶的话,不要出门了,等吃过午饭,我们三个人一起去逛街,好好买些小朋友的东西。”
柯竹安这下进退两难,奶奶的意思和她自己的意愿就像拔河一样,两方都想夺得胜利,如果再次妥协,她只怕没有了退路,从此就要做一个没有主见的洋娃娃,也或许她早就已经是了吧。
在老人家瞪视的眼神中,她终于投降了,正当她回过头,踏出上楼的脚步,一不小心却踩空了,整个人往后一倒失去重心,也很快失去了意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谁也来不及冲上前,只能措手不及地惊慌喊叫。“竹安!”
一接到母亲的电话,周世轩从公司直奔医院,一路上心跳猛烈却又虚软,老天保佑,千万别带走他最爱的女人,还有他们最宝贝的孩子!
当他匆匆跑到手术房外,只看到爸妈垂头丧气地坐在椅上,爷爷和奶奶应该是在家里,老人家一向不喜欢到医院,怕触霉头。
“你来了。”周信宇也是接到妻子的通知书才赶来,但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无奈地对儿子说明情况。“竹安跌倒了,孩子已经没了,手术也快结束了。”
面对如此沉痛的打击,周世轩肯前一片黑,得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站好,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最后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她会跌倒?”
竹安才怀孕三个多月,肚子还不算明显,又没有生什么病,好端端的怎么会出事?
白佩菱擦去眼角的泪滴,开口解释。“今天早上,竹安她下楼的时候,奶奶叫住她,跟她说了一些话,然后她一不小心……就在楼梯口跌倒了。”
“奶奶说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