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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心中有些窃喜,但阮筝还是觉得手腕疼痛难忍。她一路小跑着往前走,同时劝那女人道:“阿姨,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们有话慢慢说好吗?关于我爸妈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们找个地方说好吗?”
“放开你,你想得美!”那女人转过头来,气势汹汹地冲阮筝吼道,“万一你跑了怎么办。你爹妈都死了,如今我只能找你了。你别怨我,要怨就怨你爸。你妈也真倒霉,嫁个这样的男人,还为她赔上性命,真是不值得。”
阮筝盯着她的脸,想要看清她的长相。她们从前应该是见过的,只是隔得时间太长了,这女人又经历了太多,苍老得很厉害,根本看不出从前的模样了。她脸上满是皱纹,皮肤黑得很不均匀,两只眼睛深深地陷进眼窝里,看起来有些浑浊。她露出一脸凶相,像是想把阮筝吓倒。但转眼间她的脸色又变了,变得惊恐无助起来。
这反常的表现令阮筝很好奇。她顺着她的目光往身后看去,只见几个膀大腰圆的男子抽着烟走了过来。如今已是初夏了,那些人全都光着膀子,皮肤晒得很黑,两边手臂上都纹着复杂的花样,手上脖子上全是金闪闪的装饰品,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浓浓的江湖气息。
阮筝又回头看那女人,只见她比刚才更恐惧了,抓着她的手慢慢松了开来,浑身不停地打着颤,慢慢地向后退去。阮筝有些奇怪,又去看那几个男人。他们似乎并不是冲她们来的,虽然面相不太好看,但也没有招惹别人,只是一脸凶相地朝前走着。
就在两组人即将擦肩而过时,阮筝突然听到一声尖叫,等她回过头来时,那个衣衫破烂的女人已经向马路上跑了过去。她一边跑一边嘴里叫着什么,阮筝没听清楚,隐约只听到“不要抓我”“我没钱了”“放过我们吧”之类的话。
马路上车来车往,阮筝不由有些着急,赶紧跑了过去。她从路边停着的两辆小面包车中间钻了出去,眼看着那女人跑上了顺流不息的马路,一辆运货车从不远处快速驶了过来,那女人却毫不察觉,依旧像没头苍蝇似地乱跑。
阮筝急了,冲那人大喊一声“小心”,抬脚正准备冲进车流里,却感觉一股力量牢牢地攫取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狠狠地向后一拉。
阮筝的鞋跟一扭,脚踝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因为重心不稳,身体向后倒了下去。那股力量又及时托住了她,将她拉进了刚才那两辆面包车中间。
阮筝本能地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拉扯中她听到一个男人在耳边厉喝:“这么冲出去,你不要命了吗?”
这声音很耳熟,阮筝却来不及细想是谁。因为不远处传来了刹车和撞击声,还有很多人同时爆发出的惊叫声。道路像是被堵起来了,有人按起了喇叭,还有人甚至开始破口大骂。
阮筝有些心慌起来,她死命推着那个人,到最后实在没办法,索性低下头去冲着那只手狠狠咬了一口。男人压抑地闷哼了一声,略微一松手,阮筝趁机推开他撒腿就往马路上跑。
原本就热闹的马路此刻变得愈加喧闹了。两个方向的车都停了下来,不远处人头攒动,还不时有人凑过去一看究竟。阮筝心跳加速,心里闪过一个不安的念头。她冲到人群前,努力挤到里面,踉跄着几乎要摔倒,还没站稳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人,全身裹在破衣服里,原本漆黑的脸上糊满了血迹,已经看不清长相了。
是那个女人,那个自称认识她父母的女人。她就这么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身体后面已流了一大摊血迹。血迹的范围越来越大,多得像是整个人身体里的血都流出来了一般。
那鲜红的血迹极大地刺激了阮筝,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就像刚才这个女人一样。恐惧从四周包围过来,十七年前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一下子又涌上心头。她才要触到父母的过去,知情的人却发生意外了。她也许会死,她所知道的父亲母亲的那些事将永远被尘封起来。
对阮筝来说,父母已经不可能再回来了,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对他们多一些了解。一张他们的老照片,一件他们曾穿过的衣服,甚至知情者的只言片语,对阮筝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就是靠着这些零星的东西,她才能够勉强在心里拼凑出父母的形象来。
每当她觉得孤寂不安时,她就会去看这些东西,想那些人说过的话,仿佛这样父母就会依然陪在身边。就像他们只是在隔壁房间看电视或是冲澡,不多时就会过来敲自己的门,提醒她早点睡一样。
这个女人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可她却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了。阮筝一时有些失控,扑上去开始摇晃那人的身体,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了出来。她甚至听到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大概是在讨论她与这女人的关系。
可无论她怎么晃,那女人就是不醒,甚至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阮筝越来越慌乱,想说话却连口都开不了。就在她手足无措时,刚才那股力量又过来拉她。那人强行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用一种近乎凶狠的口气冲她低吼道:“阮筝,你冷静点。你再这么晃下去,她只会死得更快!”
阮筝的手上沾满了那女人的鲜血,她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沉默了三秒后,喃喃道:“徐天颂,快……快报警。不不,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我不要她死,我要她活着,快点……”
“已经叫了,我们先出去,别防碍医护人员。”徐天颂紧紧搂着阮筝,将她从人群里带了出来。不远处果然响起了救护车的鸣笛声,围观人群都很自觉地向两边散去,给救护车让出地方来。
车刚停稳后车门就打开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快速跳下车来,有人冲到伤者身边开始施救,还有人抬来了抬架准备转移伤者。阮筝眼睁睁看着他们将那女人抬上抬架,她身上的血还不停地往下滴着,血点沿路滴成了一整条。她就像一摊烂泥般随人摆动,无论别人对她做什么都没有任何反应。
担架被抬上车后救护人员也一同跳了上去,临近关门时一个中年男子探头出来问:“有伤者的家属吗?”
阮筝立马冲了过去,冲那人道:“我跟她一起去。”
那人看看阮筝一身的血迹,冲她招了招手:“上来吧。”
徐天颂扶着阮筝上车,向其他人解释道:“她情绪有些不稳定,我陪她一起去。”
那医生本来想要反对,看了一眼徐天颂似乎是认出他来了,到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他主动向里缩了缩,让出点位子来给两人。
随后车子拉起了警报,一路向着最近的综合医院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对手戏来了,不再是王不见王啦。老徐简直就是跟屁虫啊,小阮跑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陪酒
手术室门前长长的通道上;一张病床快速被推过。
医生和护士鱼贯而入;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有些麻木的表情。一个年轻护士站在手术室门口;伸手拦住了阮筝:“对不起,请在外面等候;手术结束后我们会通知家属的。”然后她将门关了起来;从头到尾都没露一丝笑容;完全公式化的表情和做派。
阮筝有些无力地靠在墙上,总觉得眼前不停有血色闪过。徐天颂强行拉着她在旁边的椅子里坐下,脱下外套给她穿上;然后轻轻握住她发凉的手:“手术要进行一段时间,你先休息一下。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没胃口。”阮筝低头;看到徐天颂盖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试着想要抽出来。可抽到一半又停住了,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指尖不放。
她的手上身上有很多血渍,已经干掉了,像涂了斑驳的油漆,给人一种乱七八糟的感觉。她说话的时候没什么力气,整个人身子发软,身体总有种让人掏空的感觉。像是有风吹了进来,冷得她很想打颤。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那碗曾经在车里喝过的粥了。她转头去看徐天颂,干裂的嘴唇一张一合:“我想喝粥,你去给我买吧。”
徐天颂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你一个人这里不要紧?”
“别担心,我死不了。我不会走的,我得等手术结束呢。”
徐天颂伸手拍了拍阮筝的手,然后起身离开了。他走出几步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阮筝就这么木然地坐在那里,一动也没动。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从刚才起就一直维持着呆滞的神情。
这画面有些熟悉,一下子就令徐天颂想起了十七年前的光景。那时候阮剑锋夫妇堕楼身亡了,尸体被拉到了医院的太平间。他带着阮筝还有弟弟阮笙过来送别。因为他们年纪太小,医院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没让他们看父母最后一眼,只是隔着白布让他们站了一会儿。看完之后阮筝就带弟弟出去了,两个孩子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没哭也没叫,就像两尊木偶。这情形和阮筝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那是人世间最悲情的一刻,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无法描述那种痛楚,看得人除了叹息再没有别的办法。
徐天颂当时就陪在两个孩子身边,一直等到夏美玲的弟弟过来接走他们。看着他们离开的时候,徐天颂心里在想,怎么也是亲人,只要自己肯给钱,多少不会亏待他们吧。如果早知道会搞成今天这样,他当初真该接他们回来自己养。
可当时的他心境和现在完全不同吧。那时他还不到二十岁,自己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孩子对他来说是个累赘,他忙着和人搏命撕杀抢占地盘,忙着赚钱建造自己的青膺王国,哪里有空顾得上两个孩子。更何况在他的心里,和亲人在一起对孩子是最好的。从他自身来说,他是一个父母双亡时没一个亲人愿意接手的孩子,这一直是他一个小小的遗憾。
所以,当时夏美玲的弟弟同意抚养两个孩子的时候,他还曾暗自庆幸过。没想到看上去挺老实的一个人,做出来的事情也不过如此。
如果把阮筝养在身边……
徐天颂又看了一眼她的身影,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幸好没养在身边,不然现在怎么下得去手?真要对一个从小管你叫叔叔甚至爸爸的女孩子下手,他觉得自己的禽兽指数还需要再修炼几年。
医院外面有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徐天颂进去后挑了和上次一样的那款粥,又打包了好几样小吃,顺手又买了点巧克力,然后拎着一大袋东西上了楼。
手术室前的走廊空而长,头顶上一排灯照得亮堂堂,却没什么暖意,只透出几分阴森的感觉来。手术室上面的红灯还亮着,表示手术还在进行中。徐天颂心里略微放松了一点,那女人伤成那样,如果手术很快结束的话,就意味着必死无疑了。既然手术还在继续,就证明还有抢救的希望。
尽管那女人存在的意义不大,但对阮筝来说她却是一个精神象征,可以填补她长期以来对父母极度的渴望。
他想到阮筝,便快步走了过去。但长椅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徐天颂不由皱了皱眉,刚准备摸手机让人去找阮筝,就感觉一只冰凉的手伸了过来,从他手里将袋子接了过去。
徐天颂一扭头,就看到脸色苍白的阮筝站在那里。她看上去极度虚弱,好像随时要倒下一样。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