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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坐到窗前,便听老板关切地说:“客官,您的马太好,再往前走,要当心。”
宁觉非一听便笑了:“为什么?”
老板悄声说:“离此七十余里有座卧虎山,山上有个伏虎寨,里面有不少……那个……好汉。”
宁觉非立刻明白过来,客气地道:“多谢老板提醒,在下定会小心。”
那善良的小老板也不敢多说,便退开了。
匆匆吃完饭,宁觉非看了看“烈火”的情况,见它仍然体力充沛,便继续上路。他对那个卧虎藏龙的山寨倒有些兴趣了。
走了一个多时辰,便看到连绵起伏的山势渐渐险恶起来,山路越来越窄。不久,前面一座极其威武的大山在群山之中跃入眼前,确实极象一只伏卧在地的猛虎。山岭上白雪皑皑,极为壮观。
宁觉非一笑,继续前行。
刚至山下,便听到一只响箭升起,随后从身前身后钻出一群大汉。除了前面挡着路的两人骑着马外,其余均是步行。人人手持钢刀,虎视眈眈地瞧着他的马。
宁觉非勒住马缰,神态悠闲地看着前面马上的那两人。
最前面的那人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眉目舒朗,身材修长,穿着银色长袍,骑一匹五色马,很是英气逼人。
宁觉非借用的殷小楼之身今年还不到十九岁,这一年间他加紧锻炼,个头竟是猛猛地窜了一截,肩宽腰细腿长,此时只着银灰色夹衣,显得十分风流倜傥。他不耐烦梳头,仅用一根黑色发带在头顶束住,任那乌黑的青丝垂至腰际。原属少年的美丽长相渐渐有了些硬朗的线条,却仍是明眸皓齿,鼻梁高挺,粉色的双唇轮廓分明。此时,他的脸上挂着一缕轻松自在的微笑,骑在火红的马上,腰板笔直,仿佛自画中走出的仙人一般,让所有人都看得呆了。
等了半晌,不见对方讲话,宁觉非轻咳一声,笑道:“没有开场白吗?”
“什么?”那人没听懂。
宁觉非更觉好笑:“那个什么‘此树是我栽,是路是我开,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诸如此类的?你们劫道的时候,不说这个的吗?”
他语带调侃,笑意俨然,那些人一听,登时哈哈大笑,此前丝微的敌意立刻一扫而空。
前面的年轻人对他一拱手:“在下荆无双,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宁觉非心念电闪,也拱手还礼,笑道:“在下‘万里独行’田伯光。”
荆无双一听,立时神情大变,很是倾慕:“原来是近来横行北境,劫富济贫的独行大侠田兄,久仰久仰。”
“不敢不敢。”宁觉非有些纳闷,怎么在交通、通讯都如此不便的古代,什么事情都传得那么快。“请恕小弟孤陋寡闻,却不知荆兄的字号。”
他身旁骑马的一位粗豪汉子笑道:“咱们荆大哥人称‘银衣金枪’,燕北七郡,尽人皆知。”
“哦,幸会幸会。”宁觉非一边客气地道着仰慕,一边瞄了瞄他的左右,却没瞧见什么金枪。
荆无双笑着看向宁觉非,见他眼珠灵动地滴溜溜一转,心里便是一热,抱拳说道:“前面哨探报来,说有一人单人独骑而来,胯下骏马实是不凡,我道是哪位有如此胆量,却原来是田兄,果然艺高人胆大。嗯,今日相逢,却是有缘,不知田兄可愿上山一叙?如此天寒地冻,你我正好把酒言欢。”
宁觉非豪气干云,笑着说:“荆兄此议,甚得我心,正要叨扰。”
荆无双哈哈大笑:“请。”
第十四章
宁觉非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地当间有个大大的火盆,令室内温暖如春。他的身下竟然铺着一张虎皮,让他觉得十分暖和。
昨天上到山寨时,他才发现,那个建在虎背上的强盗窝非常大,而且井井有条。当他走进寨门的时候,闻讯出来看他的人并不全是大汉,竟是老弱妇孺全有,而且都带着愉快的笑看着他们。他瞧了一会儿,发现这里真不大像是他想象中的类似于梁山泊那样的地方。
荆无双笑着将他引到十分宽敞的议事厅,大叫着:“拿酒来。”
很快,大厅里便坐满了好汉们,开心的酒大碗大碗的喝,他也放松了警惕,酒到杯干,十分豪气。
喝到晚上,他也就醉了。至于如何到了这间房中,他一点儿也记不得了。
不过,古代的酒好像都是粮食酒,不是用酒精勾兑的,因此即使醉了也不上头。一夜过去,他盯着圆木搭成的屋顶,却并没觉得头疼。
愣了一会儿,他便决定不去多想,坐起身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外袍已经被脱了,只剩下了里面贴身穿着的黑色中衣。他靠到木墙上,努力回忆了一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是被谁脱掉的衣服。但不管怎样,那人也没趁机侵犯他就是了。
想到这里,不仅苦笑了一下。过去在军营中,几十条大汉一起在浴室里裸身洗澡,谁也从来没有往那里想过,只觉得痛快而已。现在,即使被男人接近,都会想到那人是不是别有用心。真是的,不知到底是这个时代变态还是自己变了。
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终于决定不去多想那些莫明其妙的东西,使劲摇了摇头,便起身拿起床边的外套穿上。结束停当,他利落地走了出去。
只不过是黎明,青色的曙光照射着外面积满了雪的世界,寒冷的空气在空中凝滞着,使山寨里显得特别宁静。
没什么人,大家昨夜狂欢,显然都累了,而天气如此冷,正好呆在热被窝里睡大觉。
宁觉非看了看外面,开始活动身体。过了一会儿,待各个关节都活动开之后,他几步上前,脚一蹬木栅,双手一攀,便从寨墙上翻了出去。
落地之后,他察看了一下外面的地形,便沿着山路往山顶上跑去。
全是冰雪路段,他的脚步却很稳,并且一直保持着均匀的速度。
顶峰是块巨石柱,四周都直上直下,连冰雪都积不住,显得光秃秃的。
他仰头看着,估摸着用攀岩的技术能否徒手爬上去。
正在想着,身后传来脚踏冰雪的轻微嚓嚓声,宁觉非十分警觉地向旁移了几步,侧身看去。
走来的一身银衣的荆无双,他微笑着,有些气喘,显然也是跑上来的。
宁觉非对他笑了笑:“荆兄也喜欢早上跑步?”
荆无双走近前,笑着摇了摇头:“不,我只在早上练枪。看你翻墙出来,有点好奇,所以跟来看看。”
宁觉非倒是有点佩服他的戒备心,闻言只是温和地说:“我一向都在早上起来锻炼的,跑步是为了保持体力。”
荆无双笑着摆了摆手:“田兄不用解释,我并未对田兄有什么怀疑。田兄既号称‘万里独行’,脚力一定有过人之处。我是想跟田兄学学的。”
“荆兄过奖了。”宁觉非笑道。“小弟练此薄技,也不过是万里漂泊而已。”
荆无双的笑容十分温暖:“田兄不必如此,若暂时无去处,伏虎寨欢迎你。”
“谢谢荆兄。”宁觉非不再接这个话题,只是仰头继续打量那块参天巨石。
荆无双问道:“田兄想登上去吗?”
“有这想法。”宁觉非笑着,在晨曦中显得很孩子气。
荆无双忍不住摇了摇头:“只怕难,从来没有人攀上去过。”
宁觉非双眉一挑,又抬头仔细研究起来,一副很想试试的样子。
荆无双忍俊不禁,看着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孩子,不由得说道:“如果你真想上去,那咱们就试试。”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
宁觉非已找到了有些微凹凸不平的攀援路线,闻言笑道:“是一起上,还是分别上?”
荆无双好胜心忽起,将长袍一角往腰上一掖:“咱们来赛一赛。”
“好。”宁觉非站在那儿没动。“你先挑上去的路线。”
荆无双似乎以前也起过这心思,观察过,听他一说,便毫不犹豫地站了过去。那是与宁觉非的选择完全相反的另一面。
宁觉非站到石前,大声道:“一,二,三,上。”
两人便在晨光中一起向上攀去。
攀这巨峰顶确实十分艰难。宁觉非十分沉着,每一次伸手、抬脚,都是看准了,踩实了,再往上去。
荆无双几乎与他一样,也缓缓地每一步都蹬在那些小小的凹陷或凸起上,贴着石壁缓缓地往上蠕动着。
差不多过了半个多时辰,宁觉非终于登上了巨石顶,也是伏虎山的峰顶。
荆无双还没上来,宁觉非便走到另一边去,低头看着他,笑问道:“需要帮忙吗?”
荆无双离登顶仅有一步之遥了,闻言抬头笑着,想了想,便洒脱地将手臂伸向他。
宁觉非一笑,伸手握住他,猛一使力。荆无双借着力道,脚下一蹬,便跳上了石顶。
这里是群山之巅,二人并肩站在上面,望向远方。
山风猎猎,撩起了他们的长袍下摆,吹拂着他们的容颜。
宁觉非挺直了身子,深深地呼吸着冰冷清新的空气,放眼四顾,真是一览众山小。
待看到北面,只见远远的冰原上,矗立着一座城池,紧连着城门雄关的,是如链式的长墙,向左右两边延伸出去。
荆无双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在一旁说道:“那就是燕屏关,是燕北七郡的心脏。往左有三郡,往右也有三郡。七郡连成一体,首尾呼应,让北蓟的铁骑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北蓟称此为‘铁燕北’。”
宁觉非听出了他话音中的赞赏之意,于是笑道:“那镇守燕北七郡的一定是员名将了?”
“是啊。”荆无双笑着点头。“他叫游虎,是兵部尚书游玄之的长子。是一员猛将,有勇有谋,三年前过来上任,仅用了半年的时间便将燕北七郡打造得固若金汤。边关的百姓过了三年的好日子,都很感激他,称他为铁虎将军。”
宁觉非的笑意却一敛,淡淡地道:“是吗?那的确是一位好军人。”
荆无双没注意到他的神情,顾自看着冰雪中的燕屏关,笑道:“可惜了,生不逢时,当今朝廷荒淫无道,根本无心抵抗外侮,一心只想苟安于世,辜负了游家啊。就算代代出名将又如何?南楚灭亡,只在旦夕之间了。”
宁觉非有些奇异地看了他一眼:“荆兄看来似是乐见南楚灭亡。”
“我只是说实话而已。”荆无双耸了耸肩。“我与游将军私交甚笃,但对朝廷可没什么好感。”
宁觉非再次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微笑道:“荆兄,我们下去吧。”
“好。”荆无双对他的建议好像十分听从。
两人自原路下去,差不多又花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
宁觉非未稍作停留,便往山寨中跑去。荆无双不甘示弱,也跟在他身后,待到跑进寨门,他已是气喘吁吁,累得厉害。
宁觉非却只是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脸上一派轻松。
荆无双看了眼前院子里的那些汉子,不由得笑了起来:“看来我们寨子里的训练应该改变一下了。”
宁觉非想了想,对他一拱手:“荆兄,咱们相谈甚欢,小弟十分感谢。不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小弟这就告辞了。”
荆无双感觉十分意外,愣了一愣才道:“怎么?田兄是否怪小弟招待不周?”
“哪里?荆兄和诸位兄台对小弟十分亲厚,待如兄弟,只是小弟不能太打扰各位。”
荆无双温和地微笑着,态度十分诚恳:“田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