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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目光幽深。
他微微一怔,随即将身子俯得更低,恭声道:“娘娘是人中龙凤,相信鸟儿若通灵性,一定能听到娘娘的心意,不再吵娘娘清幽。”
他的话无懈可击,我轻笑,“是吗?不知今天鸟儿可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我手指轻轻摆弄着紫貂披风上的丝带,目光幽远的看向前方。
陈仲屈膝跪倒,以额触地,“鸟儿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
我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挑挑手指,“起来罢,果然如你所说,这园子里的鸟都是通灵性的好鸟,去传旨喂养的宫人,每日多加谷子好生喂养。”
“是。”他领命起身,慌忙跑去传旨。
我脸上笑意却越来越深,有些苦涩,什么时候,我也成了这样的女人。
再坐了一会,我便起身要回去。
“怎么,娘娘不是说今日天气晴好,想要来御花园里逛逛吗?怎么只看鸟儿就已经满足了吗?”
易子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斜倚在柱子上,口气里满是调侃意味。
我轻笑,并不看他,“难得易公子百忙中抽出时间来教本宫舞伎,真是多谢呀。”
他笑着,双手抱胸缓缓的踱到我面前,“皇后娘娘何必说这种话,就算在下在您面前,您又何偿正眼看过在下?徒惹悲伤啊!心痛。”
他捂着胸口,言语轻佻。
我眸光焉然变冷,语声亦冷若冰峰,“是吗?是本宫失礼了,还望见谅。”
我微微向他福了福身,眸光充满讽刺。
他仰天长笑,“皇后娘娘是在教训在下没有对娘娘行礼吗?还望见谅,在下见过皇后娘娘,娘娘玉体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将身子深深俯低,对我拱手行礼。
这,算是伏低吗?怎么我看到的还是放荡不羁的男人,相隔不过一尺的距离,他看我的眼神暖昧,迷离,寂静里渗杂着沉重的呼吸声,暖暖的气息迫在眉睫。
我慌忙直起身子,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脸上已有红潮,冷冷的道:“免礼。”
第二十九章
看到我仓皇的样子,他猝然发笑,得意的道:“娘娘,已经歇了两天了,现在该好好学舞了,要不然三月之期到时,不光娘娘会失去唯一一个存活下去的机会,就连在下也会受到皇上的责罚。”
我好整以暇,淡淡微笑,“是吗?易公子这样说那本宫就一定要好好学喽,本宫的命不足为惜,但易大人若跟着受牵连,那罪过可就大了。”
这一次,他只是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如针茫在背,冷冷的走出亭子。
这个男人太过危险,他不只是个男人,还是太后手中的棋子,唯一一个舍不得杀的棋子。
×××
他教我的舞,并非寻常,他要我大冬天穿着单薄的衣服练习,口口声声说,在下已教过娘娘“气数”,好好练习,善加利用,相信过不了几天娘娘就不会觉得这么冷了。
我站在冷风里,熟练那些舞步,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是目光越来越坚定,冷冷的看着他。
那人围着厚裘坐在软椅上,漫不经心看过来,刚好对上我的目光,他笑着道:“娘娘生气的时候更美艳。”
我一阵恶心,猝然转过目光,恨不得一掌打碎他那张邪恶的笑脸。
但是,我却渐渐笑了,“那……跟明德皇后比起来呢?”
打蛇打七寸,果然一招凑效,他脸上笑容渐渐湮去,脸上神色可怕而冰冷,而我越笑越得意,看着他气得浑身发抖,真是好不惬意。
“不许你提她的名字,不许你用这么不尊敬的语气提到她。”他从齿缝中崩出两句话,铁青着脸看我,目光变得阴霾。
我冷笑,收了步子站定,“本宫并无冒犯亡灵之意,只是想告诉你,本宫——绝不会是那第四个,也绝不会被人随意利用。”
我冷冷的看着他,他目光并不闪躲,直直与我对视,但是却慢慢笑了,讽刺的道:“在下也希望娘娘可以打破旧例,活过三载。”
“不是三载,是永远。”我语声凉若冰棱,坚定的道,像是对他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他轻笑,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走近我,“那就请娘娘好好练舞罢,歌舞琵琶,相信娘娘一定会成为后宫最受嘱目的一个舞伎,也会成为史上唯一一个艳绝天下的,皇后。
他温热的手指划过我冰冷的脸颊,分明是一片暖意,但我却觉得越来越冷。
闪身躲开他的抚摸。
他轻笑着收回手,回身在椅子上坐下,冷声道:“继续罢,时间不多了,等会还要学歌,学琴。”
我每日的行程就是这样被排得满满的。
早上练歌,下午练舞,晚上工琴。
到休息时,往往已经过了子时,我的艺伎也渐渐的得到了提高,那人的脸上也渐渐有了满意的神色,不,应该说是惊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样的效果。
他很满意,只是不知道,夏侯君曜是否满意?
中宫殿里暖香融融,我梳洗已闭,穿着家常宫装庸怠的躺在鸾榻上,等宫人来回话。
片刻后,陈仲进来,躬身站在殿下。
我缓缓抬眸看了他一眼,“可有消息?”
“是,王爷那天进宫好像是为了指婚一事,听说皇上为王爷指婚南靖大将军府的二小姐。”
闻言,我身子一震,他终于是逃不过指婚,而我与红泪还妄想着哪天嫁给他,现在,我已经进宫做了等死的皇后,而红泪得知这个消息又会怎样?会伤心罢?还是冷笑,两个人争了这么久,终是徒劳一场,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第三十章
夏侯君悦的影子在我心里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连一片衣角都不留下,他被我驱逐出了身体,留着他的影子,只能遭来杀身之祸,而我,还有娘需要照顾,死不得。
我抚弄着衣角,淡淡的道:“知道了,这两天让你找聪明伶俐的宫女,找着了吗?”
身边宫人,只有陈仲是自己人,对其他人仍得保持三分戒心,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树大招风,我最近峰茫太露,被人算计是迟早的事,必需得赶在事发之前筹谋妥当。
陈仲迟疑了一下,为难的道:“娘娘,宫女倒是好找,只是聪明伶俐的不太多。”
“是吗?”我轻笑,慢慢收回目光。
见我不置可否,他显然有些慌乱,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我转眸看他,笑着道:“行了,你下去罢,最近天气更冷了,本宫让内务府给你做了两条裘被,明天大概就会送来了。”
“奴才何德何能,怎么当得起皇后娘娘如此关怀。”他惶惶不肯收。
我轻笑,缓缓站起身往内阁走去,“收下罢,本宫既给你,你自然就受得起。”
我广袖垂落,长发披泄,如一片影子,妖冶的身影从他眼前慢慢掠过,唯留一片凉意,他惶惶跪地恭送,直到我进了内阁,才站起来出了寝殿。
太后生辰将至,天胤宫传来旨意,让我代为筹宴。
宫中妃嫔除了给我送了礼的张捷妤,李修容,莨淑妃,裴昭仪,嫥淑仪……
其他不相往来的还有:王良人,莲容华,敬嫔,嬉嫔……而萧贵妃与沈美人自是不在话下,更是视我为眼中刺、肉中钉,恨不得立刻拨了去。
我放下茶盏,看着殿下跪的那一排人,笑得倾国倾城。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们呼声棉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我淡淡哦了一声,“说什么?本宫听不清。”
下跪王良人,莲容华,敬嫔,嬉嫔,沈美人,咬着牙狠狠的瞪着我,不情不愿的再次扬声呼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玉体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们连跪三遍,我终是冷冷的嗯了一声,算是满意,并不急着说平身,只道:
“近来各宫都很忙啊,本宫进宫一个多月还见都不曾见过你们,如果不是过两天太后生辰,本宫为准备宫宴不得不召各位来见上一面,只恐怕,到时候连各位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呢?”
我笑说,脸上笑容越发深邃。
身着素衣白纱的王良人即刻便道:“臣妾王仪……”
“谁让你说,香墨。”我冷冷的打断她,唤来香墨。
香墨笑着道:“各位娘娘,皇后娘娘进宫晚,但奴婢进宫已有些时日,不妨就代各位娘娘说罢,也省得娘娘们嘴干疲累。”
王良人恨得咬牙切齿一语不发,讪讪的低下头,跪在那里。
我满意的点点头,“说罢,本宫洗耳恭听,看看这些都是何方神圣。”
香墨向我躬了躬身子,一一介绍道:“良人娘娘,本名王仪洁,十四岁入宫,迄今五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六次。容华娘娘,本名傅莲,十三岁入宫,迄今四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十次。敬嫔娘娘,本名萧敬,十四岁入宫,迄今五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十二次,嬉嫔娘娘,本名刘嬉,十五岁入宫,迄今三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十八次,美人娘娘,十四岁入宫,迄今一载,未有子嗣,皇上共宠幸四十二次。”
被香墨一一道出底细,她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好像恨不得立刻掐死我。
第三十一章
我目光定格在沈美人脸上,笑道:“进宫一载,圣上翻了四十二次牌子,可见真的是圣上宠眷殊厚喽!”
我话中讽刺意味十足,表面上说给她听,实际上是说给另外几人听。其余王良人,莲容华,敬嫔,嬉嫔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气得浑身发抖。
试问一个进宫四五年只得到几次宠幸的女人,怎么敢跟皇后娘娘过不去,自然是幕后有人。
我轻笑,转动着手上硕大圆润的玉戒。
沈美人杖着皇上宠爱,向来心高气傲惯了,哪容得下被人这样羞辱,立刻便要站起来,被中宫内侍左右按在地上,当下劝道:“美人娘娘怎么不懂规矩,皇后娘娘还没让起来,自行起身,视为大不敬。”
她被重新按到地上跪着,仇视的目光紧紧盯着我,“皇后娘娘,臣妾等虽没有娘娘身份高贵,母仪天下,但也都是皇上的女人,你让一个小小的宫女当面这样羞辱我们,岂不是让皇上脸上难堪吗?是问连太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对我们都怜爱有加……”
“哦,你这样说,是在怪本宫不给你们面子喽?你大概是忘了,从本宫进宫的当天起,太后娘娘就下旨让本宫掌管这三宫六司十二局,自然也包括你们。”
我目光凌厉的看向她,嘴角噙一抹笑。
她气得咬牙切齿,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轻笑,再道:“既然你说到太后娘娘,那不妨现在就着人去请太后娘娘懿旨,来人。”我当即便将宫人唤来,吩咐道:““速速”前往长生殿,将此事如实禀报,带娘娘旨意来,看本宫是否越愈超界了,难道……还管到贵妃娘娘的地盘去了不成?”
我话里若有深意,她们岂会不懂,个个垂下目光,只有沈美人仰着头,恨恨的看着我。前日没有细看,今日这样看起来,倒确实有几分美艳,只是目光太过狠毒,心胸过于狭隘,虽没什么精明头脑,但越是这样的人,有朝一日被高人利用,那就是我至命的敌人。
“是,奴才这就去。”陈仲领旨出去,对我使了个眼色。
我美目扫过,不露痕迹的对他摆摆手指,“去罢。”
我重新偎到锦靠上,香墨跪在地上,轻轻为我捶着腿。
片刻后,碧月匆匆进来,跪在殿下道:“皇后娘娘,奴婢办事不利,没有请到贵妃娘娘,娘娘说身子不适,改日再来请安。”
我缓缓抬眸,猝然冷笑,“看来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