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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宋文帝派辅国将军臧质率领一万士卒增援彭城,走到盱眙,发现北魏国主率领大军已经渡过淮河。臧质赴快派冗从仆射胡崇之、积弩将军臧澄之驻守东山,又派建威将军毛熙祚据守前浦,臧质自己率兵在盱眙城地驻守。乙丑(初十),北魏燕王拓跋谭围攻胡崇之等,三个驻地都被拓跋谭击破,臧质不敢前去援救。胡澄之是胡焘的孙子。毛熙祚是毛之的侄子。当天夜晚,臧质的部队也被拓跋谭的军队击溃,臧质抛弃辎重器械,率领七百将士投赴盱眙城。
初,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王玄谟犹在滑台,江淮无警。璞以郡当冲要,乃缮城浚隍,积财谷,储矢石,为城守之备。僚属皆非之,朝廷亦以为过。及魏兵南向,守宰多弃城走。或劝璞宜还建康,璞曰:“虏若以城小不顾,夫复何惧!若肉薄来攻,此乃吾报国之秋,诸君封侯之日也,柰何去之!诸君尝见数十万人聚于小城之下而不败者乎?昆阳、合肥,前事之明验也。众心稍定。”璞收集得二千精兵,曰:“足矣。”乃臧质向城,众谓璞曰:“虏若不攻城,则无所事众;若其攻城,则城中止可容见力耳,地狭人多,鲜不为患。且敌众我寡,人所共知。若以质众能退敌完城者,则全功不在我;若避罪归都,会资舟楫,必更相蹂践。正足为患,不若闭门勿受。”璞叹曰:“虏必不能登城,敢为诸君保之。舟楫之计,固已久息。虏之残害,古今未有,屠剥之苦,众所共见,其中幸者,不过驱还北国作奴婢耳。彼虽乌合,宁不惮此邪!所谓‘同舟而济,胡、越一心’者也。今兵多则虏退速,少则退缓。吾宁可欲专功而留虏乎!”乃开门纳质。质见城中丰实,大喜,众皆称万岁;因与苦共守。
当初,盱眙太守沈璞接任时,王玄谟正在围攻滑台,长江、淮河一带平安无事。沈璞认为盱眙郡正处在交通要道上,于是,他下令修缮城池,加固城墙,疏通并挖深环城壕沟,积蓄财力粮食,储备利箭石头,作城池一旦被围时的准备。当时,他的幕僚臣属们都认为没有必要,朝廷也认为他做得太过分了。现在北魏军队向南进攻,各地太守、宰丞大多都放弃城池各自逃命,有人也劝说沈璞应该回到建康去,沈璞说:“如果胡虏认为我们是个小城而不加理会的话,我们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如果他们要用肉搏攻城,这恰恰是我报答国家的时机,也是各位封侯之日呀,我们为什么要逃走呢?各位曾经看见过几十万大军聚集在一个小城之下而守城者却不失败的情况吗?王寻攻昆阳、诸葛恪攻合肥都失败,就是明显的验证。”大家听后内心稍稍安定,沈璞征集了二千名精锐士卒后说:“这些就够了。”不久,臧质逃奔到盱眙城,众将对沈璞说:“如果胡虏不前来围攻,我们就用不着这么多人;如果他们前来围攻,城里也只能容得下现有的兵力。地方狭小而人却很多,不能不成忧患。况且敌众我寡,这是人人皆知的。如果臧质的军队能够击退敌人保住城池,功劳就不都是我们的;如果我们撤退回到都城,双方都要依靠船只,这样又必然会进一步相互残杀,却足以给我们带来祸害。不如关闭城门不接收他们。”沈璞叹息说:“胡虏肯定不能攻破我们的城池,我敢于向各位保证。我们乘船撤退的计划,本来早就否定了,胡虏的凶狠残暴却是自古至今都没有过的。他们屠杀掠夺的苦难,是有目共睹的,其中最幸运的人,最终也只不过是被驱赶到北魏做奴隶、婢女。臧质虽然统领的是一批乌合之众,难道他们不怕这些吗?所谓‘乘同一条船过河,胡人、越人也会齐心’的说法,正是指的这些事情。因此,现在我们兵多,胡虏就会很快地退却,兵少,他们退却就慢。难道我们可以为了独占这份功劳,而让胡虏留下为患吗?”于是,城门打开,接纳了臧质一行。臧质看到盱眙城内准备充实,生活富足,十分高兴,手下将士都欢呼万岁,臧质于是就与沈璞一同驻守盱眙城。
魏人之南寇也,不赍粮用,唯以抄掠为资。及过淮,民多窜匿,抄掠无所崐得,人马饥乏;闻盱眙有积粟,欲以为北归之资。既破崇之等,一攻城不拔,即留其将韩元兴以数千人守盱眙,自帅大众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备。
北魏军队南下进犯,不准备粮食用品等,只靠掳掠来维持生活。他们渡过淮河时,老百姓大多都躲了起来,他们打家劫掠时没有得到什么东西,致使人马处于饥饿困乏中,听说盱眙有存粮,就打算把盱眙的粮食作为回国的财资用。北魏国主击败了胡崇之等,围攻盱眙没有攻克,就留下大将韩元兴率领几千人驻守在盱眙城外,自己率领大军南下。为此,盱眙得以进一步完善防备工程。
庚午,魏主至瓜步,坏民庐舍,及伐苇为筏,声言欲渡江。建康震惧,民皆荷担而立,壬午,内外戒严。丹杨统内尽户发丁,王公以下子弟皆从役。命领军将军刘遵考等将兵分守津要,游逻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陈舰列营,周亘江滨,自采石至于暨阳,六七百里。太子劭出镇石头,总统水军,丹杨尹徐湛之守石头仓城,吏部尚书江湛兼领军,军事处置悉以委焉。
庚午(十五日),北魏国主抵达瓜步,毁掉老百姓的房舍,又砍伐芦苇建造小筏,声称要南渡长江。建康受到震惊,一片恐怖,老百姓都挑着担子站在那里,准备随时逃走。壬午(二十七日),建康城内城外戒严。丹杨境内所有的壮丁以及王公以下的子弟,全都服役从军。刘宋文帝又命令领军将军刘遵考等率军分别据守沿江渡口及险要地带,巡逻上起于湖,下到蔡洲,江面排列着一排排的船只,且沿岸相互连接,从采石矶一直到暨阳,长达六七百里。太子刘劭率领军队镇守石头,全权指挥水军。丹杨尹徐湛之镇守石头所属仓城。吏部尚书江湛兼任领军,军事上的部署全都由他一人来裁决。
上登石头城,有忧色,谓江湛曰:“北伐之计,同议者少。今日士民劳怨,不得无惭,贻大夫之忧,予之过也。”又曰:“檀道济若在,岂使胡马至此!”上又登莫府山,观望形势,购魏主及王公首,许以封爵、金帛;又募人赍野葛酒置空村中,欲以毒魏人,竟不能伤。
刘宋文帝登临石头城,不禁面露忧色,对江湛说:“当初我们决定向北征伐时,赞同的人本来就很少。如今将士、百姓劳顿怨苦,我们不能不感到惭愧。我为大家带来了灾难,这是我的过失。”又说:“如果檀道济仍然在世,岂能让胡虏军马跑到这里来!”文帝又登上莫府山,观察形势,下诏悬赏购买北魏国主及其王、公的首级,许诺若有成功者就加封爵位,赏赐金银绸缎。同时,文帝又派人把用野葛酿成的毒酒放在空无人烟的荒村,想毒死北魏将士,但却没能伤到他们。
魏主凿瓜步山为蟠道,于其上设毡屋,魏主不饮河南水,以橐驼负河北水自随。饷上橐驼、名马,并求和,请婚。上遣奉朝请田奇饷以珍羞、异味。魏主得黄甘,即啖之,并大进酃酒。左右有附耳语者,疑食中有毒。魏主不应,举手指天,以其孙示奇曰:“吾远来至此,非欲为功名,实欲继好息民,永结姻援。宋若能以女妻此孙,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马不复南顾。”
北魏国主拓跋焘下令开凿瓜步山,修筑盘山路,在山上搭好毛毡帐篷房。北魏国主不喝黄河以南的水,用骆驼驮着黄河以北的水跟随在自己身边。同时,他又派人送给文帝骆驼、名马等礼物,要求和解,并请求与刘宋皇室联姻。文帝也派遣奉朝请田奇带着奇珍异果送给北魏国主。北魏国主得到黄柑,拿过来就吃,并痛饮酃酒。站在北魏国主身边的左右侍从中有人趴在北魏国主耳边低语,怀疑食物里边有毒药。北魏国主没有回答,而抬起手,用手指着天,把他的孙子叫过来给田奇看,说:“我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不是想要成就功业,传播自己的名声,其实是想维持过去的友好,安定百姓,永远结成婚姻,永远相互援助。宋国皇帝如果能够把他的女儿嫁给我这个孙子,我也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武陵王为妻,那样,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一匹马南下骚扰。”
奇还,上召太子劭及群臣议之,众并谓宜许,江湛曰:“戎狄无亲,许之无益。”劭怒,谓湛曰:“今三王在厄,讵宜苟执异议!”声色甚厉。坐散,俱出,劭使班剑及左右排湛,湛几至僵仆。
田奇回到建康,文帝召集太子刘劭及各位大臣前来商议,大家一致认为应该答应北魏的联姻,只有江湛反对说:“戎狄没有亲情,答应他不会有什么好处。”刘劭非常生气,对江湛说:“如今,三位王都处于危险境地,拒绝他们,他们就会逮捕三位王,我们怎么可以这样坚持反对?”刘劭声色俱厉。大家商议完毕,都一同走出来,刘劭指使持剑人和左右侍从推撞江湛,江湛几乎被崐撞昏倒地。
劭又言于上曰:“北伐败辱,数州沦破,独有斩江湛、徐湛之可以谢天下。”上曰:“北伐自是我意,江、徐但不异耳。”由是太子与江、徐不平,魏亦竟不成婚。
刘劭又对文帝说:“北上讨伐,我们失败招来了奇耻大辱,异致我们几个州郡沦陷残破,只有杀了江湛、徐湛之,我们才能够向天下老百姓谢罪。”文帝说:“北上征伐这本来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江湛、徐湛之只是不表示异议而已。”从此,太子刘劭同江湛、徐湛之结下了怨仇。北魏所提出的皇家联姻的建议,最终也没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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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卷
宋纪八 太祖文皇帝下之上元嘉二十八年(辛卯、451)
宋纪八 宋文帝元嘉二十八年(辛卯,公元451年)
'1'春,正月,丙戌朔,魏主大会群臣于瓜步山上,班爵行赏有差。魏人缘江举火;太子左卫率尹弘言于上曰:“六夷如此,必走。”丁亥,魏掠居民,焚庐舍而去。
'1'春季,正月,丙戌朔(初一),北魏国主拓跋焘在瓜步山上召集全体官员,按照功劳大小,分别封爵升官进行奖赏。北魏人沿长江北岸燃起烽火,刘宋太子左卫率尹弘对文帝说:“胡虏这种行动,一定是要撤退。”丁亥(初二),北魏军队劫掠驻地的居民,焚烧了老百姓的房屋,向北而去。
胡诞世之反也,江夏王义恭等奏彭城王义康数有怨言,摇动民听,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请徙义康广州。上将徙义康,先遣使语之;义康曰:“人生会死,吾岂爱生!必为乱阶,虽远何益!请死于此,耻复屡迁。”竟未及往。魏师至瓜步,人情惧。上虑不逞之人复奉义康为乱;太子劭及武陵王骏、尚书左仆射何尚之屡启宜早为之所;上乃遣中书舍人严龙赍药赐义康死。义康不肯服,曰:“佛教不许自杀;愿随宜处分。”使者以被杀之。
胡诞世聚众反叛时,江夏王刘义恭等人奏报彭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