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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这个男孩不是前阵子‘沉香社’沈家老夫人生日宴上出现的‘龙凤胎’中的男孩子么?他不应该是沈卓桥同江月言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同一个孩子出现在两个大家庭中,是不是母亲有欺诈的原因在内?能不能给大众一个明确的答案呢?”
记者步步逼近,郑敬同穆遥奇便只能像堤坝一般张开双臂,全力将尖锐的话题挡下来,不让他们靠近还未调整过来的佑安,柳奚定然没有想到事态会演化到今天这个地步,自己的孩子无缘无故就被卷进了西林市两大家族的流言纷争中,纵然江月言当时并无恶意,在今天被冠以欺诈的名号着实过于委屈——此时的她,完全失了主张,她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受这莫名的口诛笔伐,她只是为救自己的儿子而已,难道自己和两个孩子便是这般的见不得光彩?
越是思及此,委屈的泪水便像倾闸而出的水,怎么也管不住了,只有郑谦的胸膛,将她深深地埋起来,他不能再让她受到的伤害变成另一把刀,再次刺向她——
“你们今天想拍的也该拍够了,我可以告诉你们——那名女子同那个孩子,便是我的嫂子同侄子——其余的一切,等日后我想我哥会同各位解释,还望今天把时间留给郑家,让我哥一家四口,好好地送完家母——”郑敬迎着穆遥奇的怒目,挑衅般地朝记者公布雨濛的身份;也是她终于给出的明确答案,终于让这些雾里看花的记者终于找到了一些得以拨云见日的线索——
终于,这场大闹剧,被轰轰烈烈地掀上了台面。
56遗忘20
睁开眼;只剩一片暗黑,伸手不见五指。
窗帘层层叠叠地覆下;将天光遮的密不透风;根本便不了晨昏。
他醉了多久;无从知晓。
只有反复颠倒的那个梦;冗长的没有开端和结尾,来来回回地折磨着他;让他不愿意醒过来;又挣扎着想要离开。
他怎么会让自己的世界变成这副模样。
梦里面;他好像能站到一个隐形的角度;看到佑安佑宁成长的过程。从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儿时期到蹒跚学步的幼儿时期,小丫头先开口叫的第一声‘妈妈’;小男孩颤颤巍巍地迈出人生的第一步——可惜他们成长的背后,为他们鼓舞加油的只有她一个人,他们幼小的世界里,只有‘妈妈’,从没有‘爸爸’——
顺手试图从床边的案几上再取一瓶酒,灌了重铅的手指早已不听使唤,只听到玻璃瓶厚重砸地的声响,手指黯然回收,触及脸颊,一片冰凉——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流这么多的眼泪——
“少爷,你终于醒了——”闻声而来的小保姆匆匆摁亮了他房间的灯,一瞬间过于扎眼的光明,几近让他看不清世界,晃晃神虚弱地几乎再次倒下,“天,少爷你怎么把自己折磨成这样了——”
小保姆望见房间满眼的狼藉,横陈杂乱酒瓶已经皆数倒空,而她一向冷然坚毅的大少爷郑谦,此刻脆弱地像一个抽去灵魂的傀儡,满面胡渣,几夜下来身体竟像受过刑一般,宽厚的睡衣里,竟瘦到锁骨都突兀起来,原本就清瘦的脸,颧骨突出的更为厉害了,失去光彩的丹凤眸变得前所未有的迷离,眼里只剩下模模糊糊一层雾气,不只是酒气,还是泪雾——
“阿莲,把灯关上,再给我拿瓶酒来——”埋着几欲裂开来的头,甩开手中的最后一个空酒瓶,避着刺目的光线,他宁愿继续醉下去,明知道那个梦是假的,他也甘愿留在那个虚幻的世界里,即使触摸不到那两个小天使的温度,但起码也能远远地望着,望着他们在笑,望着他们在歌唱——
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两个小生命存在着,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少爷你已经醉了三天三夜了,公司里的人都来催了好几遍了,怎么叫你都不醒——而且你头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再沾这么多酒了——”小保姆看着他这么自我折磨的样子也甚是心疼,上前从他手中抢过那些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尽自己绵薄之力好言相劝,“夫人走的也算安心,少爷你就节哀顺变吧,看着你们一家老小都这么折磨自己,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受啊——老先生已经搬到乡下旧房子里去了,说是要陪着夫人,小姐也不知道跟姑爷置的什么气,夫人火化的第二天一早就出国去了——现在全家上下就剩你一个人撑着,少爷你可千万别再垮了啊,郑家和公司都还要靠你呢——”
郑谦别过头,不想再听这些。他只知道,剩下的这个冰冷世界,只留了他一个。最后,身边连个相互依偎取暖的人都没有了,家大业大,最后剩下的都是孤清的灵魂。
“柳小姐回去了?”喃喃地低声问了一句,其实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却不知道这么再问一句能改变什么。(文*冇*人-冇…书-屋-W-R-S-H-U)
“恩。”阿莲低低地点了点头,她并不知道那个柳小姐于少爷而言的意义是何,但从郑谦这般失魂落魄的神色也不难猜出几分,“夫人出殡那天,好多记者围着你和柳小姐追问——后来小姐就告诉记者,柳小姐还有她的孩子都是你的妻儿,因为这些新闻,丧事完成以后郑家一直都被媒体围得水泄不通——柳小姐和孩子是姑爷连夜暗送回汀东的,当时你一直就在阳台上望着他们远去的车子,转身回房就开始不停地喝酒——一直醉到现在,现在这些都不记得了么?”
原来遗忘是如此的简单。
那场哄闹的丧礼是怎么样画上句点的,在他的脑海里竟真的寻觅不到踪影了。
他只是后脑受了轻伤而已,那些不愿意记起的画面竟也可以如此彻底地被清除掉。
那么她,那么重的撞击,以至于有关他所有难堪的记忆全数都抛却,何尝不是一种福分。原来她受过的痛,他只经历了千分之一,便以疼痛地受不了了。
手中的空酒瓶闷声落地,小保姆就这么看着郑谦痴狂一般地大笑起来,边笑眼泪边混着面上陈旧的泪迹淌下:“我真是没用,这么一点点痛就经不住了,还未及她所受的万分之一——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都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三天我都撑不住,她竟可以撑这么多年——”
就在这个时刻,门外戍守多时等待答复的媒体记者再次发出三天来哄闹的声响,只听一声尖锐是刹车声,便传来大门被人奋力锤敲的巨响——
阿莲走到他房间的落地窗边,掀起一大片窗帘。外头天光正灼,乍得刺进来晃得他没法睁眼,只听小保姆惊呼一声:“少爷,不好了,是‘沉香社’沈家少爷——”
沈卓桥甫进门看到郑谦这副落拓之极的尊容也是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他还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安慰开导他,走到他跟前便直奔今日前来主题:“我知道那两个孩子的事,是我先前未查出了乌龙,但我妈现在得理不饶人,非要找柳奚,也就是周雨濛理论。你知道我妈刻薄惯了,若她只是伤了月言,这事我可以担下来。但眼下她是要利用伤害那母子三人来刺激我同月言,我知道现在说什么抱歉都为时已晚,现在还需要你出现去帮助她们母子三人解释一番。”
“什么?!”拳头没有经过思量就猛地向来人砸去,雨濛同孩子,已经因为他的伤害孤苦无依地生活了六年,他给她们的委屈已经够多了,现在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家都有权力去问责伤害她们,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沈卓桥低着头满眼歉意,还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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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奚这六年来在汀东的生活一直简单,却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间被西林市的这些头面人物搅得天翻地覆。
沈家老夫人唐秋琼,西林市赫赫有名的‘慈禧太后’,带着一名与她气质极为相符的厉色女子——端着‘西太后’的架子,来势汹汹。
“奶奶——”佑宁文明礼貌学的好,即使来人是这般疾言厉色的面孔,她都会怯生生地上去打招呼。
未料孩子这一声恭敬的称呼,都落了口舌,沈老夫人身边的明艳女子,朝柳奚母女冷眼一瞥,嗤笑道:“叫沈奶奶。”
“你就是那个欺负月言姨姨的坏女人,我认得你——”小佑安可没佑宁那般乖巧,认得沈夫人边上的那个女子便蹬着小腿要踢过去,幸而被江月言一把拽回身边,“安安乖,我们是有教养的孩子,不跟没教养的人一般见识。”
柳奚完全被来人的阵架吓到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愕然地望着月言,希望她能告诉自己应对的方式。毕竟她知道,这个女人是沈卓桥的母亲,可能就是她未来的婆婆,不便得罪。
“有教养。”沈老夫人冷声一笑,“这话谁都有资格说,可就二位说来实在可笑。一个有教养的女人,会让自己的孩子到处认爹?昨天是我家卓桥,今天又变郑家大少——西林市的富家公子到底是有几个有这个福气当了这两个孩子的父亲?”
当着孩子的面,竟如此言语奚落,柳奚淬不及防:“沈夫人前来,究竟有何赐教,还望及时言明,两个孩子还小,这般言语侮辱,实在有失沈家夫人身份。”
“你自己看!”沈夫人身边的女子将前日的报纸甩到柳奚面前,大帧大帧的图片都是有关于她的,正中央的画面是佑安哮喘发作时郑谦抱着无助的她低声安慰,边上更附有三张陈年旧相:当年黎绘归来是闹得满城风雨的周雨濛依偎在郑谦怀里的画面、暗色小巷里穆遥奇搀扶着步履蹒跚的周雨濛画面,甚至连秦家老太爷生日时与邱家大少相携共舞的旧画面都没有放过——周雨濛当年混乱不堪的情感生活再次被冷冷地甩到了她的面前,“如此人尽可夫的女子,竟有脸在我们面前提教养。六年前就想方设法地勾搭上流社会的年轻公子,为搏出位了。只是没想到销声匿迹了六年,今天竟没脸没皮地又扯上卓桥,你们这两个处心积虑的女人到底想要什么?名誉、金钱、地位、男人的垂怜?那也不至于这么低贱地拿孩子来搏吧——”
人尽可夫、想方设法、处心积虑、没脸没皮、低贱。
原来这些就是打在周雨濛身上的标签,即使时隔多年,改名换姓,她都没有办法把这些过去撕掉。
这究竟是江月言害了柳奚,还是周雨濛的名声辱了江月言,已经无从考证了。
只听清亮的一个巴掌声响,江月言不动声色地上前掴了还在言辞咄咄的女子一巴掌,冷言厉色:“当时是沈卓桥自以为是地把这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谁也没有欺骗他。别以为你们沈家有什么了不起,谁都急吼吼地挤破脑门往里冲。沈夫人你还记得当时你说这孩子,就算穿上龙袍也当不了太子的时候,我可是怎么回答你的?我警告过你,这西林可不是你沈家一家的天下,这孩子还真是名副其实如假包换的太子爷!今天你们在这里说的每一句话自己都最好记住了,省的哪天郑家追究起来,还要我提醒你们说了什么!”
柳奚颤抖着双手拿过报纸,图文并茂间,笔者犀利的字句远比沈家来人的更为刻薄:
‘周雨濛为入豪门,私自服食催卵药,挟皇子以令天子,郑谦躲避六年,终不敌双子威胁,只得痛刀斩断与黎绘婚约——’
“不是这样的——小奚你不要相信这些记者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些都是黎绘放的信息——你不能去相信——”江月言看着她拿着报纸失魂落魄掉泪的样子,忙跑过去抢下她手中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