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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台北到北京:胡同台妹眼中的大陆-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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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人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我的响应是:“你可以骂马英九,怎么我就不能指手画脚了呢?”也有网友因为我不悦他对陈水扁乃至李登辉的“脑残”羞辱,而直斥我是“台独”分子。这种逻辑意味着我这个台湾人是不能对自己的台湾同胞有任何“情感上”的回护,如果我因情感回护了,这就是与大陆人作对,与整个民族作对。而这样的逻辑是建立在一种你必然属于我的傲慢心理之上,但谁又会愿意毫无保留地属于对方呢?

其实除了大陆人对台湾的认知相当程度地停留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同样,台湾也有许多人对大陆的认知停留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

就曾经有台湾朋友以为,大陆现在还在用“路条”;也有台湾朋友认为,大陆还处于改革开放之前的状态。其实不用为此生气或感到委屈,在交流的进程中,总有些人因为信息接触的相对弱势,无论出于主动或是被动,有些误解这是很正常的。只要两岸交流继续,彼此来往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那么所有误解的现象就有消融的一天,而这需要你我的共同努力。

2004年,第一次赴上海驻点时,父母一位朋友(美裔华人,从台湾移民美国后来在上海定居)来机场接我,晚上请我吃饭,担心人少不热闹,就请了几个年轻人一起作陪。一进餐厅包间我就看到一位身着军服的男人,啊,解放军!?原来席间坐着一位解放军中尉,穿着军装。我当场就被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那中尉得知我是台湾记者时也是吓了一跳,他说早知道就改穿便装去了。不过,当时我们也聊得愉快,倒是没有什么芥蒂。

岂知,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这位军官十点多打电话给我,一路聊到半夜两点左右,谈的主题就是“我党”历史。从毛泽东先生一路谈到胡锦涛先生、国共内战一路讲到改革开放,说真的,我对于中国近代史并不十分熟悉,对大陆的重要人物更是认识不多,他讲得很认真,我却是听得很模糊。不过对于他的精神我还是很感佩的。而后来我跟此人也成了好朋友,他总喜欢对外宣称,我愿意留在大陆发展全是他那晚的“功劳”,说是又召回了一个中华民族好儿女。

当然,我也曾多次带大陆朋友去过台湾,其实在介绍自己的优点与状态上,两岸人民有着相同的积极。许多台湾朋友会向我带去的大陆朋友尽力地介绍台湾小吃、台湾的社会、台湾的环境。我曾经带着《南方周末》的鄢烈山老师去台湾,由于他本身对台湾有很多了解,故而提的问题就是千奇百怪了。譬如他曾问我,既然“新台币”已经几十年了,不新了,何以还要有个新字?我身边的朋友更是竭力地答复。对于台湾,台湾人也是急切地希望介绍给他们所能遇到的大陆朋友,不过这也是要看环境的。如果是在大陆人比较多的状态或是现场的人较为“鹰派”,台湾人还是会选择沉默不语的。

2007年我进入一家新闻网站工作,才进去没几天,就遇到好多同事主动跑来跟我说:“宫姐,您真是台湾来的喔?您一定要认识我们公司一个副总裁,他可是解放军喔,总参的,专门打台湾的喔。”说句心里话,其实我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在想,解放军还可以在新闻网站工作喔?会有此想法很简单,台湾曾有一阵子轰轰烈烈地闹过“党政军退出三台”(三家无线电视台,分别是台视、中视与华视),所以在我的概念里,电视台等新闻媒体就是纯粹的新闻人在里面,有退休解放军在私人经营的网站里工作,对我而言还是充满了新奇。

终于在进入公司的一个月后,在某次会议上我与此领导相遇了。当时我已经坐在会议室里,当然那是个大型会议,几十个人,看着他走进来,右手抓着个笔记本,走路很有精神的样子,肩膀很宽,感觉他带着一阵风。“嗯,颇有军人的气势,我爸也是这么走路。”后来无意间发现,他在转弯时,甚至呈现直角状态。

他坐下后看到我,冷冷地问了我一句:“你就是那个台湾人吧?”我这个人呀,可能记者做久了,也可能天生叛逆,不大习惯一本正经地跟领导打交道,于是嘻嘻哈哈地跟他说:“是呀,我就是那个台湾记者,您就是那个总参的解放军吧?”只见他似笑非笑,哼哼两声,第一次的“两军交战”就这么结束了。

后来,我被调往此领导的门下,有天上午,他打我桌上座机给我,我不知是他,接起电话“喂”,用的是甜腻的台湾腔,这是我一贯接电话的风格。只听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就是一声凶恶的“说国语”。我没感到害怕,只觉此人莫名其妙,我说的是国语呀!

在其后的日子,这位领导可能不知道怎么跟我这个台湾人打交道,于是我跟他之间维持了好几个月的如此对话:“台妹,我们打台湾喔。”

“喔,你打呀,打之前通知一下,我好把我爸妈接来。”

“台妹,我们要统一台湾喔!”

“喔,那就请快,不要总说不动手。”

经过了这段尴尬期之后,他改变战略,开始对我述说国共内战中,国民党如何虐杀共产党员。我不爱听残忍的事或是战争故事,有回真把我惹急了,我就非常严肃地跟他说:“拜托,我不是国民党员,跟我说这些干吗?”他先是一愣,然后马上面带微笑地说:“就是因为你不是国民党的,所以要你知道国民党有多坏嘛!”

再后来,他的策略再改头换面,说要发展我为政协委员,作为台湾女性代表。

而这位领导后来我们成为非常好的朋友,他就是邹明先生。其实,对于过程中的一切我并没有反感之意,包括他在内的许多同事都曾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我的好友丹妹就曾说,当我听到这些话有了相当认真的反应时,其实很可爱。而我对于这所有的一切都看做是“交流”。因为我非常清楚,对于大陆朋友而言,接触台湾人并不是一件很轻而易举的事,碰到我这个过去采访政治的台湾记者,终于有机会让他们受了几十年的教育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对于这一点我非常理解,而且在听的过程中,也更促进了我对此的了解。

2006年,“团团”和“圆圆”被选为赠台大熊猫的名字,后来陈水扁拒绝接受这对大熊猫。那阵子,几乎身边所有的大陆朋友都曾问过我:大熊猫这么可爱,为什么要拒绝?他们不过是动物,怎么统战?难道团圆不好吗?

其实早在有意送出熊猫给台湾之时,我就已经预料到,陈水扁先生决不会同意接受这对熊猫,而我也肯定地知道,大陆这边选出的名字肯定就是团团圆圆,而这也绝对会令大陆朋友们感到受伤。但其实这件事是无法解释清楚的,到底台湾人是什么样的心情来拒绝,更多恐怕还是欢迎的。就如同2004年台湾水果滞销,当时陈水扁先生执政,关于拒绝将台湾水果输往大陆,提出的理由就是“国家安全”。何以国家安全这个理由在台湾可以屡屡奏效?其实,别忘了,两岸至今没有结束“敌对”状态,在政治上,台湾仍是有所恐惧的。

丹妹,一个开朗的北京女孩。有一天她跟我说了这件事。她的妈妈告诉她的奶奶,说丹最近跟一个台湾女朋友很要好。若干天之后,奶奶打了电话给丹妹,询问是否有个台湾朋友?丹妹很天真地说:“是呀是呀,我跟那个台湾人很好唷。她是个台湾记者呢!”没想到奶奶忽然很忧心地说:“丹呀,我可告诉你,你千万别卖党!”丹妹此时听到电话筒里,爷爷小声地跟奶奶说:“我们家丹还没入党哪!”结果奶奶很冷静地接着说:“我不管,反正你千万别卖国。”丹妹不禁莞尔地问奶奶:“您觉得我有什么可卖的?”

我初来大陆是记者身份,很有意思的是许多刚认识的大陆朋友得知此身份总会接这么一句:“你不是间谍吧?”这让我想起在我小时候的台湾,经常可以看到的标语“小心匪谍就在你身边”、“检举匪谍、人人有责”。而我小时候,也曾在华视(此电视台早期为军方所有)莒光日(台湾军队每周四定为莒光日,进行军事教育与思想课程)节目里,看到检举匪谍的邮箱与收件人,那收件人就是“戈正平”,小时候我常在想,这个人是谁呀(当然我现在知道这只是个代号)?不过,也在很久很久以前,匪谍这个词像是蒸发了一样,不曾在日常生活中听到或看见,而匪谍也早就被“共谍”这个词所替代。

我在大陆这么久,很少听到台湾朋友担心过“共谍”。有可能是出于对自我生活状态的信心、也有可能是承平日久,总而言之,除了在政治上的“卖台”攻讦之外,极少听闻台湾人会担心身旁的大陆朋友是“共谍”。这可能也是一种极大的文化差异吧!

这些年来,遇到许多人,各行各业,横跨南北,不分男女老少都喜欢问我,“到底你们台湾人怎么看待统一”,“你们台湾人是不是都不认为是中国人”,更有许多网友曾经深沉地呼喊着,希望在“他们有生之年”看到两岸的统一。其实,我心里始终有个疑惑,统一的标准是什么?大家的标准相同吗?

因为熊猫团团圆圆、因为2009年“八·八水灾”大陆送去台湾的组合屋是否有甲醛残留物,许多的大陆朋友都曾悲愤地问我,为什么台湾不接受祖国人民的善意?

当台南的政治人物推倒了前国台办新闻局长张铭清,当海协会会长陈云林在台北被围,我想包括我在内所有在大陆的台湾人都是闷不吭声却又无奈的。有一种场景我实在难受,就是当一群大陆人看着电视或是围着说台湾民主如何如何乱、台商如何如何压榨大陆劳工,又或是耻笑着台湾人如何如何傻时。而这种感受与台湾人聚在一起讪笑着大陆时毫无差别。其实,我们都希望被对方看得起,也都希望自己的善意被对方接受,但我却常常以我们不希望被对待的态度对待对方。

于是,当张铭清被推倒时,曾有大陆朋友问我是不是该把我推倒?当大陆发生食品安全事件时,台湾朋友会取笑我“谁要你跑去大陆”。

经过无数次的被质疑与被伤害之后,我学会了更智慧却也相对完美地回答。我是如此跟我身边的大陆朋友说的:“大陆好大好大,人口好多好多;台湾好小好小,人口跟大陆相比更是天壤之别,如果我们彼此交换,你会不会有所担心与恐惧呢?”当然,有人会追问,担心什么?大家都是同胞,台湾就是我们的兄弟,难道我们会怎样吗?

是的,我相信不会怎么样,不过请别忘记,这是因为一种“理所当然”的心理作祟。而理所当然就会是造成另一方恐惧、不安的来源。因为理所当然有时就是一种霸道、一种压迫甚至是一种自己都感觉不到的“俯视”,而且彼此已经分隔了这么久。

我记得,两岸之间的往来,当我父母回家乡探亲时,那一来一往的折腾还像是昨天的事,而今天我已经可以在三个小时以内,直接从桃园机场进出。然而,许多台湾媒体才仅仅把2009年作为两岸元年。

其实,在这个篇章里,我所描述的许许多多的故事,我都以一种尊重理解的心看待,就如同我以相同的心看待我自己乃至许多台湾人的情感那样,都是爱,只是受词不同。抛却那不同的受词,我们都有着相同的对爱的感受,希望被认可,希望被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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