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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
作为历史文化名城,说不清是文化负载着城市,还是古城承载着文化,也许两者都有罢。陈子昂、王维、李白、杜甫、白居易、孟郊、苏轼、苏辙、黄庭坚等等,——当我写下这一串震烁古今的名字时,顿有高山仰止之感。
试想,如果没有古往今来诗人作家们在奉节留下的不朽之作,如果没有这些深深浅浅的足印,中国文学史就会缺省重要的一页,缺省辉煌的篇章。不说那些充栋的诗文华章,一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就已经足够。
奉节无疑是中国的一座“诗城”。
即使只是凝眸远望,奉节的外部神貌也会触发南来北往的诗人的无数灵感。
这个地方的人才出去的多,进来的少。与一些当地的干部漫谈时,多有叫苦怨艾之词。我不明白,古代文人在这里任职时,为何有如此襟怀?是大江峡谷急流险滩雄关,抚平了他们心中的块垒么?
其实艺术文学也是一种信仰。
杜甫晚年流寓奉节,住了1年零9个月,还修葺过3处“草堂”。写下400多首诗,是他一生创作的最后一个高潮。陆游认为,“少陵先生晚游夔州,爱其山川不忍去,三徙居,皆名高斋。”
无论是细岸微风,还是月涌大江,奉节的山川壮美。杜甫在这里盘桓滞留的原因是复杂的。晚年的诗人在这里过的日子也相当凄苦落魄。陆游把它简单地归结为“不忍去”——真是一种绝妙的解读,也只有大诗人才有这种心心相印的理解与感悟。
“不忍去”——不是匆匆的一瞥,不是苦闷与无奈,而是一种情感的维系。历尽人生颠沛流离与磨难之后,华发苍颜,可依然青春。每次出游,都兴致勃勃,踏歌来去。否则怎么解释杜甫上白帝城的诗就有8首之多?《夔州歌》又是10首绝句?更不用说《秋兴》8首,几乎每一首都是经典之作。
五、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刘禹锡任夔州剌吏时,在巴渝民歌的基础上,作《竹枝词》《踏歌词》等28首,开一代新风。
刘禹锡在夔州身居高位,想来不会太寂寞。迎来送往,应酬不断。华筵盛开,把盏畅饮,堂前的歌舞美女,断不会少。“击鼓以赴节,歌者扬袂睢舞,以曲多为贤”。大俗中还真有大雅。那是滚滚红尘中飘渺的天籁。
现在,真正能写诗的官员兼作家已经很少了——虽然高学历的干部众多,硕士博士,海归、MBA,其中也有真的假文凭和假的真文凭。灯红酒绿,物欲横流之中,官场岂能幸免?
但唐朝不同。
刘禹锡毕竟是诗人——在那个时代,做官与做人没有矛盾,做官与做诗没有矛盾,都可以做到尽兴和本色。邻里的孩子们联歌《竹枝》,吹短笛,引起了他的注意,政务之余,他想起了屈原居沅湘间,吸取了民间迎神祭祀的乐曲,作《九歌》。一曲曲“竹枝”宛转清新,歌者多是已然稔熟了的姑娘,同流落在他乡,依红偎翠,朝朝暮暮,胸中怎无滚烫的情感,怎无相知的依依?
真正流传千古的,是他在作罢9首《竹枝词》后,意犹未尽的“又二首”中:“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唱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这是无名女子的倾诉,还是诗人的感怀?
滚滚江水创造了一个无情的字眼:淘汰。
是值得沉思。100年、10天,甚至1日,时光会淘汰多少新闻?
也是一个“回放”。如果1000年前有报纸或者电视的话,这应该是一则可以上当地媒体头条的要闻:
任满离开奉节时,为刘禹锡送行的人很多,有官员、朋友、百姓和当地的耆宿名人,当然还有他的红颜知己,以致在衙门与驿馆间搭起了一顶顶“青帐”——可见他的夔州任上还是颇有政绩的,得到了民众的拥戴。当他拱手道别,登舟解缆,伫立船头,回望渐渐远去的山城,怅然若有所失。夔门如倾如侧的峭壁迎面而来,这对诗人来说,也是一种永别。一股难抑的热流溢满胸臆,悠扬清婉的旋律从江面上缓缓飘来,他的眼睛湿润了。诗人急急地返回官舱,研墨铺纸,挥笔写下了《别夔州官吏》:
“三年楚国巴城守,一去扬州扬子津。
青帐联延喧驿步,白头俯伛到江滨。
巫山暮色常含雨,峡水秋来不恐人。
惟有九歌词数首,里中留与赛蛮神。”
刘禹锡此行的目的地是扬州。长江出海口“国际大都市”的繁华与发展,也永远不能替代三峡叠皱中的小城奉节。向百年后,甚至还没等到独守孤城的史可法感叹,盛唐的扬州,也不是早已不存了么?
这不是离别之际情感的转换。
而是与奉节的山、水、人亲近之后,回望山城神韵时的顿悟,是一种价值观的苏醒,也是从官员到真正诗人的人生跨越。
也曾风起云涌,也曾轰轰烈烈,也曾沧海桑田——可这一切终究要告别。江风猎猎,梳理着思绪,他意识到,千百年后,真正能够留与人世的,不是所谓的“政绩工程”或“形象工程”,甚至也不是什么“口碑”,而只是几页薄薄的诗笺。
六、奉节,已无法回望
历史不能重演,文化无法再造,转瞬湮没的古城也不可重建——而能再造的只有那些所谓“辉煌”。
三峡工程开始蓄水,奉节这座千年古城即将消失。报道也骤然增多。冷落许久了的千年古城又一次凸现在世人面前。这就是她对中华文明的最后一次贡献么?
不知为什么,那些日子里,我甚至厌烦了那随着厚厚报纸送来,和打开电视即可见的无数关于“神州第一爆”的“新闻”。
记者们在追寻什么?都报道了什么?
一组新闻照片的剪辑:几个民工或老乡在瓦砾堆中彳亍着拾荒。二个拆迁人员疲倦了,仰面八叉地躺在工地上睡觉,等待再一次起爆。还有一些所谓新闻背景:爆破奉节的是一支“英雄”的队伍,拆除爆炸过什么建筑物或工程。如今又如何日夜奋战,为未来的三峡库区“清障”。
是啊是啊,这些都是应该记入“史册”的:2002年11月上午10时50分,6秒钟,爆破面积达22万平方米,其中包括48栋楼,最后一爆用掉多少公斤炸药、多长塑料引爆管,等等。这些“英雄业绩”当然值得报道。甚至在报道中还用上了“灰飞烟灭”的词句。有篇报道的标题就是《工程兵屡建奇功,精彩爆破全回放》。
成为热点很难说是幸还是不幸。
“神州第一爆”的轰响过后,“清障”爆炸的硝烟会很快散去。瓦砾遍地,岁月将复归沉寂。高峡平湖?江水将不再奔腾。沉入湖底的,是江边的几百级台阶,随同上面的千年古城。
奉节,已无法回望。
因为壮阔的风景,因为经典的风景,因为深邃的风景,已经如烟如水如风如土。(全书完)(此部分编辑根据相关资料,对个别文献的出版社和作者进行了补充,请作者确认)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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