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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哪!”小莲大声地说。
许丽丽好半天为难地说:“志文哪儿都好,对我也好,就是,就是性格太闷了,不像,不像志武……”
“不像志武有那么甜言蜜语,有那么多鬼心眼儿哄你是吗?”小莲打断许丽丽。
许丽丽不言语了。她低着头,脸红红的,心虚地用手在桌上无意识地划拉着,也算默认。
小莲上下打量着许丽丽说:“这么说你是铁了心想当负心人了?”
许丽丽继续不语。
“我告诉你,我们家心眼儿最不正的就是我二哥,你还挺美哪?他是不是天天说你是磨料厂最漂亮的?哎呀,你都漂亮得赛过牡丹花了?”
许丽丽继续无地自容地站在那儿。
小莲冷哼一声:“现在被他花言巧语的那点儿小聪明糊弄得滴溜转,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不信,我这话放在这儿!”
小莲说完,再狠狠地看了许丽丽一眼,使劲儿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许丽丽吓了一跳,以为她要往自己脸上吐,她本能地用手一挡,小莲已经转身大步地走了出去。
许丽丽站在那儿,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矛盾、痛苦与挣扎的表情。
夜,黑得像是哪个神灵不经意地往地上甩了一滴墨。在这一片黑暗当中坐久了,居然还能分辨出夜空是那种黯淡的灰,天的灰与地的黑中间掺杂着一点儿模糊不清的白,那便是雪了。乔师傅家住的二层小楼紧挨着大道边儿,再往里约有六、七趟平房,都是磨料厂的家属宿舍,最里面那趟平房依傍着一片大地,平房与大地之间有一面草坡,此刻,你可以看见草坡上有一簇流动的亮光,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掠过,那是志文手上的一只烟头儿。
志文一直静静地坐在这草坡上,阵阵刺骨的寒风也抵不上他心头的冰冷。他就那么坐着,根本感觉不到屁股下面的冰冻。奇怪,在零下二十几度的严寒下,他竟然不知道什么是冷。志武的话一字一句反复敲击在他心头。如果说心不流血,那是假的,如果说眼中没有泪,那也是假的。他就那么一直坐着,一任眼里的潮湿积聚成水,他能清晰地感到这一大颗泪迅速从眼里滑落又从脸上摔下落在不知是衣服还是地上的什么地方。泪水滑过的脸颊被彻骨的寒风深深刺痛。他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许丽丽曾经在你心里住了很久,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触角都连着你的大动脉,要将她从心里拔去,你会疼痛无比,但对于已经不愿在你体内多呆一分钟的细胞,你必须忍痛割去,就像割一个肿瘤一样,死死地缠住已经变异的细胞,那绝不是他乔志文的性格,绝不是!
他熄灭了手里的烟头儿,站起身,迈开大步离开了草坡,尽管那烟头儿还在兀自地冒着最后的烟火。
这里是宁安农场一个废弃的窝棚,据说原来是一个老“跑腿子”在此种西瓜时盖的一座看瓜的窝棚。后来那“跑腿子”不知是走了还是死了,反正就是不在这儿了,这窝棚就一直废弃于此,再也没有人管过。
现在这里就是小娇和朱大军的家。
朱大军尽量把窝棚收拾得像个家样儿。刚来时这里还是空空的,只有老“跑腿子”留下的一双破棉欤B。几天工夫朱大军就盘起了炕,砌了一个炉子,从农场乡亲家借来了一张木桌,两把椅子,还买了煤,原来黑黑的墙壁也用从乡亲家要来的年画贴上了,屋里立时亮堂了许多。朱大军还用身上仅有的钱为小娇买了一面小镜子、一把梳子、一瓶雪花膏和一盒紫罗兰粉。望着这寒舍,再看看小娇日渐隆起的肚子,朱大军一阵心酸。
为了不让小娇肚子里的孩子挨饿,朱大军以自己的真诚打动了附近一家砖厂的厂长,厂长同意他在砖厂干活儿,每个月给二十五块钱。每天早晨安顿好小娇,把家烧得暖暖的,朱大军走出门去,回头望望那在一片荒野中孤零零立着的小房,他都忍不住两眼含泪。想那小娇在磨料厂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骄傲公主,在家里又是最小的,上有父母照顾,下有哥姐维护,偏偏为了他这么个一文不名的连个父母连个家都没有的穷小子,背负万人唾骂的千古罪名,为了她和他的“种子”和他来到这穷乡僻壤,荒郊野外,一切都是为了啥?还不是和他有情有爱吗?每次朱大军走出门去,偷偷望一眼小娇那略显臃肿却依然灵巧的身影,都暗自咬牙发誓,将来若不能让小娇和孩子过上好日子,他朱大军就改姓!
这一天,当朱大军带着对小娇的牵挂,带着对未出生的孩子的一份憧憬与希望出门时,他万万没想到这美梦竟转眼成了泡影。
朱大军走后不一会儿,小娇就感觉肚子疼,其实这种疼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她和朱大军一路颠簸跑到这荒凉地带开始,她的肚子就总有一种下坠般的痛楚。一路的奔波,背弃父母亲人的不安,加上忍饥挨冻的折磨,使肚子里的小生命有了撤退的想法。最初小娇没当回事儿,以为是累的,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疼痛越发强烈,并且下身开始流一些咖啡色的东西,尤以今天为甚。不久,小娇感觉下体的液体流得更加凶猛,而肚子的疼痛也更加剧烈,她忍不住跪在炕沿边儿死死地捂紧了肚子。村儿里的邢奶奶恰巧来了,一见小娇这情况吓得赶紧把正在砖厂干活的朱大军找了回来。
那时漫天的大雪已经连续下了三天,地上的积雪很厚,朱大军从乡亲家借来了雪爬犁,拉着小娇举步维艰地向县医院走去。坐在爬犁上的小娇眼看着血顺着裤管儿淌下来,一滴、两滴、三滴……热热的血滴到冰冷的雪上随即洇红了一片……
小娇的心也在滴血,她心中那充满着五颜六色的瑰丽的画面在慢慢变灰、变黯,一点儿一点儿失去色彩。
汗珠子像雨一样从朱大军的额上、脸颊、下巴上滑落……他终于放弃了雪爬犁,背起了意识渐失的小娇拼命地、不顾一切地向前走去……
当浑身被汗水湿透的朱大军把小娇送进县医院的急救室时,小娇已经面如白纸地失去了最后的意识。大夫严厉地告诉朱大军,做好准备后事的思想准备。
当朱大军听到“后事”两个字时,傻愣愣地张大了嘴站在那儿,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反正外面的天空由蓝变灰,又由灰变黑,风裹挟着细碎的雪吹开了医院走廊的窗子,刺耳的风声就像谁在耳边吹响的哨子。
朱大军从车间找来了志文,没有一个亲人的他再也找不到能在此刻陪在他和小娇身边的人了。当他们刚走进走廊,就一眼看见亮着昏黄灯光的抢救室的门开了,而他们与此同时看到大夫正把一块白布蒙在了小娇的头上!
正文 第二章 和嫂子结婚
(二)
小娇死了?小娇死了?!
一个鬼哭狼嚎的叫声霎间炸响在整个医院,那声音是从朱大军嘴里发出的。
朱大军魂不附体地狂叫着小娇的名字冲到蒙着白布的担架前,他发疯般地一把掀开白布!
“哎,你干啥?”抬着担架的大夫和护士同时叫道。
“小娇!”朱大军叫着:“小娇你不能死,不能死……”
“小娇?”那名男大夫皱紧了眉头:“什么小娇?是乔小娇吗?她已经做完手术,抢救过来了!”
“啊?”朱大军傻瓜一样地问了一句,随即扑通一声跪下给大夫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转身撒腿像无头苍蝇一样开始每间病房地找。
志文和朱大军终于找到小娇的病房。一看见小娇两眼无神地躺在床上,朱大军连滚带爬地跑到小娇床前,一把捧起小娇的脑袋,双手颤抖着惟恐失掉小娇一样的语无伦次地:“娇儿,你没事儿吧?你好好的吧?孩子没了,没事儿,咱们不要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要,你是好好的吧?是吧……”
朱大军满脸的汗和泪混在一起,捧着、摸着、亲着小娇的脸,有些颠狂地不断重复着:“别怕啊,我在这儿,孩子以后咱们再要,以后再要……”
朱大军捧着同样满脸是泪的乔小娇不断地摸着、亲着、说着……
志文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忽然就觉得眼睛一热。
雪停了,夜空之上居然悬挂出一盘丰盈的月亮,暖暖的月光把“窝棚”前积满树桂的树枝照射得异常透亮好看,门前落满白雪的一片空地,更像是铺了一层银白华丽的地毯,辉映着犹如圣诞树般的树桂使眼前的情景充满了童话般的美好梦境……
炉膛里散发出烤地瓜的香味儿,小娇躺在炕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朱大军端着一碗红糖水走到小娇身边一勺儿一勺儿地喂着她。
“等明天我去借几个鸡蛋回来。”朱大军说。
屋里升上了暖暖的炉子,煤和柴火在炉膛里发出噼噼啪啪好听的谐奏曲。志文守在炉边,暖着双手,小娇摇摇头,无力地说:“你上哪儿去借呀?”
“你别管了。”朱大军说:“你就老实儿地在炕上躺着,啥也别想,啥也不用你管。”朱大军用嘴轻轻地吹着勺儿里的红糖水,再小心地送到小娇嘴边:“你流了这么多的血,咋我也得给你补回来。还有红糖,我已经托……”
朱大军的话还没说完,一下停住了,因为大颗大颗的眼泪正从小娇的眼里滚落。朱大军连忙放下了手里的碗,用衣袖给小娇擦泪,柔声地说:“你看,咋又哭了?咱不哭,啊?以后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咱认罚了,啊,不哭,啊……”
志文连忙走了出去。
志文站在门口,望着清朗的夜空和圆圆的月亮,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回头透过用塑料布钉着的窗户往里再看,朱大军仍不断安抚着小娇,一股暖流再次从他心头掠过。他望望眼前这在雪中的小屋,望望天,再望望树,心里想,有谁说小娇为朱大军所付出的一切不值得?有谁说不值得?
再深吸了口气,一层淡淡的失落袭上了心头,他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志文离开时,小娇特别交待不要把她的落脚地和孩子的事儿告诉父母。朱大军还炖了酸菜和肉,炒了花生米,然后很郑重地为志文斟上一盅儿酒。
“大哥,”朱大军站起身,双手端着那盅儿酒:“这酒我敬你和爸妈以及全家,算是我赔罪了。”朱大军目光灼灼,语气坚定地:“回家告诉爸妈,娇儿跟着我不会让她受罪,我朱大军就是豁出命去将来也要让娇儿享福,我这话搁到这儿,若不能让娇儿吃香的喝辣的,这辈子我都不回去认爹娘!”
再发狠地看了志文一眼,朱大军仰脖儿把酒喝干了,嘴角随即抿出了一丝倔强与坚韧。
志文坐在桌前,一直温和而有一丝感动地望着朱大军,他笑了笑,也端起酒盅儿:“这杯我敬你和小娇,吃不吃香,喝不喝辣倒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们互敬互爱,凡事有商有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才是硬道理,才是人生之根本。”
志文说完,回头微笑地瞅了一眼躺在炕上的小娇,也喝干了自己的酒杯。
朱大军为志文夹了一筷子肉:“我不懂什么人生之根本,我只知道娇儿为了我,顶着背弃家庭、父母的罪名,和我这要家没家,要钱没钱,要文化没文化的穷小子跑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遭这么大的罪,就冲这一点,我就得对她好,对她好,就得让她享福,就得让吃上山珍海味,穿上绫罗绸缎,住楼房,不让她干活儿,让她保养得白白胖胖的……”
朱大军又为自己斟满了一盅儿酒,冲着志文举起:“让小娇过上好日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