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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淑珍也开始忙乎着置办年货,三十儿晚上全家老小都要齐聚乔师傅家吃年夜饭的,而且,小娇早早打了电话回来,说三十儿下午和朱大军准到家,不准备足了,怕是不够,再说年年有余吗,多准备总比少准备强。
在刘淑珍眼里,过年就是过孩子,虽然小娇没有孩子,可志文、志武和小莲都有孩子,乔天放和志武家的乔其剑还有小宝三个男孩子,凑到一起那炮就放起个没完,所以,吃喝玩乐的都得准备齐全,而刘淑珍恰恰非常享受年前的这段准备年货的生活,一想到三十儿晚上全家老小围坐在她和乔师傅身边,心头那个喜呀简直就别提了。
年前,伊藤株式会社发来了两笔货款,志文用这个钱给职工发了两个月的工资,还分了大米,算是他就任近一年以来给了职工们一个圆满的交待,厂子上下一派喜气腾腾的新气象。年三十儿这天中午,小娇和朱大军就到了,朱大军和小娇穿得那叫一个气派。小娇穿着梦特娇针丝上衣,脚蹬三A皮鞋,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头上的摩丝打得油光锃亮,果真实现了当初朱大军的夙愿,穿金戴银;再看人家朱大军,穿着梦特娇的真丝T恤,口袋里隐隐透出中华烟的红壳子,三点钟标记的金利来皮带在腰间傲然盘旋,电力纺西裤下面那老人头皮鞋若隐若现,腰间两个黑皮盒子才最惊心动魄,左边是传呼机,右边是大哥大,刚出了站台,朱大军就接了一个电话,他在路边插腰故意拖长地接了足有十分钟,不知让多少从他身边走过的人眼珠子掉了出来,要不是小娇不耐地及时提醒,朱大军还想多享受一会儿人们艳羡的、垂涎欲滴的眼神,他不情愿地把大哥大收回到腰间,不经意似地向周围扫视了一眼,还有好几个年轻人眼巴巴地瞅着他。他咳嗽了一声,伸手一拦,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他和小娇的跟前。
朱大军派头十足地把行李递给司机,和小娇坐了进去。
坐在车里,望着窗外的风景,朱大军不由感叹:“小城市就是没有大城市的气派,啊?你看这楼,这火车站,像个火柴盒似的,广州那才是大城市的气派呢,讲究!”
小娇瞪了朱大军一眼:“怎么地?膨胀了?有俩钱儿不知道咋得瑟了吧?”
“我这不是说实话吗?”朱大军堆了一脸笑地望着小娇,对小娇,他还是从心往外地有些惧怕的。
“我可告诉你啊,朱大军,回到我家稳当点儿,我爸我妈最烦那挣俩钱儿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哥二哥和我姐家孩子也都大了,你得有个稳当劲儿,别大呼小叫的,有钱了,人也应该深沉点儿了。”小娇警告说。
“你看你说的,好像我不深沉似的。”朱大军笑着说。
小娇再扭头警告地瞅着他,朱大军不再言语了。
提着大小行李,小娇和朱大军下了车,朱大军四下扫了一眼,看有没有邻居在看他们,用余光扫着一个,朱大军赶紧从腰间拿出大哥大,仿佛插得不太舒服,又重新插进黑套里。
看他们的邻居叫小四儿,是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看见朱大军腰里的大哥大和BP机,羡慕得口水差点儿没流出来。
“娇姐回来了?”他打着招呼,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朱大军跟前:“姐夫,给我看看你那玩意儿!”
朱大军正愁没处显摆呢,赶紧从腰间潇洒地一抽,小四儿拿在手里:“哎呀妈呀,这么沉哪?多钱哪?”
“一万多点儿。”朱大军说。
“哎呀我地妈呀!”小四儿咋舍地说:“你真有钱哪,哎呀我地天哪,啧啧……”他不住地巴拉着嘴儿,讨好地瞅着朱大军:“给我用用,我给俺们同学打个电话……”
“行啊……”朱大军刚说完,小娇使劲瞪了他一眼:“爸妈在家等着呢……”
“啊,”朱大军:“那个,四儿啊,我们着急,哪天的,啊……”
朱大军从小四儿手里拿过大哥大,和小娇向楼上走去。
小四儿瞅瞅他们,小声嘟嚷:“越有越抠。”
楼道里,小娇又瞪了朱大军一眼:“跟他穷显摆什么?要不说你这人吧,也干不了大事儿,挣点儿钱不知道咋得瑟了。”
“这怎么叫得瑟呢……”
没等朱大军说完,小娇已经开始咣咣敲起了门。
中午,小莲、杨秀梅和许丽丽就来了,帮刘淑珍忙乎着包饺子,包两种馅儿,韭菜鸡蛋和猪肉芹菜的,乔师傅胃不好不吃韭菜,猪肉芹菜也是单给他包的。
小娇和朱大军一回来,小莲和许丽丽就都围拢过去,帮着拎包,挂衣服,杨秀梅只冲小娇她们点了个头,说了一句:“回来了。”便再无下文。
她无法忍受朱大军和小娇的风光,尤其是那个朱大军,热情得过了头儿,好像全天下都装不下他了似的,就算你现在是大老板,也用不着张罗得全世界都知道吧?非得跟你一起分享?你高兴别人也得跟着起哄?真有意思。
而且,自从上次志文打了她一耳光后,她把气全部窝在了心里,而这气其实只是暂时休眠,不定什么时候有个导火索就能把它引爆,以杨秀梅的个性,越是忍下了这口气,久而久之,这气就变异成了恨,随之便很容易迁怒到姓乔人的身上,这也是她瞅谁都不顺眼的原因。
志文、志武都回来后,全家人都到齐了,朱大军从皮箱里掏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东西:大哥大。
全家人都呆住了,乔其剑第一个蹦出来,一把拿了过去:“大哥大!”他惊喜地叫着。
“放那儿,乔其剑!”许丽丽叫着。
乔其剑不甘心地放下。
朱大军笑着瞅瞅大家:“大哥和二哥一人一个。”他说:“我和小娇琢磨也没什么可买的,就……”
“哎呀,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啥呀这是?”刘淑珍首先叫起来:“你说你和小娇事先也不打个电话商量商量,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呀!”
“大军,看看能不能卖给别人,我有传呼,有事儿呼我就行,也挺方便,用不着。”志文说。
乔志武不语,一直站在窗前抽烟。
“你们就拿着吧,大哥,你现在当厂长,还有二哥,走到哪儿也得讲究个气派,再说,这可比传呼机方便多了,想给谁打,拿起来就打,要是找你也方便。”
“拿着吧,”最后乔师傅说:“买都买了,再卖给谁去?以后记住,大军,你和小娇条件再好,也别花这么多钱,你们能常回来看看,我们就高兴。赶紧收拾收拾吃饭吧,一会儿该演春节晚会了!”
“噢,吃饭喽!吃饭喽……”几个孩子欢呼着。
“乔其剑,去,和天放还有小宝先放会儿炮!”许丽丽说。
几个孩子大呼小叫地放炮去了。
刘淑珍跟着孩子们走到外面,偷偷地把小宝拽过来,从兜里掏出钱来塞到小宝兜里,做着别出声,别让你哥和你弟弟知道,一会儿给你妈的手示。
小宝比划着不要,刘淑珍强行塞到小宝兜里,匆匆回屋。
杨秀梅站在窗前,看了个清清楚楚。
她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小莲一直在厨房帮着刘淑珍剥蒜、炒菜,小娇走进来,把小莲拉到一边。
“姐,有一个归国华侨,原来在美国是搞西洋乐器的,现在在广州搞文化产业,老婆飞机失事死了,他原来在东北当过知青,这么多年,一直想找个东北女人,因为我们和他有生意往来,我觉得这人不错,踏实能干,有修养,还挺有派,就跟他提了你,他一听,挺满意,你见不见?”小娇满怀热望地说。
听完小娇的话,小莲眉头一皱:“我都跟你说多少回了,我不看,没那心思。”
“那怎么还一辈子没心思了?”小娇不解地说:“你说你一个人带着小宝多难哪?现在企业又都不景气,工资都不能保证,朝不保夕的,将来万一有什么变化,你怎么办?小宝学画还得一大笔费用,以后得越来越贵,孩子学得这么好,你能让他中途放弃吗?而且,说句不好听的话,小宝不能跟正常孩子比,将来有一天你不在了,你总要让他有个吃饭的技能,假如,你一路给他供下来,你就是不在那天,也能闭眼哪,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我说的这个老华侨,不像你想像得老得见不得人,虽然岁数大点儿,快六十了,可他是搞文化的,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老,满头白发,人家那气质可好了!你如果跟了他,最起码小宝的学习费用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工作都可以不要,嫁到广州,跟着他吃香喝辣的,有什么不好啊?”小娇苦口婆心地说。
“哎呀,你根本不懂……”小莲说。
“有什么不懂的我?”小娇说:“不就你那点儿事儿吗?我有什么不懂的我,我现在唯一不懂的是你,你怎么了?就那么一个初自强就真能毁你一辈子?!我还真不信了!”
“我真的不想,发自真心的不想这些事儿了,我领着小宝过平静日子挺好。”
“姐,你怎么还不明白?他不是说你过不过平静日子的事儿,你找个人,他不但能帮你把小宝培养出来,小宝就是大了,有一天不在你身边了,还有个人陪着你,照顾你不是?就是为了小宝,你也应该听我的话。”
见实在拗不过小娇,小莲叹了口气:“以后再说吧,行吗?”
“再说?再说你都成老太婆了,还再说?”
“行了,我得帮妈收拾去。”小莲说着要出去。
“哎,等会儿!”小娇叫住小莲,从兜里掏出一打钱:“这是给小宝的学费……”
小莲一把推回去:“你干什么?我怎么能总要你钱,快拿回去……”
小娇硬生生地塞到了小莲衣服里:“你跟我还分得这么明白干什么?纯属瞎要强,赶紧拿着!”
小娇转身走了出去。
小莲从怀里掏出那打钱,无奈地收了起来。
朱大军站在门前,高兴地看着几个孩子放炮,他拿起一个二踢脚,放在地上:“都躲远点儿,啊!”几个孩子跑远了,他点燃打火机,“砰”地一声巨响,乔天放和乔其剑都大笑起来,小宝也跟着笑了,只是没有他们俩笑得那么开心。
朱大军走过去,拍拍小宝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一个水晶做的音乐盒,里面是一个漂亮的穿着芭蕾舞服装的小女孩儿,小宝惊喜地看着,朱大军上了弦,小女孩儿随着轻柔的音乐翩翩起舞,小宝欢喜地拿过去,乔天放和乔其剑也好奇地跑了过来,三个孩子高兴地围在一起玩音乐盒,朱大军退回到门前,远远地、羡慕地看着三个孩子。
小娇走到朱大军身边:“干什么呢,吃饭了,赶紧帮着摆椅子!”
朱大军完全沉浸在看孩子的欢快中,对小娇的话一点没听到。
“哎,”小娇拍拍朱大军:“看什么呢,帮着摆椅子!”顺着朱大军的目光看过去,她的脸变了一下。
朱大军回过头,与小娇的目光一对,他赶紧掩饰地向屋里走去:“摆椅子摆椅子!”他说。
小娇看看几个玩得正欢的孩子,回头再看看走进屋的朱大军,很不是滋味儿的样子。
热气腾腾、香味儿四溢的酒菜摆齐了,大家都坐定了,朱大军给每个人分别满上酒和饮料,乔师傅满桌一看:“哎,志文呢?”
此刻,志文正在邻居孙大娘家,孙大娘今年七十五,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先后因为疾病和事故死了,老伴儿也在半年前去世了,逢到过年过节,一个人面对着孤灯冷月,老人感觉很是凄凉,今年早早地,刘淑珍就要把她接到家一起过年,可老人不愿给他们添麻烦,说什么都不去,志文有心,挑了几样软口易消化的菜,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