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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溪倏然睁眼,惶然地环顾四周,四周还是昨晚她阖眼前一秒的那个模样,窗帘拉得严严密密,所以室内光线昏暗温柔。
卧室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这个认知让她彻底松了口气。她翻个身,将自己深深地埋进枕褥。如果这是场梦境,那该有多好啊。可卧室里陌生的一切都冰冷地提醒着她,这不是梦。
是啊,不是梦。唯一庆幸的是,贺培安还要过几天回来。江澄溪决定先回家看老妈,再约王薇薇去看场电影,放松放松绷紧的神经线条。
可一坐进车子,她便见小九拉开门也跟着坐在了驾驶位置上。江澄溪一怔,不会吧,人高马大的小九难不成还要继续跟着她?
小九不等她发问,便已经开口: “贺太太,是贺先生吩附的。”
江澄溪无奈,最后只好怏怏不乐地默许了。
虽然才隔几天未见,且在这几天中还通了好几个电话,但石苏静一见江澄溪,就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回。大约是没发现什么被虐待的痕迹,才稍稍松了口气。可还是免不了优心忡仲地问起贺培安:“怎么样?他对你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 ”
看母亲的模样,似自己随时会遭遇家暴一般。江澄溪不免含笑着说些粉饰太平的话:“妈,其实他对我很好,只是他习惯板着脸而已。”什么事情都是习惯的,哪怕是撒谎。江澄溪发现自己说谎都说得快飞起来了。看,现编现卖,多么的溜啊!
江澄溪忽然意识到一点,就算她再怎么想家,她也不能经常回来,多说多错,搞不好哪一天就露馅了。反正嫁都嫁了,让父母以为她和贺培安彼此相爱才结婚、过得很幸福之类的比较好。否则两位老人日愁夜愁的,这日子都没发过了。
石苏静将信将疑:“真的?”
江澄溪重重点头:“当然啊。”然后她扯开话题说起小九,似是而非地吐了一肚子的不满,“他啊,还给弄了那么人高马大的一个人,我都快烦死了。我都这么大的人,难道还会迷路不成?”
这些喋喋不休的怨言听在石苏静耳中便是另外一种味道了:看来小贺还是很紧张自己这个糊涂蛋的。
见母亲的脸色微松,江澄溪从沙发上起来转了一圈,嘟囔道:“我这几天醒了吃,吃了睡,都快胖死了。妈,你看我是不是胖了?我觉得我肚子上肉多起来了……”她顺势抓起母亲的手摸自己的腹部,“你摸摸看……”
石苏静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把她的手从腹部拍打了下来:“哪里胖了?你还年轻,可千万别学那些不好的,乱减肥,把身体折腾坏了!你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身体不好,老了可有苦头吃了。你看看妈妈这个活榜样就知道了……”
石苏静一辈子就吃亏在自己的病上。她向来争强好胜,无奈自己的这个病,在单位的时候,哪怕是手上的技术活再好,可三天两头的病假,眼挣睁地看着身边的同事一个个升做了小领导,说话走路都带风。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好在江阳的工作稳定,收入也尚可,所以后来她就提早办了退休。
几个小时在母亲石苏静甜蜜轰炸中度过,说来也奇怪,以前每次江澄溪只要一听母亲的话起了个头,她就赶紧各种“遁”。这一天居然没觉得厌烦,还恨不得像条哈巴狗似的一直围在母亲边上打转。
吃饭前,她从柜子里取了小药箱:“妈妈,我给你打针吧。”石苏静的糖尿病必须在饭前注射短效胰岛素以控制餐后高血糖。
石苏静摸了摸她的头发,感慨地道:“囡囡,妈妈觉得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把你健健康康地生下来,让你健健康康地长大。”
江澄溪眼眶微红:“妈……”如果不是母亲拼死也要替父亲生下个孩子的话,这世界上哪里会有她的存在?所以啊,一直以来她都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一时间,母女两人在沙发上静静相依。
王薇薇的电话打过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江澄溪,半个小肘后,新广场咖啡吧见。”
临走时,江澄溪特地把苏小小和它的窝一起带了出来,这些年,苏小小一直陪着她。以后,在贺家,至少还是有苏小小陪着她,她不会那么孤单吧。要孤单,至少也有苏小小陪她一起孤单!
那天下午,江澄溪带了小九这个跟屁虫与王薇薇一起逛街,江澄溪看小九,看哪儿就觉得哪儿不舒服,心里头一百个别扭。
不过王薇薇大小姐却觉得不错,趁小九提着东西亦步亦趋地进在她们后面,压低了声音在江澄溪耳边道:“你傻啊!多好的劳动力,司机、保镖、还兼职提货工、搬货工,最重要的是免费!免费的!唉!这年头,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节奏,就是你这样的!”
江澄溪:“让他一天到晚跟着你试试?不出三天,你就会发疯了。”
王薇薇耸耸香肩:“我ok啊。前提只要你们家贺先生同意就行。”
提及了贺培安,江澄溪就自动自觉地封了嘴。王薇薇这家伙无论何时何地总是能见血封喉。
王薇薇兴致高昂地从广场的一楼逛到了五楼,走过路过绝不错过任何一家。不知不觉逛到了内衣部。她也不管小九铁柱似的杵在走道一旁,挑了几件,在身上比画。比着比着,她忽然想起某事,转身冲江澄溪撇了一个媚眼,脸上尽是促狭的笑:“澄溪,我送你的新婚礼物你派上用场没有,是不是战况激烈……”
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陪逛的江澄溪,正饮着小九刚买来的咖啡,结果被王薇薇的话给惊着了,咖啡一下子呛到了气管,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一阵狂咳,眼泪都出来了。
王薇薇她的礼物是一套性感内衣,那两块薄薄的网状物至今还留在她自家卧室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
王薇薇一边拍着她的背帮忙顺气,一边佯装大吃一惊:“不会吧,激烈到这种程度?”说罢,她吃吃大笑,凑过来,“你丫小样,具体啥情况,你且细细说来。”
江澄溪咳了片刻才恢复,瞧了不远处的小九,又急又羞:“王……王薇薇,你要是准备在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呢,我会跟你菊脸。”
王薇薇咯咯大笑,斜着眼糗她:“还脸红呢?拜托,你都已经是已婚妇女了。”
她俯在江澄溪耳边,说出一个结论:“这么说来,至少证明了一点,贺培安不是个弯的,但还是有可能是个双的。”
如果贺培安是弯的,真好男色就好了,可问题是他不是呀。江澄溪瞪了她一眼,不说话。她哪敢议论贺培安这个啊,万一被他知道了,那还不一把拧了她的脖子?她记得那个晚上,贺培安的呼吸那么急促那么重那么烫,一直落在她的脖子上,一度令她以为他真的会咬掉她的脖子。
江澄溪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似那里还残留着贺培安那可怕的热度。他要是个弯的,整个三元城大概就没一个男的是直的了吧!
王薇薇显然不愿意放过她:“澄溪,作为你的好友,我不得不说一点,你那老公长得吧,其实算是对得起党和人民,对得起我们这个和诸社会。”
江澄溪横了王薇薇一眼,不情不愿地开口道:“他长得怎么样与我无关,我又不准备跟他过一辈子。”
王薇薇缓缓一笑:“反正已经到这份儿上了。你得学会阿Q精神。再怎么样,至少你老公长得平头正脸。你想一下,万一是属于那种睡在边上会半夜惊醒、午夜凶铃那种呢……”江澄溪侧头想了想,终是没好气地笑了出来:“薇薇,不错嘛。你现在安慰人的本事真的是渐长了。”
贺培安新婚后消失了整整十天才回来。
在这十天中,江澄溪是想继续到父亲江阳的诊所上班的,但她又吃不准贺培安的态度,怕一不小心就惹恼了他。再者,去了诊所,她又怕在父亲面前露出马脚,想来想去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办。一动不如一静,最后决定一切等贺培安回来再说。
贺培安回来那天正好有一部好莱坞动作大片上映,江澄溪跟王薇薇两人一起去吃了晚饭,然后去看了七点多的那一场。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听见身边的小九接了个电话。数秒后,小九压低声音地对她说:“贺太太,贺先生回来了,让你回去。”
江澄溪便觉得心里咚的一声,似什么东西沉了下去一般,连精彩刺激的电影画面都不再有任何的吸引力了。
回去的路上,她只觉得坐立难安,等车子行驶进大门,更是觉得背脊处凉飕飕地发毛。
小九拉开了车门,见她神色怔忪,半晌也没动静,便问道:“贺太太,怎么了?”文人小说下载
人在江湖漂,迟早要挨刀。她早下晚下,总是得下车的,又没办法在车子窝一辈子。江澄溪这么一想,总算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下了车,她慢腾腾地走了几步,感觉到小九提了东西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江澄溪心里这才略略放松了些。就目前而言,她和小九也比跟贺培安相处的时间长。
小九在客厅把东西搁下后,便悄悄地退了出去。江澄溪在楼下磨蹭了许久,才上了楼,轻轻推门而进。
卧室里只在角落亮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江澄溪从明亮之地步入,眼睛一下子有些不能适应。
闭眼,再睁眼,才看清床上有隆起之物,显然贺培安在休息倒时差。这个卧室里本就充满了他的气息,此时更是强烈到让人心生惶恐。
于是,江澄溪便想蹑手蹑脚地溜出去,随便去客厅、书房、过道、走廊,哪怕是洗手间,也比待在这里舒服自在。她心里暗自庆幸自己运气不差,他确实回来了,不过是他自已睡着了。
才走了两步,贺平安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在安静的卧室里响了起来:“过来。”
她猛地止住了脚步,僵住了身体。下一瞬,贺培安已经拧亮了灯,屋内光线一下明亮了起来。
江澄溪无奈,只好转身,却见贺培安已经掀被坐了起来,居然连睡衣也没穿,大大方方裸露着壮硕的上身。江澄溪忙唰地将视线移开。
这是两人婚后第一次面对面。江澄溪看到他,就不由自主地起了新婚那个晚上。
她的目光不敢和贺培安接触,慢腾腾地走到床边。
贺培安双手抱胸,懒懒地靠在床头,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看了几眼,道:“我饿了,去厨房给我弄点吃的。”
原来这厮是想吃东西!江澄溪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下来了一点,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出了卧室。她下了搂才意识到,这个时间厨房已经没人了。于是,她一个人在厨房里东翻西找,最后在储物柜里翻到了几包泡面。
她眼睛蓦地一亮,这个好,绝对简单方便!
江澄溪端着吃的返回卧室的时候,贺培安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这厮真是奇怪,既然闭目养神还不如躺下来睡觉。难不成他的脊椎功能异于常人?觉得这姿势很舒服?
她的脚步已经尽可能地放得轻软了,可刚一推开卧室的门,贺培安一下就挣开了眼。
他掀开被子下床,随手扯了浴袍穿上。就算不小心一瞥,江澄溪也已经看到了他赤裸的胸口。她的呼吸顿时一紧,忙不迭地垂下眼。这厮看上去也是神清气爽的,比她还精神几分,一点也不像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机。
半晌也没见贺培安动筷子,江澄溪抬头,只见他盯着面条一动不动,表情高深莫测。看来他肯定是嫌弃这碗泡面。江澄溪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解释:“我煮的,有点糊了。要不,我去把吴姐她们叫起来做点其他东西送上来?”
贺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