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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南京-南京爱情-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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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接住了他的名片。此时他在日光下看见他的脸,他眼晴里充斥着浑黄的半透明的东西。 
  她想这人有五十岁了吗? 
  甘原露出牙齿,陪着她走,她的怒气慢慢减下去了。 
  她说,如果可能,我会请你陪我一起去见一下这个女人。 
  他推托了一下。她跟他谈了钱。他双手直摆,都是朋友,我愿帮这个忙,解决掉这个问题,我不收你的费。 
  为什么? 
  因为感人,他说。 
  7 
  唐安拿着一万两千元钱到出院部给程君结帐,他根本没到病房去,由于筹措这钱使他感到了温驯中所传出来的那种人际的好感,所以他在收费员寻找帐单上的程君姓名时,不由自主地哼了起来,里边一屋子的办公员都把目光对准了他,听这声音如此怪异,本以为是幻听,但当人们面面相觑,核实了这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哼声是从窗外这个交钱者嘴中发出时,就围了过来,他没有留心屋里人的变化,一边踮着腿,一边哼。 
  那个查帐单的人找出了帐单,费用一共是九千六百多块。 
  人家向他讲了金额,他一边数钱,一边在哼。 
  里边的人就问,你哼什么呢? 
  他不理,数完钱,忽然往下坍了点,这才使他有了惊吓,里边的人全部笑起来。而在外边,他身边有好几个中年人抱着双手,不屑地望着他。 
  他把发票和出院证放到灯芯绒西装右边的口袋里,从四楼到三楼,他居然没有要去病房跟程君她们说一下的意思。 
  他坐到那天早上跟程君到过的小池塘边的长椅上。 
  天色灰暗,他一直坐着,哼声很小,可能是天气的缘故,他不得不放松下来,他以为一切都挺好,等到把钱交了才发现根本没遇到什么困难,就是人有病了,就是要交点钱。而那时所回忆起的初恋呢,他想,都是过去的事了,都是过去的好人好事了。 
  他一坐就是两三个钟头。手机响了几次,小桐打电话问一些事情。他不断地把抽得只剩下黄色烟蒂的烟头扔到池塘中,他数了数,共有十一根,池塘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他交完钱以后,外科五楼的医生办公室很快就接到电话,马上就有人抱着蛇皮袋进来,床位很紧,新的病人要上床,程林赶紧收好东西,把姐姐扶出去。程林知道唐安已把帐付了,心里虽然有了解脱,但毕竟还是难过的。程君什么也不说,程林把她往楼下扶。 
  姐妹走得很慢,程林挎一个包,拎一个包,左手搀程君。 
  现在就去车站吧,程林说。 
  程君不作声,两人就往门诊部那个方向走。 
  走到门诊部大楼后边的门,程君的胳膊往左扭了一下。程林问,姐,干吗? 
  程君说,我想到那排白杨树下边。 
  哪边? 
  程君说, 
  医院后门那。 
  程林背着包,很麻烦,但还是扶着她往这边走。 
  从5号楼穿过那片绿化区能看到跟金陵中学隔界的院墙下的那排白杨树,它们直立着,又像在虚晃的视线中浮游。她看见了那排杨树,她无法稳定它们,她要过来一下,她知道她到南京来的机会是极其有限的,而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她看到那排杨树,慢慢地接近时,唐安数清了那些漂在水上的烟头,就拍了拍膝盖头,很温和地看了看远处,看那3号楼5层边角的那间房的一半,就别过头,使劲地压了压脖子,他要离开这儿了,他确实想不到要去看望她。 
  而他觉得她会走的。他已不想改变这种情况,他反而觉得和谐了,自然了。 
  程君到杨树下时,他已坐上公交车,在靠后一排,又吸起烟来。即使他不发出那种古怪的狗的声音,别人也不会靠近他,其实他所认为的和谐是十分矛盾的,因为他的脸相里饱含着某种扭曲的情感。 
  程君到池塘边上,在那绿色的长条椅上,看这成排的白杨,是那么有规律的排着。 
  她没看水面上的烟蒂,他们之间没有暗示,也没有任何人为的关系,某种程度上讲,他们似乎是没有关系的。然而,他留恋这树,却又说不出来,却又什么也不说。 
  离开这医院,程林还是落下了眼泪,在这住了好几个月,一大个秋天过去了,冬天干燥地包围着,姐姐单薄的身体毫无反抗,那创面隐隐地收缩。 
  我们走吧,程君说。 
  妹妹扶着她。 
  妹妹用颤微微的声音说,是他结的帐。 
  姐没有说话了。 
  那排杨树纹丝不动。空气分裂成一根根丝,每一根丝都是冷的。 
  他没到新街口工地去,从32路车,换乘35路,不自觉地在火车站下了车。下车之后,只在广场上停了一小会,就钻到一个暖和的地方,他拨了小敏的传呼。 
  小敏的电话使他又回到车上,回到回去的路上,回到新街口。 
  小敏说,今天,明天,后天,我们去买围巾,我帮你找你最喜欢的那种藏蓝色的围巾。 
  藏蓝色?他想,藏蓝色是什么色。 
  小敏的声音无法在脑中重现,他抓不住,而他只在意她说的那种藏蓝色。 
  只可能是那种深深的蓝,不仅深,而且跟一般的不一样。他的胸口热乎起来了,腹部也活动起来,他不想强求自己注意什么或忘记什么,一切应该自然才对。 
  姐妹在站前广场坐了好几个钟头,车站里边挤满了人,她们在外边,妹妹抱着程君,程君在发抖,脸色苍白。 
  你想班上那些孩子吧?程君问她。 
  她发现姐姐问她话了,她的手注入了活力,眼泪汪在眼角,搂住她,而姐姐也贴紧她一些。 
  程林问她,疼吗? 
  程君说,回去后你就能带他们上课了,跟小孩们在一块了。   
  《南京爱情》 第七章(1)   
  第七章 
  1 
  1996年的春天,阳光和煦,温风轻拂。对于唐安来讲,这个春天加重了他所假想的那种和谐的感觉,也可以说,他被某种内在于体内的愿望给无尽地放纵了,每个动作,每种神态,他都无法去有意地修正,而身旁的人们也一直在等待他的结局。然而,一切又缓慢得叫人难受。 
  他和小敏还住在鸳鸯池。自从95年他说他是狗之后,小敏也就一直跟他住了,除非特殊情况,他们在床上躺着,压着,又缓缓地松弛下来。 
  那成串的风铃声已不再吸引除阿姨和她男人的注意力,在他们的眼中,小敏和唐安已是成熟的恋人了。 
  在床上,他弯曲的身体很难全部打开,只有蜷着,只有在蜷着的姿态中绷紧自己的腰部腹部,他才觉得温馨的甜蜜。而她是顺从的,她宁愿相信他没有目的,只是这样来维持他自己的生活。 
  弯曲的身体给了她一次又一次长久的触动,然而她的摆动是直接而疲劳的,无论如何,她始终不能到那极至欢快的境界上去。她无法探究这里的奥秘,时间长了,她也能接受他那温驯的姿势。 
  在风铃那响亮的音符中夹杂着他嗓子里所吐露出的节奏。推耸,拉动,他那弓起的背和弯着倾斜的腿,遏制在她的身体上。这种情况,小敏已习惯了。 
  小敏在歌厅的表演在南京的朋友圈中有了名气,许多人都去看她跳舞。她参加过许多文艺调演,她的腿给朋友们留下难以抹灭的印象。人们不能接受她为什么还跟唐安泡在一块儿,到底爱情的魔力有多大呢?还是身体的诱惑?某种特殊的方式? 
  他抚摸她的身体,在他夜晚的写作中,它们给了他虚拟的幸福,描绘它们的形态和动作,在他合上本子时,他会看着她沉睡的脸,他不曾在她睡眠时吻她的脸。 
  徐阿姨对唐安一直是友好的,但毕竟他在鸳鸯池已经租住了四年,徐阿姨的儿子快要从南昌回来工作了,徐阿姨曾试探地问他有没有新的住处。唐安没有要搬走的意思。徐阿姨在春节那阵子发现他的腰弯下来了。腿也有点蜷,整个脸有一种土色,像徐阿姨这样有生活经验的人在怀疑,他在床上到底怎么了,还有的是时间呢。 
  小敏酷爱在床上使用餐巾纸擦拭那些痕迹,徐阿姨能从他们倒垃圾的纸篓里看出一丝破绽。当风铃响起,停下,又响起,那颤动的声音使徐阿姨心疼,她觉得唐安衰落了,弯曲了,已经显出了不应有的疲惫。 
  唐安不关心自己的体力,他觉得他这样的形象是正常的。在床上的关键时刻,小敏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疯狂的声音传入楼下。那是一种可怕的袒露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冲击她的手掌。 
  鸳鸯池周围的绿树洒下荫影。他在那儿散步,看书,书在前边危险地昂着,两手悠悠地晃啊晃的。 
  3月中旬,他收到了程林寄来的信。 
  唐安,你好。 
  张坤最近在忙局里护坡工程的事情,嘱我给你写信。感谢去年在南京,你对我们的理解和帮助。我们确实没有办法。最近市防疫站正在协商给姐报销上次医药费的事情,如果能报也只是一部分,倘真能报销一部分,我们会把那部分钱寄给你的。 
  姐临走时,到 
  医院后门那个池塘边去了,坐了好久,她知道了,是你结了帐,再一次谢谢。 
  现在她的情况还是不理想,伤口的里边始终在腐烂,也许神经是麻木了,这么多年了,她很少喊疼。 
  春天到了,老家这块儿跟南京不一样,河水绿了,一切都透着新意,只是她只能坐在那高高的后院里,看远处的山,你还记得官亭街我老家的后院吗? 
  时间很快,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我在官亭中学教书,学校老师们还能说起你,说起那时你的考试,打饭,还有交朋友的事情。平时教书也还有空闲时间,我尽量帮她,市防疫站不要她上班了。平时她也不能上班了,最近就住我这,这是春天,农村里空气好。 
  谢谢你的帮助。你女朋友来看过我们,她是个好姑娘,祝你幸福。程林。 
  程林的来信没有给他任何新的信息。时间既不会磨灭记忆,当然也不能使记忆再现全部的过去。他仍然蜷着身体,平静地看书,把信锁到那只皮箱的夹层里。 
  李刚从楼总那得知,公司许诺过的到上海去玩的事情今年还是无法兑现,因为公司的业务虽然还算够,但已挣不出多少钱。李刚并没到工地去,倒是长期处理与一家涂料厂的供货,所以他也体会到那种沁人的油漆味。 
  他再跟唐安喝酒时,就不会劝他什么狗的事情了,他习惯了他的神志和那种怪异的声响,只当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误,他陪着唐安,他叹气,喝酒,目光拉得长长的。 
  他拍着唐安的背说,唐安啊,高兴起来。 
  但高兴什么呢?是哈哈大笑,还是快速地走路,喊来更多的朋友,一起拼命地聊天,欢叫? 
  李刚发现唐安的脊背也软了,身上的肉不仅多了,而且松弛了,凭良心说,这种手感可不太好。但凭着酒意,他居然说,这日子也没说的,你胖了,还是胖一点好。 
  唐安的手夹着烟,用食指很柔弱地点着烟灰。街上的人骑车从大排挡的门口一一经过。他漫无目的地看着他们。 
  唐安放在桌上的手不再是打开放平了,而是蜷着,又捏得不紧,五根手指弯着,中间的骨节抵着桌面。 
  新街口的工程什么时候完?李刚问。 
  唐安说,不知道。 
  你看,那些树叶,绿绿的,显得有些臃肿,叶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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