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男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僵硬而退缩,依然那么的轻柔,仿佛蘸了墨汁的毛笔,落在画纸上,一点一线,细细勾勒,不知疲倦。
看似温柔的笔触,却潜藏着力量,想中途打断,抽走画纸,也是断然不可。
这股暖和而湿润的力量,悄然间划开那道紧抿的唇线,挤进那个残破而荒芜的世界。
当他触及那截短短的残舌,当她隐隐约约尝到酒的甜味、烟的苦涩,苗羽佳终于禁不住脊背战栗起来。
王京昀没有片刻停顿,仿佛那个世界,他已经来过许多遍。他熟悉那片土地上的每一道沟壑、每一片断崖和每一寸坎坷。他没有放肆狂奔,也没有驻足不前,他像一个自我流放的信徒,虔诚的一步一步,丈量和守卫着这片天赐予他的疆域。
这里,是他的救赎。
夜更沉,更静。
那个从未被踏足的世界,静候多年,终于来了住客。
那片土地不会言语,却以颤动告诉他她的情意。
灵魂深处的战栗,也许就像一个赤条条的婴儿,忽然裸。露在寒冷的冬夜,冻到牙齿打架、停也停不住的颤抖。
苗羽佳感受到了。
王京昀也感受到了。
苗羽佳哭了出来,他尝到咸涩的味道。
他们紧紧拥抱,却无法平息彼此的战栗。
王京昀深深看着她,潮湿幽黑的眼睛让苗羽佳有片刻怀疑,怀疑是她的泪水将他的眼打湿了。
“苗羽佳,我唱歌给你听吧。”
声音很低,也许只能他们两人听见,苗羽佳还是听出了颤音。
“你声音太好听,以前我一直不好意思说我唱歌还行。”
王京昀真的就在她耳边唱起来——
星辰闹成一串/月色笑成一弯/傻傻望了你一晚/怎么看都不觉得烦爱自己不到一半/心都在你身上/只要能让你快乐/我可以拿一切来换这世上你最好看/眼神最让我心安/只有你跟我有关/其他的我都不管全世界你最温暖/肩膀最让我心安/没有你我怎么办/答应我别再分散这样恋着多喜欢/没有你我不太习惯
这样恋着多喜欢/没有你我多么孤单
……
因为颤音,声音更轻,调子柔柔绕绕,如春天的垂柳,撩动心尖。
他说得没错,他唱歌真的好听。
上学时候,也曾有男孩拿着吉他给她弹唱情歌,那时的心境,更多是一种被追求时的小虚荣。
现在,苗羽佳觉得很不一样。
她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情意,这份情意,她想深藏,不想让别人触碰。
她哭得更凶了,无声地说:“不够。”
王京昀说:“我再给你唱。”
情歌如织,他真的就唱了一晚,从昏暗的小树底下,到她那铺从来只是一个人睡的双人床。
唱到最后,王京昀嗓子更哑了,她抱着他,像被哄得心满意足的小孩,沉沉睡去。
☆、38。 第三十七章
苗羽佳习惯一个人睡,早上身边人起来,她感觉到床垫震动,醒了。
苗羽佳按亮床头灯,王京昀一愣,回头:“吵到你了?”
声音还是哑的,他清了一下嗓子。
长裙睡得有些皱,裙摆滑到了膝盖之上,她摇摇头,不找痕迹地理了理裙子。
王京昀说:“我得先回去了。”
时间不过五点多。
苗羽佳坐到他身边,他下巴爬出青黑的胡茬,眼睛带着血丝,苗羽佳摸了摸他的脸,触感粗糙。
王京昀拿过她的手,亲了亲,又说:“你继续睡吧。”
苗羽佳:“今天要上班?”
王京昀随手抓抓头发,点头道:“嗯。”
苗羽佳:“还能上班?”
王京昀缓缓放下手,浑不在意地笑笑:“没事。”
苗羽佳垂下眼,看到王京昀经络分明的脚,比她的宽了一圈。
“真没事,”王京昀说,“以前出任务,比这累多了还有。”
苗羽佳姑且点点头。
苗羽佳跟着王京昀站起来,才发现他的衣服也睡皱了。
王京昀问她:“你不用起来,一会我自己回去行了。”
苗羽佳确实浑身酸累,她点点头,又倒回去。
王京昀轻声笑了。
有些东西吊着她的神经,苗羽佳没有马上睡着,甚至没有闭眼,虽然她真的很困。
灯没关,她看着被映成橘黄色的天花板。
窗外没有车声,也没有鸟鸣,屋里没有开空调,很安静,好像跟以前没什么不同,可细细听,她听到了王京昀的脚步声。
声音很轻,好似就翻开了一页书一样。没多久,声音停了,空白一会,吹来哗哗水声,动静依然不大。
这很奇妙,一夜之间,这间公寓便多了一个人,和她分享星光与晨曦。
苗羽佳把被子扯上一些,嘴角弯了弯。
王京昀进来时,苗羽佳再次坐起来。
苗羽佳问:“你什么时候放假?”
话题跳跃太大,王京昀啊一声,才反应过来:“假期?”
苗羽佳点点头:“我们去旅游吧。”
“……”王京昀顿了顿,把想脱口而出的“为什么”换了一下:“你想去哪里?”
苗羽佳也是临时兴起,想了想:“台溪。”
王京昀怀疑自己听错:“台溪?”
王京昀说:“台溪很近呢,还以为你想去很远的地方。”
苗羽佳想过,王京昀他们大概是要随时待命,太远的地方,也不敢想。
“台溪温泉,”苗羽佳停了一下,连带着比划,“秋天干燥,适合泡温泉。你方便么?”
“我可能要十来天之后才能休假,”王京昀看着她的眼睛,“能等么?”
苗羽佳笑了笑:“没关系。”她也想起,背后的伤口十天后才能拆线。
“嗯,去泡温泉,”王京昀忽然伸手,在她后颈上一抚一捏,“泡温泉对身体好。”
男人手掌粗糙温热,苗羽佳反射性缩了缩脖子,一阵薄荷清香袭来,额头传来湿润的触感,似人用指尖蘸了水,轻轻印了一横。
“我回去了。”
这话他似乎说了好多遍。
苗羽佳轻轻推了推他,王京昀低声笑:“又赶我?”
声音暗哑,刚醒的慵懒熬成了蛊惑。
苗羽佳气恼地拍他一下,王京昀侧开身:“你袭警。”
苗羽佳:“……”
她又躺回被子里,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王京昀没跟她再闹,笑着说:“走了。”
一叠脚步声,接着是关门声,苗羽佳起来,走到窗边。
拉开一线窗帘,露出半边身,苗羽佳默数到七十九的时候,王京昀的身影进入视线。
他步伐大,不一会便走过了茉莉花丛。
而后,路过昨晚的树根,他捡起那只啤酒罐时,回头看了一下。
苗羽佳又是躲进帘子后。摸了摸鼻子,她敢肯定,王京昀一定又在笑她。
*
王京昀最后请到三天假,周二到周四。
苗羽佳装完一个花盒,在微信上问:“要提前订酒店么?”
王京昀马上说:“我去订。”
不一会,他又问:“两个晚上?”
苗羽佳:“嗯。”
王京昀在那边问:“选什么房间?”
苗羽佳:“都有什么?”
王京昀:“大床,双床。”
苗羽佳看着那几个字,莫名耳热。上网搜了台溪温泉度假酒店的订房信息,最低四百五一晚,两晚将近一千。
她咬了咬唇,有点后悔冲动选了台溪。
苗羽佳发了一个“第一个”,不久又补充:“我们开车去吧。”
王京昀:“行。”
苗羽佳琢磨了一会,也猜不透他应的是哪一句,索性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整理花台。
酒店订好后,苗羽佳告诉严采霜下周要外出三天。
除了过年,苗羽佳很少给自己连续放假,严采霜忍不住问:“去哪里?”
问完方觉得多嘴,严采霜不由噤声。
苗羽佳没介意,比划道:“台溪。”
“台溪,”严采霜纳闷,“泡温泉?”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可玩的地方。
没想苗羽佳真的点头,还笑了。
严采霜有点愣神,那晚的事件似乎对老板娘没什么负面影响,那之后她经常能看见这样的笑容,简单、直白,让严采霜想起少女时期初恋的自己。
苗羽佳肠子可没她拐得多,讲完事,她又低头看手机了。
出发前一天,苗羽佳去医院拆线,碰见了童灵。
她出了清创室,便听见一声咳嗽,一声“苗苗”。
循着声音望去,童灵就站在门边,穿着白大褂,没有戴口罩。
上次闹了不愉快,苗羽佳很久没有与她联系。童灵看上去不太精神,似乎还瘦了一些。
童灵试探性地开口:“中午……有空么,好些天没见你,一块吃个饭?”
她的主动,拨开两人之间那点芥蒂。
苗羽佳颔首,童灵悄悄握起胜利的拳头。
童灵找了附近一家饺子馆,等菜的间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又单身了。”
苗羽佳从茶杯里抬头,那眼神,见怪不怪似的。
“哎,你当初说得对,狗改不了吃翔,”童灵瘪瘪嘴,口气厌嫌,“我应该听你的话……”
静了静,苗羽佳比划:“我没有说狗。”
童灵磨磨牙:“嗯,对。狗还比他忠诚。”
苗羽佳:“……”
“苗苗,”童灵吞吐起来,“那个……我收回我之前对你的评价。”
她之前说,你又没谈过恋爱,你懂什么。
苗羽佳忽然笑起来:“我恋爱了。”
苗羽佳从来没有比划这个手势,童灵第一次没反应过来。苗羽佳又重复一遍,童灵愣神一会,发出一声不小的尖叫。
“嗷呜——”童灵一只拳头顿到桌上,“什么时候的事?竟然没告诉我。”
什么时候的事?苗羽佳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回忆翻滚,回到她十七岁的夏天,她见到一棵不一样的树。
站得歪,他依然在生长;生得糙,他内心却细腻;长得野,他思想却忠诚。
*
王京昀傍晚放了假,苗羽佳让他晚上过来,明早一块出发。
王京昀背来一只不饱满的双肩包,苗羽佳讶然指了指。
“嗯,”王京昀解下,“行李。”
“那么少?”苗羽佳提了一下,“带了什么?”
王京昀坐到沙发上,说:“你自己看呀。”
不知是不是错觉,苗羽佳觉得王京昀说这话时有点意味深长。
苗羽佳拉开拉链,没有翻,只敞开口子看一眼。入眼便是长裤和裤衩,看样子不超过两条,角落有只剃须刀,看样子也没什么可带了。
“就看完了?”王京昀斜斜看了她一眼。
苗羽佳点头,拉上拉链。
王京昀莫名其妙低下头,苗羽佳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他又笑了。
苗羽佳碰碰他肩头:“我要去超市买东西。”
王京昀也站起来,说:“我陪你。”
苗羽佳想了想,没有看他,点了点头。
这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王京昀刚才那一低头的意味,她也想低下头,因为忽然觉得尴尬。
到超市入口,王京昀问她:“要买什么?需要推车么?”
苗羽佳:“推吧。”
先路过服装区,苗羽佳在睡衣那块停了一下,她想起王京昀上次睡醒时皱巴巴的衣服。
架子上挂的男士睡衣款式不多,大多是条纹或格子。苗羽佳想象一下它们在王京昀身上的样子,发觉想象不出。
王京昀应该是夏秋光膀子穿裤衩、冬春穿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