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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川一拍大腿:“哎哟,越老实那啥劲儿藏得越深,平时都忍着,逼急了憋不住了才一个劲喷发。”
“突然觉得男人也挺不容易的,”陆淼说,“整天在家的,被嫌窝囊,经常跑外头的,又被嫌不顾家。”
王京昀从碗里抬起头:“你才晓得。”
庞川也笑眯眯点头:“这话说得好,理解万岁。”说罢,又招呼着碰了一杯。
“还有那个死者的儿子,我懂,”庞川说,“叫高启哲,名字倒挺斯文的,可就一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老子管太严了叛逆了,打群架被抓过几次进来,还是我审的。”
王京昀放下杯子,说:“跟我以前挺像。”
读警校时候,王京昀很少说起大学前的事。
庞川那双小眼睛登时精神了:“你以前都干啥了?”
王京昀喝了一口酒,看着铁盘里咕嘟咕嘟的泡泡,像想起什么,垂下眼。
陆淼淡淡地说:“也就收收保护费而已。”
“靠!”庞川侧目,看仇敌般,“老子以前都是只有被收保护费的份!”
王京昀笑了:“看你也像。”
陆淼借上洗手间的档去结账,却被告知已经结了。
她回到桌边,稍微侧身,跟王京昀说:“你不厚道啊,明明我叫你们来的。”
王京昀笑了笑,不辩解。
王京昀推车和他们走到公车站,两人同路。
陆淼看了一眼那架黑白银的捷安特,玩笑道:“胖子说得对,你该换四轮了。以后骑单车送女朋友回家呀?”
庞川胳膊搭上王京昀肩膀,伸出食指,闭上眼,摆了摆,神秘兮兮地说:“昀哥泡妞从来不用车。”
陆淼:“啊?”
庞川打了一个饱嗝:“昀哥泡妞连裤子都不用。”
王京昀:“……”
陆淼:“……”
从上了警校到工作,陆淼一直处在阴阳失调的环境,对身边人荤素不忌的擦边笑话早已习惯。
只是换做对象是王京昀,她总有些不自在。
公车将至,陆淼神情带忧,说:“你路上小心点,慢点骑。”
王京昀还能走直线,酒足饭饱,眼神却是慵懒又困顿。
他嗯了一声。
庞川一笑,眼睛都快不见了,一张脸又红又圆,看着喜庆。
他说:“你应该叫路上的姑娘们小心点。”
王京昀往他腿上踹,庞川屁股一扭,笑嘻嘻闪开了。
酒劲上头,王京昀骑得慢,也有些晃悠悠的。
夜风转凉,吹得人舒服得瞌睡。
进入一段光照微弱的右转路口,前轮碾到一颗小石子,车头一歪,单车往路中间偏去。
背后光亮和车轮声逼近,王京昀左腿被猛地一撞,连人带车摔在路埂上。
那辆车停下,王京昀看清了车牌号。
右手肘传来灼烧感,却比不上那串数字和字母的组合让他更清醒。
X905T。
过去八年间,王京昀设想过很多幕和苗羽佳重逢的场景。
最贴近实际的,也是最近才想出的,起码是他下了班,洗去一身汗,换上干净的衣服去春风路,推门进花店能自然地说一句:“苗羽佳,好久不见。”
再不济,也不是像现在——
他衣裤上沾着灰,脸上是酒后的酡红,一身酒气,细细闻,还掺杂着烤鱼的腥酸味。
☆、6。 第五章
苗羽佳把小丫头送回给严采霜,出来已经九点多。
小丫头父亲在她出生前意外去世,留下严采霜和小丫头奶奶一起生活。平常小丫头由奶奶带,花店闲时,严采霜会把小丫头带来。
苗羽佳并不太喜欢小孩,嫌麻烦、聒噪,但小丫头是例外。
因为,她跟她一样安静。
下午小丫头奶奶忽然病倒,严采霜急急赶回去,苗羽佳帮着照看了一会。
说是照看,其实更像陪伴,小丫头陪着她。
大概对于严采霜来说也是如此。
储州市特殊学校的入学年龄是七岁,小丫头还差两年,严采霜教会她简单的手语。
“要是没有小丫头,我一个人也撑不到现在。”严采霜跟苗羽佳这样说过。
苗羽佳很少夜里开车,所以她比平常更龟速。
转弯前她的确注意到那个骑单车的人,也把方向打偏了一些,可依旧把人给撞倒了。
她有片刻心慌,脊背幽幽发凉。
淡定点。
她深吸一口气,摁下双闪灯。
车速那么慢,一定没事的。
苗羽佳提了手提包下车。
那个人已经爬起来,手托着右手肘,右前臂像内曲折。个头很高,穿了一身黑,肩宽腰窄,应该是个男人。
车灯一闪一闪,男人的半边身跟着一明一暗,面目还是模糊的。单车倒在一边,后轮转得越来越慢。
苗羽佳走近,冲男人俯首致歉。
男人默默看着她,像在等她说话。
苗羽佳忙从包里翻出手机,低头打字。她手机音量不小,按键声一下又一下,清清脆脆。周围一时无车通过,剩下路边花丛里夏虫鸣叫。
苗羽佳想问他受伤了没,需不需要上医院。她打字速度很快,将手机举到男人的眼前。
男人只匆匆扫了一眼,目光又回到她脸上。
站得近了,苗羽佳才发现男人眉目线条硬朗,黑如墨,还是未干的墨。每一段弧线,都似乎与记忆中少年的面貌重合。
男人紧抿的唇线松开:“你……不记得我了么。”
声音低醇、沙哑,如夜里低喃,又似梦中呓语。仿佛还带着淡淡的埋怨,声线跟少年时代的差不离。
苗羽佳像突然置身于雪夜之中,冻住了。
男人又说:“王京昀……真没印象了么……”
苗羽佳抬眼,想说“怎么可能”。话到嘴边,难以成音。她垂下眼,摇了摇头。
“啊……”
王京昀没从她的缄默不语中缓过神,搞不清她在否定他的问题,还是真就不记得他。
苗羽佳又低头打字。她指尖微颤,有些不听使唤。
“先去医院”
四个字花费的时间似乎比刚才一句话还久。
王京昀马上说:“不用,就一点小伤。”
右手肘只是擦破皮,流了点血,刚才抱住手臂纯粹因为一时性的发麻,骨头并无明显痛感。比起平时训练受的伤,根本不足一提。
苗羽佳像没听到他的话,或者直接无视了。她收好手机,弯腰要去扶单车。
“哎,真不用——”
车链子掉了,松垮垮的垂着。苗羽佳刚走到车边,裙摆便扫在黑乎乎的车链子上。王京昀大半个月没有骑,今儿出发前特意上了油。
苗羽佳扶着车头,卷发因为刚才的弯腰有几缕凌乱,她回头,看了王京昀一眼。
她眼神清清淡淡,甚至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王京昀噤声。
人与人之间的默契很玄妙,靠的是日复一日的积累。纵然时隔多年,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也不会变,因为那独属于你和她,别人无法破坏,也夺不走。
除非你们都忘了。
简简单单的一个眼神,唤起心底的觉醒,王京昀知道,再争执下去,她真要生气了。
单车比尾箱长,且无法折叠。苗羽佳想了想,勾下车支脚,把单车停稳。她拉开后座门,坐进去捣鼓一阵,又退到门边,把座位靠背扳了下来。
女人力气小,做完这些她的额角隐有汗光,从头到尾她也没有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王京昀默默走到单车边,想帮着把单车扛进去。
苗羽佳把单车往自己这边扯了扯,眉头蹙起,这回是真动气。
王京昀笑得无奈:“我不走,我跟你去医院。我的左手能动,两个人搬总比一个人省劲吧。”
苗羽佳若有所思点点头。
王京昀就算单手,也顶她两只手。他抓着横梁,一把提起,苗羽佳只是在另一边扶了一下车头。
尾箱铺着黑色的垫子,干干净净,单车一上去,车轮的沙子便掉下来,前轮的甚至掉到了椅背上。
苗羽佳浑不在意地关上箱盖。
进入封闭的空间,气味和声音也被圈起来。
王京昀闻到细细的花香,也许来自车里,也许来自她身上,香味若有似无,很容易被他身上的味道覆盖。
刚才没注意,坐下才发现前臂沾着的细沙还没全拍掉,粘在上面像大饼上的白芝麻。
他脸上绷着,没什么表情,看上去比出任务坐警车时还凝重。
车里没开音乐,只有双闪灯的提示音,苗羽佳摁掉,身子微微前倾,在导航界面戳下“第一人民医院”,显示距离八公里。
“可以去市二,离这里比较近。”王京昀说。
像才发现旁边还有一人,苗羽佳愣了愣,才转过头。
他不知道她是在怀疑,还是单纯表示已听到。
很快,她又开始输入“第二”。
王京昀说:“可以不用导航,我给你指路,一会就到了。”
苗羽佳停了一下,想了想,退出导航界面。
苗羽佳没怎么来过这片,自然不知道拐几个路口就能到医院。系统导航的语音提示的声音是女声,现在听着身边沉和的男声,苗羽佳手心沁出薄汗,被空调风吹得凉丝丝的。
还好王京昀只是在关键路口指点一下,话不多。
苗羽佳把车停在门口,下了车走王京昀右边,才看清伤口。有拇指和中指圈起来大,粘着砂砾,他一直抱着手臂,也不知是否骨折。走路的时候,左腿有些不自然。
晚上人少,他们按指示牌找到挂号处。收费口旁边贴着绿色红字的告示,没有病历本的病人需要先购买病历本。
苗羽佳指了指,转头找他。
王京昀就站她身旁,似乎一直看着她,苗羽佳一回头,就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
苗羽佳有片刻怔忪,今晚的反射弧出人意料的长。
王京昀忙撇开眼,看向她指的地方,说:“没病历本。”
王京昀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夹,苗羽佳在他眼底的台面敲了敲,拍拍自己的钱包。
“我拿身份证,”王京昀垂眼,又是无奈的口气,他冲里面的人说,“拿个病历本。”
那人事务性地说:“二十九块五。”
苗羽佳放进去一张一百,那人把找头和挂号单用病历本托着,一起伸出来。
病历本封面需要填写简单的个人信息,苗羽佳往旁边移了一点,抽过台面上插着的签字笔。
姓名、性别、出生日期、民族,她写得快,也工整。到了婚姻这一项,她停下笔。
“……否。”王京昀在边上说。
苗羽佳勾了“否”字。
笔尖所到之处,王京昀都会及时报出信息。
“工作单位、职业、通讯地址,跳过,”他说,“联系电话——”
他报出一串号码,苗羽佳写下,默念一遍,又记混了。
苗羽佳插好笔,捏着病历本和他找诊室。
王京昀主动跟值班医生讲了伤情:“就手肘这里擦了一下,应该没骨折。”
苗羽佳站医生旁边,指了指王京昀的左腿。
王京昀:“……还有左膝盖。”
他按医生要求卷起裤管,露出同样黝黑的小腿,流畅的肌肉看上去硬邦邦的。
苗羽佳的牙科医生曾跟她说,男人腿毛长说明着雄性激素分泌多。苗羽佳不知道长短标准,但她看眼前的山药还挺顺眼。
他的左膝盖外侧有一块巴掌大淤青,没有皮外伤。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目测应该无大碍。
医生说:“我给你开清创的单子吧。”
王京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