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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已经开始质疑孤独症有此安排到底是为了帮她找暗珠,还真就是为了自己能够回朝。
是不是该劝他收手?
若是他的心境已变,若是他再不满足于“前太子”这个称谓,若是他对这幢所有下人都选择了另外一种记忆的大宅已经再无法忍耐……
她是不是该劝他适时收手?
可是劝了,他能听吗?
“大祭司痛快!”孤独症对他的回应很满意,于是道:“我让鬼童给你安排住处,休息几日就回西夜去做安排吧!我们虽然不赶时间,可是也不愿等太久,还望见谅。”
那图拉点头表示明白,却对住下一事摇手拒绝:“不留了!”他道:“我这就回西夜去。大军不日就会来犯,到了晋阳城下时,我会再与小主联系!”
“等等!”那祭司正欲转身,却忽听得有如殇的声音传来,是跟他问:“东蜀的皇宫里也有一个人会驭西夜的蛇——”说着,指了一下孤独症,再道:“他曾亲眼所见,所驭的,就是那种阿神。”
“哦?”图拉微愣,随即开口问道:“可是我西夜人?”
如殇摇头,
“不是!中原人的模样!”
图拉再想了想,便恍然——
“是了!很多年以前有一个中原的孩子到了西夜来,很得王后喜欢。王后将其收在身边,还授了驭蛇的本事。后来就是王后的那一场重病,那个孩子就是在她重病之时被送回中原的,从此杳无音讯。”
这个解释算是合理,如殇也没什么再要问的。
其实她很想开口跟图拉说西夜来犯时,不要伤及沿途百姓。
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自己太过天真,也太过仁慈了。
两军交战,向来遭殃的都是百姓,岂是她说不伤就能不伤的。
……
图拉带着莲儿离开时,是鬼童出去相送。
有权责备么
回来的时候却告诉他们——
“那个小女孩身上没有人气儿。”
如殇轻叹,寻了个椅子坐下来,双膝又屈上椅面由双臂环着,不再吱声儿。
万事通知道她跟孤独症之间定是有话要说,于是赶了梅梅一道出来。
梅梅有点不乐意,一边被万事通推搡着一边还冲着孤独症喊道:“喂!不爱说话的!晚上我来找你一块儿吃饭!”
鬼童也跟着万事通他们一块儿出了屋子,呆这一小方空间总算是清静下来时,孤独症自起了身走至如殇身旁边,低头向她看了看,见其不语,便主动道:“怎么了?”
她抬起头盯看向他,目光之中却有些复杂。
如殇自己也说不好此时对着孤独症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境,这个人是并肩做战时最好最得利的战友,也是在她有危难时数次出手相救的人。
可就是刚才图拉还在时的那一番对话,却让她对这种关系存在了一些置疑。
总觉得孤独症已经有了自己的目地,再也不是那个从西夜王城逃出来只一门心思跟着自己的人。
可她有权利责备么?
答案是——没有!
如果责备,该责些什么呢?
责他不该有自己的思想,不该有自己的所图,一切都得围着她转,她要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
那样太自私了!
她做不出来!
可若不责,却总觉得心里有些地方过不去这道坎儿。
就像刚从药王谷出来时得知萧方骗她,是一样的痛。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终于开了口,却是这样一问。
孤独症点头,直言不讳——
“是!”
“就为了进宫,惹了两国交战?”
“没错!”
只要你说,我会帮你
“为什么?”她突然将身子直向前探,对着了已经撑着椅子把手、半蹲在自己身前的孤独症——“你别说只是为了进宫帮我去找暗珠!我不信!”
孤独症微拧了眉看向她,久久不语。
如殇在他的目光中似看到了一丝忧伤,像是因她的这句不信而起,可却转瞬即逝。
“为什么不信呢?”孤独症一摆手,问话却像云淡风轻,既是问,也是自语。
如殇将心底微微溢起的一丝波动给压制下去,然后再开口,道:“找暗珠本来只是我私人的事,我承认将你拉扯进来是我不对。可你若不愿,大可以一走了之,我总还不至于拿刀架着你的脖子来陪我行这一场事端。可是你扪心自问,事到如今,你真的只是为了帮我找暗珠吗?”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抬起手来往那晋阳皇宫的地方指过去——
“是你想要进到那里面!是你想要那个位置!是你想要找回你所失去的一切!可是,褚天冥!如果你说出来,我自然帮你!为什么明明心中有所想,却还是要打着帮我寻找暗珠的旗号呢?”
她的激动让孤独症有些微的发怔,本来就不太精神的人似乎更加茫然了许多。
他就这么盯看着如殇,面对她的指责纹丝不动,却在面上浮现了一丝疑惑和不解。
那种不解并没有持续多久,取而代之的,便是凝重的忿恨。
如殇再没办法说出下面的话,甚至已经又冲出口的半截儿话音也“咕噜”一声咽了回去。
是她说错了吗?
为什么在孤独症的表情里她竟读出了失望和凄苦?
为什么在孤独症的眼神中她竟看到了心酸和哀伤?
一时间,她也怔然。
后悔了?
两人就这样相对而望,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谁也不言。
终于还是孤独症最先开了口,却是道:“你就这样看我?”像是问,又像是明了般地陈述。
说得如殇心里一紧,竟开始后悔自己的那一番指责。
可是话已出口,再没有收回的道理。
她只好强咬着牙迎向对方的目光,哪怕那里头有一丝不易琢磨的暧昧……
“你说的没错,那里面我是想要回去!但不是因为储位和皇位,而是因为我的母亲!”
他站起身,尽量地将声音放低,也放得平静。
如殇看着他独自踱到窗边,并没有推开窗户,只是隔着窗纸就半仰了头往外看去。
半晌,声音又悠悠而来,道:“很多事情不知道还好,可一旦知道了,就没有办法放任它继续往坏的方向发展下去。那座皇宫里头有我的母亲,还有一个时刻都想要将她杀死的太子。我真的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阿殇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每天夜里我都到皇宫里的莲院儿外头去守着,怕的,就是那个会驭蛇的人再去行凶。”
他的声音里面掺杂了凄苦和无奈,一时间,竟说得如殇无言以对。
“其实有的时候有些恨你!”孤独症话音再起,却很不自在地泛起了一个苦笑。“恨你为什么要去西夜!也恨我自己为什么就坐不到弃你于不顾。如果我不一再地出手救你,怕是现在就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后悔了?”她终于插上言,却不冷不热地扔了这么一句出来。
其实这三个字刚一出口,她自己就先后悔了!
前世冷颜二十几年,虽然在经了跟萧方相处的四年已经转变了许多,但是有时候那些冰凉的言语还是会不由自由地就从嘴里跑出来。
就比如说话在!
不悔
不过孤独症却也并不在意,他只是很郑重地摇了摇头,答她:“不悔!”
一声“不悔”,身子也缓缓地转回。
看着秦如殇拧着眉看向他,孤独症竟是耸了耸肩,无奈地叹了个苦笑出来。
他甚少用这样的语气来说话,或者说,从前他干脆甚少讲话。
可是秦如殇,却总逼得他一句一句把话匣打开。
“都是自己选择的,无悔可后!”
他摊手,再道:“如殇,不管你信或不信,想要进去晋阳城里的皇宫,虽说有我个人的因素在里面,可说到底还是为了你。如若没有你,我大可以将在意的人从里面带出来,从此奉养终生。没有必要把自己卷入进去,争那些莫名的虚荣。”
如殇心有所动,不得不承认孤独症说到后来,她是想要选择相信他的。
可是点头的欲望被以行动表现出来时,却又变成了摇头。
她说:“即便如此,引了两国交战也违背了我的初衷。我想得暗珠,却始终不愿以无辜百姓的生命做为代价。手无存铁的百姓不同于身着铠甲的将士!我虽不是善人,却也没大恶到如此程度。”
话说至此,她想像过无数种会从孤独症的脸上看到的表情,也想像过无数种对方的反映。
可是却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他听了这话之后竟是一脸的惊讶。
而后怔然开口,却是问她:“什么百姓?为什么要死杀百姓?”
如殇用力地敲敲头,她觉得,现在不是她的脑筋有问题,就是孤独症的状态不正常。
两国交战死伤百姓,这还用问么?
当下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孤独症却突然哈哈大笑。
误会
这种笑把如殇吓了一跳,一直以来孤独症的情绪都很内敛,她从未看过他笑成这般。
于是抬起头,目光中带了些许的不满。
“你笑什么!”
他直指着她,好不容易才把笑声止住,然后才道:“我笑你绕说了半天,原来是因为怕西夜来犯时伤杀沿途百姓!可是如殇,你没大恶到如此地步,难道我就是那草菅人命之徒?”
如殇的目光中带了询问与质疑,但听得他再道:“你误会了!”
孤独症走近了几步,又在如殇面前半蹲下来,以手扶向椅子把手,看样子很想落到她的胳膊上,可终究还是换了选择。
“你还不了解西夜!那里虽也有镇国军,但是那点兵力与东蜀比起来实在相去甚远。就算他们带了全体镇国军出来,怕是连赫国都出不去,就得被边关的将士杀得个片甲不留!”
“如殇,西夜人靠的是蛇蛊,而不是大军。而我,也正是因为知道他们不会带着大军来犯,这才会提议跟那图拉做这一笔交易。”
这话让如殇很是意外,一边听着一边在心里不住地消化他所说的意思,总算搞了清楚,这才不确定地问——
“你是说,西夜就算是来,也是悄悄的,而不是像我所想那样指挥大军一路冲杀?”
孤独症点头——
“当然!西夜可没那个本事!他们最多也就是由西夜王和王后悄悄带上一批异士摸至晋阳,然后在这里单与皇族之人展开较量!说起来,这也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百姓的死活威胁不到皇家,他们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命!”
孤独症的话到此为止,如殇却突然一下脸就红了。
之前所说的种种就好像是一场笑话!
江不江山的,我要它何用
自己还说了那么多去指责人家,还凭空怀疑孤独症是走偏了心想要自己坐上太子之位。
她甚至还偷偷想过要不要一拍两散,甩袖走之!
可是……
“不理你了!”她再坐不下去,一蹦老高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后飞奔着就出了房门。
屋子里只剩下孤独症一人苦笑当场,那苦笑,是为如殇前一瞬那难得的娇羞,也是为她曾一度有过的不任和怀疑。
“江不江山的,我要它何用?”他呢喃自语,有苦涩泛上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
且说出了门去的秦如殇,刚转了个弯想回自己的屋子,却没留神,“砰”地一下跟正往反方向走着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她心绪杂乱,张口就扔了句——
“谁啊!”
正伸出手来将她扶住的万事通尴尬地顿了顿,而后小声道:“姑娘,对不起。”
如殇的怒火也在这里熄灭了些,见是万事通,无奈地摆摆手,示意没事。
可再抬脚要继续往前走,却听万事通突然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她“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