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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也是不明所以,正要让顾大人想个办法,不料洞内忽然光芒一闪,随即就见无心连滚带爬的上了地面,离弦之箭似的直奔老树而来。及至无心上了树,追兵们也到达了。
鬼洞经过挖掘,本就十分显眼,洞口附近方才又被无心踩踏了一番,新土和荒草都搅拌在了一起。军官围着洞口走了一圈,随即对着身后发号施令,把三名士兵派进了洞内。
顾大人立刻就明白了——原来无心是在借鬼杀人!纸人被他消灭在了洞内,魂魄流动之时少不得要惊动深处的鬼,无知士兵下入洞中,正是羊入狼口。
无言的对着无心一挑大拇指,顾大人算是佩服了他。然而无心坐在下方的树枝上,并不得意。
借鬼杀人也是杀人,而无心根本不想杀人,好人不想杀,坏人也不想杀。“无可奈何”四个字是总逃不脱的,和士兵相比,月牙和顾大人的性命更重要。为了保护月牙和顾大人,他只好出此下策。
看到纸人,就不由得要想起岳绮罗。无心知道岳绮罗一直处在暗中,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不知道纸人与士兵之间有没有关系,对于岳绮罗,他也同样的是无可奈何。
三名士兵入了洞,再也不见出来,于是军官又派下十个人。十个人提了五盏马灯,络绎下去弯着腰往里走。
一个小时过去了,人和马灯都不见了踪影。军官急了,派出二十人继续下洞。二十人手拉着手连成了队。最后一人腰间还绑了条长绳子,绳子一头就握在军官手里。
当最后一人进入斜洞之后,地下忽然起了隐隐的枪声。未等军官拉扯绳子,最后一人连滚带爬的出来了,身后跟着同样连滚带爬的几名弟兄:“有蛇!洞里有蛇!”
军官气的双手叉腰:“你们他妈的没见过蛇?”
几个人自作主张的爬上了地面,惊慌失措的告诉军官:“蛇从土里往外钻,钻……”
未等他把话说完,洞里又弯腰逃出了一个:“有人,洞里有人!”
及至此人也爬上地面了,洞内传出一声哀嚎,震得人心一跳。军官举着火把照向洞口,随即大惊失色的后退了一步——一名士兵东倒西歪的冲了出来,半边身体血肉模糊!
“手!”半死的士兵抽搐成了一条垂死的虫子,已经无力爬上地面,只能扭曲着身体发出惨叫:“手!”
军官大喝一声:“什么手?说!”
士兵张大嘴巴,火光之中露出一口带血的乱牙,脸皮像被溶过了一样,五官糜烂没了形状,眼珠几乎突出了破损的眼眶:“手抓我们,手……”
接下来就是无意义的狂叫了。军官一枪击毙了他,然后六神无主的环顾了四周。末了他一挥手,对着部下发号施令:“先撤,天亮再说!”
士兵是撤得一干二净了,空旷的猪头山上渐渐恢复安静。顾大人开了腔:“师父,有你的!够狠!”
无心轻声答道:“顾大人,太平日子结束了。趁着天没亮,我们赶紧下山往远跑吧!”
仿佛是要回应他的话似的,洞内幽幽的传出一声呜咽,含着泪泣着血。而刚被击毙的士兵缓缓起立,动作僵硬的爬上了地面。
第025章 逃之夭夭
月牙死死的抱住身边的大树枝,尽可能的不添乱。顾大人紧紧的握了枪,随时预备扣动扳机。无心蹲在下方的树杈上,眼看着死而复生的士兵越走越近。月色朦胧,月牙和顾大人眼力有限,只看出士兵像是被人扒过一层皮似的,扒得还不干净利索,血肉淋漓的拖一片挂一片;而无心的视野更清晰,瞧出士兵根本就是受了腐蚀,也许是半边身子都被鬼手抓进洞壁里去了,然而垂死挣扎的又逃了出来,可惜最后还是没能逃脱长官的一粒子弹。
士兵似乎是追着人味过来的,一步一步走得东摇西晃,仿佛已经无法调动自己的双腿。停在树下仰起了头,他抬起双手抱住树干,面目模糊而又狰狞。忽然慢慢张开了嘴,他作势要往树上爬,同时一张嘴越张越大,嘴角竟然渐渐裂到了耳根。
月牙强忍着不哆嗦,而顾大人咬了牙,对着无心说道:“师父,你躲一躲,让我一枪把他打下去!”
无心背对着顾大人抬起了一只手:“他已经死了,不怕你杀。有符没有?”
顾大人握着手枪拍拍身上,一时回答不出;而月牙颤巍巍的开了口:“有,有,顾大人,你掏棉袄里面的暗兜!你不是天天吵着要上山搬金子吗?我怕符丢了,全都给你缝进棉袄里了!”
顾大人在树杈上坐稳了,腾出一只手往怀里一摸,果然摸到一个暗兜。暗兜开口被粗枝大叶的缝了几针,伸手指头勾开棉线,他从里面取出了一卷子纸符:“找到了,用哪张?”
无心向上伸出了一只手:“全是镇鬼的符,随便给我一张就行!”
顾大人立刻弯腰递去一张纸符。而无心接住纸符,随即纵身向下一扑,竟是大头冲下的紧贴了树干,大蛇一般的爬了下去。迎头遇到向上的士兵,无心一掌击出,正把纸符拍上了对方眉心!
士兵立时僵住了动作,不上不下的附在了树上。而无心紧盯着他,心中却是同时敲起了鼓,因为不知道出尘子所画符咒是否真有效验。如果纸符无用,他自己琢磨着,恐怕就得下去和活死人打一仗了。
如此过了片刻,士兵开始有了反应。摇摇欲脱的下颚张到极致,他似乎要去撕咬无心一般猛然一窜,然而无心稳稳按住他的眉心,并不退却。他的表情越发凶恶痛苦了,体内像是开了锅,面孔开始此起彼伏的鼓凸又凹陷;身体沉重的向下滑去,一层黏腻的皮肤粘在了树干上。忽然鼓胀的眼珠发生了爆炸,一股脓血激射而出。无心当即歪头一躲,同时掌心加了力气:“人都死了,尸身都被你毁了,你还不放过他吗?”
静夜之中,无心声若洪钟:“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躲在洞里嚎丧有意思?一次收了二十多条人命,识相的话就该躲进坛子里偷着乐,还敢驱使了死人装神弄鬼?信不信我给你撒一把大盐,把你腌了晒干当咸菜吃?”
骂到这里,无心抬手一掌击向士兵的天灵盖,把纸符直压进了士兵的血肉之中。士兵痉挛着继续向下滑落,最后跌坐在地,伏在老树根上不动了。
顾大人松了口气,把纸符和手枪全部揣好:“师父,完事了?”
无心也下了树,扯着士兵一侧还算洁净的衣领,把尸首拖去洞旁空地。划燃一根火柴扔上去,皮肤表层的黏血油脂立刻烧成一片。无心知道此人其实已然魂飞魄散,方才全是洞中一股怨气支配了他的身体,所以往生咒也没有念。围着洞口走了一圈,他忽然想道:“如果让岳绮罗和洞里的坛子打一架,不知道是谁胜谁负。”
然后他忽然笑了,感觉自己的想法很有趣。可惜岳绮罗并非大傻瓜,未必自己下了圈套,她就一定会钻。弯腰捡起一根枯树枝点了火,他猛然回身掷向暗处。一团烟火腾起又熄灭,一个纸人化为灰烬。无心不知道山上到底还存着多少纸人,他怀疑岳绮罗并不珍惜这些不值钱的部下,反正来得容易,要多少有多少。
闭上眼睛原地转了一圈,他没有再发现新的纸人。林中此刻很洁净,只有几缕零碎的魂魄在洞口徘徊游荡,微弱的不成气候。忽然困惑的一皱眉头,他弯腰跳进了洞里去。
等到无心爬上地面之时,月牙和顾大人全赶过来了——先前在树上,来不及阻拦无心下洞,两人全都吓坏了。此刻一人抓住了无心的一条手臂,月牙的牙齿刚要接触空气,顾大人已经出了声:“你下去作死啊?”
无心立刻答道:“我没往深处去,我就是看看。”
月牙问道:“看见啥了?”
无心摇了摇头:“没啥。”
顾大人向前迈出了一步:“没啥就走!刚才队伍里领头的小子我认识,就是丁大头的部下。猪头山不算大,丁大头多派点人就能把山围住。趁着天没亮,咱们赶紧往外跑!”
无心拽着月牙跟上了顾大人:“洞里的金子还要不要了?”
顾大人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要了不要了,真不要了!”
无心走出没多远,就发现领头的顾大人步伐凌乱,东一头西一头的没有方向。顾大人自己也奇怪,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结果走着走着一回头,发现自己还是走出了弧线。
“怎么回事?”顾大人有些心慌:“这不是要闹鬼打墙吗?”
无心拉着顾大人停下脚步:“怕是那个鬼洞今夜吃开了胃口,要把山上的活物都引过去!”
月牙有了主意,让顾大人把纸符拿出来,一人身上贴一张。顾大人嗤之以鼻,认为女人就是见识浅:“纸符是贴鬼的,贴在人身上有什么用?”
月牙不和他一般见识:“那你说怎么办?反正在我们老家,说是如果男的碰上鬼打墙,脱裤子撒一泡尿就好了。”
顾大人一推无心:“尿!”
无心当着月牙和顾大人,没什么忌讳可讲,一弯腰就把裤子脱了。然而两人眼睁睁的等了片刻,他连个屁都没挤出来。顾大人看他耽误事,急得揉了揉小肚子:“妈的,我也没尿。月牙,你有没有?”
月牙啐了他一口,随即又道:“除了撒尿,还有个法子。你俩谁嘴更野?一路骂着往前走,也能把鬼骂跑了!”
无心提起裤子,对着顾大人一抬下巴:“骂!”
顾大人清了清喉咙,当即开骂,中气十足的日娘捣老子,一边骂一边抬头看星星低头吐口水。无心跟在后方,发现他果然是走了直线。月牙对顾大人则是肃然起敬,心想十个老娘们儿围成一圈,恐怕也骂不过顾大人一个人。
三人一步一探的向前走,兴许是黎明将至,夜色越发浓重如墨。月牙什么都看不清了,无心也闭了眼睛。顾大人对于猪头山太熟悉了,则是看不看都无所谓。估摸着前方就是林子边缘了,顾大人越发骂得气吞山河,语言十分牙碜。无心和月牙在后面偷偷发笑,笑着笑着忽听顾大人“嘎”的一声,声音竟是戛然而止。随即无心脚面一痛,正是顾大人后退一步,踩了个正着。
“师父!”顾大人像是被人捏了脖子,嗓门都细了:“看,看,坛子!”
无心睁眼一看,就见前方树下果然摆了个半米来高的坛子。林中本来已经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了,坛子本身却是微微的放了光亮,映出坛口一颗微微垂下的女人头。一把将顾大人扯到身后,他上前一步正视了坛子。
下一秒,他轻声开了口:“不要怕,只是幻象。我们要走出去了,她舍不得而已。”
然后他一手拽了月牙,一手拽着顾大人,大踏步的就向前走去。而在三人经过之后,无心又面向前方说了一句:“不要回头!”
月牙不是好奇惹事的人,不让回头就不回头;顾大人吓得脖子都硬了,想回头也回不过去。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一气,三人一起出了林子上了山路。无心仰头望天,发现天边隐隐现出了光芒,是天将要亮的光景,便把顾大人又推到前方带路。
三人一路小跑着下了山,猪嘴镇是不敢回了,只能再往远逃。猪头山下是个小三国的格局,文县虽然归了丁旅长,附近的长安县可是另有大军头驻扎。三人且走且商议,最后无心和顾大人决定先去长安县避避风头;而月牙无条件的跟着无心,只是惦记着家里,以及被她埋在地下的几百大洋。
丁旅士兵把猪头山围了两天,四周的村镇也都搜查过了,末了一无所获铩羽而归。军官站在九姨太面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