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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城墙下,飞扬的尘土中,一束光割裂空间,投射进来,且越来越宽广,越来越明亮。
明亮地刺目的光芒里,起先是白茫茫的一片,但是忽然之间,突然聚集了一群人,他们张牙舞爪,疯狂冲击着护城卫兵搭建起的防线,群魔乱舞,简直犹如地狱幽灵。
城内的人,惊骇的看着这一幕,不可置信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领头的卢东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逐渐清晰的视野里,是一群衣衫褴褛,容颜枯槁的人,他们不是什么地狱幽灵,只是一群看到曙光的平民百姓罢了。
数不清多少个白天和黑夜了,没有医者,没有药物,没有米粮,没有希望。
如今,好不容易看到生的希望,自是向那个方向伸长了手。
“大人,卢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大人,求你救救我们,不要抛弃我们。”
“大人,求你了……”
卢东阳一双鹰眸,就这样看着挣扎在护卫线以外的众人,看着他们苦苦哀求,看着他们泪流满面。
可是他啊,早就心硬如铁了,他自顾尚且不暇,哪里管得了别人?
别怪他,要怪就怪那两人,若非他们步步紧逼,他哪里能冷心至此?至少至少,他会赏两个馒头,让他们去抢。
在他们殷殷祈求中,他免开金口,却是对兵卫们道:“守住阵线,莫让他们冲进来,以免祸及他人。”
以免祸及他人。
就这样?
一直大睁着澄澈的眸子,怔怔看着眼前景象的田蜜,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卢东阳。
这是多少条人命啊,活生生的人命啊,一句为了大多数人的安危,就可以生生将他们牺牲吗?
什么都不做,看着他们去死。
她做不到。
看不见也就罢了,可看见了,怎么可以当做没看见?
必须要做点什么,即便是徒劳无功,也好过就那么等待死亡。
不求一将功成,但求问心无愧。
卢东阳敏感的感觉到了那姑娘异样的目光,他心中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不对。
他的感觉没有错,只见那姑娘扬起头来,大而空透的眸子定定锁住他,凛然开口道:“大人说病疫是突发情况,不在朝廷的预算范围内,因此无钱救治。小女斗胆一问,既然是突发,大人又是否及时上报京都,请求朝廷支援?小女相信,今上若知晓他的子民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热的环境里,必然痛之怜之,竭力救之。”
上报京都,卢东阳脸色又是一变,在他的辖地里发生了这样的事,不就是说他治理不当、能力不足吗?上报这种事情,其实就无异于请罪。
再说了,陛下现今求财若渴,正想尽办法聚集钱财,又怎会愿意拿出去?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助陛下征集钱财已是不利,如今若再伸手问他要钱,他该如何看他?不,他万万不能让陛下烦忧。
是的,他根本没有上报朝廷,一直就只想着能瞒天过海。
他本以为,悄无声息的将染病之人移出就万事大吉了,却没成想,事情比他想象的严重多了,已经远远偏离他预定的轨道,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他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真的没想到。
心中万千念头闪过,卢东阳面上不动声色,避重就轻道:“青州离京都千万里,一来一回,多则数月,少也是半月有余,实在是鞭长莫及。”
本以为这样那姑娘就没辙了,没成想,她竟是利落的一点头,道:“好,既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也无需干坐死等。所谓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将在外,军令有所为,有所不为。”
说罢,她澄透的目光看着他,在他警惕的表情中,咬字精准的道:“那就请大人将不紧急的事情推后,集中人力物力,处理眼前紧急的事情。”
“你这是在命令本官?!”卢东阳终于忍不住了,连虚弱都忘了装,如同领地被侵略的野兽般,凶狠地看向入侵者。
府伊一怒,即便无法伏尸百万,几千几万,却是做得到的。
只见他前胸鼓起,压倒性地俯视着那姑娘,而那姑娘,身量矮小,却硬是昂首怒目,不退分毫。
一瞬间,箭弩拔张,城门内外,一片沉寂。
田姑娘,这也……
众人犹疑着,想开口劝说,嘴皮子动了动,还是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林微雅。
可是让他们更为意外的是,林当家的确实动了,但他不是灭火,反倒是火上浇油。
“窃以为田姑娘说的没错,事有轻重缓急之分,现如今人命关天,任何事情,都不可与之比肩,都可以往后推。相信陛下若是知晓,也定会理解大人爱民之心。”他退后一步,拱了拱手,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卢东阳,重重的道:“万望大人明鉴。”
在卢东阳刻意的威压下,两人硬是不退分毫,看着两人强硬的姿态,卢东阳彻底怒了。
以为他真的奈何不了他们吗?区区商贾,便是有万顷财产,终究也抵不过一纸政令。
卢东阳眼一眯,牙一咬,重重地道:“现在,是轮到你们教本官如何做了吗?”
说罢,他举目四盼,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要发作。
见此,众人不由地攥紧五指,担忧的对视一眼,暗自着急。
林当家的和田姑娘,也是太不畏强权了啊,这要惹祸上身了,可怎么办?!L
☆、第一百五十八章 穷得只剩钱
人群中,严明与袁华等人对视了一眼,皱了皱眉。
他们当中,谁也没有资格和府伊叫板。除非,是一起。是的,一起。
几人点点头,正要有所行动,不想,却有人先他们一步,于一片紧绷的气氛中,淡然走出,他坦然面对着卢东阳,平静的道:“大人息怒,林当家的和田姑娘是救人心切,遂才有些口不折言,万望大人海涵。”
卢东阳的脸色并没有好转,显然是连他的账也不买了。卢东阳看着不惊不扰的徐天福,脸色僵硬得很,一副有心找茬的样子。
然而,徐天福却并没有给他机会。
徐天福多年来为人师表,又常年从事审计工作,那身上,自有一股凛然正气,使人深深信服,并且尊重。
因此,他一开口,众人都下意识的听他说话。
徐天福目光中正,容颜肃穆,他看着卢东阳,平平缓缓、字正腔圆地道:“大人,按照我国律法,每一个年度终了,各州府皆需将各项收入和支出上报京都。户部所做预算,是将这些信息汇总后,再综合赋税收支、军国用度、军需边备等加以制定,制定好后,报尚书省,呈陛下批准,陛下批准后,再组织全国征纳。”
徐师,怎么在这会儿说起了这个来了?
众人不明所以,但田蜜眼珠子一转,却是顿悟了,她顿时点点头,高声附和道:“不错,徐师说的没错,卢大人亦是言之有理。”
怎么突然间赞同起他来了?事出有异必有妖,卢东阳不由警惕的看着她。
田蜜却根本不搭理他。她将目光落在他身后众人身上,走出他刻意制造的压力圈,面对着众人,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道:“只不过,事实上,却又并不像卢大人说的那么‘无奈’。”
她眼帘半敛。毫无情绪的目光。穿透浓密卷翘的长长睫毛,落在卢东阳身上。
她竟然当众说他装无奈!
卢东阳脸色一沉,厉目一刮。恨不得刮下她一层皮来。
田蜜却如同没感觉到一般,收回目光,看向众人,快人快语地道:“事实上。我国财力分配,有上供与留州之分。上供顾名思义。就是上缴国库,拱皇室调配。留州,既是钱财留归地方,供地方官员自主支配。用以解决当地经济事务。”
看着众人脸上的恍然,以及他们恍然后,看向卢东阳的那深受欺骗的目光。她面上一片沉着。
卢东阳,你的借口。哄哄不懂财政的老百姓可以,但千万别以为全世界都是傻子,可以任你愚昧。
田蜜肃着脸,微昂首,澄透的目光扫过那一张张愤怒的脸,平缓开口道:“若小女记得不错,留州的钱财,通常用来修筑道路,修缮堤坝,扩充漕运,扩建屋宇……”
一口气说出数十个词来,她收声,一双澄透莹亮的眸子,定定落在众人身上,点着头,声音低沉喑哑,些微的发哽藏在硬朗之后,“是,不错,这些项目都很重要,可以促进经济发展,可以造福万民。”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无奈的笑了一笑,莹亮的目光中有分哀意,下颚微垂,低声道:“可是谁来告诉我,若是民都没有了,造这些福,又由谁来享?”
她紧抿着唇,巴掌大的脸上一片紧绷,木着脸,沉声说道:“若是为了造身后的福而置眼前的困境于不顾,那这哪里是造福?分明是在造孽!”
造孽这话都说出来了,且是当着肇事者面说,这,这……这是大不敬啊!
虽然,内心里,他们竟是认同的。
众人垂首。
田蜜的目光从一颗颗低垂的脑袋上滑过,莹亮的目光,坦荡而坚韧。
她能理解他们明哲保身,真的,疫病实在太可怕了,在她那个时代尚且让人如临大敌,就更别提医疗设施远远不及的古代了,那就是恶魔,是死神手里的收割机,人人避之不及。
他们的选择没有错,谁也没有义务将别人的生死抗在自己的肩上,助人一臂是仗义,不是义务,助与不助,都应该尊重。
当然,这是对普通人,对那些肩上担负着这份责任的人,那就完全不同了,这就是他们应尽的义务!
田蜜澄透的眸子,最终定在卢东阳身上,刀儿似的眼神斜飞过去,凌凌问道:“大人以为呢?您手中的哪一件要务,能重得过眼前这千百条人命?”
哪一件能?不,没有,没有一件比人命更重要。
摇头,所有人都看着她摇头,唯有卢东阳看着她,露出了强硬的神情,坚定的道:“不错,是没有一件事比这件更重要。可他们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你要本官大开城门,放身染恶疾的他们进来,不就是将其他人置于危险中?那你又告诉我,你这是在救人,还是在害人?!”
字字铿锵,句句有力,此言一出,本就有退缩之心的众人,更加不能言语,如乌龟般缩进壳里。
“可是大人,您将他们弃之城外,又是否真的完全解决了问题呢?我们现在之所以会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田蜜悠悠说着,目光冷淡地看着他,接道:“不就是因为您抛弃他们以后,事情也并没有断绝,反而络绎不绝吗?!”
说着,她转动眼珠,看着他身后的众人,淡淡地道:“您没有采取任何防护清理措施,没有彻底的清洗过他们的住所,没有用专门的药物挥洒过街道和空气,没有给城内的百姓打过预防针,您什么都没做,您认为,他们真的安全吗?”
预防针是什么,此刻没人深究,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最后那句话上——什么?他们并不安全?
众人惊慌互视。惶恐的看向卢东阳。
卢东阳却并没有给他们答复,而是看着田蜜,坚持说道:“那也不能放他们进城啊!”
是啊,不能的。城内是要清理,但病患,却不适合放进城来。他们本来就不安全,把他们放进来。岂不更危险?
怎料。那姑娘竟摇头失笑,笑容无奈,她瞪大了澄澈的眸子。不可置信看着他们,奇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