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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也不是等着她,石桌上,分明有封书信。
见田蜜看到那封书信,宣衡也没遮拦,而是细说道:“是娘寄来的,说是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也就是说,远在边关的宣王很好,在京都的宣王府也很安稳了。
田蜜看了一眼,整页纸,还真就只有这一句话是有些实质性内容的,其他的,都是些生活琐事。
不应该啊,田蜜想着刚在街上听到的消息,不由道:“皇子的事情……”
“那个啊,”宣衡一笑,道:“宣家虽手握重兵,但历朝历代,从不参与皇位之争。是以,母亲不会特意提及此事。”
原来如此,宣家能够长存,大抵也是因此吧?不参与,不反对,只为国,不为王。如此,即便不是皇帝的嫡系,也可让皇帝放心。
“不过……既然王妃没说,怎么我一提及,你就知道了呢?”这话田蜜刚问完,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暗骂自己傻。
不参与,不代表不知道,王妃没说,宣衡自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见田蜜一副懊恼的神情,宣衡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他莞尔一笑,拉了她的手,握在手里把玩着。
田蜜也没在意,她担心着田川,不由多操了分心,脑子费劲转动着,琢磨着道:“此事从利益角度分析,老二和老三的嫌疑最大,就是不知道这是他们谁的手笔?”
宣衡闻言,淡笑道:“是嘛,恐怕世人皆如此认为吧。”
怎么听这话,有点不对味呢?田蜜不由看向宣衡,用一探究竟的眼神。
见她有兴趣,宣衡便笑道:“都知道此事蹊跷,都怀疑二皇子和三皇子,因为乍一看,他们是得利者。但是,倘若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呢?”
田蜜皱眉,不这么简单是什么意思?
知道田蜜不善权谋之术,宣衡便笑道:“有没有想过,倘若真凶另有其人,有意如此引导众人,不止让众人如此怀疑。让局中的两人也相互猜忌,如此,结果又会如何呢?”
皇位只有一个,结果,自然是只能活一个,不,或许更糟糕——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据说陛下的孩子性子都像极了陛下。这样的事,完全做的出来。
如此想着,便是不相干系的田蜜。都觉得头皮发麻,冷汗涔涔。
倘若真是如此,在背后算计那人究竟是谁?他又有何目的?
对京都一无所知的田蜜茫茫然,便是身在京都的人也看不真切。但远在千里之外的宣衡,却已洞悉一切。
他早就遣人关注京都动向。虽没能阻止此事发生,但一些蛛丝马迹,却逃不脱他的掌心。
倘若他没猜错,真正的凶手。其实早已经不在人世了。
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死人,甚至,没有人知道这个死人的存在。
但谁说死人就不能兴风作浪了?有的人死了。她还活着,至少她残留的意志。还在作祟。
子桑云,真不亏是皇女,别说与她那些只会勾心斗角的兄弟姐妹比,便是比之她父王,都毫不逊色。
她不杀他,却要他断子绝孙。
难怪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宣衡。”田蜜挥手,在失神的眼眸前晃了晃。
宣衡回神,歉然一笑,道:“对了,不是说今日去实地监察吗?”
田蜜点头,“对啊。”
宣衡轻敲了下桌面,缓声道:“发出的函证,已经收回了,如之前所料,并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审计的函证,并不是强制回复,但因此时还没有函证这一说,她便自作主张改动了一些。
因着时间紧急,她便在征询函上加上了回复时间限制,收到的人以为是官方要求,这才嗖嗖的反馈了回来。
只是,那么多封函证,竟然没有一封是有用的,全都是他账上的数额,换句话说,阮天德真是只手遮天,简直是个土皇帝,根本没有人敢五逆他。
见田蜜秀眉轻蹙,宣衡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卷黄绸,捊了捊她衣袖。
田蜜低头,疑惑的看着这绣着金丝云纹,一看就非同凡品的帛卷,心中不由沉了沉,屈下身来,双手接过。
宣衡握着她的手腕,托她起来,含笑说道:“我虽是陛下任命的钦史,有巡审之权,但你到底不是官身,要如此大范围的审查,光有我一句话还不够,毕竟我无权授予你官职亦或者权力,此事,非圣上委任不可。”
所以,手上的这份,真的是圣旨?
田蜜睁大了眼睛,认认真真看着这卷华丽丽的帛书,尤其是看到末尾的沉甸甸的御印时,呆呆的半张了嘴巴。
巡按审察史……虽然只是临时授命,事完即撤,那也够够的了啊。
宣衡竟然给她弄了份圣旨,圣旨那是什么?是烂大街的大白菜吗?
见田蜜呆呆的看着他,宣衡忍不住一笑,道:“有了它,便是阮天德在场,也动不了你分毫,不怕被审之人不配合。”
田蜜自然知道,在这皇权大于天的年代,有这玩意儿在手,那简直畅通无阻。
之前,她也帮林家审计过,但那是因为林微雅乐意配合,且不对外,只对内。之后的函证,是由官府发出,而非她本人。她本人,是没有强制权的。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可是师出有名,有朝廷做后盾,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没错,她就是要拿着鸡毛当令箭!
嘴角有些恶劣的勾起,大大的眼睛里笑意森冷,眸光凌亮极了。
宣衡见她干劲十足,唇角笑意不减,只是漆黑的某中流光幽暗。
审账之事,他不如她在行,陪在她身边顶多是给她撑撑场面——这姑娘,又哪里需要人给她撑场?本身气势就够足了。
而他,心中还有一件没想通的事——王凤仙神韵大变,据阿潜说,是阮天德用子桑云曾送给阿潜的那舞姬调教成的,那舞姬乃是东楚人,而东楚,据说有些惑人秘术。
显然的,阮天德想送王凤仙去祸害人,只是他想不通的是,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他只是一个太监,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太监,不是吗?
多年来对危险的预知告诉他,这件事里,怕蕴藏着更大的事。
他必须去查清楚。
眼前忽然凑近一双澄亮的眸子,浓密的长睫缓缓眨着,她歪着脑袋看着他,柔软的粉唇张开,吐息轻柔,“宣衡,你又出神了。”
淡红的唇角下意识的勾了勾,宣衡伸手,顺势捊了捊她鬓角的发,道:“准备走了吗?”
宣衡显然是在转移话题,田蜜抿了抿嘴,轻点头道:“恩。”
宣衡便叮嘱道:“我派几个衙役给你,若是有事,即刻让他们来通知我。”
“好。”如此应着,她眉眼微弯,笑了一笑,道:“那我走了。”
宣衡点点头,看着踏出凉亭后,她越来越冷硬的背影,以及,凌厉果决的步伐。
田蜜并没有直接杀到要审的地方去,而是回了趟所里,带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杀到要审的地方去。
不是别的,就是她刚函证过的地方。
这群人,不说实话,哼,既然他们不说实话,那她就教他们怎么说话好了。
只手遮天,这天有多大,别开玩笑了。
田蜜抬头,看着门上高悬的某某作坊的牌子,提步就往里走。
身后,徐婴语忙拉她一把,低声在她耳边道:“姑娘,听说这矿厂老板,背后可有人呐。”
徐婴语在德庄多年,常年跟着徐师,这德庄的坊子,几乎都没有她不清楚的。
田蜜勾唇,笑,笑得徐婴语弱弱的收了手,只听她道:“我查的就是他背后之人!”
说罢,凌然走了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啊,田姑娘,徐姑娘……”见这番架势,那迎出来之人,慌忙往后退去,道:“几位请稍等啊,我这去请管事的来。”
田蜜刚走到大门口,一管事模样的人便笑脸迎了上来,拱手道:“哎呀,原是田姑娘大驾光临,姑娘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田蜜也笑,笑得无害极了,她微歪了脑袋,看着他,道:“怎么没打招呼?昨儿个不是还送了询证函来吗?”
管事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他顿时明白了,这姑娘,今儿个就是来找茬的,他这是摊上事儿了,大事儿!
这事儿,上头可是打过招呼的,他小小管事,哪里忤逆的了?而面前这姑奶奶,也不是他应付得来的。
在田蜜把明晃晃的某旨当令牌使时,管事的腿一软,当机立断道:“姑娘请稍等,我这就去请东家来。”
“时间不多,速去速回。”田蜜如是道,待那管事擦着冷汗退下后,她不由凝眉低语道:“这样太慢了……”
三日内要查那么多东西,哪能一直等能做决定的人来?只能再想办法。L
☆、第两百三十二章 审账之法
她随手点了个差役,将收到的回函递给他,吩咐道:“这位官爷,劳烦你去通知这信函上的商家或官人,请他们暂放下手中之事,配合审查。”
这话的意思,显然是让他们都等着她,甭管她现在有没有空,也甭管她啥时候有空,反正她要审的时候,他们就必须在。
那差役却没觉得这要求过分,躬身接过信函,飞快退下。
田蜜没有耽搁,她“身负皇命”,没人敢阻拦,当下便带着人直奔账房而去,给每个人分配好任务后,她四下巡视了一圈,在对方瑟缩的神情中,向人家走去。
她也没把人怎样,就是聊天,跟账房聊天,跟管事的聊天,聊得人冷汗涔涔,每说一句话,都要斟酌半天,生怕透露出什么不该透露的东西。
坊子老板进来时,正好听到一道声脆的声音在问:“所以,你们付款有保存对方的收款证明,收款也有收款记录,出库与入库都有留底?”
老板疑惑的皱起眉头,想到,这也不是什么机密问题,问这干嘛呢?她不应该审问银钱的来龙去脉,打听各种商业机密吗?虽然,他们肯定不会老实回答。
“是。”这些问题,都不过只是些程序罢了,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被问的人一边点头,一边纳闷:这大名鼎鼎的田姑娘,怎么重要的不问,竟对这些感兴趣。
田蜜点点头,余光瞧见正主来了,见对方热情的见礼,她只是淡淡的颔首。
毕竟是来审查的,太过熟落。公信度就降低了。
那自称姓陆的老板,此刻笑眯眯的伸手做引,连声道:“姑娘,您坐,您先坐。”
田蜜刚坐下,还不待他搭话,便见徐婴语将一蹋东西交给田蜜。
那陆老板看见徐婴语。霎时一惊。显然认出了她是徐师的女儿。徐师,那可是时常受托帮官府审账的人。
他再一看她递交给田蜜的东西,那脸。一下子就由红转绿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叠东西,田蜜接过后,竟然看都没看一眼。
田蜜随手将东西丢在桌案上。动作十分轻飘,但一蹋纸落下去。还是发出了“啪”的一声响,尘埃都飞起来了。
陆老板不明其意,他见那姑娘脸上带着微笑,只是那笑容太淡了。淡的若有似无,让人捉摸不透,亦如她的话一般——“陆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想必你已经听管事的提起过了。”
这事……唯有这事……陆老板低垂了头,半饷,他抬起来时,神色已然自如,他笑着道:“姑娘,我们付给朝廷的钱,确实就是那个数,我们账上记着有,朝廷的备案中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