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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落下,下面的人已经承受不住了,柳长青粗着声音问:“大人说过有两条路可选,且说是哪两条罢!”
“一条,凡与叛国者有牵扯者,行连坐之罪,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淡红的唇且开且合,吐出的,却是珠心之语。
许多人额头虚汗直冒,闭了闭被汗湿的干涩眼睛,深吸口气,睁开眼,眼神坚毅的问道:“那第二条呢?”
“第二条?”他勾了勾唇,却是忽然唤了个堂中如隐形一般的人,“王成。”
王成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当即煞白了一张脸,直接扣头求饶,哭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下官,哦不,小人跟那阮天德一点关系没有啊,都是他威胁小人,小人逼不得已啊,求大人明鉴!”
这王成,当真是一点骨头都没有。
这厮,若不是赖在德庄不肯走,他还要费人力去富华请他。
至于明鉴,他明鉴着呢,实是太明鉴了。
“王成,你身为富华知县,却擅离职守,久居德庄。”王成本以为他要将他打入叛党之流,却不料他数的却是他这番罪状,这虽是可能被革职查办之罪,但相比之下却也不算什么,他正待要窃喜,不料那人又是一句:“此乃一罪。”
啊?一、一罪?王成直觉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傻了。
而那人思路如此清晰,那绵长淡漠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晰的道:“你擅离职守如此之久都未被举报,可见你勾结党羽,欺上瞒下,霍乱官场。此乃二罪。”
王成匍匐在地上,脸白如鬼,心沉如死水。
其他人听着这详细的定罪,更是噤若寒蝉。
“第三罪,你欺压乡里,鱼肉百姓,大肆侵占良田,非法敛集钱财,搞的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话到这里,陡然凌厉,他手一落,笔尖恰恰触到绫面。
那明黄卷轴上起始的一个小黑点,让众人呼吸为之一紧,生怕他气极乱写。
宣衡的话里,确实带了不加掩饰的怒气,他星眸凛然,语气冷硬,沉声喝问道:“王成,你区区一个九品县令,竟有良田数千亩,家财几十万贯,你告诉本官,你须得为官几生几世,方能累积如此家产?”
“小人,小人……”王成紧紧闭了眼睛,深深垂头,却是找不出辩驳的词来,只把头死死往地上一扣,“小人知罪。”
“王成,你身犯数罪,我却是不能饶你。”宣衡面无表情的对外唤道:“来人,带走。”
即刻便有兵卫前来,拖了王成便走,王成不死心的哭喊道:“放开我,我侄女可是宫中娘娘……”
然而,他这威胁,并没人放在心上,反倒是提醒了他们,这堂中,明面上跟阮天德走得最近的,就是这王成。
王成虽获罪,但从始至终,他们如惊弓之鸟般听得那般仔细,都没从钦史口中听到贿赂、勾结、讨好阮天德这些字眼,从头到尾,钦史没有提到过阮天德三个字,所以钦史这是……杀鸡儆猴。
而既然是儆猴,那就没有杀候的意思了,端看他们如何表现了。
堂中消停下来后,宣衡平复了呼吸,神色淡淡。
他凝视着黑白笔尖,目光有些深远,听不出什么情绪的徐徐说道:“本官初到德庄时,曾在一个小村庄落脚,闲来与农人谈天,竟得知他们所种的庄稼,全都是富贵人家的食粮,而他们绝大部分农人,家中都只有一些贫瘠的边角地。”
田蜜看着看不出情绪的宣衡,眼前忽然浮现出两人初见时那一幕。
那个时候,他便是在与一个老汉论理。
时隔多日,再回想起来,她竟能清楚的记得他那时的模样和声音,记得那年轻人说:“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焉不知这‘世事万变皆有因,世事如棋局局新’,今日万贯家产,他日转头成空。老人家今日辛苦劳作,没准这良田一感动,转头就跟了您姓呢?”
世事万变皆有因,世事如棋局局新。
却原来,这才是他青州之行的真正目的吗?不是要查官员贪墨,只是要还耕于民。
她不止记得这个,她还记得,圣上增税,之所以酿成大祸,正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没有良田,没有收成,纳不起税,不得不弃地而逃。
她都记得,但她不是官吏,管不了许多,但是,他没忘,从一开始就没忘。
田蜜唇角牵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她看着他,眼里满是莹亮的光。
“王成一个芝麻小官,却坐拥一家人几辈子都吃不完的田产。”宣衡的笔就停在那里,那一个墨点,就如同休止符一般。
他漆黑的眼睛看着案下匍匐之人,幽幽低语道:“一个人,不过两片嘴,要那么多田产有什么用呢?自己吃不完,别人没得吃,增冤孽,减阳寿。你们看王成,贪那么多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那一句死不带走,语调仍旧平缓,但却如晨钟暮鼓,一下子敲醒了众人——钦史大人,原是想他们交出贪来的钱财与产业?
跟命比起来,这点家产又算得上什么呢?
惊愕中的众人互视一眼,在得到对方的肯定后,猛地叩首,齐声道:“大人说的是,我等深以为然。”
宣衡看着他们,问:“你们可是想好了?”
答声一致,“回大人,我等想好了!”
“那好。”宣衡一直静止不动的笔,忽然间笔走游龙,他目光耀耀的写着,口中却是淡淡说着:“王成有几斤几两本官了然于心,你们情况如何,本官亦心知肚明。你们知道,本官过不久便要走了,但本官还要你们知道,本官虽走了,但本官的眼睛,一直在这里,证据也留在这里,这道圣旨便是界限,谁逾越一步,谁万劫不复。”
话落,笔落,他拿起两边玉轴,翻转过来,让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阶下之人看过那明黄的圣旨,闭上眼睛,深深俯首,沉沉四字道出:“谢主隆恩。”
如此,尘埃落定。L
ps:下两章德庄的事儿就彻底完啦,然后时光飞逝……唉,写书真是寂寞如雪,坚持,握拳!
☆、第两百四十二章 婚嫁之约
宣衡笑得真诚,他举起酒杯,对着如蒙大赦的众人道:“那本官就代百姓,先谢过诸位了。”
说罢,一饮而尽。
这还真是一场为感激他们而设的宴席……
众人近乎是含泪饮下杯中酒,饮罢,还要对那人连声道谢,那脸上的笑,连自个儿都觉得假死了。
田蜜在旁边看着,使劲憋着笑。
德庄的权贵们走出庄园时,都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然而,目光瞥见那些肃穆的兵甲时,仍旧是心有余悸。
以至于,在其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收敛了爪子,老老实实的做人,不敢再投机取巧兴风作浪了,甚至于早就看好的林家空出的地盘,他们都不敢轻易去碰了。
于是,德庄老百姓只知道,钦史大人请部分权贵去参加了一场宴会,权贵们都去了,也都全须全尾的出来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出来后,突然就改头换面了。
而出来的人,无论别人怎么问,都对席上之事闭口不谈。
于是,这一场宴席便成了德庄一大谜团,以至于后世的史书上都有几笔记载。
因为,它从贵族身上刮下了一层肉,让百姓分得了田产。
马车里,田蜜看着对面嘴角高高扬起的某人,似笑非笑的道:“我记得有人说过,说受伤是舍不得我,要留下陪我。”
这家伙,说是为了她,说的倒好听,但其实呢?感情他留下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亲手办好还耕于民之事。
车厢虽然宽敞。但自从他坐进来后,就狭窄了许多,他长手长脚,一伸手,便能捧起那张小巧的脸,一俯身,额头便能抵住那人额头。他直看进那双莹润的眼眸里。目光转也不转,含笑轻声道:“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我可以摇头吗?”脑袋被某人固定着。现在,她就只能张张嘴巴而已。
愉悦的笑声在车厢里响起,他眉眼温软,漆黑的眼里能渗出欢喜的光来。看着掌心中的人儿,颇有几分自得的道:“我知道你一定会的。”
你这是吃定我了吗?好吧……田蜜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认了。
“这道圣旨我会留下,证据也放在你这里,德庄的事情,日后……”他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渐渐的,眼神完全被近在咫尺的人吸引了。
她长而卷翘的睫毛缓缓眨着。琥珀般的眼睛莹透无垢,大大的眼睛里。清楚的映着他的模样,像个漩涡般,不断吸引着他。
托着细腻脸颊的手轻轻抬了抬,他只是微微一低头,便撷取了粉嫩柔软的唇,这一次,没有一触即分,而是几番辗转,密不可分。
他家蜜儿的唇瓣上,就像是抹了蜜一样,甜甜软软,一直甜进了心里。
田蜜没有推拒,虽然有些生涩,还是努力回应着他,一直到胸口发紧,呼吸有些不畅。
手不自觉的抵上了他胸口,他眉峰微动,念念不舍的分开。
淡红的唇角轻轻牵起,一声喟叹溢出,他拥了她在怀里,忍不住在她耳边轻声道:“好想现在就同蜜儿成亲。”
“咳、咳咳。”田蜜一口气没喘上来,忍不住咳了两声,眼里泪花都咳了出来。
等等,这次又是她想歪了吗?是她想歪了,还是他想歪了?
宣衡感觉到怀中人的震动,便轻轻抚着她后背,边抚着,边在她耳边轻叹道:“总兵大人也不知何时归来,我虽有两月时间,但你总是那么忙……”
你不也那么忙?田蜜被他弄得耳朵痒痒,忍不住把热乎乎的脸颊往他颈窝里藏。
“蜜儿说过舍不得我,会来京都找我的,对吧?”温热的嘴唇近乎贴着她耳朵在说话,那气息,直往她耳朵里钻,他道:“在阮府的林子里,我昏迷之前,蜜儿答应嫁我的吧?”
她什么时候答应了?她那时明明哭笑不得好吧?现在也哭笑不得。
正哭笑不得着,一道低低的“嗯?”钻进她耳里,尾音上挑,酥酥麻麻的。
她忍不住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终是点头,无奈应道:“我答应了,都答应了。”
他咬着她耳朵,低声问:“不悔?”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低笑一声,应道:“不悔。”
宣衡这才满意,亲了亲她耳垂,不再靠着她耳边说话。
他极有韵律的轻拍着她柔软的肩背,抱着她轻轻的晃着,也不说话,就在这安静的车厢里,晃到地久天长。
田蜜从早上开始就觉得他心情不错,此刻没旁的事情,便忍不住拽了拽他衣袖,道:“你心情好像挺好。”
宣衡动作忽而一顿,顿了好一会儿,才道:“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田蜜抬头,却见宣衡原本舒展的眉宇微微凝了起来,仿若想起了什么,目光忽有些深重。
宣衡替她换了个舒适的位置,圈着她,温声道:“爹来信了,说是自从陛下到边疆后,士气大增,我军一路高歌猛进,现已经踏过国界线,攻入东楚境内了。”
这不是大好的消息的吗?何以令他愁眉不展?
见田蜜直起身来,不解的看着他。
他见她担心,便轻浅一笑,又恢复了手上的韵律,只声音有些绵长的道:“或许是我多心了吧。”
并没想隐瞒她,他拥着她,缓声说道:“还记得阮天德那个关于东楚的秘密吗?”
见田蜜点头,他道:“子桑云死前,也收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