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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没能阻止圣上,只好随他前去,果不其然……”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紧闭上眼,方能继续下去,“东楚大军早已设好圈套,将我方牢牢套牢,王爷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力劝圣上,圣上却道自己是天子有天助,坚决不退兵,然而……”
铁打的汉子鼓动着咽喉,血红的眼透出吃人的光来,死咬着唇,颤声道:“敌方有备而来,双方又兵力悬殊,再加上天时地利之便,便是有王爷在,他拿不到指挥权,那一场仗,也是……”
“圣上身陷囹圄,王爷拼死为他杀出一条血路,圣上获救,王爷却……”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程威将满腔悲痛压回胸腔之内,梗声道:“阿良那小子,至死都记得当日之诺,他没能救出王爷,便与王爷一起……”
眼前已模糊一片,他闭上眼道:“一起战死。”
天晓得,他宁愿死的是他自己,逃出来的那一刻,听着身后漫天的厮杀声,听着刀剑钝入*的声音,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他就恨不得自己已经死去,和他们一起。
他宁愿死在那里,战死在那里,也不想护着那狗皇帝,做个逃兵。
可是王爷以命相逼,要他护送皇帝离去。这是军令,命可以不要,唯有军令不可违。
“王爷对我恩重如山,我却不能结草衔环。我愧对王爷,愧对世子和王妃,更愧对天下百姓。”程威扣下头来,涕泪纵横,咬牙道:“末将已将圣上护送回关,再无牵绊,特来向世子请罪。”
程威久久不起。宣衡久久不语。扶着他的田蜜只觉得自己扶着的是块石头,僵硬又沉重,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触碰到他冰冷的身体,以及脉搏下疯狂鼓动的血脉。
宣衡……田蜜湿了眼眶,泪水汹涌而下,眼前模糊一片。她没有伸手去擦,双手死死撑着这具如同石化般的身体。
宣衡宽袖中的拳头青筋暴起。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血液上涌,能感觉到一股热流冲上头脑,能感觉到眼睛里的灼热,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侵蚀理智。
但爹说过。越是感觉失控,就越要控制住自己,必须控制住自己。
秋已过。已至初冬,他换上了轻裘。如今,里衣已湿透,忽一阵寒风来,他浑身打了个冷颤。
没有暴怒,没有发飙,甚至没有任何异样,只有一道冷静的声音在问:“王爷与阿良的尸骨,可有寻回?”
程威只觉得这颗项上人头太重,重到他抬不起来,只涩声道:“没有,敌军来势汹汹,我们夺命出逃,身后之地皆已沦陷,一直到归国,战火也未歇,且待我将皇帝安置妥当,寒古关已被攻破,东楚军一路挺进,照旧是势不可挡。”
寒古关乃是昌国第一大关,是昌国的门户。
“你说什么?”单手将伏地之人提起来,他目光如利,直戳进他眼里,寒声道:“爹不在,边关岂有能守之将?你作为宣家麾下第一大将,竟在此时丢下举城百姓,你可知你该当何罪?!”
程威深深闭上眼睛,再睁开,却是果敢坚毅。
他站稳了身子,从怀中掏出一道真正的由皇帝所下的圣旨,单膝跪地,双手呈上,肃声道:“末将乃是宣家将士,断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此次归来,乃是奉圣上之命,请世子出任大帅,带领所剩兵马,驱逐异族,收复失地!”
见宣衡笔直的目光落在明黄的卷轴上,程威心中发苦,却仍是凄楚劝说道:“王爷乃是昌国顶梁之柱,宣家军更是肱骨之师,除此之外,朝野内外,再没有能与东楚势均力敌之师了,还请世子……”
他很想说放下悲痛,放下对君王的芥蒂,然而想到那尸山血海,心中却总有股气。
所以,他宣旨,却是以跪地之姿。
他高举着双头,头却低垂着,全身都在颤抖。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明黄的卷轴,紧紧的握着,同时,另一只手抓住他手腕,托他起来,那道冷静的声音说道:“你不是罪人,你已完成了任务,遂不必自责。”
程威却只是苦笑,他摇摇头,抛开纷扰,道:“世子,东楚双龙夺珠是假,诱敌入内才是真。”
双龙夺珠是假,诱敌深入是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阮天德和子桑云未说的秘密,当真是天大的秘密,边境数万条将士和百姓的性命,成了他们报复的牺牲品。
宣衡只觉得无数东西在胸口翻滚,但越是翻滚,就越是压抑,他握着那道圣旨,挺直了身躯,冷静的对程威道:“你既回来,便到家中看一看,与家人告别,准备好行囊,半个时辰后,码头上见。”
程威毫不犹豫的应:“是。”
宣衡不再多说,拉了田蜜的手,低声对她道:“我们也回家吧。”
田蜜乖乖点头,亦步亦趋的随着他走着,走出几步,她回头,见青天之下,程威眼里的血红泪光久久不散。
回到了家里,田蜜什么都没说,只跟谭氏说他半个时辰后要走,谭氏心觉有异,但她也看出了宣衡的异常,便也没多问,只细心替他收拾东西,对田蜜道:“你去陪陪他吧。”
宣衡正坐在老魁树下,他身子坐的笔直,就像把枪,目光也锐利无比,就如同利剑。
他在出神,便是田蜜站在他身后,一手拥着他身子,一手放在他头上,他也没动一下,直过了许久许久,他方轻声唤了句:“蜜儿。”
田蜜应道:“我在。”
他拉了她的手,尽量柔和的拥她在怀里,面上虽没有表情,下颚却抵在她肩上,平和的道:“我要走了,不是去京都,是去边关。”
田蜜咬了咬唇,忍住眼里的泪光,点了点头,反握住他宽大的手掌,道:“你要保重。”
田蜜感觉到他下颚动了动,似想说什么,却终究是合上了。
他就这样抱着她,贪恋她身上的温暖,一直到一颗心渐渐回暖,能面对一切。
两个人一直没说话,一直到谭氏收拾好一切,一直到送他出了家门,一直送到了青阳码头,站在那艘巨大无比的战船前。
程威早已经等在那里,宣衡接过谭氏递来的包袱,目光落在田蜜身上。
他俯身拥了她在怀里,在一片静默中,于她耳边柔声道:“莫要等我。”
说罢,松开她,转过身去,大步流星的上了战船,没回过头。
田蜜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努力的微笑,努力的微笑,最后忍不住,在那挺拔的身影没入船舱之际,大声喊到:“你的命是我的!”
那身躯一震,旋即彻底消失。
战船上号角响起,庞然大物抽离码头,向着广阔江面驶去。
田蜜朝天眨了眨眼睛,眨了许久,方谢绝周遭的安慰,转身而去。
她说过的,他的命是她的,他自己要努力,她也要确保。
边关局势突变,昌国卷入了战火中,边境州县恐慌一片,举国震惊。
宣王战死沙场,敌军一路高歌猛进,民心好是惶恐了一阵。
东楚这一股仿若锐不可当的趋势,终于在宣王世子入主中军大帐时停了下来。
边境战事一直如火如荼,其他州府虽也关注战事,却终究没有身临其境之感,青州这等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就更是只在茶余饭后聊一聊了。
于是,在昌国其他州府受战乱影响经济成倒退之态之时,青州却如同自带生命源的大树般茁壮成长了起来。
青州百姓田产肥沃,物产富饶,被誉为天下粮仓,军中物资粮草,近乎半数由青州提供。
青州商学院建立,各类学院随之兴起,学术发展空前,为商业发展输送了了大量人才。于是,青州商业呈烈火烹油之态,已是昌国当之无愧的经济心脏。
而随着青州商业的发展,随着青州商人遍布天下,“百信”两字,也在各州各府各县落下了脚跟,旗下的事务所、银行如春笋般冒出,由百信投资的项目更是多不胜数,一时间,整个国家都有了这个标志。
而听说,执掌帝国商业命脉的,竟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两年。L
☆、第两百四十四章 田蜜入京
一年的时间倒长不短,却足以令昌国大变模样。
青州繁华,京都肃穆,冬季的京都,京外苍山白雪成片,连绵雪山下的的城池巍峨浩大,方正格局,大道纵横,楼宇鳞次栉比,银装素裹下,尽显庄重大气。
正是上午,万丈金光从云层照下,与皓皓白雪相交辉映,仿若整个世界都是光,神圣而庄严。
京都城门大开,行人摩肩接踵,商政农人皆有,也不乏异国之人往来,所有人都有序的从各个门内进出,秩序井然。
只是相较往常,今儿个城楼上站了不少人,而楼下,则有一行人伫立,周围凉棚路边,也站了不少围观的人。
城楼下大多是普通商旅百姓,城楼上则是衣着华贵,犹如众星拱月般的贵人。其中,几位着华衣披裘袍的女子最为扎眼。
其中一位女子明眸皓齿,姿色艳丽,此时,她嘴角挂着不以为意的笑,道:“这世道倒真是变了,商女何时也能得此待遇了?”
另一女子勾了勾唇,神色间有些看笑话的意味,翘唇道:“西北战事吃紧,物资支撑勉力,便是连圣上都只盯着钱财,更何况其他?可笑我清白山河,竟叫铜臭味辱没了去,真是没趣。”
“可不是嘛,商女何时上得了台面了?还劳驾多方宴请。”
“圣上也真是的,派个小吏接洽便也就罢了,竟劳动丞相大人亲谈。”
“田二,陈四,几位,慎言。”一根葱白的手指虚抵住红唇。一双猫儿般精怪的眼睛看了眼四周,女子回头对她们道:“陈四也知西北战事吃紧,这一年来,宣世子虽将边境两州夺了回来,但从三月前他突然连败两场开始,这战事便进入了胶着状态。”
“为了这场战事,圣上和百官焦头烂额。朝廷上下百般削减开资。却仍堵不住缺口。老天爷也不作美,各州天灾*不断,秋收粮食欠缺。国库又陷入空虚。现如今,朝廷物资供应已经勉力,可苦了边关将士。”
“这节骨眼上,青州却敢为天下先。聚州府之力,筹粮草、物资、钱财。解边境之困,救国于危难之中。如此,满朝谁不重视?即便对方前来进献的只是个商女,那也是授了重礼。圣上派丞相大人亲自接待,在这特殊时期,也不算太过逾越。”
这一番话说的在场几位讪讪。那田二却是美目含笑,笑道:“闻姐姐见解独到。馨儿真是佩服。”
“我一个闺中女子哪有什么见解?不过是将父兄的话复述一遍罢了。”闻小姐乃是户部尚书之女,闺名悠然,她晒然说着,猫眼里却有几分不屑,朝着田馨道:“倒是你,你有如此厉害的一个妹妹,之前怎不曾听你提过?”
说起这个妹妹,田馨立马面露不屑,她以帕掩唇,低声笑道:“姐姐快莫抬举她了,她哪能跟厉害扯上关系?在家十来年,就跟个傻子似得,连话都说不全。”
闻悠然目光一闪,扬起笑脸,挽着田馨的手,笑着道:“好妹妹,快跟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田馨被几双平日里不怎么正眼瞧她的眼睛看着,腰板不由挺直了,却又有些弱弱的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
见几女面露不愉,她忙道:“你们也知道今年的探花郎乃是位年方十五的少年郎,探花骑马游街那日,我随父母一同去观看,没成想,竟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