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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一片光海往下压到,相隔护庄云光只得数尺。妖法分明势强得多,下面好似伎俩只此,仍
是薄薄一层轻绢般的五色云光,罩在全庄上面,毫无变化,颇有谨守待援、相形见绌之势。
四小弟兄面上看去甚紧,虽不发慌,却有惊奇之色。眼看妖云妖光越压越低,快与五色云光
相接,孙孝忽又失声道:“当真妖僧九寒沙厉害,会被它侵进庄来么!姑父适才话虽有因,
那也只是吓吓我们,万无此理!前面五位大公不动,得天堂上,长幼几辈都在那里,姑母和
别位老人不轻出手不说了,六表嫂头一个就不输这口气,还有四表嫂、两位表姊以及郝、彭
两家诸位嫂姊,哪一个也不肯受气的,怎么都单看着妖僧上门欺人,不睬他呢?如说蛛网神
奇,妖法不能攻进,另有妙计,为何适才又发急令,命全庄门人后辈全都退入地道,是何原
由呢?”李旸、李晃同唤了声“表叔”,底下话未出口,便听身后有人悄声说道:“你们这
些男孩真是废物!我们是奉命守望不许出敌,你三个,我爹爹并未明言禁止,既气不忿,你
们不会上去?似这样无人诱敌,相持到何时是了呢?”
柳春回头一看,身后忽多了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青衣美秀少女,因不知辈分尊卑,又系
初会,不敢再行细看,意欲向孙孝问明称谓再行弹见。哪知话完一问,孙孝答道:“这便是
我李三表姊,昔年在四川云贵一带出了名的女魔王。她忽赶来叫我们出手,不知何故?她话
说完,人已回得天堂去了。”柳春回顾,人果无踪,自己还留着心,两句话的工夫,来人归
路平旷,无什阻隔,竟不知是怎么走的,心方惊奇,李晃笑道:“我三姑姑都开了口,我想
上去试一试,表叔你看如何?”孙孝微一迟疑,手指柳春道:“他呢?”李旸道:“同去也
好。”孙孝道:“此事还是不宜造次。那边台阶下便是一个地道的入口,全庄均可通行,里
面人也不少。你可先在此稍候,好在有神符护身,决无妨害,稍见不妙,急速避将进去便
了。”柳春年轻好事,本恨不能一同飞上去见识见识,无奈和孙、李四人初次见面,自己不
会飞剑法术,没法上去,如求携带同行,这类凶险的事,又恐成了人家累赘,只得罢了。四
小兄妹,向柳春指点完了地道门径,孙环仍不放心,临行以前,又令柳春立在地道口外观
望,不令在原处站立,以防相隔太远,一旦变生仓猝不及奔避。说完,四小立在一块,李晃
便由怀中取出两串大如指甲又薄又亮的金鳞片向空洒去,霍地化为一片金霞罩将下来。四小
同时离地飞起,金霞随即合拢,又亮作一条形似梭鱼之物,将四小包藏在内,鳞光闪闪,其
疾如箭,向空飞去,晃眼穿出五色云网以外,射入上面妖云碧火丛中,跟着由金梭光内飞出
四五道青白色光华,在里面驰逐起来。柳春初见之下,欣羡已极,由此起了向道之心不提。
那太乙金鳞舟,原是峨眉派有名之宝,一到上空,光华立即强烈,威力大增,无如妖僧
九寒沙也非寻常邪法之比,柳春站在下面向空仰望,金梭往来驰逐于妖云邪雾之中,所过之
处,绿星碧焰如狂涛雪奔,纷纷四散,颇有不支之势,转瞬之间,妖云碧火逐渐加强,始而
随散随生,分而复合,金梭光华宛如一道金虹,驰逐往来,上下飞舞,看去十分明显。待了
一会,妖云碧火越加强盛,金梭依旧飞驰甚速,只是时隐时现出没无常,妖法虽无奈它何,
却不似占得胜着之势。一面漫空阴云星火似排山倒海一般,也不知有多厚多大一片,已压到
五色云光之上,渐渐越压越紧,两下紧合一起,云网仿佛勉力将它兜住,光华虽依然鲜明,
看去却有不支之势。柳春觉出形势有些不妙,暗忖:五老既是负有盛名的老辈仙侠,子孙本
领尚且如此,怎敌人妖法已欺压到了头上,仍未见有一人出手?一任自己子孙小小年纪私自
出斗,犯此大险,也无人出去应援,今晚又是每年一次的公祭,长此相持也不是事。心中寻
思,举目四望。就这前后个把时辰的光阴,大好一座园林茅宅,竟变得暗沉沉静悄悄冷气森
森。不见一个人影,适才各地往来行动的一些英秀男女以及园丁仆婢之类,俱不知藏向何
处,只听空中阴风悲啸之声益发狂厉,悸人心魄。先前一上一下,相隔颇高,云光反映之
下,四围雪景俱幻成了五彩颜色,天半尽管阴云密布,妖火浮空,下面景物依然明丽,远近
可睹。这时妖云碧火紧压五色云光之上,好似一副极薄纱网,兜着满网兜的沉重之物,两下
成了一体,云光虽仍原样未改,无如五色云光只得薄薄一层,妖云碧火过于浓密势盛,相形
之下便吃了亏,离地又近,碧火虽极繁密,乃是冷焰邪辉,光并不强,重压之下,云光便为
所掩,整座庄院园林俱成了暗绿颜色,如有鬼气。
柳春虽是少年气盛胆大,孤身一人,遇到这类从未见过的骇人场面,也不由渐渐情虚胆
怯起来。待了一会,下层五色云光虽还能勉强支持无什变动,上层阴云邪火却更显得势盛,
四小侠所驾太乙金鳞舟的金霞梭光竟不能常见,只在阴云邪火之中时露一鳞半爪,不特全形
难得发现,稍望见一点光影,碧色火星怒涛也似略一掀腾,立为所掩,一瞥即隐,飞行也较
先前迟缓,好似妖云邪火俱是粘腻实质之物,先前数较稀薄,故能驰骤自如,及至越来越
多,便渐粘滞生出阻力,虽仗法宝神奇能将其冲散,但是随灭随生,分而又合,势反加盛,
再想照前迅速飞行便不能了。暗影之中再一回顾,地道入口就在身后长廊底下。那长廊高下
回环,循着一列假山楼阁而建,背崖面湖,颇具匠心,全庄地下均是空的,内有不少仓库地
室,到处设有门户启闭,以便上下相通。这长廊脚下便有七八处各就形势设施极巧入口之
处,不是整片山石,便是一面大理石的壁心,或是古钱形的瓷砖铺砌成的护墙壁,上面各有
不同形的启闭之机,外表绝看不出,除机簧外,并可同时启闭,一经全数封闭,不是自己人
而又知得底细的,休想动它分毫。妖云初来的一会,前庄发出警号,地道门户一齐开放,全
庄人等除一些精通法术飞剑的首要人物而外,俱已遵命避入地道,不多一会门户全闭,独留
下柳春这一处退路,还是孙、李四小侠关后重又给开放的。那门乃是嵌在廊脚乱石之中的一
块厚约五尺大约六七尺。似方不方似圆不圆的斜形白山石,本来虚掩着微露出一点缝隙,柳
春先前只顾向空注视,不曾留意,这时觉出危机将迫,方始回望。那门已自向外开放,露出
一个六七尺大的洞穴,遥望里面灯光甚明,似颇深广,耳闻男女幼童笑语嘲骂之声隐隐传
来,只听不出说些什么,外面闹得天翻地覆那等厉害,地道里面好似若无其事,丝毫不以为
异。
柳春见状大是奇怪,暗忖:孙、李四人本令我入内暂避,自己好奇观阵,立在外面,全
庄老少几辈无一庸手,地道内说话的不知是什人物,与其在此冒险呆望,还不如径去里面见
识见识,免得妖云毒沙骤然之间攻破云网猛压下来,仓猝中措手不及,将护身灵符平白用
去,岂非不值?心中一动,正准备略观天空形势再行入内暂避,猛瞥见上空青白光华飞绕之
中,太乙仙舟忽现全身,只是飞行较前更缓,金梭光外俱是妖焰碧火,明灭如潮:好似前后
均有阻力牵引,青白光华却极强烈,电掣虹飞,不住向四外妖火冲荡,似在开路,原由东方
高空斜飞过来,初飞颇慢,等将妖云碧火荡开了些,现出全形,飞离当头不远,梭尾上倏地
电光雪亮,闪了一闪,方觉光芒异常强烈,悲风怒啸中,猛听惊天动地一声巨震,就由梭尾
银光耀处,发出一个大霹雳来,霎时震散,化为无数大小雷火球纷纷爆散,声势猛恶已极,
震得人耳鸣目眩神悸心摇。迅雷爆处,立将梭光四侧的妖云邪雾碧火绿焰震散,荡开了一个
亩许方圆的大洞,紧跟着梭光头朝下面一沉,电也似疾由五色云光中飞泻下来,晃眼落地,
四小侠忽在青白光华环绕的金霞光中现出身形。孙孝手指柳春厉声急喊:“柳春还不快退,
等待何时!”
柳春原瞥见当头妖云碧光被雷火震散之后又复合拢追来,其势甚急,虽以梭光降落忽转
神速,未被迫上,但是梭光穿云而下之际,底部好似带有一溜暗绿色的烟雾,柳春不知妖法
厉害,敌已乘虚追落,以为空中那么厉害的妖法尚且被宝光雷火冲破,区区残烟残缕何值介
意?上空五色云光随分随合,妖云邪火仍被隔断,不能再往下来,又见孙、李四小侠突然在
金光影里现形,认定邪不胜正,得胜而归,只不知妖人为何还未退走,急于相见询问斗法经
过。上空雷震之后,阴风仍在怒吼,孙孝语声为其所乱,柳春没有听真,不特未往后退,反
往降落之处迎去。容到看出孙、李四小侠一同挥手,大声急呼“速退”,刚刚听明,已自无
及,微一迟疑之际,猛觉一片奇寒之气迎面扑来,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心神才一迷
忽,猛又觉身上一股阳热之气往外发散开去,紧跟着胸前透出一片紫色祥光,飞起丈许,重
又向下折回,将全身包在里面。孙孝兄妹和李旸见他钻头不顾尾,也不听招呼,全无机心,
连护身神符俱未取在手内,便迎面飞纵过来,知道不妙,内中李旸首由金霞光中飞起,待要
抢前救护。说时迟,那时快!当柳春为邪气所侵之际,孙孝兄妹已然发现金梭下面所附邪烟
正往四下布散,柳春恰是身当其冲,一见李旸飞起,忙喝,“旸侄不可造次!”李晃接口说
道:“无妨,表叔先收太乙舟吧。”身随声起,相继往前飞落,同时太乙金鳞舟落在地上,
柳春身畔护身灵符也由内里发动威力,只惜事前不曾取出预防,那股寒毒之气竟侵入头面,
虽仗灵符妙用,中邪不深,人已难于支持。
柳春当时觉着头脸冻木透体冰凉,心寒得乱颤,几失知觉,因是少年好胜,生来禀赋甚
好,又是纯阳之体,还能强自运用师传武功,由内里运气活动血脉,意欲贾勇挣扎,瞥见李
旸、李晃由金光中迎面飞落,身外各有一片紫气环绕,心中想要招呼询问,但为寒毒所逼,
口已难开了。一面李氏弟兄先后脚飞到,见他面如金纸,目光失神,牙关紧闭,立在地上,
周身乱抖,摇摇欲倾之状,初次经历到这等惊险场面,只知灵符妙用发动大晚,虽将寒毒阻
住,已被侵入头部,误疑邪气攻心,中毒已深。弟兄二人恰都秉有祖父母两代遗传义侠天
性,李旸在前,首由怀中摸出一粒红紫色的丹九,口中说道:“柳世哥中了妖法邪毒之气
了,快把口张开,吃这一粒小还丹,当时就好。”随说,手向柳春口边轻轻一捏,见口闭难
张,又道:“柳世哥,你口闭大紧,张不开来,稍微忍点痛,我好救你,由我手做,切不要
强,能倒下才好呢。”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