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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恶煞的壮汉,怎么看也不像是一窝山匪,拖家带口的倒像是被朝廷抄了家的。
“怎的现在还在这里?”明因凑过窗边,刚好看见那一队人中有个半大的孩子被穿着红背心的官兵扯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大了瞪着那红背心。从被带下山到现在已经有一两个时辰了,谢禾明因帮着将寺里捐贡的东西收拾好了才下的山,现如今天都开始暗了下来,整街的祈福灯也亮亮地点着挂在了街头。可齐县令现在还带着他们在这街上游行,明因怎么看也不觉得合理。
“不该是先收监了,审过定罪才游街的么?”明因微微皱眉,坐回原先的位置。
谢禾听得放下帘子,收回拉长了往外瞧的脖子,开口道:“今日是斋食节,城里城外人都聚在这里了,齐县令,想来是要让大家都看看热闹吧。”
明因眉头一挑,谢禾,竟是看得透彻?
转头看他,却见他说完便又是一笑,看着似真似假的,又有些调笑的模样,明因心中的疑惑却是又深了一层。
……
回到谢府时,已是夜幕全黑,写着“谢”字的两个大红油纸灯笼悬在门上照得门口亮堂堂的,远远地明因便在车窗处见到陆黎带着环翠站在门口等着。明因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才下了马车,陆黎便迎了上来,又是一手搂着明因上下看,又是一手抓着谢禾不放,不停地问:“没事吧?都怪我,怎么会晕过去了,我就该带着你们下山的,还去遇了那种事儿…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伤着?”
身后的环翠也是左转右转地看着两人,听到二人直说没事这才稍稍安定下来,嘴里却也还是直念叨着:“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
明因见她们这时虽是紧张着,精神却是比方才下山时好了许多,之前她还担心着,也不知两人这究竟是怎么了,现在看来,倒是安心了许多。
这边门口正闹哄哄着,谢叔恒脚步飞快从屋里往门口走了出来,见两人精神奕奕也无损伤,心中一块石也算是放下了。
谢禾眼亮,见着谢叔恒,赶紧恭恭敬敬地站着叫了声“爹”。明因也赶紧回了头来福了福身子道:“爹,我们回来了。”
谢叔恒也无多言,只“嗯”了一声,对陆黎道:“既然回来了就别在这里吹风,”看着陆黎脸上未干的泪痕,顿了顿又道:“我去衙门一趟,你要是累了就自去躺着。”
陆黎现在心思也没在他身上,只胡乱“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便拉着谢禾明因进了门,嘴里还念叨着:“我让人炖了些鸡汤,我已经叫人去拿了,你们喝点,好压压惊…”
谢叔恒看着她们背影,这才匆匆上了轿。齐县令已经差人来了两回了,虽然马青早就回来报知谢禾明因没事,却还是放心不下,非等着见了他们一眼才安心。这是坐上了轿子才细想着,这齐县令,叫了他们这些城中大户究竟还有什么事?若说是要出钱办事,却是早给了钱了;若说是要借他们名声威望为他证明这一窝山匪是他的功劳,众目睽睽的,他们也是做了证了。这么一想,齐县令又叫了他们聚集在衙门,究竟又是所为哪般?谢叔恒揉揉额头,还真是想不出来究竟能有什么事。
街上这时人很多,出来瞧花灯的,出来瞧热闹的,也不知是不是今日抓了山匪又被齐县令抓着游街的缘故,人群平白的比往年的斋食节多出了不少,平日里挺宽的一条街这时也是拥挤的很,接踵摩肩的,走路都要避着走,轿子就更不用提了。谢叔恒坐在轿子里看大半天都没移开几步,轿夫在外头就这么扛着怕也耗不住,索性下了轿,自己往衙门走去了。
到了衙门口,正好遇见城北的兴隆布坊的赵铁公鸡,站在一顶青色小轿旁,一脸晦气骂骂咧咧的,几个轿夫身形颇大,却被他说得低低的压着头,一声不吭。
听到脚步声,赵铁公鸡收了自己的一副尖嗓子,回头看到谢叔恒正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一张马脸变戏法似的,笑得很是灿烂,一脸的褶子跟菊花儿似的,正了正身,拱着手,依然尖着嗓子道:“谢员外,你也才到啊?”
谢叔恒本想打个招呼就走,一点头跨着步子走上衙门口的台阶,却不想赵铁公鸡也跟了上来,只好停下步子,听他口中絮叨着:“早知道这大街上这么人挤人的,我也学赵员外自个儿走了过来了,也省的那轿子三摇四晃的,还走了这么久。”说罢还瞪了一眼那几个轿夫,又补了句:“这些废物,没一个使得上劲儿的,摇得老爷我到现在都头昏眼花的!”
谢叔恒勉强一笑,正打算走,赵铁公鸡却一伸手拉住他,压低了声音道:“谢员外,你可知道这回齐县令又想干嘛了?”心中暗想着,“上回骗走了我那么多银子还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子,要不是其他人都给了,不好落了自己面子,才勉强给他的,这回又叫人来,还想玩什么新把戏?”
谢叔恒挑了挑眉,笑道:“莫不是又要叫我们做些什么利国利民的事?若还能像这回抓匪这么顺利,赵老板,想来会在樊城名垂千古也未可知。”说罢便不再管他,大步迈着进了衙门。
这赵铁公鸡确实不愧对于他这名号,上回他便是被齐县令以名垂千古那一说骗走了不少银两,回到家才猛地醒悟过来,只可惜钱出了口袋是收不回来的,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再说,赵铁公鸡是个被猪油蒙了心的势利眼,谢叔恒在樊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赵铁公鸡想要攀着他,谢叔恒也早知道。却是早些年,有户姓周的人家,做布帛生意很是兴隆,赵铁公鸡为了抢生意,也算不折手段,设了计谋让装满布帛的船才驶出城南的渔港便沉了船。导致那周家的布坊一蹶不振,没两年就离开了樊城。
虽事不关己,谢叔恒却知道了这人心思过于阴沉,難与之为谋,便总防着他。哪知他也是个没皮的,不管人对他如何,只要有利可图,都能供得人上了天。偏偏谢叔恒不吃这套,又是个严厉的性子,让这赵铁公鸡啃了这么多年都没啃下来。
这时听了谢叔恒的话,赵铁公鸡便是个青目的,也该知道谢叔恒正挖苦他。脸上只一阵青,抬眼又见那几个轿夫和那顶跟他此时脸色很是接近的轿子还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着道:“还不滚!待会子老子自己回去,被你们摇散架了,你们赔上九条命都赔不起!”
那轿夫依然不言语,低着头默默抬起轿子,转身准备走人。
“哟,这不是薛大官人么?您也坐了轿子来的?这人也太多了,挤得!”赵铁公鸡果然是会变戏法的,一张马脸到一朵菊花的转变也就是那么一眨眼的事儿。
这头薛大官人挺着个大圆肚子,慢悠悠地下了轿,也就招呼了句“赵老板来得早”便匆匆进了门。赵铁公鸡倒也不介意,跟在身后絮叨着这次齐县令都这么晚了还叫了大家来会是什么事,却只听得身后“砰噹”一声。两人均住了脚,回了头看,几个壮汉抬着顶青色小轿直愣愣站在衙门口,轿底的踏板几乎整个掉了下来,就在两人回头的一瞬间,连之前粘连着角落的那块也直接“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是……”薛大官人细目一眯,直接看不到眼睛,站在一旁瘦得跟皮猴儿似的赵铁公鸡神色一凛,下了决定似的,回头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啊,齐县令来了,薛大官人我们还是赶紧进去吧!”说着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头也不回。
薛大官人眯着细目,瞧了眼那几个已经憋不住大笑出声的壮汉,心想着:“舍不得钱买顶好点的轿子却舍得花钱找这么壮实的轿夫?”也不管它,赶紧回头应了正招呼着他的齐县令。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那个…瓦肥来鸟。。。
一上来就看到阿沐在问是不是坑了,瓦很负责任地告诉妹子们,那素八可能滴!
被流放到无网区这么长时间瓦也很担心妹子们会抛弃瓦,日夜思君辗转难眠啊…【泪奔…
好在好在,妹子们都是好孩纸,虽然是有掉收啦,但是绝大多数的妹子还是坚挺着!【好感动…
坚挺的妹子们~祝不挂科哈!【森森地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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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猜测
这头谢府中,陆黎拉着明因二人非要他们将今日在山上遇到什么事一一说给她听。明因自然是不好意思将谢禾对她做的那羞人的事说出来,便说是谢禾带着她往山上景致好的地方去了,谢禾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附和两句,说到那事时却偷偷地对着她挤眉弄眼的,害得明因脸上又是一阵臊。陆黎听了,才安心地点点头,环翠在一旁阿弥陀佛地说了好多回。陆黎又念叨了好一阵,说是身子有些乏了,要他们也早点回去歇着,便由环翠扶着回了房,两人忙了一日也累了,让人将碗筷收拾下去也回了屋。
“看娘的样子,想来是没什么事了。这天实在热,娘该是在外头站久了,生生给晒得中了暑的。翠姨看着也精神了好多……”稍作清洗后,明因坐在桌旁捧着杯杞子菊花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啜着,方才陆黎告诉他们,中午晕倒了是因为日头太大,晒得晕了过去,对于环翠抱着那道人痛哭的事,环翠只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是认错了人,可明因谢禾却都有些将信将疑,那道士的话语,也不像是认错了的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明因放下手中的白瓷墨竹茶碗,压了压声音问:“那道士…你以前可见过?”
“见过啊!”谢禾自回来便不知在翻找着什么东西,这时正翻着书案,随口着应了一声。
明因瞪大了眼等着下文,谢禾只接着道:“不就是上回在寺门口遇到的那个,不是还帮你挡了那竹竿了?”说着又翻了几翻案上的书,自顾自的念叨着:“到底放哪里去了…”
明因听得,也没了兴趣,那道士是在寺门口遇到的,她是认得出来的,不过看谢禾这模样,他该也是不知道那人究竟和陆黎环翠有什么关系的。只是能让向来沉稳的环翠失声痛哭,定是不一般的关系,想起方才见陆黎一双眼睛红肿得核桃般,定也是狠狠哭过一场了……
究竟是什么人?
谢禾好是一阵翻腾,从书案转到妆台,也不只是在找些什么东西。
“你这是在找什么?好好的书都翻乱了。”明因见他忙乎着,心里又有事,坐不住,索性站起来走到案台边将方才被谢禾翻得乱七八糟的书摆整了回去。
谢禾也不回头,只急急地翻找着,忽然眼前一亮,“找到了!”
明因抬头,见他手中拎了个蓝底杜鹃花的香囊,一脸神秘地问她:“娘子,你可知这是什么?”
“不就是个香囊么?”明因看了那香囊一眼,余光瞄过谢禾腰间青底绣了桔梗花的香囊,手里的动作一停,道:“你都有这么些香囊了,前几日还诓我给你绣了那个,明知这几日我忙着,你还来添乱!”
谢禾一听,又看了那乱糟糟的书案,便知明因这是恼了。也不知从哪回开始的,谢禾发现自己这娘子,平日里性子虽温和,但也有些地方是碰不得的,一触即发的样子,就如乱了她的书案。书房里的水柳曲木大书案除了谢叔恒偶尔办公时会去,多是先生在那里教谢禾读书,明因极少去用,房里的书案就成了明因练字看书的常地,平日里谢禾看书少之又少,案上的书大都是明因常常翻看的。这时谢禾见她面色不佳,便知是自己方才翻得太起劲儿了,赶紧凑了上来。
“不不不…这可不一样!”谢禾一手捧着腰间挂的香囊,很是自豪的模样,“这可是娘子给我绣的,其他的怎能比得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