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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禾拱手,道:“二当家的该是年长我几岁的,若是不嫌弃,便直呼谢禾罢!”
郭大郎听闻,哈哈一笑,道:“是我生分了!若谢禾兄弟不嫌我粗鄙,那便叫我一声哥哥,你这兄弟,我便算是认下了!”
明因见状,心思着,这人虽是郭大娘的儿子,但在山匪堆中混的久了,实在是江湖味重的很,一见着合缘的,倒也不管对方是个什么人,先将兄弟认了再说。
只见谢禾一笑,道:“哥哥说的什么话,能结识哥哥,实乃谢禾之幸,哪里来的什么粗鄙之说!若说粗鄙,我谢禾虽算不上目不识丁,但也同那差不多,又哪敢嫌弃哥哥了!”
郭大郎又是哈哈哈地大笑了几声,道:“兄弟果然爽快人!”说着又转头对明因道:“弟妹且等等,今日乃是我青峰岭众民欢喜的日子,周大夫大约同人欢喜去了,要待人找找去。”
明因闻言忙道无妨,一旁坐着的薛二说着莫生分,明因打趣儿道:“我也是,妹妹可都快是二夫人了,我便沾沾二夫人的光,那也是无妨的了!”
一句话惹得满堂哄笑,薛二却羞得涨红了脸,假捶这明因的臂羞怯道:“姐姐就会取笑我!”
正是满屋欢喜的时候,卓虎却是不乐意了,依旧粗着嗓子道:“你们可倒好,哥哥兄弟姐姐妹妹的叫得亲切,明明是我与恩公相识在先的,怎的我便什么都捞不到,却是让哥哥得了个兄弟!”
谢禾一顿,郭大郎笑了起来,道:“你也说了,哥哥得了个兄弟,既是哥哥的兄弟,那也是你的兄弟,又何来什么都捞不到之说!”
谢禾忙跟着说是,卓虎这才咧着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正说笑着,见有人急匆匆地来报,道:“二当家的,那狗官的儿子忽然不见了!”
郭大郎霎时收了笑,道:“都寻过了?”
那人报:“都寻过了,没有找到。”
郭大郎忽然想起之前明因说的,转了头看向谢禾。
谢禾倒也不闪躲,起身拱手道:“哥哥,齐风从未做过什么不利青峰岭的事,且对他爹,更是深恶痛绝,你们抓他,实在无益,我这回却是借了哥哥的颜面让他下了山,哥哥若觉得此事不妥,谢禾愿听哥哥发落!”
谢禾说着,便要跪下,郭大郎抢先一步,虚扶了他的手,道:“兄弟不要多礼。”
一旁的薛二站了起来,柔声叫了句:“郭郎…”
郭大郎向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又对了谢禾道:“方才路上婉容已同我说过,这位齐公子对她帮助甚大,抓了他实在是不知情,便是没有兄弟将他放走,我也是要让人放了他去的。只是还要劳烦兄弟,帮我向齐公子说声对不住了!”
谢禾不料郭大郎竟会是这样的态度,回过神来,赶紧道了句是。
一旁的卓虎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搓着粗手问道:“兄弟,这凤儿,可真是齐公子?”
谢禾险些没反应过来,怎的会忽然问起这个来,只点头道:“是了。”
卓虎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明因看了谢禾一眼,谢禾一默,转身开口问道:“我听人说,这回哥哥…是要将前头后头的账给清算了?”
郭大郎点头,道:“我青峰帮的兄弟大都樊城人氏,若非被逼无奈,谁会上这青峰岭?趁着这回,大当家的允了兄弟们,有冤抱冤,有仇报仇,想必方才将城人圈进城宗时,该报的冤仇大约也都报了。”
明因未曾开口,只默默地记下了,城宗…
谢禾闻言,急道:“既是该报的都报了,那剩下的,大约也都是些无辜的百姓了,虽无知,却也罪不至死,谢禾觉得,如此屠城实在有违天理啊!”
谢禾话音刚落,明因立时扯了扯他的衣袖,心思着,这郭大郎这时虽是哥哥弟弟称呼着,可究竟是个山匪,杀人不眨眼已是惯常,不是说他忘恩负义,却是怕他一个恼怒,伸手一挥成百的山匪便能让他俩尸骨无存。谢禾这时冲动着,说话有些过激了,也不知这郭大郎是如何想的。
谢禾被明因这一扯,倒是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有些过于直白了,便也不开口了,只看着郭大郎若是发起怒来,自己便抱起明因赶紧往外跑了去。
郭大郎却是一愣,刚从里屋端了些杏子出来的郭大娘却先反应了过来,抖着嗓子问道:“大郎啊,你要屠城?”
薛二赶紧起身安抚,想要将郭大娘劝回里屋去,可郭大娘却是铁了心要听听自己儿子怎么解释给她听,不是说好了,不能伤了那些个隔壁邻里的么?
郭大郎眉头一皱,道:“谁说的我要屠城的?”忽然眼神一凛,往卓虎处看了去,卓虎被他看得一个哆嗦,道:“我这不是吓唬吓唬他们的么?也没想着真的屠城…”
明因闻言,开口道:“便是说,不是真的要屠城了?”
郭大郎瞪了卓虎一眼,冷哼了一声,道:“我是从来不知这事的!”
卓虎赶紧回道:“没有的没有的,是我说着玩儿的,待会子我便下山去,让兄弟们将那些人放出来,哥哥你莫恼,我待会子就去!”
郭大郎也不开声,却不知这头谢禾明因以及不明所以的薛二郭大娘,都是重重地舒了口气。
虽说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这时却是一阵沉默,卓虎见形势有些不对,起身拍拍屁股,闷声道:“我这就下山去,将人放出来…”
谢禾明因见状对视了一眼,谢禾起身拱手道:“既然卓虎兄弟也要下山,那我俩便跟着他下山罢了,省的待会子还要劳烦哥哥找人带我们下山。”
郭大郎道:“只是弟妹的伤还未请周大夫来瞧瞧,只怕是伤着了筋骨,要赶紧看看才好!”说着又遣人到外头找找周大夫,怎的到现在都找不着。
明因忙道:“莫多劳烦了,我这脚是旧伤,时不时地总会出来打声招呼,我也习惯了,”明因说着,顿了一顿,看着薛二道:“况且这周大夫,必不是女大夫罢…”
薛二了然,趴在郭大郎耳边低语了几句,郭大郎顿悟似的点了点头。
郭大娘走了过来,拉着明因的手道:“陆大夫医术高明,想是让陆大夫瞧了是更好的,少奶奶千万小心,莫再扭了崴了,待见着了陆大夫,还请少奶奶替我着老太婆问问陆大夫好!”
明因笑着点头应是,谢禾扶了她,起身便向郭大郎告别。
郭大郎倒也再不多做挽留,让人将方才上山乘坐的马车牵了一辆过来,送了谢禾夫妇二人下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四章 救城
一路上,谢禾明因并未多话,极有默契的均未开口,只安安静静坐着,虽知这是往外头走了,却依然是心有戚戚。
卓虎本骑着马在前头引路的,却不知为甚忽然叫停了马车,待自己坐了上来,才招呼了车夫往前了去。
明因本便心惊,方才被他叫停了马车,心中忽然有种要被暗地里谋杀,弃尸荒野的感觉,吓得她脸色煞白,一双手紧紧握着谢禾的左掌。
却哪知,卓虎坐上马车,一阵扭捏后,竟是来打听凤儿的。
夫妇二人听闻均是一顿,不是说好了要放走凤儿的么?怎的这会子还要问起他来?
卓虎见他二人的反应,倒是先知先觉地解释着,是自己喜欢听凤儿唱曲儿,这才问问的。
这马车简陋又甚小,本坐着谢禾夫妇二人便是刚好,卓虎这样的熊虎之躯忽然挤了上来,却是显得车内拥挤的很,加上他这时扭捏之态,更是显得滑稽好笑极了。
明因忍俊不禁,倒是将方才的惊吓往脑后抛了去,谢禾也是一笑,专挑了些以往凤儿的趣事说给他听,旁的东西,却是有意无意地将它漏了过去,直至卓虎开口问了句:“既是县令的儿子,吃穿不愁的,怎的会去唱了戏去?”
谢禾闻言一顿,却是见着卓虎眼中灼灼光芒,谢禾心中忽然有些异样,不自觉地却是觉得没了什么隐瞒的必要,便将那时听到的知道的娓娓道来。
却说齐县令,原本是商贾之子,年轻时看上了那时红极一时的戏子赵双儿,凭着年轻俊朗家中富庶,没花多长时间便将赵双儿娶回了家中。一年不到,便诞下麟儿,取名风。本也算是和美安乐,却是天降际遇,给了齐县令个捐官的机会,齐县令倒也毫不吝惜,花了整箱的银子,当了个县令。只可惜官途不平,明里暗里总有人使绊子,到后来齐县令才得知,原是有位财势兼具的大官人瞧上了赵双儿,也让人带了话,去妻取稳。齐县令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将赵双儿献了出去。怎奈赵双儿虽出身卑微,却心傲节高,不过两月,悬梁自尽,风其年十一。
接下去的,谢禾不说,卓虎也心明神了,只静静地低着头,片刻,只道了句:“这马车也忒窄了些,我到外头骑马去。”便转身出去,明因借着外头火把的光,似乎看到有些东西闪动,抬起右手,手背上湿湿的凉意,让明因心中升起些感慨。
谁说落泪非男儿,只因未到伤心处!
待到马车摇摇晃晃着到了城内,天边已是泛起了鱼腹白,不知不觉整整地折腾了一夜,明因想着,这回回去,定要好好睡个几日补回来!
樊城因是新城,城人大都从原先南山下搬过来的,只是人搬得过来,牌位搬得过来,可宗祠却办不过来,于是齐县令前头的一位县令倒是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将城中最大的屋子拿来放各个姓氏的祖宗牌位,待到各家祠堂修好了,再搬出去。只是时间一长,人们却开始觉着就是这么着也是可以的,便也都迟迟未搬,久而久之,倒是成了樊城特有的了,由是摆放着城中各个姓氏的祖宗牌位,人们管这地方叫城宗。由于城宗位于樊城中心,是个四面砌瓦,中间露天的极大屋子,容下一城几百人,却是富余的,于是每每逢着重大节日盛会,城宗都是城人们的聚集地,像今日的秋夕。
说来山匪怎的能将这一城的人全关进这城宗,也是因了这屋子窄口大腹高墙的构造,大门一闭,瓮中捉鳖,何其简单!
待到了城宗之时,外头守着的一圈山匪已是睡得七七八八的了,剩下几个也是睡眼惺忪的,见着卓虎来,赶紧起身,还不忘伸脚踢了踢地上睡得香甜的同伴。
卓虎抱拳,对着谢禾道:“兄弟,我这样的身份,也不好再见了这些乡亲们,便先回去了!”
谢禾了然地点了点头,却见卓虎还是支支吾吾的,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若是再见着…若是再见着凤儿,且同他说一声…”卓虎好容易说了这句,却又掐断了,道了句没什么,便翻身上马,带着他的一群山匪兄弟浩浩荡荡地走了。
“相公,”明因看了看还扶着自己,等卓虎走远的谢禾,指了指城宗前头本是为了过秋夕人们搭来喝茶的小摊子,道:“将我放到那边罢!”
谢禾应了一声,小心地扶了明因到那头,搬起之前被撂倒的一把小凳子,让明因坐在上,说了句:“娘子你等等我!”
说罢便往了城宗的大门去了。
想是怕里头的人撞出来,山匪之前搬了三根合抱粗的柱子抵在了门上,谢禾看着顶在地上的一端已是被撞出了一个不小的坑,想必里头的人也反抗过,只是直出不来罢了。
谢禾多年在山上苦练修行,搬搬抬抬全是必不可少的这会子半开着几根柱子,倒也还难不倒他,只是当他气喘吁吁地将那几根粗柱挪开时,门内却是半点动静没有。
转头看了一眼明因,见她也有些不明所以地摇摇头,谢禾走近了去,伸出大掌,使力推开了紧闭的两扇门…
只见里头乌漆抹黑的,除开头上快被初出日头挡开的八月十五圆月光,竟是半点灯火都没有,怎么回事?
因是祖宗祠堂,城宗几乎是日夜点灯,香火旺盛的,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