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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巨响,仿佛磕在了不少人的额头上,惹得他们纷纷扶住脑袋,似是要止住那阵突如其来的晕眩疼痛感。
明哲狠狠的皱起眉头,暗骂了句疯子。
晋海昀还真是好本事,居然敢拿自己的命来做祈求,他是料定了谌王要借他的手做事,还不舍得动他?
段天谌闻言,才真正看了他一眼,不痛不痒道:“按理说,本王不该插手此事。只是,城北瘟疫之事,若是不能得到很好的解决,将此暴乱之事传入了苍京,在场的诸位怕是都吃不了兜着走。既然晋副将有此决心,本王便念在你的一腔爱民之心,将你的刑罚予以推迟。”
“王爷!万万不可啊!”明哲大惊失色,冷不防惊呼出声,“王爷,您这么做,要将下官的颜面置于何地?若是晋副将犯了错,不但没受到责罚,还准予他执掌兵力,日后还有谁肯按法办事?苍朝的典法岂不是成了摆设了吗?请王爷三思。”
“请王爷三思!”众官员除了晋海昀和舒旭无动于衷外,纷纷附和起来。
段天谌冷冷扫视了一圈,如刀般锋利、如冰般冰冷的目光唰的划过众人的头顶脊背,不容置疑道:“晋副将有罪在身,的确不错。可自古以来不是还有‘戴罪立功’之说吗?此事,就这么定了。本王意已决,谁若敢妄自非议,就给本王去城北瘟疫区守门!”
众人只觉头顶阴霾遍布,后颈一凉,附和声急剧小了下去。
明哲还欲再说什么,冷不防段天谌冷目一横,到了喉头的话,又不甘不愿的吞咽了下去。
他回头,死死的瞪着晋海昀,低声叱道:“晋海昀,你以为你靠上谌王就能安枕无忧了吗?本官告诉你,但凡有本官在,你的下场就是一个字——死!”
晋海昀毫不避讳的看向他,自嘲一笑,“总督大人多心了。末将既然敢这么做,自然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您若有心,不妨多为城北的百姓想想吧。”
话落,他便垂下头,不再说话。
他的家本就在城北,只是自从被圈了围墙,不准任何人进出之后,他便只能住在了客栈里。
可在下半夜时,谌王身边的人便拿着苏靳寅掌管岐城城驻军的令牌来找他,问他是否愿意为百姓做些事儿。
他当即点了点头,接过那块令牌,连夜赶至岐城东郊三十里外的兵营处,在谌王的人的帮助下,顺利调配了兵马,之后便有了今日的事儿。
不管谌王对他的最后处置会是如何,只要救下了他的亲人和城北的百姓,他就不会后悔。
段天谌对晋海昀的反应很满意,继续起方才的话题,“诸位大人,还有什么问题?若是没有,今日这接风宴便提前结束,诸位大人也早点回去,处理公事吧。”
众人面面相觑,心知谌王是要铁了心的插手城北瘟疫的事儿,纷纷揣着自己的小心脏,不敢多说什么。
明哲愤恨的瞪着那些人,并不想那么轻易就让谌王得手,暗自给齐鸣栗使了个眼色。
齐鸣栗哭丧着一张脸,绞尽脑汁的想为难的问题,不一会儿,还真给他想到了另一个。
他暗暗吞了下口水,想到谌王那笑里藏刀的神情,心尖儿不由得颤了颤,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不想让谌王看到他的脸庞,继续朗声道:“王爷,下官以为,单有兵力并不能就此冒险。此前,下官也曾去城北的瘟疫区查看过,得知大夫对此皆是束手无策,要想治愈病人,怕是不容易啊!”
段天谌不答,只暗自给守在花园入口处的青冥递了个眼色,便继续喝着自己的酒。
青冥见状,连忙快步走出去,只是不一会儿就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身红衣的骆宇。
只是不知怎的,较之以往的神采飞扬,此刻的骆宇却更像浅滩里的死水,沉闷而没有生气,隆起的眉宇间隐隐染上了一丝疲惫。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跟前,齐齐抱拳行礼后,便安分的站到了一旁。
段天谌放下了酒杯,饶有兴味的端详着骆宇,淡淡问道:“骆御医,本王让你去了解瘟疫,可了解出什么遏制解决的对策了?”
旁边跪着的几名官员很有默契的往周边移去,骆宇见之,眼里划过一丝嘲讽,淡淡道:“回王爷,下官不负所望,终于得出了眉目,如今只需要针对病症下药,相信很快就可以遏制住的。”
他也算是太医院里医术精湛的御医,早年也曾跟着院首赶赴瘟疫之地,对基本的疫情还是有把握的。
索性,此次城北的瘟疫并不是特别棘手,遏制并治疗起来,并不是那么头疼。
可不得不说,此事还是花费了他很多精力。
一想到他累死累活的奔波在总督府、丛林深山和城北瘟疫区里,一股气就莫名的涌上心头,他再抬头看着悠然喝酒的段天谌时,便忍不住在心里哀嚎起来。
做属下的,可真是命苦啊!
吃不好,睡不饱,还要被没良心的主子使唤来使唤去的,劳工都没他这么辛苦难过。
段天谌笑了笑,看到骆宇的神情时,多少都了解他心中所想,只不过他的良心全部放到了顾惜若身上,根本就不舍得贡献出来,看见了,也只当作浮云飘过。
“还有谁有异议的?”他道,眼神在掠过舒旭和明哲时,微微一缓,“若是无人,本王可就……”
“王爷!下官有话要说。”明哲猛地打断了他的话,也不去顾及此举是否有违身份礼教,急急道,“要安置城北染了疫病的百姓,可是需要大量的钱财银两。可此次瘟疫来势凶猛,朝廷的银两还没拨下来啊……”
他忽然就止了声。
耳畔传来一阵环佩叮当声,脂粉味儿随着微风飘进来,隐隐还有低低的抽泣声,惹得他不自觉的回头看去。
段天谌猛地站起身来,看着花园入口处脚步轻快的顾惜若,眼里划过一丝暖暖的笑意。
在诸多花枝招展的女人中,唯独他的小妻子一身清爽利落,虽无一丝装饰,却令他感觉到格外的神清气爽。
她在那些女人的簇拥下快步走来,黑亮的双眸如耀眼的辰星,水亮澄净,轻而易举的掳获了他的心神。如玉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似乎还沁出些许汗珠,看得他心神一漾,下意识的就迎了上去。
“怎么舍得回来了?”段天谌拉住她的手,重新坐了回去,脸色依旧是淡淡的,可语气却是低沉而无比温柔。
顾惜若抓起桌上的酒杯就狂饮了几口,待解渴之后,冲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嘻嘻道:“办完事情就回来了。不然,我还留在那里干嘛?还是说,你不想见到我?”
说着,她就蹙起了娥眉,龇着一口整齐的白牙,仿佛他一说是,整个人就毫不犹豫的往他身上招呼过来,扼住他的手腕狠狠的咬下去。
“怎么会?”天知道见不到她有多煎熬,若不是这些麻烦恼人的官员挡住了道儿,他就要寻她去了。
顾惜若满意的点头,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执起桌上的银箸,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段天谌怜惜她的身子,也没打扰她,而是径自看向明哲,冷冷道:“明哲,你身为岐城总督,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不知道立即上报朝廷,你可知罪?如今,你却以银两未到为由,不去解决此事,你难道还有理儿了?”
明哲不甘的抬头,却在触及那双冷如冰窖的眸子时,身子不觉一抖,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跟着顾惜若走进来的女人也瑟瑟发抖,见到自家老爷被谌王这么一喝,心里也不是很好受,纷纷跪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哭着为他求情。
其他官员见状,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
明哲一张脸黑到了极点,在接到手下那些官员的异样目光时,一股气顿时堵在了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得格外难受,冲着那些女人就大声叱道:“无知妇人!还不赶紧给我退下去。想要挨板子吗?”
就算他不抬头,也依旧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嘲讽目光。
作为一个男人,被谌王责罚了,居然还要自己的姨娘去为其求情,简直是弱爆到了极点,尊严和里子面子,都于此刻丢得一干二净了。
那些姨娘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可被他这么一斥责,哭也不敢哭,捏着个帕子也不敢去擦拭泪水,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看起来颇是滑稽。
顾惜若咧嘴一笑,拢了拢袖子,火上浇油道:“明总督,你可不能这么斥责诸位姨娘呢!方才在东跨院,诸位姨娘可是做了一回慈善家,将房中值钱的物事儿都捐献了出来,说是作为此次疫情的补充费用。如此大仁大义,纵然是本妃和王爷都忍不住赞赏一番,你不觉得该对她们好点吗?”
此言一出,满堂鸦雀无声。
明哲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不敢置信的盯着顾惜若,待接到段天谌冷厉的警告目光时,又转而看向默默垂泪的十八位姨娘,阴沉着脸色,冷冷道:“谌王妃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说着,他又抬头去看九姨娘,眯着的眼睛里,满是凛厉。
九姨娘身子瑟瑟发抖,心知自己办砸了事情,终究是心虚的低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怯怯弱弱道:“回大人,王妃所言,的确属实。”
一旁的十姨娘也抬起头,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他双眸微闪,暗暗使了个眼色,随之低下头,径自思考起对策。
大概了解些内情的官员,偷偷的擦了一把冷汗,暗暗好奇着,这谌王妃到底使了什么厉害的手段,竟让这些目光短浅的内宅姨娘亲手奉上了房中那些值钱的东西。
不了解内情的人,心底也是打着怵,暗自庆幸着自己的夫人不在此处,此次设宴也不在自己的花园,否则凭借谌王妃这样果决不客气的手段,怕是有多少家底都会被掏空的。
“明总督,”顾惜若开口,在场诸人皆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气神,就连那些姨娘也倏地止住了抽泣声,仿佛对她十分畏惧,看得明哲又是好一阵咬牙切齿,却又听她淡淡道,“之前,本妃跟诸位姨娘说过了,此次她们立了大功,本妃要对她们予以嘉赏。本来还想着要亲自吩咐下去,可念及她们是你房里的姨娘,此事交由你去做,本妃估计她们也会十分欢喜的。”
明哲气得直喘粗气,恨恨的瞪着顾惜若,满脸不甘。
现在记得那些女人是他房中的姨娘了,进他女人房中拿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这回事儿?
这谌王妃,分明就是给他添堵的,恐怕是不气死他不罢休啊!
段天谌无奈的摇头,想到他的小妻子指挥着手下搬东西时的嚣张肆意模样,眼里满满的皆是宠溺。
他瞥了眼她红扑扑的小脸儿,粉嫩中自有一种说不出的摄人心魄,眸光不自觉的暗了暗,心中的某个念头喷薄而出,想到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就没有了继续留下的心思。
随口吩咐了几句,他便和顾惜若走出了花园,回了他们在总督府的院落。
明哲也起身,带着一众官员去了书房,剩下那些姨娘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相互搀扶着,回了那被顾惜若洗劫一空的屋子,对着仅剩不多的陈设嚎啕大哭。
直到明哲从书房里出来,走入了东跨院,依旧还能听到那伤心的哭声。
他黑沉着脸,大步流星的走入了九姨娘的房中,二话不说就冲着床榻边递帕子的婢女叱道:“去,把其他人都给本官叫过来。”
那婢女吓得身子一抖,双腿就那么软了下去,明哲恨恨的上前踹了一脚,正好踹在了那婢女的肚子上,白眼一翻,整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九姨娘哭声顿歇,惊恐的爬下床,去探那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