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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可而止,要是此时让栀子走了,麻烦就大了,江白圭忙一把拽住栀子,小声道:“下人看着呢,传出去倒让人笑话。”
栀子复又坐下,不死心再夹一块鱼肉与巧巧,这一次,巧巧很是配合的吃了。
这出戏码,时常在饭桌上上演,自江白圭晓得巧巧拒绝吃栀子夹的莱之后,便时常来这么一出。
一家人其乐融融,就听外院传来震天的敲门声,不一时,尹长福跑进门来,完全没有往日不急不缓的稳重,结结巴巴半日,才冒出一句囫囵话:“巢少爷、少奶奶,江陵来人了。”
江白圭诧异:“一个月前还收到家中来信,没说有人要来啊?”
来个把下人,尹长福何至于惊慌成这样,栀子忙问:“来的是谁。〃尹长辐答道:“来的是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夫人,还有兰夫人、金宝少爷……”
不待他讲完,江白圭就丢下筷子,夺门而去,栀子愣了一愣,也跟出门去,八月的天,她却如同置身冰水中一般寒冷,两家人举家来成都府,肯定是出事了!
夫妻两个赶到,所有人已径到了内院门上,纵然是心中早有准备,夫妻两个还是被眼前的情景怔住了。
人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就是最为讲究的江夫人,此时也只是护住衣衫的周全而已,其他人,实在比街上要饭的乞丐强不了几分。
站在最前面的老太爷率先开口:“连日赶路,又累又饿,白圭媳妇,你别愣着,赶紧吩咐下人准备饭菜。”
栀子回神,暂时收起心中疑惑,高声唤过尹长福家的,让她与温嫂子备饭,又让夏欢将收进库中的炭炉子搬出来,家中只有两孔灶,一下子添这么多人,肯定不够用,只能用冬天取暖的炭炉子应急。
江白圭亦将骇然放回腹中,上前扶住银发乱飞、摇摇欲坠的老夫人,问道:“祖父、祖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会突然来光都府?还弄成这般光景?”
不问还好,一问,老夫人眼中蓄了许久的泪水,哗啦啦的就滚出眼眶,半日,只吐出几个字来:“说来话长。”
江白圭知此时安顿众人歇息最为要紧,不再多言,将一行人领至方才的饭厅,桌上还摆着来不及撤下的碗碟,金宝闻着饭菜香气,飞身奔至桌旁,想用手捻一块来吃,才想起众人看着,悄悄退回到吴氏腿边。
江白圭看的双眼发涩,赶紧命人将碗碟撤了,安顿众人坐下,走去端了几盘糕点上来,让大家先垫一垫肚子,再去催夏欢送热水来与众人简单梳洗。
趁洗手脸的功夫,江白圭再次询问出了甚么事。
老太爷叹道:“江陵遭蝗灾,几日的功夫,啃得连树皮都不剩,更别说地中绝了收。米面一口价,咱们走时,已是二两银子一斗米的价了,家中有些个闲钱的还勉强能支撑,那些看天吃饭的……真是造孽啊,到处都能看见死人,好多人为了一口吃食,到处抢夺,咱们这样的人家,虽说无人敢来抢,但余粮不多,撑了半个月,米缸还是见了底,实在无法,才奔成都府而来。哪知走到半路,几个车把式起了歹心,下药迷倒咱们,搜光咱们所有的钱财,而后将咱们丢在半道上,好在你岳母贴身藏着一根玉簪,兑了八两银子做盘缠,勉强走到成都府,哎……”
蝗虫入境,江白圭只在书上看过,听老太爷讲的凶险,又见众人衣衫褴褛,他顿时手足冰凉,道:“万幸人无事!”
老夫人吃了两块糕点下去,人也精神起来:“都说大难不死必才后福,咱们能平安到成都府,肯定有咱们享福的,往日的事,不提也罢。”
想起这一月的艰难,吴氏与江夫人低头抹起眼泪来。
江白圭见状,忙让伍嫂子将巧巧抱进来与众人磕头,巧巧脆生生的话语,很快将众人逗笑,就是老夫人,也将巧巧抱在杯中搂了一回。
众人洗过手脸,饭菜已径上桌,栀子不知众人多久没吃东西,不敢做油腻的吃食,只熬了一锅蔬莱粥,另做了几样爽口的小菜佐粥,分两桌坐下,都没多言,低头吃了起来。
栀子在旁立着,不住的与众人添粥,方才夏欢送热水的间隙,已将听来的话与她讲了,她此时与江白圭一样的心思,只要人在,一切都好。
江家人在,兰家人在,真是德三、胡仲伦、果子都一路来了。
饭毕,栀子与众人分派了屋子,屋子有限,只能挤着住一晚,等明日再想法手赁一座宅子。
江白圭与栀子的屋子让给了老太爷老夫人,两人带着巧巧暂时住进了尹长辐两口子的偏厦,栀子哄睡巧巧,自己却睁着眼毫无睡意,她道:“咱们的糕点铺子肯定没了,不知二丫跟侯二阳还有铺子里的伙计怎么样了?”
方才江夫人讲过,因雇马车价太高,不便带太多人随行,在江陵就将新买的小丫头卖掉了,而像尹强两口子这样的跟随多年的,则将卖身契还给他们,任他们自谋生路,随行只带了杨妈妈金妈妈两个仆人,本来老太爷不同意带着杨妈妈,但江夫人晓得杨妈妈与江白圭感情很好,才做主将她一同带上。
江家没带下人,吴氏自然不好多带,也只带了涂妈妈一人,而二丫,江家人都以为她是被家中赎了回去的,更没理由跟来成都府。
江白圭叹谎:“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娘亲心善,要是有法子,肯定会将他们都带出来的。睡罢,明日我告个假,同你一起去寻房子,是了,明日一早还要使人请姐姐过来。”
黑暗中,栀子点了点头,许久,终是不解:“江陵蝗灾,你怎会一点也未听说,朝廷就无公文下来?”
江白圭道:“江陵的奏折送往京城,需十来日,朝廷的公文送到成都府,又需二十来日,这还没算中间耽搁的时间,而祖父他们从江陵来成都府,不过二十来日的路程,他们就是蝗灾过后十日动身,也比朝廷公文先到成都府。再说,丁县令任江陵父女官,为着政绩,肯定是能瞒过一日是一日,也不知他是甚么时候上的奏折。”
栀子下意识就将这时当成了前世那个通讯发达的时代,听江白圭分析,才想起,这时送一封信动则就是十来日,虽江陵蝗灾已过一月,只怕一来一去的确认灾情,朝廷的赈灾至今还未颁布罢。
她叹了一口气,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栀子就起身,家中添了十多口人,昨晚已将屯下的蔬菜吃尽,早上不使人去买,早饭还不知拿甚么端上桌。
走进厨房,没想到果子竟也在,果子见她,笑着起身:“我来看看有甚么可以帮忙的。”
栀子道:“厨房有人,哪用的着你帮忙,快回去躺一躺罢。
果子笑道:“反正我也睡不着,在这里帮着生一下火也是好的。”
栀子将她推倒院外:“睡不着就在院中随意走走,就是别进厨房,”
果子眼眶微红,道:“地中绝了收,塘里里的鱼让人捞了,熬糖柞坊又没了,就连这两年攒下的几百两银子也让人抢了去,身无分文,以后的日子还不知怎么过,不知要在姐姐家中住多久,多做一点事,总不至于让人生厌。”
栀子教她说的眼中含泪,使劲拍了她一把,道:“有姐姐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你怎能跟姐姐这样生分?”
果子抹干眼泪,道:“我晓得姐姐疼我,只是,姐姐也是做人媳妇,也有一家子要照应,我已嫁了人,不能再让姐姐操心。家里那个已经说了,他过两日就出门觅活,等挣够栈,我们就搬出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计
栀子拉着果子的手道:“这院子大小,住不下许多人,我还需与相公商议,今日一早就去赁房子,你就是想留下,我也没地方让你住,你就安安心心的回去歇着罢。”
果子会错了意,以为栀子是因为方才的话才提出赁房子的,连连摆子:“姐姐,休要破费,我们挤一挤就是了,不用再赁房子与我们住。”
栀子笑道:“你肯挤我却还不愿意呢!昨晚住在偏厦,虽换过被褥,可床太硬,害的我一夜都未睡着。”她左右看了看,见无人,又道,“我赁房子,也是想偷个懒,不想到老夫人跟前去立规矩呢。”
果子一路与老夫人相处,早将老夫人的脾性摸透,晓得是个不好相处的,是以听得栀子这样讲,也就信了不是专程为她赁房子,笑了笑:“还是姐姐有法子。”
栀子嗔道:“你又没婆母要服侍,羡慕甚么?”
果子答道:“但我还有公公啊。”
栀子目露惊异:“德三叔为难你?我记得德三叔可是十分好相处的。”
果子被栀子看的不好意思起来,低了低头:“那倒没有,公公待我极好。”她抚了一下肚子,“对了,姐姐,我有了。”最后几个宇,简直比蚊子嗡嗡大声不了多少。
从昨晚至今,入耳的尽是悲戚之事,在这时听闻果子怀孕,实在是振奋人心,栀子先前的抑郁一扫而尽,眼中全是欢喜:“真的?!几个月了?”
果子面上忧色尽显:“三个月了,方诊出才孕,就闹起蝗灾,然后匆忙赶路,我只当这个孩子保不住,没想到他竟是个要强的,硬是挺了过来。”
怀孕初期最景为危险,果子本该在家好好养胎,却遭遇这样大的变故,这一路肯定吃了不少苦,栀子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出口的却是安慰的话语:“你也说他是要强的,那你还担心甚么?你只管将烦心的事情丢在一边,将身子养好,将来生个大胖小子,比甚么都强。”
果子教栀子说的暂时丢开担忧,姐妹两个许久未在一起,昨晚见面后又是忙乱,两人只说了几句话,这时得闲,就有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忘了时间,直到无菜下锅温嫂子来寻,栀子方才记起自己忘了正事,忙让夏欢扶着果子去歇息,自己吩咐尹长福家的去买菜。
早饭做得,众人陆续起身,依旧围着两张桌子一起用饭。经过一夜的休整,又换了上了干净衣裳,虽大多不合身,但比起昨晚,已是有了天攘之别。
饭毕,栀子命夏欢去请江雅过府。
江雅须臾便至,身后还跟着蒋刑厅,两人在路上询问过夏欢,已晓得家中出了事,到得厅中,江雅不及细问,就扑到老夫人怀中痛哭,又惹的老夫人江夫人落泪。
一屋子的人满面都是悲戚之色,蒋刑厅立在厅中,想要劝慰,又认不得人,就露出尴尬之色来。
江白圭瞧见,解围道:“姐姐快将眼泪收起,还不快领姐夫拜见祖父祖母。”
老夫人想起新得的孙女婿也是个官儿,便觉日子很有指望,立时就将眼泪收起,又拿帕子替江雅指眼泪,道:“快快起来,别哭了。”
众人才觉失态,纷纷收起眼泪。
蒋刑厅依次与众人见了礼,仔细询问起路上的情形,听说的凶险,不时唏嘘几句。
江雅趁机将栀子拉到门外,从手腕上摘下两个赤金镯子,塞入栀子手中,小声道:“弟妹一会把白圭的文具包两件,交给我家老爷,就说是祖父祖女给的罢!”
栀子看着子中的金镯子,才记起蒋刑厅还是第一次拜见岳家长辈,搂理,应当给其见面礼。只是,江雅拿金镯子换见面礼,实在让她无法接受。她不明白,见面礼就真的这么重要?一家人九死一生才到成都府,惊魂未定,第二日一早见到新女婿,没预备见面礼,算不得失礼罢?
江雅见栀子面上神色不定,忙笑着解释:“弟妹莫要误会,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晓得家中困难,拿两个金镯子与你,你兑了好贴补家用。”
栀子摩挲着子中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