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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冷冷地看着他,“你心里就是这个意思。我替你说出来了而已。”
他眯了眯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安娜微微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和他对峙着。
从看不清他两个细微表情的旁人视觉来看,卡列宁现在仿佛正和他的夫人在里含情脉脉地对视着。
片刻后,他终于动了动身体,挪开视线看向边上的人——其实这是一种潜意识的妥协身体语言,只是他自己并没觉察而已。
他用一种僵硬的语调说道:“算了,我们还是不必……”
他本来是想说,他们还是不必为这些事而闹不愉快了。毕竟,只要好好地过了今晚,接下来一切就又恢复原样。
但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忽然,大厅的另头传来一声惊呼,有人大声地喊叫起来。
“哦上帝啊!卢卡斯先生!卢卡斯先生,您怎么了?”
在这种高官名流会聚的地方,突然出现这样的异声,实在非同寻常,全场立刻静了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卡列宁猛地回头,看见那头已经围了密密一圈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女人们惊疑不定地议论着,面带惊恐之色,纷纷聚拢过去要看究竟。他撇下安娜跑过去后,分开人群,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吃了一惊。
美方使团的商会会长卢卡斯先生倒在了地上,脸色通红,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嘴角微微歪斜,不断有泡沫涌出,他的边上,是个已经掉落打碎的玻璃杯。
卢卡斯是美国着名的实业家,拥有庞大的造船厂和铁路事业,热衷慈善,凭着名望,他被推举为此次赴俄代表团的商会会长。
“上帝啊!我发誓,刚才我正和他谈着上次去参加博览会的事,他看起来也兴高采烈,一切都好好的,忽然就嚷了声头痛,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一头栽倒在地!加米诺夫也看见了!”
季普洛夫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定下心神,反复地向边上人解释着当时的情况。
亚历山大王储蹲到昏迷的卢卡斯先生边上,用手探到他的鼻子下试了试呼吸,“快召御医!”他高声嚷了起来,跟着,威尔逊先生也趴了下来,焦急地大声喊他的名。
“不该让他来的!出发前,他就说自己时常感到头晕目眩。我劝他不要过来,但他认为这次机会难得,坚持要随团过来——”
部长自责不已。
御医很快就赶了过来。
查巴鲁耶夫是资深医生,在宫廷奉职二十年,也是彼得堡大学医学院的客座教授。他赶到后,立刻驱散边上围观的人,蹲下去检查了下卢卡斯,见他脸色发红,眼白充血,神色立刻变得异常凝重。他迅速脱下自己外衣,微微垫高病人的头,松开了他的衣领,接着俯下去,仔细听了下病人的胸腔,从携带的医药箱里取出一根皮管,扩开病人的嘴,用纱布清除他嘴里的泡沫后,把皮管插入喉咙,接着,在女人们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他开始吸皮管。
他面不改色地从病人的喉咙里吸出数口堵塞气管的泡沫液状物,吐到宫廷侍者慌忙端来的盆子里后,漱了漱自己的口,然后,叫人立刻去取冰袋。
“怎么样!”
威尔逊焦急地追问。
查巴鲁耶夫从地上站了起来,摇了摇头。
“非常遗憾,先生,他应该是脑血管猝然破裂而引发的深度昏迷。就目前医学技术来说,这是个难题。冰袋取来后,放在他额头让他脑部降温。这就是目前我们能做的事。接下来,只能等待上帝的奇迹,看他能不能自己苏醒,如果醒来,我们还能对他的恢复提供一些帮助,如果醒不来……”
他停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查巴鲁耶夫,你没弄错吧?”
亚历山大王储嚷了起来,脸色也很难看。
也难怪他会这样。客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事,脸面实在有点挂不住。
“王储殿下,我已经尽力了,”医生说道,“这种疾病,靠的就是平时的预防。我想病人此前应该就有过不适的症状,但他自己并没留意。现在经过长途海上颠簸到达这里,原本身体状况就不大好了,加上饮酒的刺激,所以才会猝然发病。坦白说,他的情况很严重……即便侥幸能够醒来,也会落下后遗症。”
他摇了摇头,停了下来,一脸爱莫能助。
“哦上帝啊,太可怕了!”
边上的贵妇人们面露悯色,交头接耳。
“卢卡斯!卢卡斯!”
使团里的一个成员趴了下去,伸手摇着依旧昏迷的病人,试图将他晃醒。
“不要碰他!”
见他没反应,他正要加大力气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出声制止,回过头,愣了愣。看见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她的眼睛盯着地上的病人,神情严肃。
“请您不要摇晃他,这对他的苏醒没半点好处,只会加剧病情。”她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卡列宁夫人!”威尔逊叫了一声,表情有点惊讶。
不止是他,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惊讶地看着她。贵妇人更是对她背影指指点点。
查巴鲁耶夫看了眼安娜,露出赞许之色。“她说的对,不要碰他。剧烈摇晃只会让脑出血更加厉害。”
“他什么时候才能醒?”
刚才那个人缩回了手,表情焦急万分。
查巴鲁耶夫摇了摇头。
“现在请来几个人,小心地抬起卢卡斯先生,请把他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等一下,医生!”安娜出声制止,“让我来试试,看看能不能帮助他尽快苏醒。”
“安娜——”
卡列宁终于回过神,叫了一声,试图阻拦她。
他知道她确实兴趣广泛,从前甚至还拿过他书房里有关农业机械方面的书去研读。但他可以肯定,她没接受过医学方面的训练,绝对应付不了现在的情况。
而现在,情况决不容许有任何的差池。
“安娜!”
他下了决心,立刻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查巴鲁耶夫都没办法了。这不是你的事!”
“他的情况很危险!晚一分钟醒,情况就危险一分。再拖下去,很有可能永远也醒不来。让我试试。”
她轻轻推开卡列宁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力气不大,但动作坚决。然后,她看向查巴鲁耶夫。“医生,您应该有注射用的针头吧?”
查巴鲁耶夫一怔,随即点头,“有的。”
安娜从医药箱里拿过一块纱布和一个没用过的初具现代注射器雏形的软管注射器,拔下针头,蹲到了病人的身边。
卢卡斯依旧昏迷不醒,牙关紧咬,嘴角又有新的泡沫开始流出来。
安娜把纱布垫到病人的牙齿之间,拿起他的一只手,执针刺向拇指距离指甲盖大约一公分的指尖处,等刺出血后,再换另个指头,依次把十个指头刺遍,然后放平。
全场静得连卢卡斯喉头发出的痰鸣声也清晰可闻。
片刻之后,病人的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眼睛,一片茫然之色。渐渐地,他看起来恢复了意识,定定地看着蹲在他边上的安娜,然后,吃力地动了动头,含含糊糊啊了两声,似乎想坐起来。
“太好了,醒过来了!”
几秒钟的安静之后,查巴鲁耶夫叫了一声,边上跟着发出一阵惊喜的声音。
“您现在别动!马上送您去安静的地方休养。”
安娜也松了口气,急忙按住病人,阻止了他的动作。
担架已经抬了过来,医生急忙指挥宫廷侍从把病人抬上去,叮嘱务必轻放,要跟过去时,忽然象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安娜。
“卡列宁夫人,您干得很棒!非常棒!您帮了我的大忙,谢谢您!”
安娜对他亲自为病人吸痰的举动印象深刻。这就是医生操守在他身上的体现,也是促成她最后下决心愿意冒险一试的主要原因。
“您是一位令人非常敬仰的医生,我能帮上您的忙,这是我的荣幸。”她说道。
查巴鲁耶夫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匆匆跟上担架。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 20
因为这个突然变故,招待会也随之提早结束。卡列宁陪同威尔逊一道去往卢卡斯就医之所,安娜独自坐马车离开了皇宫。回到家里时,已经不早了,但她并不觉得累,从浴室出来,换了身轻便的家常服后,便坐到了从前安娜的那张书桌后,开始继续写自己的稿。
她很快就沉浸在自己构筑出来的虚幻世界里,当终于写完预定的一部分情节,才惊觉已过零点了。
还是没有完全习惯从键盘变成完全的手写,她放下笔,转了转有点酸涩的手腕,拿过空水杯,想去倒杯水,回来继续写时,忽然听见门外走廊上,似乎响起了脚步声。
因为夜深人静,所以这声音听起来很清晰。
应该是卡列宁回来了。
安娜放下杯子,过去打开了门。
卡列宁大概没料到她现在还醒着,听到开门声,转头看到她时,脚步顿了顿,停在了楼梯口。
“你还没睡?”
他问。眉宇间带着一丝疲倦之色。
“没有。在写稿。”安娜走出去,停在房间外的走廊上,“卢卡斯先生怎么样了?”
“无法清楚说话,但神志清楚,还算稳定。查巴鲁耶夫陪在那里。”
安娜点了点头。
说通俗点,卢卡斯是中风了。即便是现代,药物也很难令患者痊愈,多少会留后遗症,何况是现在的医疗水平?保住了命,往后,也就只能慢慢健复了。
“明白了。那么我回房了。晚安。”安娜说完,转身要回房间时,被他叫住。
“安娜——”
她停下来。
卡列宁看了她一眼,显得有点犹豫,欲言又止。
“是问我怎么知道那个法子,是吧?”她主动问道。
他耸了耸肩。
“威尔逊先生让我转告,非常感谢你为卢卡斯先生提供的帮助。安娜,坦白说,当时你让我非常惊讶。”
“没什么,”安娜解释道,语气平静,“你也知道,我平时无所事事,所以看了不少书。这是我从前在一本关于东方医药的书上看到的方法。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所以也没多想,就照着那个方法做。能够帮上忙就好。”
这虽然是个托词,但也不算完全胡编乱造。安娜从前还是医生时,和中医科的一个医生关系不错,两人时常会交流对于一些病症的治疗心得。这个方法,就是从那个医生处听来的,用于发病后无法及时送医时的临时急救。
卡列宁沉默片刻后,再次说道:“我很抱歉……之前真的对你关心不够……很多你在做的事,我都不大清楚……”
安娜笑了笑。
她也不是记仇的人。现在见他这种态度,先前的那点不愉快也就立刻过去了。
“没什么。不早了。看你也很累的样子,早点休息吧。对了,”她忽然想了起来,补一句,“如果没事的话,我明天打算回乡下了。”
“哦——”
他看着她,神情显得有点歉然。
“威尔逊夫人特意又叮嘱我,说希望我能带你一起去下周大使馆举办的舞会。你看……”
安娜被提醒了。自己好像确实答应过她这个事儿。
“那么,”她扬了扬眉,“你觉得我该去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他说道。
“好吧。”她又笑了起来,“我答应过她的。”
“好的,那就这么定了,等大使馆舞会结束后,你再回去。”
他注视着她,表情显得有点愉快,这么说了一句。
安娜朝他点了点头,转身往自己房间去。她的手碰上门的把手柄时,忽然听见身后又传来一声:“安娜——我必须要向你表达我的感谢。否则对你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