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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迦买没有制止,他虽然可以看到王强满身的血迹划痕,可以看到他那骨折的断腿,但是他知道,不知情的月悉华必然能让王强展现出求生意志,或许,搏一搏便是胜利。
月悉华更不知道的是,那松树不过是从岩壁上伸出来的一枝腰粗的树干,想要承受三人的重量是不可能的,但是能救得一个便是一个。
冷风呼啸,月悉华只觉得手上一重一轻,王强已经被甩了出去。
她看不到结果如何,当手上空了的那一刹那,仿佛心也空了,只听身侧不远处树枝剧烈晃动的沙沙声传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强子……你上去了吗?”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惊慌地凝神侧耳,生怕听不到回应。
然而,一秒钟过去了,两秒,三秒……那沙沙声过后再没了声音。
“王强——!”她惊恐地唤道,扒着严迦买的手臂松了力道,没有重物下落的破空声传来,王强该是没事的,可……
揽在腰上的力道一紧,严迦买轻声安慰道:“没事,他上去了。”
上去了吗?可是为什么不说话。
“真的……上去了?强子,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吓到了!”语气仍旧担忧,恨不得立刻拉住王强的手臂证实他还在。
此时的王强紧紧地扒着树干,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四处搜寻,一脸担忧,但是眼神却空茫地没有聚焦的丽人。
自己就近在眼前,为什么她看不到。
“悉华……”他轻声唤道,面前的红衣丽人光彩依旧,可没了那瞳中的光芒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般,没有生气,“你的眼睛……”
听到他的声音,丽人立刻朝着他的方向转过头,苍白的唇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此刻,不需要她的回答,王强也已经知道了,那墨黑的瞳中根本没有映下任何影响,她看不到。忍了许久的泪水再次喷薄而出,他痛苦地趴伏到树干上,一只手臂紧紧抱住树干,另一只手掩唇而泣,泪水透过指缝滴落,却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不能让丽人听到。
严迦买侧首不忍再看,匕首咔的一声断掉,就在这一瞬间,他飞身跃向王强所在的树干,树干再次剧烈摇晃,但总算,他们三人都安全落在了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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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险
夜幕越来越深,趁着月光隐隐可以看到周遭的环境,可是想要费力上去却是不可能的了。不说现在是晚上,就是白日,三人都带着伤,也是难以移动半步的。
严迦买不敢让自己和月悉华的所有重量都落在树干上,怕树干承受不住力道被连根拔起,他一手抓着岩壁上凸起的石块借力,让月悉华整个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以减少树干的承重。
“现在怎么办……”趴靠在男人怀里,月悉华不敢挣动半分,王强的出现让她乱了思绪。
男人安抚地笑笑,温言道:“怀里有根竹管,悉华把它取出来。”
伸手在他衣襟中摸索,竹管只有寸长,取了之后又不知道怎么用,按照严迦买指导的方法在管底一按,忽的,有什么东西清啸一声升空。
夜幕中,空中一点亮光闪烁久久不灭,若是不知情的人看来,只当是一颗红得耀眼地夜星。
“云塞的联络信号?”丽人了然,明明和这人是敌对关系,可在他面前却一点敌对的自觉也没有,反而觉得安心,“其实,就算你的属下知道我们还活着,只怕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即便找得到,这样的悬崖峭壁,他们如何救人。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笑了笑,让她安心休息,只等天亮了在做打算。
王强似是累的狠了,竟然挂在树干上睡熟,脸上还挂着泪痕,似乎在梦中也在啜泣。一抹疼惜的神情在那银灰色的眸中缓缓升起。
如此艰难地熬过了一晚,月悉华紧紧抱着男人的身体取暖,裸露的背已经冻得麻木,只有贴着男人身躯的地方还有些微的知觉。
当清晨的第一抹阳光自天边升起的时候,谷中的雾气渐浓,只眨眼间浓雾便汇聚成犹如甘醇的羊奶般的颜色,三人被这浓雾笼罩,除了各自隐在雾中若隐若现的身影,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知道这是一天中雾气最浓的时候,三人也不慌张,只等着雾气散去。
浓雾的尽头,渐渐显出一处斜坡来,斜坡沿着山体蜿蜒却不知通到何处,不过总是要比这树干牢固一些,严迦买先将怀里的丽人送了过去,又折回来如法炮制地把王强带过去。
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月悉华紧张的心情平息了一些,摸索着扶着岩壁,一点点地往前走。昨日他们只顾着救人,没有注意到这块地方,斜坡忽而往上又忽而往下,等到了尽头,眼前竟然是一处平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崖顶。
严迦买的侍从循着信号找了来,原来,他们已经绕着整个山体转了一圈,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山地另一侧。耳边传来哗哗的水声,正是沧水的水流声。
“国师,自那日国师落入山崖后,副将军携大军后退,现今驻扎在三十里外的荒坡上。”来接应的人恭敬地说道,他看向严迦买的眼神犹如在看无所不能的神祗,又扫了一眼他怀里的丽人和重伤的王强,斟酌道,“这二人……”
为何还是不愿看着我
到了安全的地方,严迦买也松了一口气,温柔地低下头:“此地离仓亚军营不远,悉华若是想回去,我派人送你回去。”
他温柔的声音像是这世间最纯净的甘泉,让昏沉的月悉华精神为之一荡,微微点头,轻笑道:“这次多谢国师相救,不然悉华和王强必定要葬身在那万丈深渊下了。”
“你随我跳下去,我本该救你,无须道谢。”他拦腰将丽人抱起,放在早已备好的马车上,仍是有些不放心,“当真不愿随我到云塞去吗?”
眼前虽然黑暗空茫,但她神智却清楚地紧,温言笑道:“他日有机会,定会到云塞去,只是……山河再好,悉华也看不到了罢。”落寞的神情转瞬即逝。
“不必太过伤怀,或许只是一时失明,日后定会好起来的。”他说。
随从已经在焦急催促,这里仍是仓亚的地盘,严迦买在这里并不安全。月悉华也不好再说什么,道了别便让人将王强扶上马车,绝尘而去。
出了山谷,王强就陷入昏迷。她摸索着牵住王强的手,先触到的却是一片黏腻,是血!鼻头一酸又险些落下泪来,那么高的崖壁他就这样一步一步攀下去的吗,说来,他也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是什么给了他如此大的勇气和毅力。
严迦买的随从将她们送到沧水边的军营前便卸了拉车的马飞奔而去,唯恐稍有不慎落入仓亚军的手中。
幸而有守卫发现了这停在荒野上的车厢,这才将她和王强抬回大营。
挨着松软的床铺,她心头一松,没了多日的紧张,转瞬便沉沉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以为已是深夜,听到营帐外踢踏的脚步声她才蓦然反应过来,不是天黑了,而是她看不到这白日的光亮。
“悉华……”
耳边突然响起的叹息让她心头一紧,蓦然蹙起眉头,再次听到这个低沉又带着些喑哑的声音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悲伤、落寞、沉痛……一应情绪扑面而来,最终都转作了浓浓的思念。
双眼大睁,眸中一片茫然,有多少句话想说,可这些话在腹中起,又在喉咙里打了个旋,说出口的却是:“你怎么在这里?”
楚怀昀缓缓站起身子,墨黑的眸中尽是伤痛和疼惜,拉着她的手,沉声道:“悉华为什么不看着我,可还是生我的气吗?”
循着声音转过头,可那棕黑的眸中再没有了先前的光亮,一片死寂如古井深潭。
“悉华若是生气,又怎会随你到边关来。”生气,她如何不气,可气了又能如何,终是抵不过心中对男人安危的担忧。
“那为何还是不愿看着我。”他说。
稍稍移动位置,丽人睁大了双眼,想要确认她所“望”的方向对不对,又无奈地垂了头,明明已经看不到了,为何还要费力做出这副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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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医、军医
男人墨黑的瞳色变了数变,从茫然到不解,再到惊恐,他一把抓住丽人的手臂,颤抖着声音,小声的问道:“悉华你看不见我?是不是?”
丽人没有回答,营帐中一片静寂。
“是不是?!悉华,悉华你回答我!”声音蓦然拔高,带着惊恐与不可置信。月悉华侧了脸,这种情况下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冰冷的气息在帐中环绕,荡起一波又一波的涟漪,男人猛地转头向外,发丝飞扬,厉声大喝:“军医,传军医——!”
进来的却是一身泥污的肖余生,得了月悉华安全回来的消息,他连衣服都没有换就着急赶回来,却还是比楚怀昀晚了一步。
当时,他在悬崖峭壁上,而楚怀昀领了士兵从山下绕行,山脚离军营甚远,想来,那人一定是快马加鞭急赶回来的。
待看到□□面容憔悴苍白的丽人,他忍不住向后趔趄了一下,缓缓走过去,望着她那双棕黑的眸,担忧道:“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快让大夫检查检查有多少伤处,怎么浑身都是血。”
听出是肖余生的声音,月悉华忧伤地摇了摇头:“都不是我的血……”
“严迦买?”
“不,是王强。”她说,声音颤抖充满了焦急和担忧,“他现在怎么样,有大夫过去看吗?他需要接骨。”说着就想从□□起来,可手一滑按到了床外,忽的向下跌去。
这一跌直把床边男人的心魂吓飞,连忙伸手揽住她,将她轻柔地放回到□□,眸中哀伤不减,他说:“那小子命大的很,现在正昏睡着,大夫晚去一会儿也死不了人,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照顾自己便是。”
肖余生又趔趄了一下,折扇柄狠狠地拍着左手手心,眉头紧蹙:“早该拉住他,不想他竟然偷偷跑去找你!”
军医来了,却是府上的薛大夫,月悉华也是听声音听出来的,也怪不得楚怀昀会让他来诊治,这军营中,也只有他知晓月悉华是女儿身。
他慌忙让楚怀昀放开□□的丽人,检查结果和严迦买所说的一样,胸腔里断了两根肋骨,再来便是右肩的伤口感染溃烂,别处倒是无甚伤痕,比起来要比王强的轻上许多。
幸而严迦买即使给她做了固定,肋骨并没有伤到内脏,只需固定后好生将养便是,右肩上的伤痕溃烂相对严重了些,毕竟山谷下空气湿润,又不知那雾气中有没有对人体有害的毒素,沾到伤口上必然要发炎溃烂。
等把肩膀的伤清理干净,又开好药方,薛大夫收了药箱,缓缓起身:“月侍卫上一次的伤还没有调理好,如今旧伤加新伤,若想彻底好起来只怕不易,只用药物不行,关键在于静养。”
楚怀昀定了神,墨黑的眸中暗流涌动,声音冷如冰锥:“她的眼睛呢?”
“眼睛?!”薛大夫一脸不解,抚须走到近前。
棕瞳随着他的靠近一动不动,未生出半点波澜。
朝着后脑勺再撞一次?
翻了月悉华的眼皮查看,薛大夫招手让一旁站着的肖余生端了烛台来,跳动的烛光凑近她棕黑的瞳,随着这淡淡的光亮越来越近,瞳孔逐渐收缩。
薛大夫长长地舒了口气,抬起头怅然道:“好在眼睛无事,月侍卫的失明应该是头部撞击所致。”
豆大的冷汗自额角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