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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闪现出少年艰难地一步步将她背到边关的情景,又显现出云塞军营中的那棵大树上,少年突然出现的样子。少年长大了,可以保护她,帮助她,与她寸步不离地守护。
忽的,帘外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只听以清朗的声音唤道:“月侍卫可是在这里,王爷找你呢!”
楚怀昀……不是去找肖余生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被小厮扶着往回走,远远地便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中军主营帐近在眼前,可她却看不到,小厮先一步上前挑了帘帐,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紧接着便落入男人宽厚的怀抱。
“回来见悉华不在,便让人去王强处寻,早知必定看不住你。”男人趴在耳边柔声说道,沙哑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埋怨的味道。
尘埃落定
脸颊感受着男人轻笑的颤动,月悉华微微侧了头,淡粉色的唇绽开一个轻松的笑容:“王爷既然知道看不住,何不早些让我去见他。”
小厮已经退下,厚重的帐帘合上,霎时被营帐中温暖的气息包围,她轻舒一口气放松地将自己整个儿靠在男人的怀里,这样的温馨不知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忽然想到方才去传唤的士兵那焦急的语气,她疑惑地抬起头问道:“王爷这么着急找悉华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云塞大军开始进攻了?”
又想起那个出尘脱俗的人,说不上来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若是以前没见过的时候也就罢了,有了悬崖下的一段经历,若是再让她与严迦买为敌,确实找不到对敌者该有的感觉,仿佛是一双友人之间的相互切磋而已。
只是这切磋,却是搭着数十万人的性命的。
这样想着,脸上不由自主露出担忧的神色,男人垂下头,扶着她在案几前的软椅上坐下,将她整个拥在怀里,这才轻笑一声说道:“云塞大军仍在沧水对岸数十里之外,此时正是春种的时候,云塞有不少后顾之忧,如果我们不进攻,他们不会轻易挑事。”
收了担忧的神色,月悉华轻轻舒一口气,若真是如此,倒也不必担心,不过……“若不是云塞,悉华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让王爷这么着急。”
温柔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那人将下巴靠在她滑润的发丝上,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也许是因为声音从头顶上传来,男人原本清朗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是京中的事,相府来信了,如今皇帝病危,朝政被威王把持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白丞相掌握着,暂时还没有隐患,只有皇帝能再撑上数月,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坏处。”他说。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只有淡淡的怅然,没有一点伤心的意味,他这样的反应也在月悉华的意料之中,对于一个要杀他的父亲,他除了怅然还能如何,若是让他伤心地痛哭流涕,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你不打算回去吗?”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男人,仿佛眼前便是男人邪笑着的俊脸,仿佛他墨黑的瞳近在眼前,可以看到他瞳中汹涌的暗潮以及那点淡淡的温柔。
而这淡淡的温柔却可以深入她的心田,平息她因为失明而产生的焦躁。
男人轻笑一声,执起她的手,语气轻柔温和:“自然要回去,回到京城也好找大夫给你瞧眼睛。”他轻叹一口气,有些怅惋,“只是现在还不行,现在你的身体没有康复,旧伤加新伤的再也经不起旅途劳顿了。”
温柔的笑意在丽人唇角浮现,男人从未有过特别深情的表现,甚至没有说过一句……喜欢……
可是总是在这样微笑的细心里体现他的爱意,又总在这样突然的时候,这样的温柔让人措手不及。
她缓缓抬了眼,虽然看不到,但眸中的笑意却依然满溢:“王爷不怕等悉华身体好了,京中已经尘埃落定,再回去已经无法挽救。”
看来便是如此
“怕。”他说,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怕是怕,可是更怕悉华为此毁了身体。”
“王爷可以自己回去,悉华留在边关就好,这里有肖余生照看着也不会出什么要紧的事,况且……王强现在的样子我也不忍离他而去。”她轻笑着,想到王强是如何将昏迷高烧的她一路从二百里外背到边关的,心中就忍不住地痛,单就这一点,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楚怀昀冷了脸色,定定地看着眼神空茫的丽人,担忧与惋惜掩盖了心中的不满,他又无奈地叹口气:“悉华总是如此,王强那小子迟早有一天把他发配的远远的。”语气是狠戾的,仿佛这字字句句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一样,但是月悉华知道,他不过是说说而已,真到了那时候还是不忍心的。
忍不住想逗逗他,轻笑一声说道:“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那王爷更不必费神,只需要将他留在边关便是,到时王爷回京,我与王强都在边关,离王爷不下千里,也省的王爷再费神发配。”
“悉华就会说笑,我怎么舍得。”他微恼地挑起丽人的下巴,报复似的咬了一下她柔嫩的唇,“若是如此,那还不如咱们都不回去,在这边关定居岂不是更好,也省的来回费事,只是不知威王一登基,会不会一纸诏书将本王刺死,到时苦了悉华没过门却要跟我到那黄曹地府受罪去了。”
唇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月悉华恼怒地别开脸,自嘲道:“王爷是在等一个回京的恰当理由吧,若是此时得了消息就回去未免名不正言不顺,如今云塞还没有退兵,王爷就先行回京岂不是要落个擅离职守的罪名。”和男人交流总是少不了要费脑筋,如果她再不点破,也不知男人会扯到什么地方去。
楚怀昀低低笑了,丝毫没有被点破心中所想的羞恼,反而带着三分得意七分欢喜:“早知道瞒不过悉华,此时回去确实名不正言不顺,不过考虑到悉华的身子却也是实话,即便此刻有了十足的理由,我也不会带着悉华冒险。”
“那就把我丢在边关,来的久了,悉华倒是有几分喜欢这里,这里的天儿虽然冷些,山也荒凉一些,只是清晨却能听到清脆的鸟鸣,又有春日下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花香,是自然的气息,不像京城里王府高墙内,一切都带着富贵与荣华的味道,那里的花儿开得再好,却也失了这鸟语花香的自然之感。”她神色怅然,放松身体让自己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说到这里,不禁又想到那个脱俗出尘的严迦买,不知道他的国师府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是如何将权势与自然相融合的。
如果有机会,真的想去瞧瞧,也想再和严迦买聊聊天,与他在一起总是轻松自然的,像是久别的老友,没有丝毫芥蒂。
至少,在她看来便是如此。
宫中还有什么亲情
“悉华想什么呢!”男人嗔怪地将她陷入深思的脸扳回自己面前,恼怒道,“莫不是又被谁勾了魂去。”看着丽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煞有介事地感叹一句,“看来要想个办法将悉华彻底看住才是,不能总让你见一些稀奇古怪的人物,整日地想着别人我可不高兴。”
“王爷何时也学会撒娇了。”她微笑着摇摇头,但是却没有丝毫的不悦,渐渐地,她也能分出男人什么时候是在出言挑逗,什么时候是真心实意,“王爷不是已经派人看着悉华了吗?而且此时悉华双目失明,也做不出什么事来。”
虽然极力想表现出不在乎的神情,可是说出的话却还是但这淡淡的忧伤和无助的气息。而这忧伤还未完全显在脸上,便听到耳边男人坚决的话语。
“放心悉华,等回到京都,御医们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现在只要听薛大夫的,好好吃药,专心修养,早些好了咱们便能早一些回去。”男人低声说道,灼热的气息喷在耳边湿湿的,痒痒的,一阵撩人的酥痒自耳廓传递到心中,又从心底奔驰向兴奋的四肢,这酥麻的感觉好似亟待冲出口的情绪,让人难以控制。
想要逃过这种情绪,她缓缓低下头,淡然道:“到那时再说吧,无论是因为养伤也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悉华暂时还不想回去,王爷寻个时机还是早些回京的好,赶早不赶晚,耽搁地久了徒生事端,虽然有白丞相坐镇,但丞相毕竟是臣子,比不上威王的威望强盛。”
男人没有回答,不发一言地将她揽在怀里,手臂上强硬的力道似乎要把她勒断一样。
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时候,而此时的那巍峨的皇宫却被一番愁云笼罩,四处弥漫着冰冷又阴森的气息,皇帝病重,朝中局势突变,威王与宣王的势力相争愈演愈盛,甚至一些深宫嫔妃也开始蠢蠢欲动。
今日尚书府的公子惹了将军的侄子,明日又有京都护卫打伤了哪宫嫔妃的胞弟,争端不断,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皇位之争衍生出来的争斗罢了,京中人人自危,若是哪一天老皇帝突然撒手人寰,只怕这京城便真的要变天了。
宣王远在边疆,却正给了威王机会,可正当他要放手收拢朝中势力的时候,左丞相白顾卿出来插上一脚,生生止了他吞食朝政的步伐。
外间朝堂争斗趋于白热化,而此时的九皇子楚怀则依旧没有封王,顶着年幼皇子的身份居于深宫之中,伴于皇帝床侧,其实,过了年关他也十七岁了,早过了封王的时候。
无论老皇帝是如何对他的,少年却孝顺地紧,如今这种时候人人巴不得倒踩一脚让老皇帝死得快些,却只有他心无旁骛地服侍在旁。
若说这宫中还有什么亲情,那么,也只剩这少年的一点孝心了。
任谁也料想不到这个风流成性,整日流连在花街柳巷的纨绔皇子却是个十足的大孝子,去年冬日,他一心照料病重的皇后,开了春,好不容易熬到皇后的病渐渐有了起色,皇帝却又倒下了,莫不是皇室的诅咒,这一年里,宫中的变故出奇地多。
也只有你愿意来看朕
“九殿下歇一会儿吧,老奴伺候皇上翻身,殿下已经两日没有合眼了,再熬下去只怕要熬坏了身体。”手握浮尘的老太监张公公小心翼翼地走到龙床边上,疼惜地劝着憔悴的楚怀则。
楚怀则无力地摆摆手,面上的笑容温润:“公公也去歇着吧,我不累,太医不是说了嘛,每隔一个时辰翻一次身,我也并不是真的没有睡的。”
他面上的神色淡然,只是眼角的青紫越来越明显,幸好有一副强健的身子骨,以他的功力,三两日不睡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公公自小伴在老皇帝身边,更是亲眼看着这些个皇子长大,说起来,皇上对这位九皇子说不上疼爱还是厌烦,平日见了面父子之间也是淡淡的,九皇子也是刻意克制着对皇帝的期望与仰慕,而皇帝也并没有说什么,似乎并不以为意,反而对威王更疼宠一些。
只是现在,宣王在外征战,威王忙着把持朝政,却只有这位平日不务正业的皇子守于皇帝帐前,真不知于他而言,是好还是坏。
九皇子如今连个封地也没有,无论威王还是宣王做皇帝,对他都没有好处,到时离了宫,他连个去个地方也没有。
望着少年憔悴的神色,张公公叹了口气,无声退下,到外间让宫女端了夜宵过来。想来,他是皇后嫡子,正是名正言顺的天之骄子,可叹皇后整日隐居佛堂不问后宫之事,若非如此,这孩子也不必落到如此地步。
皇帝睡得并不安稳,额上不断有细汗生出,楚怀则不厌其烦地拿着手帕给他拭去额上的汗水,又不断地给他掖紧被角,宫女端了夜宵进来,一起端进来的还有皇上的汤药。
这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