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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早轻唤着:“炎……”
说着用手去触摸他的有些潮红的脸颊。他显然一惊,猛地瑟缩了一下。在看到是熙早后,他漆黑的眼睛中泛起了泪花,不可置信的慢慢闭上了眼睛,任熙早轻轻抚摸他。
如果这是梦,就让这个梦做到长久一些吧。
直到她在他耳边辗转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
她亲吻着他干裂苍白的嘴唇,他才惊觉原来这一切真的不是梦。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流淌。
肮脏的自己已经配不上她了,可是这温柔如此让人贪恋,就让我在这温暖的怀抱里再多停留一会儿吧。
熙早摸了摸桌子上盛药的青花瓷碗,药已经凉了。她想端出去给他热热,刚要站起来,他有点慌了:“不要走。”他的声音微不可闻。
熙早亲了亲他的脸颊,象哄孩子一样:“我去把药热热,马上回来。”
这样的谢临炎让熙早感到有点陌生,却心生怜惜,只想把他搂在怀里,再不让他受一点伤害。
等熙早热了药回来,谢临炎正有点焦虑的看着房门等她。他孩子般的神情惹得熙早又一阵心酸。
她温柔的把他抱住怀里,一勺一勺的喂他吃药。他很听话,一会儿就把药喝完了。
熙早问他:“苦吗?”
他诚实的点了点头。熙早低下头,覆上了他的微带苦涩的唇,吮吸着,香舌撬开他发着呆的牙关,把他嘴里的残余的苦药一扫而尽。两个人辗转缠绵,把这几个月来无尽的相思之苦尽付于深吻之中。
这一晚上,谢临炎睡的极不安稳,几次流着泪惊叫出声,出了一身的虚汗,每次惊醒他茫然涣散的眼神都让熙早心痛不已。熙早只好坐着,用被子包着他,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到了后半夜他烧的厉害,嘴唇爆起皮来,熙早含着水喂他,逼着他喝下不少的水。一直到清晨看他渐渐睡的安稳了,熙早才去和皇上告假。
告假回来,熙早倦意上涌,觉得自己也眼皮发沉,就挨着谢临炎躺下打了个盹儿。等醒过来,已经中午了,谢临炎体温退了下去,人也清醒了过来。
她吩咐下人去厨房给他端了清粥和几个小菜,给他在床上支了张小桌,把饭菜放在小桌上。可是他的手放在被子里,就是不动手吃饭。
她拿起勺子来喂他,他却微侧过头去,低声说:“我想自己吃。”
熙早心直往下沉,只道他还不肯原谅自己,又怕他饿着,只好先出去了,想着慢慢的再哄他开心。等她出去了,谢临炎才抽出手来,手腕上的勒痕经过一夜已经肿了起来,淤青遍布。他机械的拿着汤匙喝着粥。心中苦涩不堪:“熙早,你这样的温柔我已经不配拥有。”
接下来的几天,谢临炎说自己已经好多了,执意让熙早去照常狩猎。熙早没法,只能依他。自从与他消除误会以后,熙早本来就心里愧疚,又加上他有病在身,对他自然是千依百顺,简直称得上是宠溺有加。可是谢临炎却越来越对熙早冷淡下来。
直到狩猎结束,谢临炎身体才逐渐好了起来。夜宴当晚,和熙早一起去参加皇家夜宴。
夜宴之上,皇上携可鲁大汗与群臣畅饮,酒过三旬,皇上忽然宣旨,应可鲁大汗之求,赐婚雍王世女宋熙早与大汗爱子孟和。熙早虽心中早有准备,猛然听到旨意,也不禁心中一惊,巨震之余她也没忘先看了看谢临炎,只见他低着头只看着桌上的酒杯,没有什么反应,只不过俊脸有些微微发白。
熙早起身跪下施礼:“臣深感皇恩,愧对于大汗青眼有加,孟和才德兼备,不过……臣已心有所属,唯恐耽误孟和的终身,万望陛下收回成命。”
一时之间大殿之内,鸦雀无声,座上已是龙颜不悦,可鲁大汗更是深感到颜面无光,重重的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只等看凤景皇上是怎么给他交待。
皇上一时下不了台阶,呵斥道:“大胆,你竟敢公然抗旨。我且问你,你心中之人是哪个?”
熙早此时却并不惊慌,她挺直了脊背,清清楚楚的说道:“我所爱之人是谢临炎,今生今世我非他不娶,望陛下成全。”
旁边谢临炎早已湿润了双眸,双手紧握成拳,心中凄苦:“熙早,你如此深情,可惜我已非完璧,如何配的上你。我唯有战场之上孤独终老,以报你待我的一片真情。”
大殿一片寂静,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孟和站了出来。他眼中隐有泪花,却倔强的抿着嘴,半响朗声道:“父汗,既然世女已经心有所属,孟和绝不强人所难,我愿日后与她姐弟相称,义结金兰。”
皇上本来也不是十分赞同熙早和孟和联姻。她为人多疑,对雍王府始终存着防备之心,又驳不了汗王的面子,怕再次引起两国之间的战端。现在见有这么个台阶下,赶忙附和道:“难得孟和小小年纪,如此深明大义,熙早还不快谢谢你这个弟弟。只是你这抗旨之罪却罪无可恕,罚俸一年,回家面壁思过半月。”
大汗见事已至此,也就不再坚持,一场风波这才平息。
回到京城之后,熙早修书给母亲,提到和谢临炎的亲事,只等她回信首肯,便要到谢府求亲。
她心中惦记着谢临炎,可是被皇上禁足在家中思过,没法去看他。
谢临炎以前从边关写给她很多信,她因为误会都没有看,如今在家中无事,她都拿出来仔细的看了好几遍。看着他情真意切的信,他当初的焦灼之情似乎历历在目。
熙早每日写一封信,让玉锁送到谢府,这是她欠谢临炎的,信先补上,欠下的情义,她要用一生还给他。
当初一气之下扔到水池中的宝刀问情,她也雇了人打捞了上来,一并由玉锁交到了谢临炎手上。
谢临炎却似乎在刻意疏远她,信一封也没有回,刀却留下了。熙早心中焦急,不禁自嘲,这下连焦灼之情也算还了吧。
好容易等的面壁结束,熙早只要一有空便到谢府逛逛。
可是她每次去谢府找谢临炎,要不就是见不到他,即使见到了也不肯和她独处,只随着大伙一起坐会,淡淡的聊几句天。熙早偷着机会想和他亲近亲近,和他商量一下准备求亲的事情,他不是沉默就是摇头,熙早只当他还有些生自己的气,只道慢慢哄着他总会好的。
倒是谢临炎的小外甥和熙早熟了,一见熙早便高兴的手舞足蹈的。熙早常常拿糖逗她叫舅母,等她叫了以后,熙早便会偷眼看谢临炎。他的表情很奇怪,绝对不是欣喜之色,搞的熙早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天中午饭后,谢临炎在家中无事,正在书房看书,宫里却来人宣他进宫面圣。他连忙穿好朝服,随宣旨之人进宫觐见。
宣旨之人并未带他到御书房,而是带着他径直到了皇上日常起居的凤藻宫。
皇上未着朝服斜倚在榻上,旁边一人衣着华贵,姿态雍容,正是顾贵君。
谢临炎心下诧异,跪下施礼:“微臣参见皇上,参见贵君。”
皇上微笑着抬了抬玉手:“爱卿请起,孤王今日宣卿进宫,所为是私事,只是想和爱卿聊聊。”
谢临炎起身,仍然俯首道:“臣谨听皇上教诲。”
皇上点了点头,面上一片慈爱之色:“爱卿十五岁就为国上了战场,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爱卿今年应该快二十岁了。如今还未谈及婚嫁,是朕耽误你了。”
谢临炎心里嘎噔一下,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情绪,他尽力保持着平静:“臣有生之年愿尽心竭力为国效力,不愿谈论儿女私情。”
“哎,爱卿此言差矣,女大当婚,男大当嫁,爱卿父母年事已高,也定盼望爱卿能早日找个好归宿。顾贵君的义妹,现任吏部侍郎魏良,此人年轻有为,探花出身,将军配与她绝不会辱没了将军。朕就把你指给她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扶着腰说:“朕有些累了,顾卿,你且再与将军聊聊。”早有宫人上前搀扶了她走了出去。
谢临炎听完这席话,不啻为五雷轰顶,一时呆在了原地,也忘了谢恩,喉结蠕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顾贵君见他不语,一挑精心描画的眉毛,皮笑肉不笑的说:“谢将军,皇上的苦心你要体谅才是。你谢家当初犯的是大不韪的罪名,蒙皇上开恩,你才有机会戴罪立功,皇上感念你劳苦功高,赐婚给你,你可不要辜负了皇上的隆恩。那日在坝上草场,宋熙早为你公开抗旨,皇上心中早已不悦。她为人鲁莽,不知轻重,这次皇上赐婚,我看你对外只称是你心甘情愿嫁给魏良的好,此中轻重将军你自己可要仔细掂量着才好。”
谢临炎在一旁早已经面无人色。顾贵君语气暖如春风,话却冷酷如冰:“明日我便遣魏良到贵府求亲,皇上已着人算过,十日之后,就是良辰吉日,将军回去知会你的父母亲一声,也好早做准备。”
谢临炎回家路上,心中万念俱灰。皇命如山,如若违背,家有高堂父母,再也经不起折腾。还有熙早,她的脾气自己怎么不知道。那天行宫之中,自己就为她捏住一把汗,只怕她触怒皇威。如果不是有孟和出来,自己恐怕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保她。自己怎么能连累他们。如今自己清白已失,生不如死,这辈子不能和熙早在一起,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吧,就当自己已经死了。他心意已决,带着赴死的决心回到家中,就不再拖泥带水,直接和父母说皇上赐婚魏良,自己甚是满意。
谢夫君一听当时心里难过,他怎能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心意,可是怕谢临炎伤心,也只能偷偷的擦眼泪。
第二天魏良果然按约前来提亲,求亲礼金拉了整整十车。谢夫君打量着她,身材适中,面皮倒也白净,只是眼睛小了点,笑起来更成了一条缝,倒显得人还算和善。虽然貌不出众,但是年纪只有二十二岁,如此年轻,就身居高位,难得的是并未纳侍,心中略放了些心。谢临炎却从头至尾连脸也没露。双方换了庚帖,三媒六聘一样不少。
等魏良走了,谢夫君心想儿子受了这么多的委屈,现在就要出嫁了,断不能委屈了他。他开始张罗起儿子的陪嫁来,从喜服到首饰,虽然谢府经过变故,家底甚薄,但是他也竭尽所能,该准备的嫁妆一样不少,不能让儿子到了夫家被人看低。这一忙起来,倒也不那么伤心了。
谢临炎表面看来也很平静,只是一直置身事外,仿佛不是自己的事一样,不管谢夫君问他什么,他都说好。
熙早是在谢临炎婚礼前三天才知道这件事情的,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她疯了一样跑到谢府,不顾下人阻拦,直冲到谢临炎房中。
谢临炎见了她,并不吃惊,很客气的和她见礼。
熙早的眼睛都红了,她颤声问谢临炎:“你要嫁给那魏良,可是真的?”
谢临炎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
熙早上前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几乎崩溃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是不是你还怪我当初错怪你?”
“不是,我只是和魏良近来相识,钦佩她的才华,待人和善,属意于她,所以……”
“你骗人!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睛。”熙早几乎竭斯底里的嚷起来,她目眦尽裂的盯着谢临炎躲闪的目光,一字一字的说道:“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谢临炎只是咬着苍白的嘴唇,低头不说话。
熙早深吸了一口气,含泪道:“你又把自己当什么?我们……,你怎么能为一时之气,就轻易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当初是我错了,我以后都不会再辜负你,你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行吗?我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