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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了?那本钱呢——”王熙凤急了,旺儿一家没了不要紧,可钱呢?总共本钱都好几千两呢。想到这里,她几乎红了眼眶。
“都免了。”贾琏丝毫不见心痛,语气轻描淡写。
“什么?”王熙凤不敢置信,几乎想找贾琏拼命,可看他表情竟是十分冷酷,不由怒道:“我这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府里……原以为你们贾家怎么富贵呢,怎想到管家时才发现,这府里内囊已尽,竟是个快要精穷的破落户了!”
贾琏玩味地看着她,然后讽道:“你这是钻到钱眼里了。放利子得的这点儿钱算个什么?”
“呸!琏二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是谁总是在我面前哭穷,是谁让我匀些银子给他使……你就像没沾过这些似的,跟我这儿还清高起来了。”王熙凤圆目怒张,拍了下桌子,从前她这样说,二爷哪里敢跟她还嘴。
一时,她心里委屈又愤怒。
“原来我竟是欠你的钱。”贾琏笑了,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利子钱你好自为之!放利这事我全给你抹平了,二房那里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如若你还是这般,别怪我给大哥儿换个娘!”说罢,他从左袖内掏出十张银票,撂在炕桌上。
听了贾琏一通狂轰乱炸,王熙凤顿时要发怒,手都要推倒桌边的茶盏碗碟了,但怨她眼睛太尖锐,贾琏搁放在桌子上的那叠银票,最顶上的那张面值,居然好像是一千两!
一千两?
王熙凤的呼吸一紧。
☆、第二二章
贾琏眼里带丝嘲笑;瞬时隐没了回去。
王熙凤伸手拾起那一叠银票;数了一数;底下九张也与那第一张是一模一样的,竟是每张千两白银,十张就是一万两。
她抬头;惊愕地看着他,贾琏眼睛都没眨一下:“这些都是给你的。银子的事,往后你都别张罗了。我竟忘了我还欠你的钱。待会儿让兴儿再给你送十张来,可是够了?”
“尽够了。”王熙凤喃喃;好半天她才反过劲儿,先是兴奋;后是疑惑:“二爷这钱——是……哪里来的?”一出手就要给她两万两,连丁点儿心痛的表情都没有;这琏二得了多少万两银子,才能这么大方?
王熙凤神色惊疑,不敢置信。
“林姑父给我了不少。”贾琏漫不经心道,“总之,往后缺银子找我要便是了。毕竟你和大哥儿也是我的责任。”
“那敢情好……”王熙凤表情瞬时热情起来,还要亲自扶着贾琏脱鞋上炕坐下,并吩咐平儿打水给二爷洗脚捏脚。
她心里痒痒,好想问出最好是把贾琏身上的银子都抠出来,不过这事得徐徐图之。好个贾琏!他到底是得了多少万两银子啊……
贾琏并不习惯别人碰他,但到底对方是王熙凤这个妻子,他蹙眉忍了忍坐下,却没接受洗脚捏脚的建议。
一时,屋内言笑晏晏,贾琏有些后悔,早知道不来看大哥儿了,直接把银票甩过来。但真若如此,不亲自说清利子钱的事情,警告一下王熙凤,他还是不放心。这个媳妇胆大包天的很,贾琏很清楚她的“胆量”。
何况那边——
他们的好二婶还没下堂呢,只和贾政分府别居,天长日久了,恐会生变。
贾琏深知两个王熙凤也算计不过那王夫人,怕只怕王氏一时又翻身了,反而把王熙凤放利的事情抖落出来。
果然,没过两日,朝野震动——太子被废了!
贾琏听了,默然许久。
贾府虽然没落,可太子被废,恐怕于荣宁二府并不是件好事。他脑袋里又过了一遍红楼原文和一些分析资料,想着东府那秦可卿神秘来历……恐怕真是非凡。
荣宁二府消息不甚灵通,这事等着下了明旨后,他们才知道。
而郊外的某个庄子里,王夫人撂下王子腾的来信,理了理发鬓,露出一抹笑容。
宝玉,元春——娘不会让你们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的!
这,荣国府早晚是我儿的。
王夫人眼里冷光一闪,然后敛目低头,点燃了一炷香,供奉在屋内的佛像前。
她肃穆跪下,拜了几拜,默默低声念着经,心里却想着这事还得落在东府的那人身上……
又过了半个月,王夫人终于等到了她要的消息。
——宁国府那边传来一件大事:蓉哥儿的媳妇秦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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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死了?
贾琏蹙眉,这秦氏按理说得了他的祈祷词后,身体渐强,听说夜里也能安眠,气色也好转了,并不见早逝的症候。
三根手指在膝盖上弹了弹,贾琏眯起眼睛,这事里面恐有些玄妙。
怕只怕王氏,或王子腾,他们出手了!
贾琏走了一趟贾珍那里,见了贾珍,他哭得昏天地暗,十分悲戚,竟然比蓉哥儿看着还哀悔过甚,让人觉得十分怪异。
“珍大哥节哀顺变。”贾琏提醒道。“过了,伤身呐!”
可贾珍却不管不顾,他最是喜欢秦可卿的容貌风流,可惜却被蓉小子娶了回去……
东府的尤氏不想主持这戳心窝子的儿媳妇的丧葬,她装作身子虚弱,要把这丧葬事宜推给王熙凤。王熙凤本性是最爱总揽事宜的人,谦让两声,自然满口答应。
贾琏等她回府,让她退了这事。王熙凤满脸不情愿,贾琏冷哼:“前些日给你的银子还不够你花销?东府的钱……扎手得很!”
“什么意思?”王熙凤不解。
她倒是想到了秦可卿死的那夜,她居然托梦给她……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什么“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树倒猢狲散”等等晦气的话。
贾琏脸色凝重,竟露出几分不愉悦的神情。他道:“我估摸着,你那好姑妈就快回府了。”
王熙凤迷糊。
这又扯到哪里去了?
想着王夫人虽然没被直接休弃回王家,但毕竟是分府别居,二房的赵姨娘和环儿最近都抖擞起来,上次还跟她大吵大嚷,说公中该给他们多添些份例了。她那姑妈哪里有机会再回来?
贾琏道:“你认为秦氏之死,是正常的病死吗?”东府那边虽然没请他去治秦氏,可那贾珍毕竟也从贾瑞那里得了那祈祷词,后来见了他还说到这事,他手中的两本法神书他也找个书生抄了一份。
学是学不会的。贾琏并不在意这个,他想的是,秦可卿的病若是真的很严重,贾珍必然会特意请托他去瞧上一瞧。想是之前的祈祷词是管用的,秦氏身体总是不好,还是她自己与贾珍的那些苟且之事,心思太过造成的。
这事贾珍,甚至连戴了绿帽子的贾蓉,也是深知的。
贾琏心里厌恶极了这宁府。
若说荣宁二府仗势欺人,卖官弼爵,包揽讼司——那么,宁府则单独添了一份恶心!就是周围几条大姐都知道贾珍和秦可卿的丑事。
那焦大之前喝些酒水,就嘴上没了把门的,在街上就曾直接说起过“扒灰”二字。
哼,哪里能瞒得住呢。
贾琏深觉得这宁国府好像是救不了的,如果秦可卿的身份果然那么“高贵”的话。
太子的私生女呐。
可惜,荣国府和宁国府都没有眼力见儿。以为太子胤礽倒台,就可以随意杀死前太子的私生女?
王氏和王子腾也是厉害,居然下手这么狠又快!
王熙凤想了半天,神色恍惚,晕晕乎乎的说:“该不会吧?”
贾琏讥笑地瞅了她一眼。
“总不至于如此罢!”王熙凤真的吓了一跳。
她从前与可卿最是要好……要说起可卿来,这人是千好万好,就是容貌过甚,招惹的公公惦记。
这事也是王熙凤在秦可卿从前病重那时听说了一星半点儿的,王熙凤心里最恨的便是那宁国府的贾珍了,猪狗不如的东西!
还有那蓉儿,也是软蛋一个!
果然没过几天,宫里传来消息,气得大房一家子都没吃好饭,只贾琏一人不出意料。
元春竟然越级从一介女史封了贵人。
贾母高兴极了,贾政也脸带笑意,毕竟是喜事。宝玉说了想姐姐了,贾母直搂着他,想了想吩咐贾政明天去接王氏回府,毕竟贵人娘娘的母亲身上不能有污点。
贾赦不服,可贾母一瞪眼,贾琏看着都摇头,贾赦居然顿时就蔫了,悻悻然的回了自己的书房。
贾琏有时真不理解贾赦的“威风”,好像从前都对着自己的儿子和继室使唤了,俗称“窝里横”!
他现在忙着进入钦天监,还没空计划夺了贾赦的爵位。贾琏真觉得贾赦这一等将军的爵位做不做没什么区别,尤其是在贾母和那王夫人眼里,他好像只是个爵位过渡人物。
贾政自从王夫人走后,在赵姨娘的滋润下,心情其实很美好的,尤其是一直是个木头人的周姨娘,他居然发现她居然会写诗画物。
顿时,贾政对周姨娘引为知己,赵姨娘拈酸吃醋,可周姨娘事事谦让,两人这才和睦相处,何况之前周姨娘和赵姨娘的关系本来就好,两人一来一回把贾政侍候的每日红袖添香,竟觉得后宅竟不是那么压抑无趣,连清客都甚少招来谈话凑趣了。
可贾政碍于贾母,不得不接王夫人回府,下了车,贾政冷着脸,一甩袖子,直接扔下了王夫人。王夫人也不以为意,她现在和贾政已经撕破脸,但因为她生了个好女儿,她还是回来了!
一进屋,更衣后,王夫人去给贾母请安,又见了宝玉,瞬时眼睛红了,泪水连襟。
宝玉也甚是想念太太,不由劝了劝,贾母直摸着头道“好孩子”,这才抬头正眼看了王夫人。
“往后你便在府里吃斋念佛罢,府内的库房钥匙还是我管着,大事小情的也只由着凤丫头和珠儿媳妇管着……”贾母淡淡说道。
王夫人道“是”,面色上看不出什么。
只是,她走的时候脚步略微迟疑,引起贾母的注意。贾母并没有唤住她,反而让鸳鸯叫来一个于二家的婆子出去了一趟。
王氏望了眼窗户,刚刚的人影沉了下去。她嘴角撇出一抹讥笑,只和周福家的说:“我是做错了事……悔不当初……但,凤丫头唉。之前也不听我的劝……非要放什么利子钱,说来钱快,又多!”
说罢,她用手绢摸了摸眼眶周围,周福家的边听边惊呼吸气,还急忙道:“太太,二奶奶毕竟是太太的侄女,太太可得劝劝她别做这断子绝孙的事了。”
……
半晌,于婆子回来,低声禀告了几句。贾母脸上生了怒气。
好个凤丫头!好个琏儿!贾母想起贾琏之前因王夫人的事情,对她也不甚恭敬,心中就一阵不喜。
他眼里这么容不得沙子,也得管好自己的媳妇是罢。
遂,她不仅叫了王熙凤和贾琏一通叫过来,还把贾赦、贾政给喊了过来。
☆、第二三章
此时是晚饭前的时刻;工部下午无事的早;贾政早就回来了;贾赦则每天无事,不是宅在书房看他的古董,就是出去呼朋唤友的玩乐。
“凤丫头;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贾母在于婆子说完事情之后,沉声质问王熙凤,然后眼睛却落向贾琏。
贾琏诧异地看着王熙凤,然后对贾母道:“老太太;这不大可能吧。我媳妇我还是了解的,她也不缺钱、更不缺嫁妆;怎么会放利子钱呢?”
“哼,我看也是;定是有人污蔑!”贾赦也跟着添油加醋地补充,但他却不怎么相信这个媳妇,不过儿子既然这么说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