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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过手贾琏慢悠悠的走着,路过荣禧堂后身的夹道,却听见前面一顿吵嚷怒骂,声音越来越大,还越发不堪入耳起来。
贾琏本懒得管,荣国府的下人们人多就是非多,他一个男主子不需要掺合这些事,可继续往前走,空中却飞来一把“飞天扫帚”——
“哪个混蛋不长眼的,还不快滚出来!”兴儿跟在二爷身后大声骂道。
贾琏冷淡地哼了一声,用脚勾起了那扫帚,轻飘飘地往上一踢——那扫帚就原路飞回,又落入了那院子里。
兴儿眨了眨眼睛,这等小功夫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再稀奇能比那天的断“老天爷的脸”稀奇吗?
二爷那时可是说下雨就下雨,说下雹子就下雹子……
“二爷,刚才听声音就是个天杀的不长眼婆子!”这荣禧堂后面的抱厦不就住着三位姑娘么,其中侍候的婆子里最惹人嫌的就是二姑娘的奶娘了。兴儿这个外院的小厮都清楚得很。
贾琏的心情此时真的不太美妙,任谁听了刚才的刺耳声音心里都会略烦躁,“走罢。”他懒得理会这等杂事。
可此时那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哎呦”、“哎呦”、“痛死我啦”、“我的眼睛瞎啦”、“二姑娘快救救我”……还有一连串咒骂的哭喊声——
“二爷?”兴儿脚步一顿,该不会是二爷踢回去的那把扫帚……戳瞎了谁的眼睛了罢?
听那声音——真是痛彻心扉!
兴儿汗毛竖起,不敢想象扫帚戳中了眼睛的情状……是何等的悲惨。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受害者”婆子的嘴巴也越来越离谱,不知是不是疼得失心疯了,竟然还撒起泼来,骂起了二姑娘使人害她,指名道姓、骂天骂地的……兴儿听了都脸红,这婆子就仗着奶过二姑娘,竟然主仆部分,受伤了都不安分!
“二爷……”兴儿看着主子的脸色,声音颤颤地唤,不是要走么,可别在这里听这腤臜话了啊……这婆子真是活腻了……
贾琏此时轻掸了下衣袖,嘴角微微勾起,看了一眼兴儿道:“咱们进里面瞧瞧,毕竟是爷我害了她。可不能让二妹妹受了这‘不明不白’的冤枉。”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贾琏走进院子里;那迎春的奶娘仍旧吵嚷着,兴儿抬眼看她,之间她手捂着一只眼睛,指缝间隙中隐隐藏着血迹——真是见血啦!
兴儿咂咂舌,悄无声音地看了二爷一眼。贾琏今日穿着一身月牙白蓝镶边的袍子,头发拢在脑后;眼若深潭又有幽光,只轻轻地瞥了院子里的每人一眼;人人寒颤一下;不知怎么地了就悄然无声了。
哼笑了一声,贾琏看向他的“妹妹”。
听声竟是男声,迎春心里微惊;何时她的院子里进了男人?
她抬头望去;怔怔好半晌,方才认出眼前这人竟是琏二哥。
“二哥哥。”迎春喏喏,不知是否上前。
贾琏瞅了瞅仍旧被她拿在她手里的《太上感应篇》,语气冷淡,问:“二妹妹这里好热闹,二哥我走在后面的夹道里都能天降扫帚。”
说到这里,他眼神落在那院子里的婆子身上。
此时那婆子狼狈不堪,张着还剩下的一只眼,看见贾琏又听见这话,不禁心里吃了一惊。听这意思她这眼睛竟是琏二爷——他——
婆子心知讨不了好,可眼睛疼得厉害,恐怕是瞎了的。就是琏二爷是主子,也没这么“糟践”人的。她不由地又大声哭嚎起来:“二爷,我的眼睛哟!二爷,我好好的在院子里站着,怎么就……”
“闭嘴吧,柱儿他娘。”兴儿唾弃道,“二爷还没找您老算账呢,你倒是先倒打一耙,那扫帚刚刚是你扔的不?你知道它差点儿砸到二爷头顶上不?翻了天你!”
明明是自己受伤了啊,迎春奶娘张嘴想辩解什么,台矶上站着的一个身材高挑丰满的丫鬟插言道:“二爷,那扫帚正是这婆子扔的,谁知老天爷长眼,扫帚又飞回来了……真是自食恶果!”司棋语气嘲笑,看着捂着眼睛的婆子,心里十分解气。肯定是兴儿护主,这才因缘巧合地让这婆子恶有恶报。
不由地她看兴儿十分顺眼,姑娘的亲哥哥又来了,她不由趁机告状:“二爷要为姑娘做主啊。平日里她还竟十分欺辱姑娘,今日她居然拿了姑娘最贵重的八宝攒珠累丝金凤钗去……”
司棋愤愤不平,旁边的另一个丫鬟绣橘也简洁地说了几件奶娘的龌蹉事情。
兴儿听得张目结舌,他家的……二姑娘不是主子么……怎么过得好像还不如他这个仆人?居然活得这么不爽快。
贾琏脸色未变,他早知道红楼一书里的三春中,数这迎春最是不争气,可以说是针扎都不吭一声,性子糯软似面团。
“你看的什么书?”贾琏走过去,站在迎春跟前。
按理说贾琏二十多岁了,迎春也及笄了,两兄妹在此会面并不合适,但周围丫鬟婆子都有,贾琏带着兴儿也并不违了规矩,何况事出有因,贾琏更是对这里的礼教不以为然。
他见迎春低头并不答话,拾起她手中的书,翻了两页:“这等书看看就罢了,我看你竟是看得迂腐了。”
贾琏冷嘲热讽,顺手一扔,把手中的书撇到了兴儿怀里,“兴儿,回去烧了!”
“嗳,二爷。”
迎春嘴巴一动,可见她这二哥的神情,顿时又闭上了,整个人像木头似的无情绪无反应。
贾琏第一次认真地瞅了瞅这身体的亲妹妹,长相虽然不似他这身子的容貌一打眼那般的醒目,可却也是真真切切的淑丽端庄,表情和气质柔和可亲,应是大家贵族小姐中容颜第一等列中的。
迎春在贾琏的目光下不自在的很,不由侧了侧身子,低声道:“二哥哥,可还有事?”
司棋跺脚,恨不得问姑娘为何不让二爷给做主,要知道只要二爷说一句,二奶奶不也得为姑娘着想,训斥惩罚这无法无天的柱儿他娘。
贾琏哂笑一声,若不是那婆子惹了他,他还真不怎么爱管着闲事,毕竟人家正主此时还“催着”他走呢。
“二爷——”见贾琏真不欲继续追究了,司棋不由喊了一句。
贾琏回头看她一眼,见她神色焦急,又频频给迎春使眼色,可迎春就是沉默不应,心下叹这主仆……这司棋倒是个忠心可嘉的。
反而是迎春这个主子立不起来。连贾琏都觉得自己有这么一个亲妹妹真是……无话可说……
他要走,可那婆子此时见二姑娘还是得敬着自己,自己这眼睛可不能白瞎了,不由又哎哟哎呦起来,口中还求二爷施医赠药。
贾琏烦躁,眼神冷厉地瞧着她,迎春奶娘后退一步,也不叫唤了,讪讪地继续往后退,转而看向二姑娘。“二姑娘可得给我请个大夫来,我好歹奶了姑娘好几年,也算是姑娘半个娘,二姑娘可不能忘恩负义啊……”她话里话外居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迎春看她眼睛还有血,不由心软,张口就要让绣橘去请大夫来,可贾琏这时发话了。“兴儿,你去找二奶奶的人来,捆了她一家卖了出府去。”
“给脸不要脸的家伙。”兴儿得令,啐了那婆子一口。
司棋和绣橘高兴,互相看了眼迎春和二爷,司棋恨恨也骂那婆子道:“你和我们一样是奴才,何时成了二姑娘的半个娘——”
“呸!你也承受得起,不就是吃了你几口奶水吗?”绣橘也恨道,她不似司棋胆大泼辣,平日里更是受着奶娘欺负,此时爆出的怨气更甚。
“哼,不就是奶水吗?咱们府上有的是呢,京郊的庄子里有的是奶牛,等姑娘派个婆子去挤出来,赏你几大桶还给你是了!成日里竟是仗着这个,欺负姑娘心善,还偷拿姑娘的东西……黑了心肝、烂心肠的……”司棋见有婆子们来绑了奶娘、塞了她的臭嘴,不禁呜呜哭了几声,她这是高兴的。高兴地不得了呢!
司棋抹了抹眼泪,想到这是二爷给姑娘做的主,姑娘不说,她这当贴身的奴婢可得替姑娘做全了礼节,不由过去,在贾琏面前深深一礼。
贾琏“嗯”了一声,心里竟是十分欣赏这丫鬟,甚至对她的好感甚倍于“妹妹”迎春。
迎春却见奶娘被人叉走,想着她毕竟奶过自己一场,可见司棋和绣橘还有院子里的其他小丫头们,此时俱是欢天喜地,还个个到二哥哥面前“谢恩”,神色不禁迷茫……
贾琏临走前,也没跟迎春这个木头多说几句,只说二奶奶让她和惜春搬家。
那探春呢?迎春发现贾琏话里漏掉一个人,心里默默想着,却始终没问出口。
贾琏见她神色疑惑,没解释什么,他也只是临时决定,想着探春毕竟是二房的,还是别放在大房眼睛底下,此时虽然没分家,可大房和二房毕竟已经扯开了脸皮了。
没过两日,搬家完毕,贾母听说贾琏和王熙凤的安排,想着也不好让探春独自住在贾赦夫妇住处后的抱厦了,不由叹气:“由着他们吧,探春就让她住在二太太那边,挑个院子罢了。”
鸳鸯应道,给老太太按了按肩膀,心里琢磨着,府里的情势可真是与从前大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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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没感受到搬家的好处,贾赦先是体验到了。以往来贾府拜访的人,谁不先来荣禧堂啊,是有脑袋的一看,就知道住在正院的主人才说的算。
贾赦住在这里后,再加上打听,慢慢地琢磨过味来,以往二弟竟还真是见了不少上门来求助的人,还真“帮”了不少人寻了“出路”呢。
贾政这是拿荣国府的招牌为二房搭人脉啊,也不知道哪些人是依靠着贾府。
贾赦心里不满,和儿子说了一番,贾琏讥讽他,说不准将来这也是一项“罪”呢,最好往后少搭理送拜帖的“下官”。
贾赦本想说儿子你说得对,可咂咂舌合计明白过来,“这不行啊,琏儿,若是不搭理他们,这银子岂不是白白跑了……”
贾琏掏出几张银票:“老爷往后只管享福,是爵位和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贾赦惊愕,“这银子是哪来的?”
“这您就别管了,花就是了。”贾琏辞别贾赦,竟是一溜烟儿的出府去了,剩下的贾赦没心思玩古董、赏美人了,只心里想着儿子何时手里这么散漫了,难道是信神信的?京城里今日里传遍了,听说那光明法神很是神灵。不少人家百姓都去那刘家村拜神呢……
要不,他也去信信这个?
贾琏是去雍亲王府拜谢,只不过这次倒不用送礼了,毕竟他现在也算是雍亲王的半个门人了。
会试在来年开春,可贾琏并不想继续考,跟了胤禛一说,胤禛脸色奇异地瞅了他一眼,屋内还另有一个幕僚,此时也很是诧异。
他是身残不能科举了,可这贾琏条件独天独厚,不说长相,就这家世,只要入了进士榜单,将来的前途可比贫寒士子好得多。
“你不考进士,你想做什么?难道还要进户部做个笔帖式?”胤禛冷嘲,实则试探。
贾琏笑了笑:“王爷忘记了在下的本事?”贾琏早就不自称“学生”了,雍亲王爷说觉得别扭。
胤禛扬眉笑。那戴先生奇怪。
“你竟是想进钦天监吗?”胤禛终于合计明白,眼前这贾琏的目的了。
他看了眼贾琏今日特意戴在拇指上他赏赐的扳指,眼里含着别具深意地笑,问道:“难道你费劲了心思,入了我这王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