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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办公室手机就响起来,郝帅在那头长长地哀嚎“我——被——辞——退——了——!”
年晓米:“……有事说事。”
“事实上我没钱吃饭了啊!我要去你家蹭饭!”
年晓米满头黑线:“最近不行,但我可以借你钱。”
“我不要钱!我要饭!”
“那你去要吧,再见。”年晓米无奈道。
“不不不,钱就钱好了……”
年晓米一面往银行走去给郝帅转账,一面跟好友在电话里聊起来。郝帅家在本省的另一个小城市,不大富裕,每月工资拿到手里只留饭钱和房租,其余都要寄回去给母亲买药。一旦失业,后果就比较悲催。年晓米转了三千块钱过去,想了想又说:“等这几天过去,你要是还找不到工作,就来跟我作伴吧。”
他现在心里乱糟糟的,哪有心情接待好友。
年晓米在街上乱转,也不想去姨妈家。去了心里更难受,米瑞兰走后的第一天他去过一次,一顿饭是配着姨妈的眼泪吃完的。他不忍看姨妈难过,可是又毫无办法。
给妈妈打了两次电话,都是冷冰冰的答录“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不知不觉又走到知味居门前,车位不出意外地空了很多,不过能看出依旧有些客人。他从后门转上去,办公室只有一个小姑娘在整理东西,沈嘉文不在。
我就是想要赚点钱,只是赚点钱而已,真的只是想赚钱……年晓米握着手机拼命自我催眠。
那边一直没人接,他只得失望地垂下手。
走出知味居,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他看着空荡荡的马路,鬼使神差地又拨了一次电话,嘟——嘟——的声音一直响一直响,正当他打算挂断时,那边传来一声低哑无力的“喂”。
年晓米握着电话好一会儿,完全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年晓米心里一紧:“你病了?”
“嗯。”沈嘉文喉咙哑得说话都困难。“有事么?”
“没……”
“抱歉,那先这样。”那边啪地挂掉了电话。
年晓米握着手机呆呆站了一会儿,另一股巨大的担忧慢慢涌上来。
沈嘉文裹着棉被缩在床上,卧室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啪啦”,过了一会儿,淇淇双手颤巍巍地捧着一个玻璃杯进来,沈嘉文挣扎着起来喝了一口水,开水早就冷了,划过食道就像冰刀划过滚烫的烙铁,冰冷的疼痛从一条线蔓延向整个躯干,痛得他一个激灵。淇淇两只小手扒着床,一双眼睛像小动物一样惊慌。沈嘉文勉强笑了一下:“宝宝乖,出去自己玩一会儿,困了就睡,爸爸明天就好了……”
淇淇一动不动。
沈嘉文捂着嘴咳嗽了几声,哄劝道:“去吧,离爸爸远点,不要传染给你。”
淇淇低头:“爸爸,我打碎了一个杯子。”
沈嘉文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没事,出去吧,乖。”
卧室的门被轻轻掩上了。
沈嘉文在一片寒冷里陷入昏沉。
恍惚里听见门外有声音,他被谁扶起来,干裂的嘴唇触到了暖而无味的液体。
水,温热的水。
极度的干渴占据了他全部的意识,像沙漠里烈日下的植物终于盼来雨水,他贪婪地吞咽唇边的液体,没喝几口,温水却离开了,硬硬的小片被轻轻塞进口中。沈嘉文本能地闪避,那东西却坚决地追上来往他嘴里跑。像愤怒的狮子想赶走身边讨厌的苍蝇,沈嘉文抬起沉重地胳膊挥过去。
世界清净了三秒钟。
然后,那些小小的硬片继续不依不饶地往他嘴里奔,沈嘉文迷茫又气愤,下意识地扭头,身体却被束缚,他在半梦半醒间恼怒地挣扎起来。
身体被放开,跌回柔软的床上,沈嘉文舒服地放松下来,甚至还愉悦地舔了舔唇边的水渍。
然而很快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压上了身体。这一次连双手都被禁锢。沈嘉文拼命挣扎了一会儿,到底因为生病,很快没了力气,只能瘫在床上无力的喘息。小小的硬片又一次挤进唇间,沈嘉文愤恨地一口咬下去,耳边传来尖锐的惨叫。他迷迷糊糊地意识到嘴里还有东西,下意识地吮吸然后吞咽,那东西却离开了。
温暖的液体再次回来了。他满意地抿抿嘴。
小腹被沉重而柔软地挤压,另一股饥渴慢慢从身体内部涌出来,让他忍不住抬腰往上蹭了蹭,舒服地喘出一口气。
年晓米满头大汗地骑坐在沈嘉文腰间,对着自己左手食指上变已经紫了的牙印欲哭无泪:不是病了么!不是发烧39度7么!为什么力气还这么大啊!喂个药像杀人一样啊!你跟我的手指究竟有什么仇啊!这是要啖其肉而后快么!
吐槽完毕又呆呆地看沈嘉文的脸,生病的人怎么说呢,不是应该都很柔弱的么,为什么觉得这人一病,眼角有点邪气呢……
半晌忽然发现自己姿势十分不雅,更奇怪的是,为什么下面这么硌得慌……他下意识动了动,屁股硌得更厉害了,前面还传来沉重的喘息,年晓米木木地看着沈嘉文满足的睡颜,感觉身下似乎轻微地摇晃起来,突然醍醐灌顶,脸色倏然一绿,连蹦带爬从床上滚下去。
沈嘉文翻了个身半趴在床上,留着年晓米平沙落雁地坐在地上,脸色红红白白绿绿紫紫,兀自精彩。
淇淇从门外探进一颗小脑袋,弱弱地委屈道:“叔叔,我饿……”
年晓米赶紧抹了把脸从地上爬起来,出去投喂饿得要哭的小宝贝。
沈嘉文感觉自己陷在一片昏暗里,浑身像是浸了冰水又似落入火海,他大娘从黑暗里走出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尖叫着要他给钱,沈嘉文愤怒地掀开她,那张脸模糊了一下又变成了丈母娘,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废物……他心中怒火冲天,喉咙里却好像让什么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丈母娘似乎被他吓退了一步,那张脸又换成了黄丽丽,妩媚地笑着,上前来解他的纽扣,沈嘉文推开她,又有别的女人凑上来,熟悉的脸,却想不起究竟是谁,他推开一个又有另一个,恼火和痛苦中,他听见自己胸腔和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响……林林总总的人来了又去,他仿佛变成了一只被困在蜘蛛网里的小虫,在束缚中绝望地挣扎……然而冰与火之间暴虐的冲撞慢慢消退了,一双凉而柔软的手从身后慢慢抱住他,被冰冻和被焚烧的痛苦渐渐减轻了,沈嘉文回身,只看到一具白皙美丽的酮体。细腰长腿的女子慢慢跨坐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动做起来。乌黑的长发把她的胸口和脸都挡住了,沈嘉文忍不住伸手撩开她眼前的长发,好一张清秀温柔的容颜,一种温暖的似曾相识感涌上心头。他想认真看看她,她却羞涩地低下头。
很快就想不起什么了,因为身体那么快乐,快乐得好像自己第一次经历这种快乐……
沈嘉文是被膀胱唤醒的。身下湿漉漉的一片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犯了婴儿才会犯的错误。他翻了个身,身体还是沉重得很,脑袋却轻快了不少。都说春梦了无痕,偏偏那个温柔女子低头时的羞涩像画儿似的留在了脑海里。沈嘉文苦笑着敲了敲脑袋,上次过性生活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是两年多以前了……
他拖着无力的身体爬起来,忽然一僵。
门外有人。
不是淇淇。
沈嘉文迅速从床头柜里抽出那根21寸的黑铬asp,利落地一甩,悄无声息地推开卧室的门,闪电般地冲到那人背后,棍尖倏然停留在人体最脆弱的头颈处,嘶哑着喉咙沉声道:“别动!”
年晓米惊恐万分地对着那根银亮如剑的凶器,僵硬地转过身来:“那个,是我。”
沈嘉文愣了一下。
年晓米手里端着热汤碗有点打哆嗦:“我我我我就是来看看你……”
病中的男人松了一口气:“抱歉。”全身的力气忽然褪去,脚步踉跄了一下。
年晓米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扶他。沈嘉文想起什么,有点僵硬地轻轻推开他:“我没事,谢谢。”然后迅速进了卧室,门锁啪地一声落上了。
年晓米呆站在客厅,内心再次泪水滔滔:我看上去就那么像坏人么!!!
沈嘉文再次从卧室里走出来时已经换了衣服,羊毛衫和休闲裤,很自在的模样,要不是脸色太过苍白,没人会把他当病人。年晓米把电子体温计递过来,温度还是很高,38度5。年晓米忧虑地看着他。沈嘉文一笑:“没事,不怎么难受了,谢谢你。”丝毫不问为什么年晓米会在这里,方才那股森冷的戾气仿佛只是年晓米的错觉。
桌上是热腾腾的醋溜白菜和大米粥。按照沈嘉文的性格,这时候应该客套一番的,但他偏偏犯懒了。
白菜丝酸溜溜的香气往人鼻子里钻,男人拿筷子轻轻点着碗沿儿:“怎么没有肉。”
“感冒不能吃肉。”年晓米认真地说。
看着沈嘉文皱着眉头开始吃东西,年晓米起身:“你吃吧,锅里还有粥,我刚刚给淇淇揪了一碗猫耳朵,面还有剩,我放在冰箱里了。”
沈嘉文放下碗,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年晓米很怕他这个样子,总觉得他这么看人时眼神太深,他不懂,不懂就容易误会,误会是不是对方与自己也抱着同样的心情。然而无数事实都证明这只是他自己在多想。最痛的事不是给人希望又剥夺希望,而是这种希望与失望间永无止境的轮回,他逃不开,所以觉得悲伤。
年晓米穿衣服时沈嘉文没有拦他,窗外却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咔嚓,随即大雨倾盆。春日很少有这样的大雨,真是奇事。年晓米只得回头:“有伞么?”
沈嘉文抬头:“有。不过你今天还是住这儿吧,书房里有床。”
“不不不,我还是……”
“我就是淋雨才感冒的。”沈嘉文夹了一筷子白菜。
一时屋子里只能听见雨声。下雨,天留客。年晓米忽然很想逃跑,再不离开我就把实话都说出来了,他有点悲哀地想着。
沈嘉文的注意力都在饭菜上。他对素菜的接受程度主要是由炒菜人的手艺决定的。奶奶过世后,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欢喜地吃一盘简简单单的白菜了。
越是身强体壮不易生病的人,病一次就越是厉害。他吃过饭后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头渐渐又开始沉重起来,连带着身上也开始打冷战,年晓米在厨房里忙了一阵出来才发现他不对劲。沈嘉文自己慢慢往卧室走,年晓米紧张兮兮地跟在后面,几次想去扶他,都被他有意无意地避开了。
沈嘉文倒回床上呼出一口热气。39度。年晓米在药箱里翻找一阵,没有退烧药。这种时候药店看得很严,退烧药需要医生处方。年晓米犹豫了一下:“要么去医院吧。”
沈嘉文摇头,无力地嗤笑一声:“怎么,怕我是非典?”
年晓米摇头。
沈嘉文艰难地咳嗽了一声:“应该不是,我只是前天淋了一场雨。”
年晓米想问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淋雨,又把舌尖的话咽了下去。
药箱里有一大瓶医用酒精,年晓米把酒精兑到温水里,浸了毛巾,帮他擦脸和脖子,末了又把他衣袖卷上去擦胳膊和腋窝。沈嘉文一开始很抗拒,可是年晓米表情太严肃,乍一瞅竟然与他那个做医生的妈很是神似,沈嘉文想起那张刀子似的嘴,决定沉默是金。
年晓米出出进进地忙碌,不知道数床棉被下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沈嘉文一直眯着眼盯着他。
一米七五的个子在北方算是中等,问题是年晓米身形很单薄,落在神智不大清醒的沈嘉文眼里就有了一种纤细的错觉。他忽然想起不久前自己还几乎看光了对方,越发觉得他很像个勤劳的小媳妇。
这种人以后必然是要娶一个性情剽悍的女人才相配的,沈嘉文昏昏沉沉地想着,他想起他白皙的肤色,也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