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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通告下:明天《长安》要完结了!
☆、第78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马车行驶山间,沈长安闭目,本只是想静心,却不知是不是前几日太过忧心,夜里没有真正入睡,而今在颠簸的马车上,竟就这般进入了半昏睡的状态。
脑海里总一幕幕浮现出她被麻绳绑缚,悬挂于清和关城门口的画面,郑苏易就在城墙之下,他冷着脸看着她,她亦抿着唇看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
她想继续梦见郑苏易下一步的动作,却被马车突然其来的停住而惊醒。透过小窗口,沈长安才知半道突遇了一群黑衣人,外头兵戎相见,打斗的声音清晰地传入马车内。
心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欣喜,那种深陷绝望,本觉得再无期冀已做好了最坏打算时,却惊现曙光的感觉,让沈长安有一瞬喘不上气来。
沈长安捏紧长裙,祈祷这一回可以脱困,然而停下的马车突然狂奔起来,她还能听见外头马车夫不停挥鞭驱马的声音,马车癫狂地从混战着的两群人的包围圈冲出,往不知名的树林里闯去。
不想越走越远,挨近黑衣人才有一线生机,沈长安趁九娘不备,欲跳出马车,却发现马车门被扣死,从里头无法打开。
“你出不去的,车门从外头拴住了,至于马车的窗口,除非是三五岁孩童身子小,才能钻出。”
九娘的声音淡淡传来,难怪她一直气定神闲,原来是笃定她逃离不开。
“你就不怕最终不敌那群黑衣人?此时出来拦路的,可不会是山贼吧。”
九娘回道:“这里自然不会有山贼出没,整个山头殿下曾派人清理过,藏不了人。”
沈长安咬着唇,妥协道:“都是为人母亲的,我也不过求一线生机,你今日若放我一条生路,日后我必然回你一份人情,我与郑苏易永远欠你一次。”
“你有机会欠我的,放心。”
…
马车急速行驶,沈长安胃中翻腾,一时忍不住呕吐不止,九娘担忧地拍抚着沈长安背部,安慰着:“在坚持会儿,就快到了。”
然而看着这样的沈长安,九娘也有些受影响,渐渐也觉得身体不适,却只是抿唇强忍着。
许是将几天的吃食全部吐出,背靠着马车壁,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不至于瘫软倒下。而此时面色苍白,还不忘留意刚刚九娘的话语。
趴在窗口往外探看,却是惊呆,直呼:“你们这是什么!前面是悬崖啊!”
本就苍白的脸如今更是一丝血色都没有,倾身上前揪住九娘的衣领,沈长安大喊:“你们疯了!这是要一起死?你不为自己想也该顾及腹中孩儿,他还没有见过这个世间,没有见过父母!”
见九娘没有反应,沈长安一丝力气都没有,几乎是爬着到了马车门,使劲敲打着木门:“停车,停下来!李恒交代只是带我去清和关的!快停下!没有我郑苏易不可能退兵!”
马车仍在行驶,沈长安心提到嗓子眼,正想着如何脱困,马车才渐渐减速,最终停下。
当马车平静下来,沈长安才放任自己躺在马车上,一场虚惊后,她满头是汗,已是虚脱得再没有力气。
马车里只有沈长安一个人喘息的声音,她耳尖,听见外边有解开门扣的声音,一咬牙,竟似豹子一般弹起,用力推开马车门就要往车外跳下。
“夫人小心!”沈长安的一系列动作,最终被马车夫拦住护着,最终将她平安扶至地面。
沈长安这才清楚看清她此时所处的环境,前边是一处怪石嶙峋的悬崖,马车停在悬崖边十步之外,稳稳停住。
马车夫沈长安认得,就是之前给李恒捎来急报的人,她咬住唇,大喘着气道:“我好像记得你的主子是要求你带我去清和关,而不是来这里!若我有被伤到一丝一毫,你担负不起!”
马车夫跪地,回道:“主子只让小的带夫人来这里,主子的确是交代过不能伤到夫人,让夫人受了惊吓,小的任凭处置!”
沈长安一愣,李恒吩咐他的时候,她一直在一旁,听得很清楚是去清和关,李恒要用她牵制郑苏易的,不曾听见另有交代啊。
还不等沈长安思索清楚,九娘缓缓走下马,道:“让你受惊吓是我的主意,与他无关。”
沈长安看着九娘,拧眉:“你什么意思?你……恨我?”
九娘却是温和地笑了笑,而后蹲在沈长安跟前:“长宁从来不会记恨长安。”
一句话,让沈长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九娘,抬起右手,食指指向着她,却忍不住颤颤发抖。
“一别十二年,再见竟互不相识。”
“长……宁……”细看会发现,眉眼依稀有些春兰姨的影子。但因为之前的沈燕事件,沈长安很是小心,即便看见相同荷包,即便听见许久不曾听到过的名字,可沈长安仍有些犹疑。
“你不信我?可我在收到郑苏易千方百计送来的信笺时,却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你是长安。”九娘看着沈长安,说得很是认真:“你和阿姆很像。”
“阿姆”是长宁阿爹老家的方言,喊的是母亲,长宁当年很喜欢沈如,背着春兰姨,总喜欢抱着沈如的大腿,用糯糯的声音这般喊着沈如。而如今她这一声,拉回了二人许多记忆。
沈长安伸手抱住九娘,眼泪止不住淌下,阿娘死后,春兰姨和长宁便是她最记挂的人了,她们对长安来说,一直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着,如今春兰姨不在了,再见长宁,心情岂能不激动。
…
“时间不多,两位夫人还是长话短说。”看着一旁姐们重逢的两人,马车夫不禁出声提醒着。
马车夫的态度让沈长安有些疑惑,警惕地盯着他,沈长安捏着九娘的手也愈发用力,长宁对她而言很重要,可她如今不确定她在长宁心中可还是一如原先,毕竟,她爱上了李恒,并有了他的孩子……若九娘松开她的手,她将又一次被背弃,那样的残忍,她竟有些受不住。
察觉出沈长安的紧张,九娘叹了口气,这几日沈长安的心理压力有多大她是知道的,尤其听见李恒说郑苏易竟不顾她和孩子生死时,她虽脸上没有表情的变化,那是她在用最后的尊严支撑着,但九娘能感觉到一种死灰般的沉寂,那是被背弃时的绝望,虽只一瞬,九娘却看懂了。
九娘回手握紧了长安的手,道:“他并不是李恒的人,如今,你安全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沈长安有些消化不了,短短一刻钟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挪动双唇,半晌才反应过来:“郑苏易?”
九娘点头:“你的夫君何等聪明,早就算好了要如何救走你。你被掳来兰州城后,他就一直想方设法地想和我联系上,兰州城虽然守卫严密,可谭升有办法进得来,郑苏易更有办法能找到我。半月前,终是有一封信不知不觉送到了我手上。他知道我若晓得你的身份,定不会伤害你,也是直到看了那封信,我才明白当初郑苏易为何肯救我,并让我去照顾重伤的李恒。”
李恒落崖被救已是很久前的事情的,被九娘这般提起,沈长安拧眉思索,有些不解,又好似有些明了。
九娘继续说道:“郑苏易救我不过举手之劳,起初我以为他是顾念和柳丰的情谊才出手相帮,可他却将我送出城,去照顾已是半死的李恒,而我的行踪,他一个字都没有透露给柳丰。后来我知道了李恒的身份,就更是不解,郑苏易想操控李恒,却不用身边培养了那么多年对他死心塌地效忠的死士,却用一个与他交情不太深的我,我这颗棋子,对他而言最有倒戈的危机!”
说完,九娘深深看了眼沈长安,道:“却原来,从头至尾,他不需要我帮他牵制李恒,他要的,是一个易被李恒信任,又肯在危急关头拼了命救你的人,他早查清楚了你我的身世,为了你,他费了很多心力。”
沈长安抿着唇,九娘的这些话,她第一次听到,心中却掀起巨大波澜。
“长安,并不是一个愿意用城池交换你的男人,才是真正爱你的人,输了城池最终还是会输了你,那是目光短浅。郑苏易是一个肯为你将所有危机都事先预算好并做好所有准备的男人。”
九娘再次搂了搂伸长,对着她耳边道:“再见了,以后可能再也不见。世间十全十美的人总是不存在的,珍稀拥有的,希望你一生幸福,一世长安!。”
九娘站起身,看见了不远处的男子,笑了笑,:“长安就交给你的。”
沈长安顺着她的视线回头,不远处,一身黑衣的男子,却是她最熟悉不过的人,她清浅喊了声:“表哥。”
王庭西走进,伸出右手在沈长安面前:“我来接你回家。”
沈长安笑了笑,伸出手覆在王庭西的大掌之上,借着他的力道起身,而后想起九娘,赶紧扭头,却见九娘渐渐走近马车,用金簪深深刺入马臀,马儿癫狂,扑腾了蹄子疯狂跑了起来,转瞬,马车随着马儿跌入了深深的悬崖。
沈长安明白了九娘的意思,她和郑苏易是想让李恒以为沈长安死了,到时候郑苏易攻打关口索要妻子时,更可以顺势让全天下知道沈长安死了,跌入山崖死了!这样只要她不再露面,便再不会有危险。
“你还是要回去?长宁,和我一起走吧!”
九娘摇了摇头:“不了,有他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我和孩子都不会离开他,以后,若你再有危险,或许,我就不会帮了。”
“李恒疑心重,你这样回去……他或许不信!”沈长安很是担忧提醒着。
“我要回去是我的事情,他选择信与不信却是他的事情。放心,他承诺过,不会伤我。”
而后,沈长安亲眼看着九娘拾起地上大块的手头,狠狠朝自己大腿和脚踝处摩擦,擦出一处处血痕,而后,是手臂、肩胛……
“长宁……”本来想阻止,最后,沈长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九娘一瘸一拐往山下走去。
“你若有机会去长安,记得去城西的好酒坊寻一个名叫福贵的酒坊掌柜,他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荷包,他说他家中姐弟四人,他在家中排行老二。”沈长安撤了嗓子,对着愈来愈远的身影大喊道。
九娘的背影有一瞬顿住,她没有回头,只轻轻点了点头,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了句“谢谢”,而后继续缓慢朝前走去。
…
日落西山,夕阳的余晖洒在山头,洒在王庭西和沈长安的身上,将两人身影拉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她如今固执的身影,和当初的你何其相似。”
王庭西的声音至耳边响起,沈长安浅浅笑着,道:“她,会幸福的吧。”
王庭西没有答话,其实两人心中都明白,若是李恒败了,九娘怀着腹中孩子,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可若是李恒胜了,一朝君临天下,九娘却要面对深冷的后宫,与一众女人周璇一生,幸与不幸,只有她自己知道。
“表哥怎么会过来。”沈长安仰头看着王庭西。
“若我说是郑苏易求我来呢?我是生意人,他让我来一趟甘肃接你回家,却给了我长安城三座宅子的地契,我算了算,很划算。”
沈长安知道王庭西只是担心自己,遂叹了口气:“他不该把你卷进来。”
王庭西却是摇了摇头,“李恒谨慎得很,郑苏易手底下不是带着长安口音的,就是带着一身武将气质,那里能瞒得过李恒眼线,还没有靠近这里附近,就打草惊蛇了。只有王家培育的家仆,一口中原口音,十足的生意人模样,才不惹人起疑。”
“谢谢。”沈长安郑重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