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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踢,踢坏了,还怎么让你为我生十几二十个小孩……”
“夜罹!!!”
“乖,叫二哥……”
“二哥……唔……啊……坏蛋……你干什么……”
“晚儿……”
“嗯……”
“晚儿……”
“二……二哥……”
红绡帐暖,帏间香腻,交叠躯体难解难分,一枕浓情……
天光头亮,浑身酸软不堪,睁开眼睛,夜罹已经不在,勉强撑起身子挪进他昨夜睡过的地方,贪婪深吸口气,淡淡杜蘅清香瞬间盈入鼻端,沁人心扉。
你说的,我等你。不管要用多长时间,我都等你。
由爱故生忧且怖
枕便,赫然摆着一只素面玉簪,通体纯白,晶莹剔透,簪顶镂刻一朵白莲,花瓣层层疏叠,傲然绽放。淡淡流光,澄澈如水。握在手中,细腻柔润,抚触生温。
这是……
脑中电光一现,之前在山间农院里,他曾亲手为我绾发,之后插进我发髻里的,正是这只白玉簪,后来走的匆忙,未能束发便随荆远他们离开下山,玉簪便也遗留在了他身边,想不到今夜他又将它带了来,此物,是否便能够算作是我们彼此之间以新的身份相认以来的定情信物?
一想起他,面上不由自主浮起一丝笑意,玉簪紧紧贴在脸上,像是还带着他的温度他身上的味道
“娘娘!”
耳边陡然响起一声惊天骇叫,一个杏衣人影随即趺跌撞撞跑进内殿,端月一脸恐惧,捂着肩颈,一边慌慌张张地胡乱道,“娘娘您没事吧?咋晚我只是去给熏笼加块炭,转眼就被人给打晕,再醒来都这个时辰了,天哪,太可怕了,奴婢这便去禀告皇上……”
“端月!”我沉声喝住她,拥着被褥慢慢起身,“我没事,一夜都好好的,你是不是跌跤了?”
端月一愣,茫然摇头,“跌跤?可奴婢明明觉得有人自背后打了奴婢一下……”
藏在锦衾下的手还紧紧攥着那支玉簪,我深吸一口气,“出去切勿乱说,我刚刚被贬来这里,后宫里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小说,若是有好事之人捕风捉影,还以为我不堪忍受这冷宫的日子,变相讨皇上的同情心呢!”
端月脸色一白,忙不迭地点头,“娘娘放心,奴婢出去一定闭紧嘴巴。”
顿了一顿,忽又没头进脑冒出一句,“娘娘,您……真的愿意就这么一辈子呆在这冷宫里?”
我低下头,唇角扯开一抹漠然微笑,自嘲地道,“这里清清静静,终日无人打执,有何不好?”
“可是……”
“你有什么话便直说!”
端月抬头小心翼翼看我一眼,便慌忙垂下去,眼里有光闪烁不明,“奴婢昨日从内延司回来,听说……听说……”
我拧眉不悦地开口,“听说什么?”
“听说皇上宠幸前日新进官的岚妃,还把……把紫清阁……赏给她做寝宫……”端月的声音越来越细如蚊蚋,更加不敢抬头看我,像是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一般。
闻言一怔,良久,回神,我抿唇笑了笑,“原来是这样,这有什么,他宠幸谁是他的事,如今,又与我何干?”
我们之间已再无任何相欠了,他将我贬入这冷宫,难道还像从前那样除了我再不近任何女色?他是一国之君,本应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可是却为了我……面上笑容越发深谅,这一辈子,我从没有这样负过一个人。对他,终究是我亏欠的更多一些。
只是,这世上的人穷其一生,无非便是爱来爱去,负来负去,无人能够免俗。很多时候,我们不得已都会去做些身不由己的事,伤害了别人的同时,亦伤害了自己,于是,两两相伤,周而复始,生生世世……
衷心希望他,从此别再这深深陷下去,否则,一切只怕覆水难收。
“那个岚妃……”端月欲言又止。
我挑眉,“怎样?应是天姿国色罢?”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内侍刻意拖长了尾音的通传,“岚妃娘娘驾到……”
端月骇然一惊,扶着胸口小声诵佛,“大白天的,真是不能说人半句闲话,正在说她她竟然便到了。”
见她动作夸张,我无奈摇摇头,“还不快去请岚妃在外殿候着,我自己更衣梳妆就行了。”
端月咬了咬唇,欲走还留,“娘娘……一会见了岚妃容貌,可千万别……别吃惊啊……”
说完,扭头便走,像是落荒而逃。
我越发觉得丈二摸不着头脑,这岚妃当真长着一副惊世绝艳的容貌,世间罕有不成?这样想着,心下一股好奇油然而生,竟是迫切想要见到来人,手上动作更加快了起来。
素锦广袖宫装,流岚长椐曳地,脂粉未施,鬟发随意绾成一髻,斜插白玉莲簪,其余三千青丝尽数披垂脑后,动静行止之间,如瀑如云。
缓缓步出内殿,一股紫薇花香直扑鼻端,端月疾步迎上前来扶我入座,我笑着拂开她,抬眼望向来人,眸光与她相对的刹那,整个人便似被雷击中,怔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短短几日便被册封为妃,椒房独宠,漓天澈更将我之前专用的紫清阁破例赐给她作寝宫,原来……竟是为此……
漓天澈,当真疯魔了。
“榭岚参见皇后娘娘……”
我自震惊中陡然醒转,忙敛眉肃容,淡淡开口,“岚妃免礼,如今本宫身处冷宫,一应虚礼从此便免了罢,冷宫不祥,难得妹妹不避忌,还特意过来一趟。”
熏笼里被端月加足了炭,暖意扑身,手心立时冒出细密薄汗,我缓缓坐下来,心口怦怦乱跳,竟是再也不敢抬眼看她。
“榭岚刚进官,什么都不懂,姐姐贵为六宫之主,理应早来拜见才是,还望姐姐饶恕榭岚懈慢之罪。”
我微一扬袖,冷冷道,“妹妹严重了,本宫如今已不是什么六宫之主,冷宫弃后罢了,只怕还比不上妹妹你如今的地位。”
怕,只是看见那双与自己七分相似的眼睛,便觉得怕。所以,我宁愿侧眸,再不看她。
原来世上,竟可以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娘娘可是在甚怪榭岚?皇上夜夜留宿紫清阁,实非榭岚本意,也许过一阵子,皇上厌倦了榭岚,自然会想起皇后娘娘您,到时把您接出冷宫去也说不定啊。”
语声绵软动听,极富韵致,我若为男子,只怕立时便能沉醉在那一汪甜腻里。
可是,这样一个女子,偏偏……
我深吸一口气,抿唇一笑,“是么?妹妹以为是,那便是吧,如若可以,还求妹妹市场在皇上面前为本宫说些好话,他日本宫一定会感激妹妹的一言之恩的。”
岚妃闻听越发洋洋自得起来,“皇后娘娘说哪里的话。谢岚说些什么,皇上未必肯听呢,无论如何,谢岚必定尽力便是。”
岚妃走后,我坐在外殿舅舅不能动身,心底激荡如潮,再难平静。端月以为我受了气,站在我身后不知该劝我些什么,憋了半天,方忿忿冒出一句,“瞧她得意的那样,皇上还不是看她长得像极了娘娘您,才会那样宠幸她,娘娘的气度风华岂是她能够比得上的,见了娘娘您竟然还这样自不量力!”
见我仍是不发一言,神色像是疲惫不堪,又惴惴道,“娘娘之前不让奴婢去找王公公说情,为何又让这岚妃……”
“你以为她真的会在皇上枕边提起我么?不言语中伤我已经是万幸了 她今日来原为挑衅,我便给足她面子,让她扬眉吐气地走,见我落魄至此,日后自然不会再来找我麻烦。我只求能有个清净日子好过,仅此而已。”
端月恍然大悟,“怪不得娘娘穿的这样一身素,原来是故意要在她面前示弱。”
我点点头,扶在倚靠上的手却微微发抖,良久不言。
自欺欺人,他竟……
不可以,不可以看他再这样下去,我不能眼睁睁任由他只为了一个女子而置江山百姓于不顾,这与无道昏君又有何两样?
“端月,为我盛装,我要去见皇上!”
起身,寒气乍然迸出,骇得端月惊怔。忽又猛地回身,面上惊喜交加,“娘娘,您想通了,终于想通了?”
我定定看她一眼,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说好了要并肩战斗,我怎能任由他一人在外孤身征战,而我,躲在这孤清冷宫中,一事无成,只知等待?大哥被我伤得太重,渐渐失去本性,一味任意妄行,迟早酿出大祸,叫我情何以堪。
我不可以再逃避……
仁熙殿外,我挺直了身躯跪在雪地里,任大雪落了满头满身,仍是动也不动,面白唇青,浑身冻得僵硬。
王槐急得在我身边团团转,“皇上就是不肯见您,娘娘不如先回去罢,小心冻坏了身子!”
端月亦是急得语带哭声,“娘娘,求您快起来吧,这样下去非冻出人命来不可……王公公,这可怎么办才好呀?”
王槐猛一踩脚,“老奴豁出去了,再去求皇上!”
“有劳王公公。”我冲他感激一笑,颊上已无知觉,这一笑便更显惨淡凄凉。
端月见我执拗不起,竟也扑通一声随我一起跪下,任我怎样斥她,硬是不肯起来。
阴云压顶,朔风狂啸,鹅毛大雪漫天飞卷。这一场雪,不知何时才能够停歇。司天监监正于年前曾启疏上奏,今冬乃为早到之冬,甚寒之令,大雪无尽。
竟是一语成谶。
王槐踉跄奔出殿外,颊上泪流纵横,开口,语不成句,“娘……娘娘,老奴没用,那岚妃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法子,哄得皇上他……老奴预备拼了命硬闯西偏殿,谁知竟被门口那群混蛋侍卫强行打了出来,娘娘,要不您今天先回去,待明日皇上清醒了……”
“王公公,皇上不知道娘娘跪在雪地里吗?若知道,又怎能忍心……”
“不知道,不知道,要是知道,一定不会这样对娘娘!都是那该死的岚妃,老奴在殿外叫破了喉咙,皇上愣是听不见,怕又喝多了酒罢……自从娘娘被打入冷宫,他便夜夜醉酒,任老奴怎样劝,他都不听啊……”
闻言阖目冷笑,笑得一颗心片片碎裂开来,痛苦无痛。
他竟变得这样,天下江山,疆域王权,一世文治武功,他竟再也不管不顾了么?
与其如此,当初又为何坐这皇位?
“王公公……”我霍然张目,眼中清冷一片,“去拿一张琴来!”
王槐一愣,不解地看我,见我面色冷厉抿唇再也无言,只得转身一溜小跑不知去向。
端月冷得浑身抖若筛糠,哆嗦地道,“娘娘……要……要琴做……什么……”
话音未落,王槐已领着两名青衣小太监捧着一张七弦长琴急急奔来,“娘娘,琴……琴……”
我伸手一把夺入怀中,一手捧琴,一手顺势拂过琴弦,琴音悠长颤于指尖,化作铮铮凛冽之音,摄人心魂。
“你们让开!”
起身,一步步迈近仁熙殿。
广袖长椐,衣带当风,鬟旁如缎青丝猎猎翻飞如云,一身杀气竟生生将周身鹅毛雪片逼开,天上飞雪百千,再无一片能够沾身。
“铮……铮……铮……”
耳畔之听得琴音惊天动地,如万马奔腾,猝然而发。
五指急张,挟带劲力,琴音一声一声,沉沉贯入殿中。身后王槐与端月只觉脑中被什么狠狠一撞,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慌忙捂起双耳,蹙眉闭眼弯身下去,埋头强自抵受劲音来袭。
金鼓战号齐鸣,万众搏杀,琴音起伏如同修罗杀场,源源不绝撩起声声震撼,曲中杀意荡开周身皑皑白雪,一波一波直入九天。音至极致,血脉贲张,心弦巨缠,几欲崩裂。
先前两名捧琴的青衣小太监抵受不住,一前一后摔倒在雪地里,捂着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