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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生的孩子?她就不同了,咱们生的孩子有多么聪明伶俐都好,又如何能抵得上她腹中那一个的万分之一?”
霁雪惊骇欲绝,早已泣不成声,闻言只是哀哀看她,拼命摇头。
“我的好妹妹,你就别傻了,今日就算我不杀他,他也不可能活到明天!你可知道,你的孩子有着和冀儿同样的命运,只怕还不如他,由始至终,你都只是她的奴婢,她的影子……他们害死了我的冀儿,又怎会轻易放过你的?与其让这孩子日后白白死在他们手上,不如现在就去下面陪伴我的冀儿,可好……你要恨,就恨她,恨他们……”
高高举起的手中,婴孩的哭声越发微弱,渐渐失去声息。
元容忽然转身,冷冷看我,“看吧,这一切全是因为你,看你往后夜夜如何安睡,梦中是否常常闻见鬼哭!”
说着,广袖厉扬,欲要将那小小襁褓狠狠扔在我的眼前。
霁雪陡然惨叫出声,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电光火石的一瞬,嗖的一声,一道耀眼光亮划过眼前,紧跟着的,是利刃破开皮肉的闷响。
元容四肢骤地僵直,喉间咕咕响了几声,低头瞥一眼深深没入自己胸口的那柄长剑,再仰面望向始作俑者叶翌,嘴角冷冷一弯,仍是喈喈惨笑,鲜血自她唇瓣直流出来 映衬煞白面容,形如鬼魅。
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狠狠梆出手中婴儿,然而一道玄色身影比她更快,孩子尚未坠地,已被稳稳接入漓天颀的怀中。
修长身形一掠,往后疾退,那一刹那,大殿烛光映照在他身上,灼灼生辉,天地之间的光芒,仿佛都凝聚在了他身上。
元容绝望厉呼,仍做困兽,咬牙猛地拔出胸口常见,血溅三尺,将身前的一切染成鲜红。
她举剑踉跄着走近,一双充血眼眸死死攫住我,“贱人,今日杀不了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漓天顾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揽住我肩膀,将我牢牢护在胸口。
叶翌自怀中抽出利刃不由分说再刺过去。
噗哧一声,一切戛然静止
元容的双眼蓦地睁大,直直瞪向他,“你……你这么想本宫死,是怕本宫……说出她的身……”
喀嚓……颈骨断裂的声响清晰入耳,元容未说完的话悉数终结于此。
说出她的身……
谁的身?
身什么?
心远天涯君意绝
我小心翼翼地将漓天颀怀中的襁褓接过来。
杏子黄缝绣金的襁褓,触手温软,乳腻生香。
襁褓里,新生的婴儿,皮肤皱且发红,眼眸紧闭,嘴唇微张,正羸弱地喘气。
我怔怔捧着他,像是捧着自己的孩子,双臂难以抑制地战栗。
漓天颀自背后拥紧我,我看着婴孩,他看着我,目光幽深,一瞬不瞬,我却毫无知觉,只低头定定望进怀中,久久不能动弹。
这便是他的骨肉,体内流淌着与他相同的血,大哥若是知道,该会有多么欣喜。
可是……可是冀儿,还有元容……
抬眸,叶翌五指张开,元容已无任何知觉的躯体便直直掉在了地上。
先前捧着襁褓出来的宫女早被眼前这连番的变故吓得昏厥。
诸太医蜷缩在墙角,神情呆滞,面色惨白,一时乱了心魂。
梅影搂着昏死过去的霁雪坐在地上,紧紧盯住地上元容的尸体,骇然失色。
我蓦地惊醒,如被针戳了一记,看一眼怀中悄无声息的孩子,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心腔里似有什么就快要蹦出来。
叶翌上前一步,急切地道:“王妃,小殿下无碍否?”
我缓缓抬眸,盯住他,良久,语带悲痛,“小皇子受惊过度,引发气厩,已经……不治……”
“什么?这不可能!王爷……”叶翌不信,着急向漓天颀求证,一脸震惊。
我仰面看向漓天颀,紧咬住唇什么也不说,只静静一眼,深深望进他眸底。
情深缘浅,悲欢离合,浮生种种,尽收眼中。
他若真的懂我,自然深知我心意,倘若他不愿,我亦无悔。
一路相随,风雨同舟,早已看连生死,看透尘世。我只知,这世上若有我,他眼中便只有我,这世上若无我,至少,他还剩这天下……
这如画的江山,你要,我陪你夺。
我懂你开创帝业平定天下的雄心,所以,无论他们说得我再不堪也好,我都不怕!我怕的是这条路走下去,将由太多人的鲜血来铺就……有我此生视若亲人的人,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为我而死,那样,我将终此一世不得心安……
“叶翌,传诏,小皇子……卒!”
眼眶骤红,我怔怔望着他,再也说不出话。他的目光深湛,明晰如镜,一瞬仿佛能穿透我的灵魂,到达最深的地方。
宸苑内殿烛火摇曳,冷宫死寂,琉璃灯下一双人影淡淡。
“接下来你打算怎样?”漓天颀自背后拥住我,眼底戾气隐隐,语调低沉,不辨喜怒。
“密养,视如己出。”我咬了咬下唇,坚定地道。
“密养?亏你想得出来!”他猛地将我扳转面对向他,额前青筋隐现,目光凌厉如刃,“你以为我会对一个婴孩下手?我在你心里就是这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还是,你真正害怕的,根本就是那个人有朝一日会死在我的手里!”
“清儿,这一辈子,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你想做什么,我都能依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从什么时候起,你的眼泪再不是为我而流,他在你心目中,真的就如此重要?你告诉我,我究竟错过了些什么?你们之间……还有烬……你们……”
“我一直逼迫自己不去想,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那是你!我漓天颀十几岁便带兵征战四方,这么多年的铁血生涯,军功丝毫不逊于烬,我怕过什么?我什么都不怕!普天之下就只有你,你的一颦一菱,你的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牵动着我的心!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害怕失去你,这帝业江山,本就游戏一场,没有你,我夺来何用?”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容许任何人窥觑于你!就算是我的兄弟,我也绝不可能忍让!”
他霸道得不容人有一丝抗拒,语气那般不可一世,仿佛天生的王者,一字一句,凝着冰,燃着火,令我心底又乱又痛,只得仰面定定看他,无语可诉,无泪可流,唇上险欲咬出血来。
他紧紧迫视我,气极亦痛极,猛地俯身下来,用力含住我的唇,再也不肯放开。
气息紊乱交缠间,有泪水滚滚滑落面颊,唇间顿而一片咸湿。
齿颊尝到那抹咸涩,他咬牙闷哼,立时凶悍狂猛如一头困兽,伸长手臂一把箍紧我腰身,舌尖狠狠撬开我唇齿,狂肆袭掠,像是在拼命宣泄着什么,男子精壮的身躯用力抵上来,将两人紧密贴合在了一起。
“清儿,你是我的,谁都休想从我手中抢走你……”
我哽咽,泣不成声,长发如瀑飞洒半空,身子虚软无力,任他予取予求。我知道,此刻无论我再说些什么,都是无用,他不可能听得进了。
“二哥,我知道你心里恕我,日后你若不肯认这孩子,我不怪你,我只想他这一辈子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你说得对,我一直都放不下他,加上冀儿,我欠大哥的,怕是到下辈子都还不清了,你就让我为他哪怕做一点点小事,否则,我真怕我自己如元妃所说的那样,从此夜夜不能安睡……说到底,本就是我欠他的啊!”
漓天颀浑身一震,在我颈间狂肆而迷乱的吻噬骤停,抬头深深看我,白皙俊面如笼薄冰。
“小事?为他养个孩子也算是小事?你可知这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要我日后认他的孩子做嫡长子?那我们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算什么?项蔓清,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加心狠的女子,为他人作嫁衣裳,你当真如此大方!”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我,像是头一回认识我一般,风眸里难以掩饰的失望令人只觉胆战心惊。
“齐豫昌那老家伙三番四次上奏折要嫁他的宝贝外孙女,皆被我一力压下,我这是为了谁你还不明白?结果,你知道他跟我说了什么?”
“他说,是你亲口应允他,只有我肯娶他所谓的外孙女为正妻,你愿意以废后的身份此生长居冷宫不出,再不问朝政世俗!这算什么?你就这么肯定我做不到,定要拿你去换他的风云骑?你于心何忍?你究竟置我于何顾?”
“项蔓清,你从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你这么想我娶那女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是么?好,我就如你所愿!”
情似落花任飘零
那夜,他拂袖而去,头也不回,再不看我一眼。
我无力阻止,在他转身的霎那,心碎成灰。
痛楚,一寸寸灭顶,那一刻,天崩地裂,魂魄化烟,了无归处。
我的世界,就此坍塌成一片废墟。
二哥,你就这样……离开了……
你对我失望,所以……你不要我了,对么?
你说,如我所愿……
那么,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娶她了,对么?
心中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你说,可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我知道……我知道无论我再说些什么,你都会恨我,恨我对你无情。
可是不是的,不是那样的,我只是害怕,害怕失去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而绝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二哥,有了你,我怎么会移情他人,怎么会?
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真的错了,一开始就错了……错在两年前根本不该醒过来,,我的存在,从我自别人的身体里醒来的那一刻起,就是个弥天大错,由始至终,我根本就不应该属于这个时空!
寝殿,刘丽宫灯高悬,烛火随风摇曳,珠帘微动,灯下影影绰绰。
酒入愁肠,心痛如绞,仰面望天,醉眼迷离。
“王妃,别再喝了,您的身子……”端月站在一旁,欲言又止,一脸担忧。
举杯就唇,闻听顿住,凝眸细看指间杯盏,抿唇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这点酒,伤不到他。”
端月面上一恸,猛地跪下,“可是王妃,伤的却是您自己啊,心里难受,哭出来不好么,借酒浇愁只会更愁,您这么样,奴婢看着……看着……实在……”
端月喉间一哽,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下来。
“哭?”我将眼一闭,吃吃低笑出声,“他说……他说我的眼泪已再不是为他而流……哭来何用,哭给谁看?端月,他生气了,他不理我了,他不要我了,他快娶别人了……”
“是我,是我亲手把他推开……”
“端月,我是不是很可笑,这一切根本就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我真傻,我活该!”
“人活着好累……好累,什么时候才可以不这么累,你说话啊,端月……”
“如果可以,我也想狠下心来什么都不管,你们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做不到,为什么……做不到……”
“端月,我好痛苦,真的好痛苦……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醉了,醉得一塌糊涂,醉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了。
眼前一片模糊,像是被溺在深水里,伸出手去,却再也抓不到浮木,心就像被万剑洞穿一样,很疼……很疼……
想不到……想不到竟会是这样的结局,最爱的人到头来,却成了心头的利刃……
他的心,一定也和我一样的痛吧……我伤他伤得那么深……
而我呢,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已体无完肤?
端月含泪跪伏在我脚边,仰面看着我一字一字缓慢絮叨地说,因醉酒而语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