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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代佳人情倾天下:妃舞帝殇 (舜华颜之妃舞帝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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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眉飞扬,深目薄唇,面如斧削,不怒自威。虽然陌生,却隐约好像在哪里见过。

“您是……”

“汝南王慕夕肇……这般好忘事么?你我在朝堂之上好歹还见过几面……”来人轻声调侃,虽是与爹相同的年纪,却显得更为年轻干练。

慕家世代文臣,祖上多被封侯拜相。这慕夕肇官拜从一品大学士,为宰辅重臣,兼任太子少傅,宣武八年进封汝南王。爹生前朝中文武重臣分为两派,爹与魏相明争暗斗势不两立时,汝南王便是其中为数不多始终保持中立的一个。是以爹与他相交甚浅,我在朝堂之上也从未与他有过交集,故此印象不深。

“恕蔓清愚钝,慕大人方才说这里是我的家,蔓清不解,望慕大人赐教。”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项国公的儿子,亦不再是忠靖侯,你需记住,忠靖侯已战死沙场。如今的你,是我慕夕肇的*,汝南王府的三小姐慕瑬云……”

我望着他怔然无语,不过一夕之间,我便从项蔓清变成了慕瑬云,从项国公的独子变成了汝南王的*。世事如棋,这棋却走得太快,叫我如何才能坚持下去?太子如今拥兵自重,权利日盛,已然自成一派,完全可以单独与魏相抗衡,那么我的存在对宣武帝来说便不再重要,不是么?为什么眼下却给我安上这样一个身份?他究竟想拿我怎样?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皇上做这样的决定自有他的用意,我们做臣子的从来都无从揣摩,只是你需得明白,他这样做,完全是为着你的将来考虑,'。 '更无任何害你之心,这些……你日后自会慢慢清楚,不必我多说……项国公生前与我私交甚深,更曾有恩于慕家,只是表面上,我们不得不看似疏远。皆因我这人生性乖戾,向来不喜争名逐利,更不愿家人随我担惊受怕,是以朝堂之上不偏不帮,冷然作壁上观,只为远离险恶。”

听他在耳边侃侃而谈,我只是沉默,脑中始终混乱。我忽然记起,我是没有家的,自从爹娘去世,忠靖侯府不过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如今连这方寸之地也被人剥夺,天下之大,何处许我容身?

慕瑬云?!多么可笑……从此我便做一个规行矩步一笑繁春的大家闺秀么?一路苦苦支撑,换来的却是另一份莫可奈何。西域邪毒发作时,固然痛若蚀骨,世间却有另外一种伤,足以让人痛彻心扉。

静默片刻,我冷冷抬眸,神情淡漠,“我要进宫,求见皇上。”

“何时?”

“现在!”

小桃捧来数套崭新宫装,伺候我更衣梳洗,望着那明采华章的新衣,眉眼间只幽幽冷冷地清寂。小桃将宫衣朝服一一摊开在榻上,绯红,烟霞,海棠,璃彩……锦绣罗裳散发出流光异彩,灼灼烁目。指了指其中一件流岚色广袖长裾,示意小桃替我换上。

“小姐,这件会不会太冷了些?”

我摇摇头,仍是沉默。小桃轻叹一声,拿来细心替我着装。

良久,望向镜中,长裾云裳,斜插步摇,铮铮环佩,淡淡匀妆。瞧了瞧镜中的自己,怔了一怔,伸手拔下步摇丢在奁前,随意拿起一只玉簪松松绾在了云髻上,长发散披,如黑色丝缎自两肩垂下。

镜中人素衣曳地,云鬓雪肤,唇上绽开一丝轻笑,绝色倾城,只是眸中清寒,面色无波,周身冷意隐隐直叫人哆嗦。

云鬓花颜金步摇(2)

慕夕肇负手立于庭中,已然等候了许久。见我一身素净妆扮娉娉袅袅走出,长裾曳地,衣带当风,人似雪砌,貌若凝琼,初时面上微一愣怔,而后唇角微牵,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意,“不愧为项相的女儿……”

我轻轻点头示敬,抿唇不语,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从此以往,眼前这风骨清标的中年男子,便是我的父亲。

已近日暮时分,朱红油壁香车停在王府门口,小桃自我身后赶上前来,正欲伸手搀扶,眼前流岚轻盈,我已拂袖踏进车中。就算我是这府里的小姐,也不会是个动辄需要人保护的柔弱小姐。

慕夕肇策马行进在车前,一路无话。重重宫门洞开,香车直入宫禁。

一身藏蓝锦袍的李亭海携一众青衣宫人远远地候在仁熙殿前,竟似早已知晓我们要来。我刚一脚踏出油壁香车,他便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汝南王……慕小姐……皇上已等了你们好一会儿了……”说着,目光在我脸上略停了停,隐隐深不可测。

宣武帝一身绛色常服坐在殿上,天色尚浅,殿中却早早燃起了宫灯,照得整个大殿灯火通明。

“臣慕夕肇,臣项蔓清……叩见陛下……”咬紧了唇,依旧直呼原名,身旁汝南王蓦地一惊,无奈我的话已出口,他也只能心惊肉跳地躬身下去。

殿上良久无声,整个大殿似是瞬间陷入僵持的死寂。我深深俯首,掌心渗出微汗。

半晌,一声轻叹打破死寂,自头顶幽幽传来,“你这倔强性子若还不改,早晚会吃大亏……都起来吧……”

缓缓起身,我仰起头,竭力镇定与他对视。偌大的殿中只这三人,而三人皆知我此行的目的。宣武帝由始至终都欠我一句解释,我不过是在等他向我亲口证实,之后,再问上一句为什么……

“这是朕的决定,你也不必再问,既然皇后已经识破你的身份,朕也不想再替你隐瞒下去。更何况……纸是包不住火的,所谓众口难调,你的身份早晚有一天将大白于天下。到了那时,就算朕再有心保你,也无能为力了。眼下这样,反倒是你最好的选择。”

“既是人言可畏,皇上为何不真的赐臣一死,反正……蔓清对陛下来说,已无任何可用之处了……不是么?”我挺直了脊背,缓缓开口,一字字说来,唇边勾起冷冷讥笑。

“谁说无用……”宣武帝直视我双眼,语声透寒。

他自殿上站起身来,缓缓迫近我,一字一句,一桩一件,如重锤狠狠击落我心尖。

耳畔语声掷地锵然,我却抿唇渐渐绽笑开来,一时笑得诡异,笑得清寒,笑得眸中冷厉,笑得脸上苍白……原来竟是这样,我却错得离谱,过往的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假的……

就连我的出生……根本也是个错误……

夜色这样浓黑,天边闷雷阵阵,廊下风动,快要落雨。

室内烛灭灯寂,朱漆棱窗洞开,冷风呼啸,卷起棱窗咣咣砸在壁上。素帏垂帘层层飘起,又重重落下。珠玉钩帘纷乱相击,入耳清脆作响。

锦都已经入冬了呢,为何还有雷雨……我仰躺在玉石砖面上,青丝凌乱铺满一地,几个喝空了的酒壶或躺或立四散周围。玉石砖面的冰冷透过衣衫直渗进脊背,却远不及心中的冰冷更加彻骨。

窗外雷鸣电闪,室内忽而惨白透亮,忽而漆黑沉寂。忽明忽灭的电光照映出室中央地面上一个素衣墨发的伶仃身影,分外凄厉,分外惊心。

朱门吱呀地响,珠帘叮当,一道清隽身影轻轻投了进来。

脚步窸窣已到近前,我却不理也不顾,只眯眼觑着顶上雕梁画栋,瞳孔四散。苍白面容映着纷乱青丝,寂寂如莲。

暗香氤氲,衣摆轻轻拂过面颊,锦缎柔软而冰凉。他俯下身来静静看我,离得极近,近到我能闻得见他一贯邪魅的气息,触得到他此刻肌肤的炽热,听得出他胸中急促的心跳。

身子倏地一轻,迷蒙中忽然被他横抱在怀里。抵在他温暖宽厚的胸前,我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冷到没有知觉,他的体温一透进衣衫,我便止不住地簌簌抖颤开来。

归鸿声断残云碧(1)

物是人非事事休,吾今何去何从……

拧眉闭目,微颤的羽睫掩住一汪空洞,晶莹泪珠自鬓边跌落,破碎在空中。

没有抱怨,没有憎恨,没有后悔,这皎皎如月明的深心之中,从此裂开叫做绝望的伤口,永不能愈合。数番风雨,生死险境,终于懂得人生无常,命途多舛。

“命定?!可笑……我偏要看看,上天究竟能奈我何?”我喃喃开口,一丝冷厉笑意掠过眼中,旋即归于沉寂。身前的人闻言一僵,脚步微顿了顿,低头沉沉看我,两人的气息交织,于静默里,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窗外惊雷劈落瓦檐,暴雨终于滂沱而下,雨势渐急,刷刷抽打棱窗。

酒意汹涌蔓延开来,目光迷乱,我蓦地揪紧眼前人的衣襟,咬牙用劲全身力气挣扎厮打,千般凄凉,万般绝望,哭泣似一个任性的小孩,“舅舅……你们都不要我了……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

“嘘……乖……”他抱紧我,力道如此之大,似要将我一分一分揉进骨血,“我要你,更不会放开你,生生世世也不会!”

一切猝然静止。

我终于停止了挣扎厮打,几近虚脱地蜷缩在他的怀中,微微颤抖。他的气息令我逐渐安稳,再也不想动弹,不想睁眼。

这一睡去,再不会有谁能叫醒我……

十二月初八,锦阳门内外甬道皆以红毯铺地,京畿禁卫沿途列仗,庶民一概回避。天子亲率文武百官,出锦阳门,郊迎太子荣归,王公以下贵族官员,夹道跪迎。太子荣归的场面无比隆重烜赫,宣武帝便以这样浩大的声势让天下百姓一同景仰漓天澈的凯旋英姿。从今日起,这个熙和如春,隽秀脱尘的太子,才真正成为了权倾天下的一代储君。

与此同时,忠靖侯殉命沙场的消息布告天下,一时间,项家少主以一万先遣军大破十万突厥敌袭军的事迹在锦都传成佳话,百姓提及尽皆凄恻动容。

霁雪,梅影和梅昱在宣武帝的默许下继续随侍在我身侧。当然,梅家姐弟的身份除了我之外,再无其他人知晓,否则,以他们前朝罪臣遗孤的身份,必定难逃一死。百里枫暂时留在忠靖侯府替我打理宗祠及爹遗留下来的生意,每月按时前来王府向我汇报。除此之外,我与过往的一切,再无任何交集。用一个不太适当的词来形容,从今往后,我是真的洗心革面了……

住在王府,我只愈发沉默冷淡,终日埋首书卷,足不出户。王府侍从私下里对这个凭空冒出的三小姐喈喈不休,妄自揣测。都只道我是汝南王经年在外所生的私生女,惊为天人之余,倒也从不怠慢,一应礼数待遇,皆跟府中主子相差不二。

没过几日,锦都城上空便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碎雪直下了三天三夜,锦都城便成了雪砌似的城,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这日突然性起,唤了霁雪一道出府,也不乘车,趁着雪势深一脚浅一脚地徒步去往长乐坊。霁雪很久没有出过门,似乎是被拘得紧了,乍一站进这冰天雪地中,便乐得甩开袖子四处踏雪玩闹,笑声咯咯扬在风里。我望着她但笑不语,掩紧了斗篷静静走在雪中。

上一次去长乐坊,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还清楚的记得,那一日我与他初次见面……眸中一黯,再抬头时,长乐坊已近在眼前。

依稀还是当初的模样,烟紫纱幔飘飘渺渺地摇曳,戏台子上,梨黄绸裙的花旦含羞带怯地掐着唱腔,只是当时的《西厢记》已换成了今天的《怨歌行》。一切,都已经不同。

刚一进门,店小二便满脸殷勤地迎上来招呼。霁雪替我褪下风氅,一身素锦长裾,墨发散垂,衬得整个人幽冷清寂,遗世脱俗。

那小二抬头一眼便蓦然呆住,我也不理他,只径自往二楼雅座走去。刚行至楼梯中央,从二楼上下来几个半醉的客人,为首的一个方从我身边错过,便醺醺然回头,一把拽了我的衣袖,仰头笑问道,“这是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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