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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卫流进天曜为质的事情,他们都知道。
那个时候卫流还是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孩子,除了长的漂亮一点,没有什么特别的。
如今十几年过去,这位卫流二皇子,也已经长大了啊。
他仍是小时候那么漂亮,可是骑在战马上的身姿,却是那般坚定挺直,不会被任何挫折和屈辱压垮。
三万余人的场地,却静地鸦雀无声,除了火把燃烧的毕剥声响之外,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卫流缓缓的环视了一眼满院衣衫褴褛的人,开口说道:“你们想回家吗?”
一句话,如投入湖心的石子,惊起数不清的涟漪。
卫流什么也不问,只问他们:想回家吗?
场地里忽然就响起了啜泣声,有人哭着说道:“十六年了,我娘亲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
这一起头,顿时无数人都酸了眼眶。
十六年啊,这得是多漫长的岁月,漫长到他们几乎以为这就是他们的一生,而十六年前的那些时光,根本不曾存在过。
场中断断续续的响起一片压抑的哭声,卫流没有出声阻止,却开口说道:“不止你们想回家,我也想。”
“那里有我们的亲人,朋友,土地,在那里,我们才是真正的人,而不是任人打骂的奴隶!”
“我们都是南楚的大好男儿,难道要一辈子在这里当奴隶?”
“不可能!”三万余人的声音同时震响了起来。
“不想当奴隶,那就跟我一起冲出去,回南楚!”卫流的声音骤然一振:“我今天带你们走的,是一条死路,会流血,会牺牲,你们中的许多人,也许根本没有命回去。但是,究竟是要在天曜做奴隶而屈辱的死去,还是要死在为回家而英勇奋战的路上,由你们选!”
“回南楚!回南楚!”南楚男丁疯狂了似的嘶吼,仿佛这已是他们活着的唯一目的。
卫流手在空中平平一挥,大声说道:“好,那就跟着我,我带你们,回家!”
一瞬间所有人随之怒吼,三万男儿齐声咆哮。
回家,回家,这是他们多少人心中的祈愿!
宁为家中狗,不为敌国奴!
秦川和一众亲随看着迅速激起众人战意的卫流,眼神里满是崇拜。
他们从来都知道自己的主子不是池中之物,这些年卫流一直在韬光养晦,此时此刻,连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卫流这种样子。
他立马众人中央,周围的人数再多,呼喊声再激烈,也压不下他的存在感。
他们只能在他的身下俯首,甘心称臣。
阮烟罗没有靠的太前,遥遥的看着卫流。
有些人天生就该为王,无论他再怎么被逆境所困,只要有一个机会,就出绽出耀眼的光芒。
三万余人如吞噬一切的潮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涌出下奴营,往南城门杀去。
此时京中经过最初的动乱之后,各衙门已经渐渐定下心神来。
虽然卫流的死士们杀了一批人,但京中官员这么多,又岂是全部杀得完的?
在上面的紧急调动下,这些剩下的官员纷纷整理手下人马,快速控制京城失控的形势,并且缉拿乱党。
南楚人从下奴营出来后,已经接连遇上了好几拨人马,惨烈厮杀。
天曜兵将大多经验丰富,又有兵器在身,可是这些在绝对的人数优势下都成了点缀,南楚下奴虽然有不少死伤,但这些小股兵马还是很快就淹没在这些高喊着要回家的人群潮水中,就连兵器也被夺了去。
等到了南城门底下,南楚下奴大约还有两万多人,可是人人手中都有兵器,而且杀红了眼。
“放箭,杀了这些乱党!”城上守军高声嘶叫。
箭支如雨般密集而下,顷刻间就倒了一片。
“放火,把他们烧下来!”秦川大声下着命令。
死士纷纷从身上掏出一种小小的袋子,用足力气往城墙垛口上砸去,袋子很薄,一落地就破开,里面的液体流了一地。
“是油!”有人惊声叫道。
话音方落,一支支火箭已呼啸着射上城墙,与地上的油水相触,一点即着,燃成一片火海。
建筑城墙的青石很难被烧起来,而且有灭火的装置,虽然有油,这点火也撑不了多长时候,但却可以给他们一个出奇不意。
兵丁们想不到这些奴隶竟然还有这样的方法,一时间确实乱了手脚。
就只是这片刻的工夫,底下有人大声喊道:“杀出去,我们要回家!”
回家两个字就像是一针兴奋剂,瞬间刺激了城内众人的神经,他们什么也不顾了,只是红着眼睛拼命往城门的方向冲去。
天曜的城墙之坚天下闻名,城门也是厚重结实,就是有绞盘,也要几十个军士一起使力,这些人凭着蛮力,怎么可能推开。
可是这些人一没有打过仗,二来早已失了理智,只有回家的念头在脑海里叫嚣,全然不管能不能,只是挥舞着刀剑冲上去。
早在秦川让死士放火的时候阮烟罗就皱起了眉头,事情不对,他们一开始说的不是这样的。
这么坚固的城,这些人怎么可能冲的出去。
“阿流……”
她转头去看卫流,不该是她想的那样,卫流不该是那样的人。
卫流闻言转头,却只说了一个字:“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攻防战上,无论攻城的人还是守城的人,都分不出一点心来,这种时候有几个人离开,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发觉。
阮烟罗怔愣着,走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就全都不要了?
一个死士看到阮烟罗没有动作,用手中的刀猛的在马股上抽了一下,马匹吃痛,载着阮烟罗猛的跳了一下,发力往前跑去。
阮烟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卫流伸手扶了一下,这才坐稳。
风从耳边呼呼的吹过,火光远了,血腥味远了,南楚人拼命攻城的嘶吼声也远了。
阮烟罗心里闷的发慌,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把那些人带到城门底,然后就这样弃了他们?
☆、212 南城之战
她早就知道卫流离京一定有人会死,死的人还不是少数,可是不是这种死法。
那是整整三万人啊!
这是谁做的决定?是卫流?
卫流会是这样的人吗?
可是除了卫流,这里又有谁能号令他手下的人?
阮烟罗想起刚到下奴营的时候,她笑着跟卫流说:过了今晚,他们就可以回南楚了。
那时卫流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想必在那时,卫流就已经想好了吧。
他早就决定,要弃了这些人。
阮烟罗忽然发现一件事,她对卫流的了解太少了。
他们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每次见面都会有些心有灵犀的默契,所以阮烟罗总是觉得他和卫流是彼此了解的。
可是直到此时此刻阮烟罗才发现,其实她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了解卫流。
除了知道他是南楚的皇子,除了知道他的苦他的仇和他的隐忍,她对卫流,什么也不知道。
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小,几乎已经要听不见了。
阮烟罗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是个最最护短的人,前世今生,没有丢下过自己的任何一个战友。
这三万人跟着他们,是信了他们的,她真的要把他们丢在这里?
阮烟罗猛地一勒缰绳,郡主的臂力不大,可是这一勒之下,竟硬生生把马勒的扬着前蹄直立而起。
“怎么了?”一行疾驰的人看到有人停下,也都纷纷勒停了马匹。
卫流的马前冲了几步,转回来看着阮烟罗。
他的眼睛里平静一片,什么都没有,可是不知为何,阮烟罗眼前猛然滑过那天金銮殿上漫过了一地的血。
闭了闭眼睛,她不能苛求卫流,卫流得活着,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再睁开眼睛,阮烟罗的神情变的很坚定。
“阿流,我懂。”阮烟罗说道。
卫流眼中轻微波动了一下,他知道阮烟罗不会赞同他的做法,可他还是做了,因为他没有选择。
他什么都没有解释,也不打算解释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子会懂。
阮烟罗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她什么都知道。
然而阮烟罗紧接着说道:“我懂你,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带着他们走,他们会是你最好的帮手!”
卫流沉了沉目光,一语不发。
“二皇子,我们得走了!”秦川打马过来急声叫道:“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阿流!”阮烟罗猛的伸手,用力握住卫流的手:“阿流,那道门开了,走一个人也是走,走一群人也是走,他们在南城门拖不了很长时间,这点时间对你一点用处也没有。”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川看到阮烟罗阻止卫流,厉声吼道:“你想害死我家主子吗?”
这种逃命的时刻,阮烟罗还出这种状况,让秦川极端愤怒。
他对阮烟罗始终没有任何好感,他的一家就是死于当年天曜攻南楚之战,阮烟罗现在虽然在帮着卫流,可从另一个角度上说,她这种做法却是背叛了天曜。
一个连自己的国家都能叛了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跟在他主子身边?
阮烟罗不理会秦川的叫嚷,只是对卫流说道:“阿流,我不会害你,你若是信我,就听我一次!”
阮烟罗的手很用力,竟然能让卫流觉出一点生疼的感觉,他低下头,看了看阮烟罗根根突出的指骨,又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阮烟罗的眼睛就和他以往看到的每一次一样,坦然,明亮,让人忍不住心生想往。
“好。”卫流反手轻轻握住阮烟罗的手,直视着她的目光说道:“我信你,我听你的。”
阮烟罗骤然绽开一个笑容,比方才夜空中绽开的烟花还要耀眼。
这世间女子的笑都要以花为衬,只有阮烟罗不是。
她的笑,可以绽放在血与火之间,以江山为衬。
“我一定会帮你离开天曜!”阮烟罗用力握了一下卫流的手,对秦川说道:“二皇子的话你们都听见了,现在开始,这里听我的。秦川,你们的人在哪个城门?”
南楚在天曜南边,下奴营也在南边,要回南楚,自然是从南城门出去最为快捷,阮烟罗一开始也以为卫流的人是在南城门,可是现在显然不是。
秦川看了卫流一眼,卫流沉声说道:“你没听见我说的话?。”
秦川心里有一千一万个不服,也不会违逆卫流,他咬着牙说道:“西门!”
“给我半个时辰!”阮烟罗说道:“开门的时间,只要晚半个时辰!”
“二皇子,这种时候,一分钟都不能耽搁!”秦川大声叫道,旁边的亲随也同时大叫起来。
卫流对他们的叫声充耳不闻,只看着阮烟罗说道:“半个时辰。”
阮烟罗重重点头,再不说一句多余的话,掉转马头飞奔而去。
南城门,城墙上的火着了这一会儿,油都烧光,已经基本熄灭,就是有些没有灭的,也造不成任何影响。
守城的城防军借助城上城下的据点,羽箭不要命一样往下洒,偶尔有冲到前面的,还没近身,就被用长矛捅了个对穿。
南楚男丁越来越少,放眼望去,城墙下重重叠叠的全是尸身。
久攻不下,又从来没有上过战场,南楚男丁们不由自主的涌上一股绝望的情绪。
他们麻木的跟着身前的冲杀着,眼睛却早已没有焦点的四下张望,想着等一下还有没有路可以逃,留下一条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