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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做一做,怎么知道做不到?”阮烟罗笑着,说了渡河前一样的话,所有人都认为这河渡不过去,可是他们现在不是都在河对岸了吗?
“阿流,你要保重!也许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阮烟罗冲着对岸挥了挥手,放下的时候刀光一闪,将第二条绳桥也割断了。
失去支撑的绳子像是一条死了的蛇一样,顷刻被水流冲的直往下流飘去,卫流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随着这绳子一样,失去了个很重要的支撑点。
阮烟罗没有再说什么,最后看了一眼卫流,转身进了密林。
对卫流,她是认真的,也是真真切切用了心的。
正因为如此,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那时的沉默。
她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子的,可她是个有强迫症的人,就像她的人一定要对她足够忠心一样,她要的爱情,也一定是纯粹干净,没有一丝杂质的。
阿流,你会是个好皇帝,可是能站在你身边的人,不会是我。
既然如此,不如趁早斩断,对我好,对你,也好……
卫流立在冰凉的河水中,良久,忽然低低地笑了。
他早就该知道的不是吗?
那个女子那么骄傲,那么特别,她怎么会容忍她的感情世界里出现任何一点瑕疵?
她是什么时候决定要离开的?
是刚才他下水对他说“你要保重”的时候?是一路上不断逃避与他进一步交谈的时候?还是在他对秦川的做法保持沉默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出决定了?
他以为她是生命中唯一的阳光与温暖,可终究还是利用了她,有现在这个报应,是他活该。
其实他早就有预感的,只是心中存着侥幸,加上阮烟罗奋不顾身的救他,一路竭尽所能的帮他,让他总以为,他们一定能找到机会,把这个结解开。
可是没想到,阮烟罗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她让他先去对岸搭绳桥,固然是为了帮他施恩,可又何尝不是为了先与他分开。
他下水的时候,她不说“你要小心”,而是说“你要保重”,这分明就是在与他告别,可笑他居然没听出来。
阮烟罗对他说:“阿流,我会帮你回南楚。”
她真的做到了,可是这不是他要的,他要的,是她和他一起回南楚。
他带出来了两万人,却唯独没有带回自己最想带回来的人。
岸上一片静默,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他们看得出来,那个女子对卫流有着多重要的影响力,她不肯跟着卫流离开,又给卫流带来了多大的打击。
可是他们却无法恨她,因为他们能到这里,能再次站在南楚的土地上,全都是因为她。
“二皇子,都是我的错,你罚我吧!”秦川扑通一声在卫流跟着跪下。
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如果不是他拿刀威胁阮烟罗,阮烟罗和卫流之间也不会产生这么大的裂痕。
那个时候,如果不要那么心急,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的。
卫流看了一眼秦川,说道:“不关你的事,你起来吧。”
如果不是他默许,秦川又怎么可能把刀架上阮烟罗的脖子?
早在离开制定计划的时候,他对秦川的这个提议,就没有彻底的否定,其实他的心底又何尝不是存着这个心思?
一切都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向岸上望了一眼,两万多拼死拼活才逃出天曜的南楚男儿都正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他不能倒下,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那些漫过了凤城贺府和重炎宫的血,那些到生命最后一刻都死不瞑目的眼睛,都在逼着他,站起来,去报仇,去拿回他应得的东西。
卫流再望一眼阮烟罗离开的方向,将所有的痛和悔都在这一眼中望尽。
再转过身,他又是众人熟悉的南楚二皇子,清和,淡雅,但却沉稳,有着自然而然让人崇拜与信服的力量。
这样一个男子,胸有丘壑,志气不凡,注定将在这动乱不安的浊世中,耀出一身金光!
“我们已经入了南楚,你们再跟着我只怕反而会有危险,我可以发给你们路费盘缠,你们各自回家吧。”
卫流看着众人,却说出这么一番话。
南楚男丁们都愣住了,过了片刻,不知谁先反应过来,大声叫道:“二皇子,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以后就跟着二皇子了,谁要对二皇子不利,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此时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当年楚皇对卫流的偏爱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不是天曜突然打过来,楚皇这个江山必然是要传给卫流的。
现在南楚已经换了新皇,卫流回来,新皇岂能放过他。
当下无数人都大声吼道:“誓死追随二皇子!”
“愿为二皇子效犬马之劳。”
喊声一阵高过一阵,震的树木都簌簌摇动,卫流不得已站上一块大石,双手用力向下压了几压,这阵声音才停下来。
“你们既然决定跟着我,我就绝不会让你们失望!从今日起,你们命名为流烟军,就是我卫流的亲军!卫流活着一日,就照看你们一日,同富贵,共荣辱,永不相负!”
卫流短短的几句话,立刻再次激起了众人情绪。
“流烟军!”
“流烟军!”
“流烟军!”
一声一声,震彻云霄。
卫流含笑看着,忽然又将目光望向对岸。
对岸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风拂过树梢,轻轻摇摆出幅度。
卫流的眼眸倏然暗沉。
烟罗,你能听到吗?
这是流烟军……
这是我们的亲军!
☆、234 难逃一死
从风云关通往京城的路上,一骑人马如流星一般,飞速向前疾驰。官道上的人只觉得一阵风过,这骑人马就已经看不见了,只留一道暗长的残影。
阮烟罗归心似箭,送走卫流,算算兰月兰星行刑的时间,已经只剩下十天。
他们用二十天走到的路,只有十天的时间赶回去。
一路上,她已经换了五匹快马,马歇人不歇,只有累到坚持不下去,才寻处地方小睡一会儿。
此时一路风霜,她的眼底已然带了青黑,衣服也布满风尘,然而纵马跃过的惊鸿一瞥,仍然能让人觉出傲然的风骨。
此时离京城只有几十里,可却是兰月兰星行刑的最后一天,阮烟罗看看天色,天边已经带了微微的亮光。
她用力在马股上狠抽一鞭。
要快,再快一点,一定要在午时之前,赶到京城刑场。
兰月兰星那两个丫头,她是绝不容她们有失的。
兰月兰星跪在行刑的高台上,脸色苍白,整个人也因为近一个月的牢狱生活而显得憔悴不堪。
她们今天一早就被拉来了这里,在高台上已经跪了有半个时辰,只等午时一到,就会被当众斩首。
看着时间一点点临近,兰月终于忍不住嘶哑着嗓子问道:“姐姐,你说老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他明明知道我们那天没有跟在郡主身边的。”
兰月的嘴唇也是干干的,她说道:“老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应该是为了郡主好,他是郡主的父亲,不会害郡主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死了,对郡主反而好?”
兰月自己说不清,只能沉默。
兰星却忽然笑了,说道:“既然我们死了对郡主好,那就死呗,反正我们的命也是郡主救的,没有郡主,我们早成了杜家那个混蛋的小妾,像我这种性子,只怕他还没碰我我就撞死了。能活这些日子,还活的这么开心,都是赚来的,死了也值。”
兰月略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个妹妹向来急躁,可是想不到她心里这么明白,这番话说出来,连她也有些动容。
正想说什么,一道鞭子猛的抽在两人中间,看守的人厉声叫道:“不许说话!死到临头,哪有那么多话好说,想说,到黄泉路上再去说!”
兰月兰星被鞭子激的同时向两边侧了侧,几乎摔倒,看守的人瞪她们一眼,又抱着手臂站着。
太阳一点一点移向中天,用来计时的影柱也越来越短,眼看就要重合至一点。
兰星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惊声说道:“不对,姐姐,我们不能随便就死。”
兰月被她吓了一跳,她刚刚不是想的很明白了么?怎么又不能死了?
兰星压低了声音急声说道:“姐姐,你记不记得兰香姐姐死的时候,郡主生了好大的一场病。”
兰月面色倏然变了,她怎么会不记得,阮烟罗一直睡了几天几夜,怎么叫都叫不醒,那场病几乎要了她的命去。
“姐姐,郡主是最重情意的人,兰香姐姐去世,她能生那么大一场病,我们跟了她这些日子,要是我们死了,郡主能好受?上次凌王有药救了郡主一命,可是我听说凌王的药只有一颗,这次她要是再病了,谁还能救她?”
兰月一向谨慎细腻,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自己还没兰星想的明白。
“兰星,你说的没错,我们不能死。”兰月正色说道,就算为了阮烟罗,她们也要照顾好自己的命。
“可是马上就要行刑了,我们怎么办?”兰星说了那些话,但了紧要关头上,又没了主意。
就在这时,台下看着时辰的小兵拉长着嗓子叫了一声:“时辰到!行刑!”
两个大汉上来就拉住兰月兰星,把她们往铡刀的方向拖去。
兰月猛的挣动起来,拼尽了力气叫道:“冤枉!奴婢冤枉!”
兰星不知道兰月是什么意思,但是姐姐做的总是没错的,就跟着也大声叫起来。
观刑的人有很多,本来看着姐妹两个安安静静的立在高台上,还认为斩了就完了,没想到事到临头了又闹这么一出,一时都来了兴趣,伸长了脖子看着。
“我们冤枉!郡主被劫,你们有刀有剑,守卫京都的城防军都没办法,我们两个弱女子有什么办法?”
“就是,男人们都做不了的事,抓我们有什么用?要斩我们,就该把管着京城防务的人全都斩了!我们不服!”
兰月叫了一句,兰星就反应过来了,兰月平时不骂人,她的词锋就比兰月锋利多了。
两个人一边高声喊冤,一边死命的挣扎着身体,不让他们轻易把自己带到铡刀跟前去。
阮老爷在一边的人群里看着,面色阴沉如水。
阮烟罗如果今天还不进京,体内的毒就要发了,到时候必死无疑。
这两个丫头只有她能救,如果阮烟罗赶不到,这两个丫头,就也算是给她陪葬吧。
下面的人群听了兰月兰星的叫屈,纷纷议论不止。
“那天晚上那么乱,这两个小丫头片子能起什么作用。”
“可不是,丢了郡主,那些大老爷们自己担不起责任,就把责任推给她们,这两个小姑娘可惜了。”
“唉,官官相护啊。”
一声一声,都是同情兰月兰星的。
监斩台上的主官听了这些议论面色铁青,不过是斩两个小丫头,怎么还激起这些贱民们对官府的不满了?
他对拉着兰月兰星的几个大汉吼道:“你们都没吃饭吗?连两个小丫头都拉不动?”
那几个大汉得了训斥,虽然也同情兰月兰星,可却不敢不用力了,当下硬拉着她们,把她们按在了铡刀前。
旁边检查犯人的小官看了她们一眼,高声叫道:“验明正身!”
兰月兰星死命挣扎着,到最后却仍是难逃一死,兰星眼角落下泪来,说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