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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园中间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上午流觞曲水时的小溪就是从这条河引来,阮烟罗嫌跳舞的人太吵,索性沿着河水一路走入桃花深处。
白日里艳红一片的桃花在月色下看来殷红如血,又镶上了一层冷漠的银边,别有一番滋味,只是在这样的黑暗里,从来没有人注意到。
看着这桃花,阮烟罗不知怎么便想起了刚才看到的红衣男子,南宫暇给人的感觉,与这暗夜里的桃花多么相像?
就算穿一身再热闹不过的红,却是所有人中,最寂寞的一个。
“烟罗郡主好兴致!”一道人声突兀的从花树中传来。
☆、064 难言之隐
阮烟罗转头,南宫暇一身在暗夜中难辩颜色的红,阴鸷的倚靠在树边,看到阮烟罗看他,缓缓走过来。
“六皇子兴致也不错。”不卑不亢,淡淡回应。
就算看出这个男子的寂寞与失落,也不会让阮烟罗生出半分同情又或好感,她不会忘记伤了兰香的人中也有他的一份。
南宫暇走到阮烟罗面前,眼睛里有一丝探寻,他自己的名声自己清楚,阴狠的性子,奇怪的性癖,就算那个刚愎自用的长公主南宫敏见到他也要皱皱眉头能避多远避多远。他还以为天曜没有女人不怕他,可是居然真被他见到一个不怕的。
“烟罗郡主该满意了吧?”他挑衅的开口,声音阴森冰凉。
曹文正死了,张诚死了,可是这两件事都是由南宫敏出面,就算杜惜武被吓破了胆跑到他那里求救,他还是觉得有几分巧合。
毕竟那天的事情那么隐秘,阮烟罗一个不知世事的疯子根本不可能知道。
可是今天下午连丁远也死了,他听到赛马会发生意外,就急急从住处赶往赛马场,赶到的时候丁远已经被马群踏成了肉泥,而阮烟罗就站在马场边上,眼睛里含着冰冷的嘲讽。
那一刻他再没有任何怀疑,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个曾被人叫做疯子的女人做的,而且做的干净漂亮,不留一丝痕迹。
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他不重视。他虽然根本不屑于和杜惜武相交,但杜惜武是华妃的侄子,而华妃,对他有恩。
阮烟罗知道南宫暇在说什么,但她唇角一弯无辜的说道:“我怎么听不明白六皇子是什么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南宫暇紧盯着阮烟罗的眼睛:“不过死了个婢女,烟罗郡主杀了三个人已经够了,该收手时还是收手的好。”
阮烟罗弯起的唇角缓缓收敛,眼神也暗沉下来。兰香的确是个婢女,但那是她的婢女,所以兰香的命,比别人几千几百条都要值钱。
前世她是孤儿,鲜少拥有什么,所以当她能拥有的时候,就对自己拥有的东西特别在意。
她就是护短,就是小心眼,那又怎么样?凡是敢动她的人,就要有用用命来偿的觉悟!
直接对兰香施暴的有四个人,这四个人是必须要在兰香下葬之日以死谢罪的,一个也少不了。
南宫暇站直身体,不自觉进入戒备状态,当他说完那句话,眼前的阮烟罗突然爆发出一股极凌厉的气息,这股气息如有锋刃,似乎只凭着这些锋刃,就能将人凌迟。
他警惕的盯着阮烟罗,眼里惊疑不定,他不是第一次见阮烟罗,可是除了刚才在篝火晚会上的一眼之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但无论如何,在他的印象里,阮烟罗绝不是一个如此可怕犀利的女子。
空气剑拔弩张,仿佛任何一点不经意的动作,都会让阮烟罗瞬间化身恶鬼,发出最凌厉的攻击。
如此强大的气势,竟让他不得不全神贯注。
就在他把每一个细胞都调动成警戒状态的时候,阮烟罗忽然“噗嗤”一声,露出一个极美的笑容。
月光下,阮烟罗的笑容如梦幻般空灵,但在这昏暗的光线下,又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她笑着,魅惑而挑衅的看着南宫暇,缓缓说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做了什么样的孽,就会得到什么样的果。”
一边说,一边走近南宫暇,这几句话说完,阮烟罗已走到了离南宫暇只有半步的地方,两个人正面相对,南宫暇甚至能感觉得到阮烟罗如兰的气息喷吐在他的脸上的感觉。
轻轻勾了勾手指,这个动作是阮烟罗的招牌,每当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就像是一只会魅惑人心的精灵,无论男人女人,都无法逃脱她的魔法掌控。
南宫暇不自觉微弯身体,拉近他和阮烟罗之间因身高而产生的距离。
阮烟罗将唇凑近南宫暇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六皇子有空担心别人,不如先担心自己。”
南宫暇身体轻轻一颤,维持着那个姿势无法动弹,直到阮烟罗离开许久,才再次缓过神。
站直身体,盯着阮烟罗早已看不见身影的方向,南宫暇眼中全是震惊。
刚才,就在阮烟罗的气息轻轻擦过他耳边的时候,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身体某个部位的变化,没有看着别的女子被凌虐,没有惨叫和鲜血,而一股热流如触电一般,飞快的窜流至他的小腹,进而让他的那个地方,轻轻的动了一下。
虽然只是极轻微的一下,带给他的却是翻天覆地的震憾。自从幼年看见那个场景之后,他便失去了某件事情的能力,只有看着女子被凌虐,只有听到惨叫声,感觉到鲜血的热度,他身为男人的一部分,才会觉醒。
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他惊恐羞愤恼怒,可是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因为他本就是天曜最不受重视的皇子,要是再被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被耻笑的连容身之地都没有,他受不了那些人的嘲笑,更受不了皇帝嫌弃鄙夷的目光。只要想到那种目光,他就痛苦的恨不得从未生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给了生命,给了他尊崇的地位,却把他当一件残次品看待,把他无视的这么彻底?
所以他只好用那种变态的性癖来伪装自己,他一面借助这种方法证明自己还是个男人,另一方面,又对这样的自己深恶痛绝,因为他所做的事情,原本是他最不齿的事情!
而就在刚才,那个魔咒似乎被打破了,阮烟罗的强势,阮烟的犀利,阮烟罗隐隐约约散发出的危险的感觉,竟让他对着那个女人,有了从未有过的冲动。
“阮烟罗……”这个名字轻轻从齿间逸出,他终于知道,南宫瑾喜欢上阮烟罗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也的确值得华妃花费那么大的力气,不惜让他出手来置她于死地。
华妃要把南宫瑾推上帝王的位置,身为帝王,便不该有任何弱点,可是这个女人,有资格成为任何人的弱点。
身体里的悸动与热度在过了许久之后,终于缓缓平息,南宫暇轻舒一口气,放心的同时又有些失落。放下心,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货真价实是个男人,能够对女人产生冲动,而失落,却是因为那种感觉太短,而且,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
风拂过树梢,满树落英缤纷,一朵花瓣从南宫暇眼前飘过,南宫暇手闪电般一抓,将那朵花瓣握入手中。
华妃只是不希望阮烟罗成为南宫瑾的弱点和阻碍,可是,如果他把那个女子变成他的,那就算不用阮烟罗死,也能达到华妃的要求吧。
☆、065 信口开河
算着时间,阮烟罗回到桃园中的空地上,兰星兰月看到她立刻迎上来,刚才阮烟罗想自己走走,吩咐她们不许跟着,兰月兰星虽然心里不愿意,可是对于阮烟罗的任何话她们都会无条件遵从,因此乖乖守在阮烟罗进桃林的地方,好方便她一出来就能看到她们。
此时那些公子贵女终于跳舞跳累了,伺候的人适时端上酒水吃食,众人围着篝火坐成一圈,一边吃着东西补充体力,一边低声和旁边的人谈笑。
接下来的节目也让人很是期待,天曜开国皇帝出身民间,这花神宴也带了许多民间的色彩,热闹尽兴的篝火晚会之后,居然是故事会。
历年花神宴都是由主事的公主或者皇子确定一个题目,再由众人随意讲述与题目相关的故事,这故事可以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也可以是道听途说,甚至可以是现编的。
这些公子贵女虽然大多数时间呆在京中,也难免有些是真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他们讲出的故事往往奇趣生动,很是吸引人。女子因为种种原因不能远游,这些故事对她们的吸引力极大,因此也就比男子更盼望这个环节。
阮烟罗从桃林中出来的时候,大家差不多都已经坐好了,阮烟罗眼睛转了一圈,忽的定在某处。
并不是阮烟罗特意要看那里,而是那个位置太特别,她根本就无法忽略。
现在所有人都围坐成一个圈,这种坐法本是有种打破壁垒的意思,所以众人坐的都很近,但唯独那个地方左右都空出来一大截,偌大的地方只坐了一个人。
在那人左右两侧三尺远的地方坐的都是女人,那些女人无不觊觎着坐在那里的男人,可是偏偏只能看看,一步都不敢越雷池,仿佛那人身侧方圆三尺的地方竖着一道警示牌,上书血红四个大字:越界者死!
南宫凌竖着一只膝盖,略有些懒散的坐在那里,仿佛一点也没有发现他和别人不一样,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明暗变幻间不仅不显诡异,反而显出一份别样的风情。
看到阮烟罗,他忽的一抬眉,勾唇一笑。
阮烟罗微怔,然后气结,这个男人,一举手,一投足,一动一笑,皆是妖孽。法海怎么没穿越到这个时代来?快快收了这厮!
她对南宫凌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十分不解,这男人本身就是天曜的神话,经历过的事情也不知有多少,怎么会跑到这种小儿科一样的故事会来?
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原因,阮烟罗也懒得再想,撇开目光不看他,视线一扫看到卫流正含笑看着她,不由也抱以一笑,径直走到他跟前。
“卫流皇子,我能坐在这里吗?”曲水流觞时卫流问了她一句,所以她也问了卫流一句。
卫流眼中含着细细的温柔,轻声说道:“烟罗郡主请坐。”
看到这一幕,南宫凌眸色一暗,原本挂在唇上的笑意瞬间敛去。
这只笨鱼,迷路究竟要迷到何时?他会不会还没有把她网住,就先被她气死?
深吸一口气,南宫凌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册子,井潇立刻适时的递上一只蘸好了墨的笔,跟在南宫凌身边这么多年,他已经快被操练成万能的,只要是南宫凌需要的东西,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弄来。
这样众人聚集的场合,南宫凌却旁若无人的写东西,周围的人对南宫凌手中的小册子好奇极了,巴不得凑上去看看他究竟在写什么,可这也不过只能想想罢了,他们宁可得罪皇帝也不想得罪这个杀神王爷,得罪了皇帝,不过一死,得罪了南宫凌,却连他们自己都想不到后果是什么。
阮烟罗也有几分好奇,这册子不是第一次见了,下午她帮南宫凌捡笔的时候,南宫凌手中拿的也是本册子,真不知道这册子究竟是什么,他居然这么在意,不仅时刻带在身上,还不断添加内容。
该不会是日记吧?
这个念头跳出阮烟罗脑中,她瞬间脑补出南宫凌一笔一划记下他每日行止心情,伤春悲秋的模样,这副想象让她噗一声笑出声来。
那个男人会写日记,鬼才相信。
她的笑声极小,除了身边的几个人根本不会有人听见,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