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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帅欠债,部下还钱,不让长风军好好操劳一下,怎么出得了她心中那口气。
而且长风军是把双刃剑,两面都是锋利,如果握不好,不仅不能自保,反而还会伤了自身,如果不能确定让长风军服服贴贴的跟着自己,阮烟罗宁可不用他们。
正沉思着,兰星过来脆生生的说道:“郡主,老爷下朝回来了。”
……
皇宫,东暖阁。
皇帝狠狠的掀翻了桌子,原本威严庄重的眉眼凶戾的挤在一起,说不出狰狞。
阮希贤,阮希贤,好一个阮希贤!
竟敢提出那样的请求,真以为他就拿他没办法了吗?
阮希贤要伤了阮烟罗的那几个纨绔子弟死,他就必须让他们死,哪怕他们身后的世家再庞大;阮希贤说要让阮烟罗嫁给南宫瑾,他就必须下旨赐婚,哪怕这个儿子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儿子其中之一。
他对自己说,要忍,只要忍过了阮烟罗十六岁,他就再无顾忌,那个时候,他会把这些年来受的屈辱好好的算一算。
可是如今,阮希贤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亲生儿子的性命上来,这让他怎么忍?阮希贤竟然敢,他怎么敢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
狠狠的又砸了一只上好均瓷笔洗,皇帝却依然无法平息自己体内的暴怒。
他之所以怒,是因为他知道就算不能忍,他也要忍,因为阮希贤手里的那张牌是致命的,而如果不想阮希贤翻出那张牌,他除了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他之外,别无他法。
在那张致命的牌面前,南宫暇的牺牲,是可以容忍的代价。
皇帝的心绪慢慢平息,眼里却越发狠厉,还有一年,只有一年而已,他绝对不会放过阮希贤,他要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足够的代价。
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太监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启禀皇上,南楚质子卫流听说烟罗郡主受惊生病,希望前去探望,派人来向皇上请示。”
阮府,又是阮府!
皇帝刚平息下去的怒意再次泛起,脑海里却一个激灵,忽然想到:卫流去阮府做什么?他在京中这么些年,从未听说过与阮府有什么交情。
略一沉吟,叫来了自己的贴身大太监,说道:“南楚质子和阮府最近有什么交往,仔细说给朕听听,一件都不许落下。”
贴身大太监虽然不明白皇帝为什么突然想起南楚质子,但既然皇帝问了,便从阮烟罗误入软禁处遇到卫流,到卫流参加阮烟罗及笄礼,再到花神宴上二人几次坐在一起的事情原原本本全数告诉皇帝。
这些事情事无巨细,一桩桩,一件件,这个约摸四十岁左右的总领太监都知道的极为详细,就好像自己亲见一般。
皇帝听完,脸色如被阴云遮盖般阴沉,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阮烟罗的疯病好了,而卫流和好的了阮烟罗竟建立起如此密切的联系。
十六岁之后,此女是天曜的命运。此女兴,天曜兴,此女亡,天曜亡。
当年老神仙的话难道是应在这里?他的意思是不是说卫流会娶阮烟罗,然后成为南楚的皇?而天曜则沦为南楚的属国,天曜的命运,就只看阮烟罗在卫流面前的得宠程度。
阮烟罗受宠,天曜就相安无事,阮烟罗失宠,天曜就有可能国破人亡?
皇帝一拳狠狠砸在御案上,荒唐!
他堂堂天曜偌大的基业,怎么可能沦为别人的属国?就算真是这样,他也要提前斩断命运的手。
袍袖一拂,皇帝说道:“去请南楚卫流皇子,就说朕想和他聊聊天。”
☆、116 超级底牌
卫流沉默的走在路上,他来天曜已经十多年,除了最初的受礼仪式上和每年逢年过节的大宴,皇帝从来没有召见过他。
政治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由血和暗藏的刀堆成,谁也不相信一个被送出去当人质的皇子,会真的对那个国家有多重要的意义。
某种程度上,这只是一种虚荣在作祟,他只要住在天曜一天,天曜的皇帝,天曜的子民,就可以跟人家炫耀他们当年曾经多么风光的,把南楚踩在脚下。
除了这个作用之外,卫流对于天曜,只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废人。
卫流深知这一点,这些年他刻意韬光养晦,从不做任何会引起关注的事,所以他过的虽然不算好,但也绝对不算坏,只是这一次,他终究冲动了。
皇帝忽然叫他过去,祸福难料,但卫流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仍是和往常一样,淡淡的,谪仙般清雅,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只是人间的扰攘,而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到了东暖阁,皇帝正在等着他,二人按照礼数客套了两句,皇帝忽然说道:“卫流皇子,朕此次叫你来,实有要事相告。”
卫流欠身说道:“请皇上赐教。”
皇帝从桌上拿起一封信,递到卫流手中,说道:“你父皇病重,恐不久于人世,你哥哥大皇子写信给朕,愿以边关三百里地,换你的项上人头。”
皇帝说的时候,卫流也正展开纸看,信写的并不长,皇帝说完,卫流也已经看完。
“卫流皇子,你以为此事如何?”皇帝逼问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卫流,观察着他的反应。
卫流垂着头,面容始终不动,半晌,起身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说道:“家门之事,让皇上见笑了,卫流本无争权夺利之心,奈何皇兄不信,如果皇兄一定要如此才能安心,卫流恭请皇上,遂了哥哥的心愿。”
“你不怕死?”皇帝问道。
“卫流一死,若能换得南楚安宁,卫流情愿一死。”卫流淡然说道。
这句话成功引起皇帝的注意,他眯着眼睛看着卫流,若是南楚安宁了,天曜不就没有便宜好占?如此看来,这个皇子还是活着好些。
最好把他放回去和南楚大皇子闹一场才好。
皇帝一笑,说道:“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卫流皇子身份尊贵,朕又怎会轻易杀你?卫流皇子尽可以放心,你皇兄不仁不义,朕又岂是是非不分之人?”
“皇上圣明。”皇上说的这么豁达,卫流却并没有多少感激之意,好像只是为了礼节才这么说了一句。
皇帝又说道:“卫流皇子之前所请之事,朕准了,朕知道当年红颜将军送你进京时曾救你一命,你去看看她的女儿亦是应该,你这就带着人去吧。”
“多谢皇上。”卫流谢了恩,转身退出暖阁。
卫流的身影一消失,皇帝脸上的笑意立刻敛去,他向一直侍立在旁边的总领太监问道:“高培盛,你觉得如何?”
高培盛低垂眉目,恭谨说道:“老奴不敢擅言。”
“哼,什么没有争权夺利之心。”皇帝冷哼一声说道:“生死关头尚能如此镇定,不慌不忙的在话里挖坑给朕跳,这样的人若不是天生圣人,便是天生的狼子野心。”
高培盛仍旧是低垂眉目的样子,他知道皇帝并不想听他的意见,他想做什么事情早就决定好了,他只要听皇帝的吩咐就行。
果然皇帝说道:“这个南楚小儿不能留。”
背着手在暖阁里走了几步,皇帝又说道:“可是也不能在京里杀,杀的太明显,世人定会诽谤朕残暴无德。”
目光往高培盛一转,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高培盛是跟着皇帝最久的太监,从皇帝还是默默无名的皇子的时候就跟着,皇帝征战天下的那段日子,他更是全程陪同。
历代皇家都有一只极为神秘的力量,这只力量虽然人数不多,能力却十分强大,他们不在编制内,不受任何人节制,只对皇帝直接负责,而高培盛正是这支力量的负责人。
对于皇帝来说,他不仅仅是个贴身伺候的奴才,也是皇帝最信任的人。
此时他自始至终耷拉着眼睛,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过,听到皇帝问,仍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口中却缓缓说道:“太后快要回朝了。”
皇帝眼睛倏然一亮,顷刻间定下了心思。
……
阮烟罗听到阮老爷下朝回来的消息,不顾身体虚软,爬起来就往书房跑。
她实在是太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她的爹到底有多厉害,又能让皇帝忌惮到什么地步。
跑到书房的时候,阮老爷已经换好了衣服,正要从侍女手中拿过一杯茶。
见到阮烟罗,阮老爷停下动作,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侍女把茶放在一边垂手下去了,书房里只剩下父女两人。
阮烟罗走过去,亲自把茶端到阮老爷手中,轻声问道:“爹,女儿让你为难了吗?”
就算阮老爷手中的底牌再大,南宫暇终究是货真价实的皇子,皇帝不可能真的听阮老爷的把他处死,但即使不处死也没有关系,阮烟罗只是希望一开始就摆出最强硬的态度,这样讨价还价的时候,也能讨到最大的好处。
阮老爷接过茶喝了一口,又伸手摸了摸阮烟罗的头,慈爱说道:“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我还有什么脸做你爹?”
阮烟罗正想找两句什么话来宽慰一下阮老爷,听到这句话猛然愣住,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阮老爷竟然真的做到了?他真的逼着皇帝处死南宫暇?
阮老爷看着阮烟罗的表情笑意更是慈和,就像是父亲突然拿出一件女儿想不到的礼物,看着女儿惊喜的表情,那种又满足又骄傲的感觉。
“爹,皇上真的同意……”
阮烟罗没有说下去,因为这太让人意外了,阮老爷手中的底牌究竟大到什么程度?竟然让皇帝连自己儿子的命都能舍弃。
☆、117 卫流探病
阮老爷让阮烟罗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淡声说道:“此事我并没有在早朝上提起,而是下了朝私下与皇上商讨。无论如何,皇家的面子还是要顾及,而且这事情传出去,对你并不好。”
阮老爷话虽是这样说,但阮烟罗却知道阮老爷的话是反的,他必然是先顾及到她的名声,然后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他不说向皇上请求,却说与皇上商讨,只这用词就十分让人玩味,说明阮家与皇帝的地位,其实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统领与臣服这么简单。
阮老爷接着说道:“南宫暇不会被送官,亦不会被公开处理,但皇上已经答应将他交给阮家,是死是活都由你作主,但对外,却只宣称他暴病而亡。”
顿了顿,阮老爷接着说道:“人我已经带回来了,关在后院的柴房里,封了武功,绑的很结实,四周也都有可靠的人看守着,只看你什么时候高兴去处置。”
阮烟罗盯着阮老爷,几乎不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会处理的这么完美,阮老爷早就看穿了她的企图,他知道她根本就不打算让南宫暇死,而只是想用南宫暇去换些她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他在早朝上提都没有提这件事情,却在私下里逼得皇帝不得不把南宫暇完全交到他手中。
这个世间,有什么人会这样了解她?又有什么人,会从她的角度出发,全心全意的只为她着想?
所谓亲情,原来是这样的吗?
阮烟罗眼睛忍不住有点酸,她走到阮老爷面前蹲下,哽咽的叫了一声“爹”,然后整个身体都伏在阮老爷的膝上。
阮老爷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目光慈爱的看着她。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房间里却涌动着浓浓的温情。
阮烟罗忽然无比庆幸,无比感恩。
她庆幸上天没有真的让她死去,她感恩命运如此厚待她,竟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