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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回神,正看到李侠伸过来的手,似乎是要越过她直接去抓她的马缰。
“怎么回事?”阮烟罗立刻问道。
李侠面容绷得死紧,说道:“王妃,蛮军已经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阮烟罗举目望过去,卫流的身后烟尘滚滚,蛮军的队伍只在他身后不过几十米处,这样的距离,瞬息即至。
阮烟罗猛地回头看卫流,他刚才说那些,不是想回答她的问题,不是为了和她交心,而只是为了留住她,为身后的人争取时间。
卫流是多么聪明的人,又是多么了解阮烟罗的人?她在前面引着他一路到了这里,固然是为了和他说说话,可是阮烟罗什么时候是个肯浪费精力的人?除了说话之外,必然还有别的目的,否则的话,话哪里不能说,又何必非要跑得这么远?
虽然这里并没有山坡陡崖,也并不适合埋伏,可是小心无大错,还是先把阮烟罗留下来为好。
☆、1245 不能放箭
阮烟罗简直难以置信,这会是卫流,他居然会对着她用这样的手段。
卫流无所谓的笑了一笑,对于和阮烟罗,他现在只有一些淡漠的记忆,但那些感情,却没有一丝一豪的留存,有时候想起来,他自己都会觉得不可置信,觉得自己怎么会有那么蠢那么白痴的时候,竟为了一个女人做出那么多。
“无论你引我来有什么目的,阮烟罗,你都该上路了。”卫流淡然说道,人忽然间暴起,两人之间几丈的距离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不过瞬间就到了阮烟罗的面前。
卫流的动作还是那么潇洒,那么好看,但出手时全是狠辣,眼睛里也全是冰冷的杀意。
阮烟罗生平第一次愣住了,在危险面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样反应。
那个人是卫流啊,是宁可伤了自己,也不愿她有一点点伤的卫流啊。
在凤城生活的那段日子忽然之间就跃出了脑海,卫流是如何说她是他的未婚妻,是如何宠溺地爱护着她,有时两人之间亲密一些,他是如何硬是忍着,到最后,也不过在她发顶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那是她的阿流,像轻风,像淡云,看着遥远,却总会在眼底为她留一线温柔的阿流。
可是如今,就是阿流,用她最想不到的方法算计了她,就是阿流,这样要冰冷狠厉的,要杀了她。
卫流如果真要杀她,她是完全反抗不了的,这天底下能和南宫凌武功相当的人,恐怕只有一个卫流。
不,她可以反抗,她的腰间有雷火弹,还有陆秀一配的毒,可是她能么?她做得到那样去伤害阿流吗?
阮烟罗手停在摸向腰间的途中,却又停住了,动弹不得。
“王妃小心!”千钧一发之际,李侠猛地扑了过来,狠狠地和卫流对了一掌。
“不自量力!”卫流半分情意也不留,一掌重重击在李侠的掌上,李侠身体狠狠一震,如断线的风筝一样被远远地摔出去。
甫一落地,就口一张,喷出一大口鲜血。
而趁着李侠去挡住卫流的时间,颜月早已眼明手快地起身,一把揽住阮烟罗的腰身,搂着她急往后连退数丈。
阮烟罗直到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她用力一咬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现在的卫流,已经不是从前的卫流了,他断情断爱,他们之间有什么过往,有什么情意,她记得,可是对于卫流来说,却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不过是这瞬息间的工夫,蛮军已经冲到了卫流的身边,而且持续地向着他们冲过来,阮烟罗死死咬着唇。
一眼扫过去,看到颜清颜明已经去扶起李侠,她厉声喝道:“走!”
就算她不这样说,颜月也打算这样做了,马头一掉转,向着死地外面飞一般的奔驰出去。
卫流露出冷冷的笑意:“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放箭。”他淡声吩咐。
密集的羽箭瞬间如雨点一样落下来,颜月等人不得不一边躲避,一边极力催着马前行,可是这样一来,却极大的影响了他们的速度,使得他们始终没办法把后面的蛮军甩开。
“主子,阮烟罗出来了!”
费夜看到阮烟罗的时候,立刻大声叫出了声,本来按照计划,阮烟罗早该出来了,可是他们却在里面拖了这么久,如果阮烟罗再不出来,他几乎要忍不住狠狠诅咒她了。
那个女人,究竟在做什么?她提出的计划,自己却不执行,她知不知道这个计划如果失败了会有多严重?这关系着南宫瑾和西凉几万将士的性命。
“主子,快下令放火箭吧!”费夜急声说道。
看到阮烟罗出来,南宫瑾也露出一丝喜色,可是紧接着,他的面色就凝重起来,阮烟罗和后面的蛮军挨得太近了,他现在放箭,阮烟罗根本跑不远,而如果那死地中的气体如果真如阮烟罗的说的那么厉害,那是不是她也难逃其害?
要知道,阮烟罗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南宫瑾抿着唇,一语不发。
“主子!”费夜急了,他们在这里的人并不多,这片地方根本不可能做兵力太大的埋伏,如果现在不放箭,等到蛮人冲过来的多了,再放箭就没有什么用了。
到那个时候,连他们都要陷入苦战。
周围所有的士兵都在等着南宫瑾的命令,一个个拉满了弓弦,只等着他的一声令下。
可是南宫瑾只是死死抿着唇,眼睛盯着阮烟罗。阮烟罗不对劲,她的脸色太苍白,神色也太痛苦,还有她的一只手,为什么紧紧捂着腹间?
那里所有的人都在专心逃跑并且应付后面的箭矢,防止这些箭伤到阮烟罗,所以没有人注意到阮烟罗的异样,可是南宫瑾不同,他在阮烟罗的前侧方,可以把阮烟罗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
南宫瑾的眉紧紧皱了起来,阮烟罗是怀着孩子的,她捂着肚子,又那么痛苦,该不会是,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
南宫瑾不知道阮烟罗和卫流在死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无比的确定,阮烟罗现在的状况,一定很糟糕。
不能射箭,不能逼出那些气体!
南宫瑾的拳紧紧握起来,如果阮烟罗的身体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么那些气体,也许就会是杀掉那个孩子的最后一个因素。
如果是别的女子,孩子没有了,再生就是。
可是阮烟罗不一样,她掉了一个孩子,后来又遭遇了那么多事情,身体一直没有得到好好的恢复,一些行医多年的老大夫都断言,她不会再有孩子了,如果不是有陆秀一一直在身边,她可能真的这辈子都别想再有孩子。
南宫瑾和南宫家的其他人一样清楚,阮烟罗的子嗣有多艰难。
所以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阮烟罗的这个孩子再掉了。
南宫瑾这辈子都没有这样为一个人想过,这一次,也许是第一次。
他深吸口气,说道:“不许放箭!”
“主子!”费夜猛地大叫起来。
☆、1246 天意可笑
怎么能不放箭,如果不放箭,蛮族二十万大军就要攻过来了啊,他们这一点人,还有在他们身后的那些西凉将士,要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断送在这里不成?就只为了一个阮烟罗?
周围的士兵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主官命令不许放箭,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却都听话地把弓箭收了起来。
阮烟罗和颜月共用一匹马,她伏着身子,一手紧紧地捂着肚子,眼睛却在不断地往南宫瑾埋伏的那座小山上看去。
南宫瑾呢?他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放箭,不把那些硫化气体逼出来?
卫流太聪明了,他似乎看出他们急于离开,所以命令手下围住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们拖在这里,而剩余的蛮军,却根本不理会他们,直往方才西凉军逸散的方向追过去。
这样下去,西凉军就危险了啊。
急上心头,肚子又猛烈地抽痛了一下。
阮烟罗汗水瞬间出了一额,伸手狠狠地捂住。
她的孩子,一向都很乖的孩子,越是这样混乱的时候,越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这么听话,他好像感受到了阮烟罗心里的震惊,痛苦,感受到了她对卫流的歉意和伤心,在方才卫流再一次出手杀她的时候,狠狠地疼了起来。
阮烟罗慌了,她真的慌了,她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孩子来的有多不容易,如果这个孩子再没有了,她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有自己的孩子了。
不要,不要这样。
阮烟罗口中急切地小声祈祷着,她做错了,她就该在天曜京城乖乖呆着待产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该拿这个孩子来冒险。
她早就该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她就是再小心,再防备,总会有些意外发生。
肚子里疼得像刀搅一样,她的脸色惨白,可还是不住地梭巡着,她希望能看到南宫瑾,希望能看到那些救命的火箭,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阮烟罗心头忽然就涌起深深的绝望,她知道,南宫瑾一定是顾忌着她,所以才没有下令放箭,可是如果他不放箭,那西凉的那么多大军就注定要葬送在这里了啊,断了情爱的卫流,是不会有任何一点仁慈的。
那么多的人命,她背的起吗?
她肚子里的孩子,背得起吗?
就在阮烟罗被心头的罪恶和愧疚感弄的快要崩溃的时候,一声破风声猛地响起,但却不是火箭,而是一只普通的箭矢,一箭将正在围堵阮烟罗等人的一个蛮军射了个透穿。
南宫瑾的身影如一只飘逸又霸气的大鸟一样凌空而降,一下子落在阮烟罗身前,紧随在南宫瑾身后,
“南宫瑾!”阮烟罗嘶哑地出声叫,但只叫出这三个字,就痛到再也发不出声。
她瞪着南宫瑾,死死地瞪着他。
南宫瑾瞟了她一眼,说道:“两万流烟军守在西凉通往天曜的隘口上,我们就算争取到时间,也逃不出去,大丈夫当死国,与其死在逃亡路上,不如在这里和卫流战一场。”
这是他刚刚才得到的消息,在他下令不许放箭的时候,斥候送来的消息。
阮烟罗瞬间定住。
流烟军,那三万跟着她和卫流一起逃出天曜的南楚下奴,后来因为逃亡途中的散失,还有跟着卫流这么多年的损耗,只剩下不过两万人。
这只军队,是她亲手从天曜救出来的,冠着她和卫流的名字,可是如今,却是他们断了自己的生路。
从西凉通往天曜,要经过一道很险的关隘,那两万流烟军虽然也许不是十多万二十万西凉军的对手,可是守住那里三五日,却并不难。有这样的时间,足够卫流重整旗鼓,带着蛮军追上去了。
而且,以卫流的能耐,重装蛮族军,何需三五日,大概一两日也就够了。
她所争取的,也不过是这一点可怜的时间,然而现在,连这一点时间也没有了。
天下之事,何其可笑?
阮烟罗狠狠怔愣在那里。
“阮烟罗,去滹沱河,带着哈雅走。”南宫瑾说完,沉默了一下,说道:“替我照顾好瑾雅。”
他的小女儿,他却连抱着他的时间,都曲指可数,更不要提,能够陪着她长大。
曾经不在意的,曾经觉得根本不想要的,真到了最后一刻的时候,才知道有多可贵。
“我才不要!”阮烟罗猛地大叫起来:“南宫瑾,你跟我走,你和我一起走!”
阮烟罗从来都是冷静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