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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贤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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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时就有人讥笑起来。沈宜织并不理她们,只问那红衣少女道:“还请姑娘想想,最后见到我妹妹是在什么地方?”

红衣少女恼怒地立起双眉:“怎么?你难道是怀疑我不成?”

沈宜织叹口气道:“我并不是怀疑姑娘,只是想问问姑娘是否有什么线索,能让我找出我妹妹的死因。便是她失足落水,我也想知道前因后果。”

红衣少女见沈宜织说得诚恳,面色稍霁:“方才我在那边亭子上坐着,这位沈姑娘本也在那亭子上,后来不知怎么就起身走了,我看着她走到那边树后,后头就不知道了。”其实并不是“不知怎么就起身走了”,而是被一群贵女取笑着挤兑走的,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万一有人说沈宜春是因此想不开投池自尽,对她们的名声也是有损的。

长公主脸色却有些难看,盯着沈宜织道:“你是说,我这园子里有人推她入水,有人杀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长公主发话之时脸色阴沉,显然是极其不悦。侯夫人不由得额上冒汗,连忙出来斥责道:“你胡言乱语什么!长公主的园子怎会有人敢杀人?还不快住口呢!”转头又向长公主请罪,“没见过世面不知轻重,还望长公主恕她冲撞之罪。”

左容冷笑道:“还真是不知轻重呢,到底是商户女!”

沈宜织根本不去理她,只向慧敏长公主又行了一礼:“长公主请恕臣妇大胆,无论什么出身,死的总是臣妇的妹妹,若她真是失足落水自不必说,若其中还有蹊跷却糊涂了过去,臣妇实难心安。长公主素来宽厚,体察人情,想必能明白臣妇的心情。再者万一真是有人行凶,查了出来也是消除祸患,以免再生此事。长公主这样爱这园子,也是要时常临幸的,若真是有凶手混了进来,别人也就罢了,长公主金枝玉叶,却是万万不能冒险的。”

这话倒是说动了长公主,万一当真是有人蓄意杀人,这人若是混迹于园中的下人之中——慧敏长公主不由得目光向四面扫了扫,她现在活得正舒心呢,自然惜命,可不想有这么个凶手潜伏在附近:“既是这样,还请诸位暂且留一留。此事查清,也算是本宫对诸位一个交待。”

长公主发了话,园门自然就关了起来,可是一众人等的目光就全落到了沈宜织身上。尤其是那些名媛贵妇们,一个个眼神都恨不得把沈宜织吃了似的,她们不敢违背长公主的意愿,就都对沈宜织指指点点,一会儿说沈宜春勾三搭四,失足落水也是咎由自取;一会儿说沈宜织是看妹妹死了,就想往别人身上栽赃。沈宜织一概不理,只在那里看着沈宜春的尸体。

仵作来得挺快,因是长公主的园子里出事,特意从京兆尹衙门里寻了个最有经验的来,将沈宜春的尸身检查片刻便回复长公主:“死者确系溺水而死。”

慧敏长公主沉着脸道:“可能验出是她自己落水,还是有人推下去的?”

仵作顿时傻了,这怎么验得出来?想了想只得道:“死者指甲折断,池边石壁上有抓过的痕迹,应是神智清醒时于池边落水,并非被人打晕后再扔进去的,至于是否有人推下去——小人实在无能,长公主恕罪。”

慧敏长公主把脸一沉,正要说话,沈宜织忽然抬头对仵作道:“麻烦来看看这里,这是否是指痕?”

仵作一回头,就见沈宜织将沈宜春的尸体翻转,扒开她的衣领,指着脖颈一侧。她翻转死尸的动作令在场的贵女们倒吸一口冷气,有人甚至转过头去吐了。仵作也是头一次看见敢动尸体的小娘子,连忙过去看了看,不禁皱起眉头:“确实——是有些像指痕。”说着便扒开另一侧衣领,又找到一个更浅的痕迹。

沈宜织用手比了比,转头就去看池壁上刮擦的痕迹:“是否能验出来,这些痕迹是自上向下,还是自下向上?”

仵作此时已经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连忙也趴下去仔细看了半天才道:“确实有些是自下向上。”

慧敏长公主听得不耐烦,沉声问:“自下向上怎样?”

仵作忙转身回道:“禀长公主,死者颈侧有指痕,现在池边痕迹又有自下而上抓出来的,若是失足落水,抓擦痕迹应皆是自上而下,因人想扒着池壁爬上来之故。但现在却有自下而上的痕迹,且有些痕迹并非垂直,而是横斜,以小人推想,是——”

“是什么就说罢。”

仵作低头道:“该是有人在岸边将死者的头按入水中,因此颈侧留下了指痕。死者当时身子并未落水,只是趴伏在岸边,因此双手乱抓,在池壁上留下了横斜的痕迹,还有自下而上的痕迹。死者当是淹死之后才被抛尸于水中的。”他话还没说完,已经有好些人转头去吐了。

长公主脸色也有些发白。只要一想沈宜春是伏在岸边被人按着头活活淹死的,谁不觉得汗毛倒竖?想到居然有人在她的花园里杀人,这个人现在还可能就在她附近,不由得脸色又白了一层:“来人!”

花园里一片乱纷纷,公主府上的侍卫们迅速把守住了各处。长公主心思略定,问仵作:“如何能查出凶手?”

仵作真是想哭。他只是验尸的,不是捕快啊!但也不能不答:“这——只能来合一合指痕,让人来比一比,若是手与指痕相合就可能是凶手。”他把可能两个字咬得格外重些。一来确实有人手掌大小长短都类似的,沈宜春颈上的伤痕并不十分清晰,不好妄断;二来这园子里的人非富即贵,哪一个他也惹不起,若是万一查出哪个高官勋贵是杀人凶手,人家一想是他认定的,灭了他满门都是可能的。现在说个“可能”,那到时候说话就好活络一些,也算给自己留条后路。

只是他这么一说,顿时引起一片反对之声。合指痕?怎么合?不用想也知道,是要把手放到死者脖子上去比一比的!在场的这些贵妇贵女们,哪一个肯把手放到死人的身上去?就是走近些也要晦气的。有些人连沈宜春被泡得有些发胀的脸都不敢看,年纪小些的女孩儿已经有吓哭的了。

仵作心里直喊倒霉,为什么偏偏他被挑来干这事儿,一面硬着头皮道:“以死者颈侧的痕迹来看,指痕粗大,应是男子所留。若是女子,则必是手掌宽大有力者。依小人看,在场的诸位夫人小姐们是不必合了。”贵妇贵女们一个个手指纤细,除了拿绣花针之外只怕杀鸡的力气都没有,根本按不住一个用力挣扎的人,还不如趁早少得罪些人呢,“只是若有跟来的仆妇们,只怕还是合一合的好。”

长公主听这话也合了意,一众贵妇贵女们更是恨不得转身就走,赶紧喊着让自家的仆妇们过来合一合指痕,合完了就好离开。其实仆妇们合指痕也不是必须要按到死者脖子上去试,伸出来仵作先看一看,那明显不合的就不必去试了,如此一来,一会儿园子里的女眷们就走了个差不多。

正乱着呢,一个三十余岁的华服男子带着几个小厮过来,径自走到慧敏长公主身边:“听说死人了?公主可受惊了?”

沈宜织不由得低声问郁清月:“这是——”

郁清眉又是害怕又是恶心,偏偏因为死者是沈宜织的妹妹又不能马上离开,拧着眉毛道:“这位是长公主驸马,姓严。你还有心思看人呢?都是被你拖累的,到现在都得守着死人在这里,真是晦气!”

长公主见了驸马,紧皱的眉头也松了些,叹道:“你几时回来的?不是今儿出去访友了吗?溺死了一位姑娘,我这里正查着呢。”

严驸马扫了沈宜织一眼,叹道:“这是死了多久才发现的事?便是现在查,凶手也没准已经混出去了。”

长公主有些烦躁道:“但总要查一查才是。看样子人死也不久,我立时便叫人把园子围了,只许进不许出,多半是还没跑出去。”

严驸马摇摇头:“杀了人不跑,难道等着人来捉不成?也罢,查一查也好给个交待,只是得罪的人可就多了。”说着,意味深长地又扫了沈宜织一眼。

沈宜织心里明白,这是说她呢。今日死的是她的妹妹,又是她一力主张查验的,自然得罪人的也是她了。可是沈宜春再愚蠢轻浮,也没有个死罪,难道明明知道她是被人杀了都不管?沈宜织也实在做不到。而且还有一点,她一直在看着,现在满园子的男宾连同家里带来的小厮都在这里了,她却一直没看见当时她在假山边上看见的那个人!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不在这里?

☆、第一百九十三章

直到最后,凶手也没有抓到。所有的男宾都验过了,有几个舞刀弄剑的武将家子弟还不得不把手按到死者脖子上去对了对指印,一个个脸色都不是很好看,看沈宜织的目光果然就有些不善。沈宜织只得不停地向他们行礼道歉,才算让这些人没有发作起来。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严驸马才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宜织:“世子夫人,人都查验过了,现在这样,世子夫人可满意?”

当然是不满意,凶手根本没找到,而且还少了个人呢。可是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沈宜织再也不可能说园子里还藏着个人的话。慧敏长公主的脸已经黑如锅底,倘若再要搜园子,只怕她会立刻发作。

沈宜织看着沈宜春的尸体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向长公主跪了下去:“多谢长公主仁慈,肯这样尽力替我妹妹寻找凶手。”

她这样一跪,长公主也不好发作了,抬抬手让身边的丫鬟将沈宜织扶起来:“人既是死在我园子里的,自然少不得要查一查。只如今不曾查到凶手,本宫也无法了。”

沈宜织只有低头称是,眼角余光却瞥见严驸马站在长公主身边,双手始终缩在袖子里。如今天气热了,又是来游园的,男宾们也都换上了窄袖的纱罗袍子,袖口将将覆过手腕,将大半只手都露在外头。可是严驸马身上穿的却是宽袖罗袍,袖子长过指尖,将双手都盖住了。

沈宜织有那么种冲动想要去掀开严驸马的袖子看看他的手。倘若沈宜春是被人活生生按在水里淹死的,她不可能不反抗,必然会用双手去抓去撕,如此一来,那人掐着她脖子的手上就最容易留下伤痕。严驸马这样的天气还穿着宽袖罗袍,会不会就是因为他手上就有伤痕,他就是那个淹死沈宜春的人?

严驸马一直含笑站在那里。虽然年纪已经三十出头,但他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仍旧是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单论相貌,慧敏长公主还真配不上他。但是沈宜织只要一想到他可能就是那个杀人凶手,他可能在把沈宜春按到水里淹死的时候还是这样面带微笑,就觉得后背一阵阵地发冷。有一瞬间她想假装摔倒扯一下严驸马的袖子,但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慧敏长公主对严驸马的态度,就知道这夫妻两个还是颇为恩爱的,倘若她扯了严驸马的袖子,若是手上没伤痕,慧敏长公主本来已经对她不悦,借机治她一个冲撞驸马的失仪之罪,她也只能挨着;若是手上有了伤痕,只怕更麻烦。一来,有伤痕未必就能证明是杀人凶手;二来,严驸马能杀一个,未必不能杀第二个;第三,倘若慧敏长公主偏袒自己的丈夫,反而要杀她灭口呢?这可是在慧敏长公主的园子里,真要是长公主对她下手,皇帝就这么一个同母妹妹,可想而知结果是会怎样,反正是不会对她有好处的。沈宜织是想弄明白这件事,但并没有为了沈宜春就把自己赔在这里的觉悟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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